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是我的锚
但是看见清清那张始终淡然的脸,他的心又静了不少。
“我去上面看看。”
陈舒说完,便朝悬崖走去。
而在右边,与他们到达的封闭沙滩一墙之隔,则是看不到尽头的海岸线,浅白色沙滩在阳光下很亮眼。
这绝不是南洲岛!
“难道……”
陈舒凭借着丰富的历史知识,瞬间想到了一个词——
“南洲?”
古代典籍上记载过的,后来却被证实并不存在、只是一个岛屿的南洲。
陈舒以前就疑惑过,因为俞朝时期保存下来的些许记载中,甚至提到过南洲是有人居住的,为什么到后面就变成了一个满是盐碱地、没有灵力、缺乏生机的无人岛呢?
以前他还以为是战争所致。
毕竟南洲岛再大也是一座岛嘛,如果是九阶大战,完全是可能将之毁掉的。
现在么……
陈舒压下心里的疑惑,一个纵身又跃了下去。
稳稳落地。
陈舒看向宁清:“这不是南洲岛。”
“嗯。”
“这是南洲?”
“不知道。”宁清淡淡的说,“这里有未知干扰,我无法窥见任何东西,我只能窥见你回大益之后,以此判断出你在这里没有多大危险。”
“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我来陪你。”
“emmm……”
宁秘书的甜言蜜语好自然啊。
陈舒稍微消化了下,才问:“这样不算改变事物运行的轨迹吗?”
“影响不大,在可控范围内。”
“影响大呢?”
“还是要来。”
“……所以如果船没被袭击,或我没有到这里来,就会对世界预测的原本轨迹造成很大影响。”
“非常大。”
“那到底是哪个影响大?”
“我修为没那么高。”宁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但至少益国军舰被击沉对未来的影响是很大的。”
“好……”
是我自恋了。
陈舒扫视一圈这片封闭海滩,又转身看向悬崖:“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之后再慢慢查看这个地方。”
“你做决定。”
“那我抱你上去。”
“我可以自己上去。”
“你行吗?”
“想抱可以直接说。”
“……”
陈舒一声不吭的走上去,将她拦腰抱起,再次登上悬崖,才把她放下。
宁清双手从他脖颈上放下来,一边眺望远处火山,一边淡淡说:
“陈先生脸皮真厚啊。”
“你不也挺配合?”
“我们今晚住哪里?”
“宁秘书转移话题真自然啊。”
“?”
“住那边海滩吧,林子里蛇虫多。”陈舒看向旁边的海滩,挺高的,只要离海远一点,若非再有大浪,否则即便夜晚涨潮应该也很难触及到这个位置,“海滩边还可以看日落,找海鲜吃。”
“可以。”
宁清语气仍然清淡:“我要吃泡椒蛏子和凉拌柠檬鱼。”
“再说。”
“走吧。”
“等等——”
陈舒抿嘴一笑,取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远方被热带丛林覆盖的巨大火山,按下了快门键。
“咔!”
两人一同走向远处沙滩。
远方太阳逐渐接近海平面。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但这个地方仍旧温暖,只是黄昏时候才有一点凉意,像是春天或是初秋的气候。
两人走到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沙滩,寻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便决定今晚就在这里歇脚了。
陈舒先取出灵力灶和所有厨具,放在旁边,对清清说:
“放在这里,我去捉蛏子。”
“玩得开心。”
“……”
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陈舒反正是抱着“寻找食物”的严肃心态才走上这片沙滩的。
沙滩上蛏子洞不少。
陈舒本想模仿小视频中的做法,用盐将它们骗出来,然而带的盐似乎不是很多,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一丢丢雷法将它们电晕再刨出来——这是一种更简单方便快捷但缺乏灵魂的做法。
“唉……”
乐趣少了一半。
但是随着盆里蛏子越来越多,个个都肥美异常,他还是不免升起了强烈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新奇。
陈舒乐滋滋的回去了,对清清抖了抖盆子里的蛏子:“快看,收获满满,我厉害吧?”
“……”
“我去掰两根树枝,让它吐沙子。”
“我们有筷子。”
“就用树枝!”
“……”
陈舒自顾自的去掰了两截树枝,找一个盆装满清水,倒上盐,把两截树枝搁在里面垫着,再将蛏子全部倒入漏篮里并放到水盆中,避免它沉底。
“完美!”
陈舒在心里说道。
宁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人又跑去抓鱼去了。
不多时,他提着一条鱼回来,问道:“你带了多少饮用水?”
“我是不是要说“带得不多”才是你想要的答案?”宁清瞥着他,“你好自制一个海水净化器。”
“所以到底多少?”
“够饮食用。”
“那洗漱呢?”
“岛上大概率有淡水。”
“那不行。”
陈舒皱起眉头,还是得自制一个海水净化器才行。
宁清对此翻了个白眼。
夕阳绝美。
沙滩上升起了炊烟。
“嗤!”
泡椒倒进热油中,激发出刺激性的香味,白烟升起,无人岛上有了人间烟火。
一道泡椒口味的蛏子。
一道蒸熟后凉拌的柠檬鱼。
两碗白米饭。
海滩光线逐渐昏暗下来,气温也变凉了。
陈舒用土行法术将沙子凝聚成了桌子与板凳,在灵力消散前它不会倒塌。两人坐在同一方,面朝夕阳,吃起了来到这个陌生地方的第一顿晚餐。
“这里好安静。”
“嗯。”
“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不要问我,莪只是来这里陪着你,何时走,何时留,都取决于你。”
“噢……”
陈舒点着头,知道了。
本身在世界预测线中,自己是独自一人来的这里,宁清凭借着预测的能力,强行改变了原有的轨迹,这多多少少也会对世界预测线造成一些影响,于是她想将这种影响降到更低,使得世界预测线可以更快调整过来。
而她是没有办法不来的。
也可能世界意志在更上一层,在世界预测线中她本就是会来的,预测线知道她会如何选。
搞不清楚是哪个。
这个东西实在太过复杂。
吃完饭后。
两人换了干净衣服,并排坐在沙滩上,两双腿都伸得笔直,眺望天边一抹火红。
陈舒忍不住问清清:“你们秘宗到了高阶,对身边会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会觉得乏味吗?”
宁清转头看他:“有时会,有时不会。”
“怎么说?”
“会觉得乏味的人就会觉得乏味,会觉得乏味的时候就会觉得乏味,除此之外,就不会。”
“好好说话。”
“和心态有关。”
“展开说说。”
“预测不是亲身经历,只是有所感觉而已,我不知道其他秘宗修行者是如何的,但对于我而言——”宁清顿了一下,“有些本就乏味的事,早已知道了它会如此,还要再起身经历一次,就很乏味。而有些事情是不乏味的,是美好的,哪怕预测到它会如此发生,也不会影响到它的美感,我只会提前开始期待,期待的过程是美好的,期待过后再亲身经历一遍,也是美好的,就会更加美好。”
“原来如此……”
“我们窥知预测线不是被动能力,是主动能力,多数情况下我们只有在去主动触碰世界预测线的时候,才能窥知到准确的未来。当然我们即使完全不借助世界预测线,仅凭自身能力也能对身边的事物进行猜想、预测,但这种能力本质上和正常人的思考是一样的,你可以去思考它,自然也可以不去思考它。”
“那你会去想着改变它吗?”
“有时会,有时不会。”
“什么时候会?”
“想改变的时候就会,不想改变的时候就不会。”
“……”陈舒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你会考虑改变对预测线的扰乱。”
“会,但本质上扰乱预测线只是一种代价。如果我们因为害怕扰乱预测线而没有这么做,只能说这样做的价值相对于扰乱预测线而言,不值得。”
“好复杂。”
“没那么复杂,预测未来本质上是一种推算,对于秘宗修行者而言,比较常用的方式是借助世界意志的推测结果,即世界预测线,也可以根据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自行推测。但其实每个人都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例如有时候你可以预知到明天中午的自己想吃什么,这何尝不是一种预测呢,到了明天,你可以照着预测做,也可以临时改变主意,影响都不大。而未来的我也是我,她所做的决定就是我所做的决定,未来的我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必然是因为这是我所想要的。我有时会对它进行纠正,但我很少犯错,多数时候我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走,那就说明……”
“说明什么?”
“说明无论以前的我,还是已经窥见到它的我,在两次思索中,都认为我应该这样选择。”
“这样啊……”
陈舒喃喃自语,想了想又说:“我看灵宗记载的秘宗,高阶秘宗修行者都比神灵还更冷漠。”
“是的。”
“为什么会这样?”
“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生来就很淡漠。”
“另一部分呢?受秘宗体系影响吗?”
“是。”
“你以后不会这样吧?”
“不会。”
宁清声音很平稳:“你是我的锚。”
海边吹起了夜风。
海浪比白日里更吵闹了些,一层一层的吞噬沙滩,大海看不到尽头。天虽然已经黑了,可头顶的云依然捕捉着来自海平面以下的阳光,并由此变成了温柔的霞红。
一堆篝火缓缓燃烧,不时发出轻微的劈啪声音,火光摇曳间,沙滩上两人踩出的脚印中积起了阴影。
“原来我是一坨铁疙瘩啊……”
“憋很久了吧?”
“哈哈……”
“今晚星星很好看。”
“现在是月底了嘛,没有月亮!”
陈舒身体往后倒,躺在了沙滩上,白天被晒烫的沙滩已经渐渐冷了下来,柔软而细腻,头顶密密麻麻的星辰熠熠生辉。
很快清清也躺了下来。
两人肩并着肩。
“你说我们永远留在这里怎么样?”陈舒随口问身边的姑娘,“生一大堆孩子,烦死你。”
“……”
“说话呀,刚才话还挺多。”
“鬼话连篇。”
“emmm……”
视线尽头则是一座火山,被青绿覆盖的火山显然休眠已久,天空中飞翔着体型庞大的异兽,鸣啼悠远,构成一副极具视觉震撼的画卷。
俨然一个未被惊扰的世外之地。
郁郁葱葱。
陈舒低着头,目光由近及远。
石头上落了许多鸟粪,远处长着椰子树,高大乔木,古老藤蔓,许多海鸟被他惊扰,腾的飞起一大片。
理所当然旳没得到任何答复。
陈舒也不在意,继续扭头看向悬崖。
悬崖不高,几十米的样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束手无策,但对于修行者来说,几乎没有难度。
几十米的高度,虽然陡峭但并不光滑,被海浪雕刻出了不同的形状。陈舒稍作查看,便找到了几个借力点,灵斥原理加上武者的体能爆发,一个起跳轻轻松松十来米,几下就上去了。
上面是茂盛的热带丛林。
至少前世各大国洲际导弹的靶场并不是共用的,各有各的靶场。
陈舒对此很担心。
然而以这个角度看去,悬崖是由深灰的石壁构成,上面寸草不生,这不免让他想到南洲岛——那是护卫舰航线上这一段唯一的一座岛屿,也是各大国的战略武器靶场。
陈舒起码在新闻上看见过好几次,益国的战略武器从本土发射,跨越万里,降落在南洲岛上。
“宁秘书。”
陈舒很好心的对清清说:“你要不要把衣服脱掉拧干?我帮你脱。”
此外南洲岛附近没有其它岛屿。
也正因此,它才会成为靶场。
并且是一个共用的靶场。
月牙形、向内凹陷的陡峭崖壁围出了一小片封闭沙滩,海浪将几颗小海螺壳子推到陈舒脚边。
陈舒脱掉衣服,将水拧干,才又重新穿上。
宁清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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