重返1998

「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那些跟着我吃饭的人怎么办，那些讨生活的弟兄们怎么办。」

「湄港和公司的那些员工，以及十几万的工人怎么办。」

她把头靠在江洋的肩膀上，哼哼唧唧没有眼泪，看着不远处的台灯。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带着属于自己的使命的。」

「就像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他们的使命是把我们带到人间。」

「就像是你看的那些童话故事，与英雄们的故事。」

江甜听的认真，屋子里很安静。

「你的哥哥，也有自己的使命。」

「比如现在所做的事情。」

「你想让你哥哥放弃的这些事情。」

听到这里，江甜抬头：「哥，你还是接着干吧。」

「我不想让你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我想让你做英雄。」

江洋点头：「我也想做英雄。」

「可是……」

江甜微微蹙眉：「可是……」

江洋道：「可是什么。」

江甜道：「可是，我听到有人说你是汉女干，说你忘本，说你吃里扒外过河拆桥，甚至……」

「甚至说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

听到这，江洋笑了：「你觉得你哥是他们说的那样吗？」

江甜摇头：「不是。」

江洋道：「那就够了。」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我也不在乎我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我只要他们怕我就可以了。」

江甜把头放回了江洋的肩膀上，静静的听着。..

江洋道：「只要你和大姐在我身边，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我。」

「当然，这个过程是自私的。」

「因为我想做的一些事情，却占用你和大姐的自由。」

江甜直接躺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江洋的腿当成枕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她没再要求什么，也没再祈求什么，更没有再纠结刚才的话题。

似乎没有在听自己的哥哥

说些什么。

只是情绪不再焦躁，也没有了刚才的不安和恐惧。

江晴伸手抚摸着她的头。

江洋右手贴着她的脸颊。

三人就这么坐在一起，没有人再说话。

画面在这一刻宛如定格。

江晴的眼眶红润，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

江甜已经睡的熟了。

甚至有了一丝鼾声。

「睡着了吧。」

江晴低头看了看，轻声道。

江洋点头：「被吓坏了。」

江晴叹息，看着江甜没有说话。

江洋又道：「刚才陪她洗澡的时候，检查了吧。」

一个眼神，江晴立刻懂了弟弟的意思。

「手腕和小腿上受了点伤，已经给她擦了些跌打损伤的药酒。」

江晴道：「其它的地方都没事。」

「呼……」

江洋闭上眼睛，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

「其实……」

「这件事还是怪我粗心了。」

江晴道：「很多次，江甜都跟我反映过学校里的事情，但我没有当回事。」

「她一直闹着想要回国，我应该多跟她沟通的。」

江洋微微摇头：「这不怪你，大姐。」

江晴想了想，轻声问：「那……江甜说的那些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江洋道：「什么事。」

江晴道：「她想回国的事情。」

「回去又能怎么样。」

江洋道：「回到国内，就没有阶级仇恨，没有歧视，没有变态，没有所谓的校园霸凌了吗？」

江晴思考着沉默。

「一样的，大姐。」

江洋再次呼出一口气，显得有些疲劳：「在这里，白人看不起黑人。而在我们那里，地域性歧视也是常态。」

「包括富人看不起穷人，有能力的人欺负没有能力的人。」

「不仅仅是美國这样，我们那也一样，全世界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些人不懂隐藏自己的人性罢了。」

就在这时，江甜的身子突然抽搐了一下。

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有眼泪流出来。

她还在睡梦中，双手挣扎着呢喃：「别过来……」

「求求你。」

「别过来……」

做噩梦了。

江洋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江甜的挣扎却越来越激烈。

「哥……」

「哥！」

江甜的声音越来越大。

江洋心中如同拧成了一股麻花。

他抓住江甜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哥在这儿。」

江甜微微睁开眼睛，看清江洋后嘀咕了句：「哥你好烦呐，别吵我睡觉。」

翻个身，脸朝外。

继续睡。

江洋和江晴都懵了。

但江甜这次的反应，两个人都没觉得好笑。

这让江晴和江洋对妹妹的心疼愈发的强烈。

直到江甜再次睡着。

江洋的眼神中的温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

「那个欺负江甜的人到底是谁？」

江晴焦急，眼神中带着气愤。

「是江甜的校长。」

江洋道：「已经被我带走了。」

「大姐你放心

，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江晴摇头：「就算枪毙了他又能怎么样，江甜以后还会不会遇到同样的危险？」

「连学校的校长都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哪还敢让江甜再去学校读书。」

江洋道：「书，一定要读。」

「只不过不在美國读了。」

江晴疑惑，眼神中带着欣喜：「要回国了吗？」

「不。」

江洋道：「我会为江甜专门成立一所学校。」

「它的名字叫湄港大学。」

「而这所学校的校长。」

江洋看着不远处的台灯，目光深邃，轻声道：「就是我。」

他拉着江甜的手，把她扶起到沙发上坐下。

江甜不再哭了。

「有的人，在成长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是要有所担当的。」

「走了，就是不负责任。」

江洋声音平淡。

但他们的关系并不是那样。

他们只不过是兄弟姐们的关系。

「这个世界本就不是你所体会，以及你所看到的那样。」

江洋看着江甜的眼睛，轻声问道：「那是数不清的家庭。」

「有的事情，当做到一定地步以后，是不能半途而废的。」

手很大，足以把江甜的半边脸遮住。

江洋的动作很温柔，语气也很温柔。

江洋看着眼眶红润的江甜：「任何地方，都有好与坏。」

「离开这里，你就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地上蹲着一个。

像极了一个孩子在对父母祈求什么。

「又或者说，回到了石山，我们就真的能摆脱现在的处境吗？」

江洋摇头：「并不能。」

他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在江甜的脸上。

大厅的吊灯没有开。

只有角落的一个台灯亮着。

巨大的厅内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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