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没做什么
司马师简直不敢想象,她对名正言顺的夫君、都是那样的态度,究竟为什么要屈服于野汉秦亮?
况且羊徽瑜一向克己守礼,性情十分矜持。后来司马师一直回避同房,她也从不抱怨,更没有主动要求。一来她可能拉不下脸面,二来多半因为羞于提起、认为妇人不该那样。而当她坦露心胸在秦亮面前时,会是怎样的娇羞、屈辱?
于是接见了石苞的信使之后,司马师羞愤交加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几天,简直无处排解!
司马师一向是个冷静理智的人,若非感受太过直观强烈,他通常不会表露出来!
但此时他的言论极端、其实也不是在信口胡说,他之前便有如此想法了,只是说得比较克制保守而已。
即便是眼下,司马师仍然有所保留,否则他想说的是、诛灭与谯周相干的全族!非展示恐布,不足以让世人敬畏!
或因柳充是益州本地人,便劝道:“谯允南在朝,任中散大夫,但依旧在太子府上侍奉,又是益州学者领袖。若要杀他,求情的人太多了,恐怕难以办成。”
司马师看了一眼柳充,并不打算透露、他在谯周身边收买了卧底,便说道:“若有决心,总是有办法的。”
姜维道:“谯周确实一向反对北伐,但他与廖化张翼等人的言论没什么不同,想保存实力、等待时机罢了。一旦对付他们,只怕内乱先起。”
司马师摇了摇头,却十分果断地说道:“非也!廖化张翼,至少心向大汉社稷,谯周等只想投降!”
姜维沉思不语。
司马师接着说道:“张翼是益州人、柳将军也是益州人,但与廖化等诸将一样,都深受昭烈皇帝、诸葛丞相恩遇。谯周则不同,他的言论隐晦、内里却只顾益州豪强利弊。稍微收集他的文章言论,便可找到蛛丝马迹。”
柳充道:“谯周是益州人,心系益州百姓,情有可原。”
司马师冷冷道:“或许真的心系益州百姓,谁不在乎自家的牛马牲口呢?”
柳充顿时有点尴尬道:“这……”
司马师说道:“吾等不要管什么百姓庶民,也不要信谁拿庶民说话,真正能影响舆情、决定各地事宜的人,只有士族豪强。对于当地豪强来说,叫曹魏占据了益州,又有多大的坏处?”
柳充想了想,竟然答不上来。
司马师又道:“中原朝廷占据益州,仍须拉拢益州大族共同治理地方。那时谯周等人,不仅在当地的地位不受影响,还多了条路、可以到洛阳去做官。谯周若以私利为要,会是什么想法?”
姜维的脸色也变了,忽然“砰”地一声把拳头搁在了木案上。
片刻后,姜维收起拳头,忽然仰头叹息道:“遥想当年,昭烈皇帝、诸葛丞相治理益州,雄心壮志,抑制豪强、善待庶民,与民同甘共苦。益州军民则以命相报,悍不畏死,以步克骑、以少胜多。攻打汉中时,男为兵女为运,可谓仁者无敌!短短十数年,益州人竟变成了这副样子!”
司马师听罢,立刻向姜维拱手道:“将军明鉴,如果任由谯周等人、在益州士人之间讲学,投降之识像疫疾一样传开,必会使大汉国家从内部瓦解。等到战事一起,必将出现一些匪夷所思之事,不能以兵法预料。此存亡之际,当务之急,非得下猛药、纠正朝野风气不可!”
姜维却没有立刻赞同司马师之言,他深吸了一口气,从筵席上起身,在原地踱来踱去。
谯周确实难办,此人在益州士人中的名望太大,故又受到汉室拉拢,不惜直接安排给了太子。
就在这时,姜维忽然问道:“子元忠于大汉邪?”
司马师愣了一下,作为司马懿长子,他就算说得再好听、也不可信!他只得抱拳道:“仆唯忠于姜将军。”
姜维轻轻点头、并不意外,他沉吟道:“卿是为仇恨?”
司马师紧皱眉头,沉声道:“仆至死也不想见到,秦亮攻灭汉国!如果让他得到灭国之功,大势定将无法阻挡,他必定生出不臣之心!若叫此贼南面称孤,那简直太荒唐了。”
姜维沉声问道:“子元之意,秦亮正在谋划攻灭汉国?”
司马师道:“从汉中到葭萌关、曹军修建了那么多仓库,不得不防!一旦曹魏在汉中囤积足够多的粮草,其在西线聚集起灭国大军,便并非不可能了!”
柳充趁机说道:“因此要说服朝臣,已有诸多现成的迹象。但杀谯周,却无真凭实据。”
姜维道:“此事不得不从长计议。”
……中散大夫谯周离开太子府,刚到家中宅邸的门楼,立刻“阿切”一声打了个喷嚏。身边的书佐便笑道:“莫非有友人惦记谯公了?”
谯周却淡然道:“春夏之交,冷热无常,各位亦要将息自己的身体。”
两个书佐忙弯腰道谢。
这时一个奴仆上前拜道:“汉中人士戚宇求见,仆已安顿到西边厢房。”
谯周皱眉道:“我知道了。”当即又与随行的书佐道,“我且见一面,听他要说些什么。”
随从揖拜告辞,谯周遂独自向庭院西边走去。
那戚家是汉中的豪族,据说曾见过曹魏大将军秦仲明!汉中失陷,戚宇居然成功逃离了汉中之地,迁徙到了成都附近。
不过有传言,他曾写文章称颂巴结过秦亮。后来他自称是向敌将请命,为了保护当地百姓不受屠戮、才会做那种事。
无论戚宇怎么说,反正汉国没有士人愿意待见他,但他没有再出仕、便无人苛责他了。因此刚才府上的奴仆告知、戚宇拜访,谯周在人前也表现出了不悦之色。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就在这时,司马师忽然开口道:“敌在国内!将军心系社稷,应联合陈侍中,先杀谯周等人,以震慑逆贼!”
作为一个降将,司马师的言论如此激烈、不顾是否得罪人,实属罕见!姜维转头打量着司马师的长脸,似乎也察觉了他的情绪。
三人聚在了一间密室内,见礼罢,姜维便问在场的柳充、司马师:“曹军在葭萌关、剑阁北修建营垒仓库,不断囤积粮草。我当如何说服陛下、朝臣,主动出击捣毁曹军仓库?”
姜维的妻族姓柳,柳家最有才能的大将是柳隐,但柳隐现在去巴郡驻守了。柳隐之子还在成都,因此柳充算是姜维的亲信将领之一。
柳充道:“如今众臣意在防守,要朝廷赞成出兵,可先让诸公相信、曹军不断调集粮草是要攻伐汉国。我军进攻,也是为了防御。”
待司马师听到有关羊徽瑜的事,一度认为,之前信使专门提到的绿色、是一种揶揄。绿色帽子与那种事,确实有关联!汉朝馆陶公主的情夫就戴绿头巾,这样的小事都记录在史册上了。
司马师听罢大怒!一张长脸气得是青一阵、白一阵。
信使见状赶紧好言道:“将军息怒,不一定有什么事,吴家宅邸的侍女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凭借一些琐事猜测而已。即便是吴夫人引荐二人,他们也应该没做什么。”
但是他又怀着一丝侥幸,也许羊徽瑜没有做那些事?正如信使所言,卧底又没有亲眼看到、究竟发生过什么。
不久之后,姜维召司马师等议事。司马师的抓狂心情,直到此时,仍然没能平复!
不仅因为吴氏是前妻,羊徽瑜还是正妻的名分,最重要的是她们的性情不一样!
羊徽瑜的家势更好,而且自恃美貌、心气还高。当初司马师明媒正娶了她,刚进门的时候、她自己竟也有点抗拒亲近,大概还是对这桩联姻不是太满意。m.
但这样的说法,并没有减轻司马师的恼怒,反而让他忍不住、仔细去揣测判断,越想越难受!
“相较之下,只是小事罢了。”司马师几乎是咬着牙齿说道。
时节已到初夏,成都的城墙外面、仍然可见一大片稀疏的绿意。西川平原上的草木早已十分茂盛,那是水田里的稻子,生长中的稻子才会呈现出那种颜色。
信使见到司马师,在寒暄的时候,竟然提到了稻田里的景象赏心悦目。
信使随即点头道:“是阿。”
比起国仇家恨,妇人那点事、真的不必太上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却非常让人上头,好像忽然便会让大丈夫的心胸、莫名变得狭小了,很难不放在心里。
而且司马师这次听到羊徽瑜的消息,比起上次听闻吴氏的事、更为在意。
近期从吴国建业出发、有两路人出国远行。其中一路北渡大江,前往魏国洛阳,另一路则是石苞的信使、奉命去汉国。
前往魏国的人要隐藏行踪,比较麻烦。倒是走汉国的信使,哪怕山水阻隔、却应该先到达成都;因为汉吴两国是盟国,信使拿着吴国官府的过所,只需要顾着骑马赶路、走得比较快。
果然信使在四月下旬就抵达成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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