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乞休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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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想从沈鲤这里知道这个答案,也就对沈鲤提起了自己想退的意思。

沈鲤没有回应,他似乎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张居正这话,也似乎真的没听到,而只回应了张居正上一句:“学生明白了,多谢师相赐教!”

说着,沈鲤就告辞而去。

“吾非相,乃摄也!”

一想到昔日说出口的这句话,张居正就知道文臣武将们,只怕都会对他有些忌惮,也都会担心他说退可能是一种试探,所以,只怕没人敢跟他提这事,怕一不小心说的不对。

张居正第二天在内阁,正准备拟“乞休”的本,就见沈鲤带着枢密使方逢时、礼部尚书潘晟来了内阁。

“请师相宽恕学生不告而结之罪!”

沈鲤先向张居正拱手作揖,且道:“只因师相有了‘乞休’之念,学生为社稷苍生不得不斗胆为之!特请枢相、大宗伯来内阁劝师相。”

沈鲤说着又看向张四维、王国光道:“且也让两阁老知道此事,毕竟学生人微言轻,只怕不能劝动师相改主意。”

枢密院设立后,文官们主动把方逢时以“枢相”称之,以显其尊贵,就如同对阁臣也多被称为相国,而其学生也称阁臣为“师相”一样。

在显尊贵体面这方面,对于文官而言,祖制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叔大,你要乞休?!”

王国光和张四维见沈鲤和方逢时、潘晟来了内阁,也就都站起身来,且王国光还先问了一句,朝张居正走了来。

潘晟也跟着道:“叔大,你这时可不能退!”

“仆怎么不能退?”

“仆退了,正好,就荐大宗伯入阁!仆知道,大宗伯是公忠体国之人,不会让仆所为之事,尽付东流。”

张居正笑着问了后就补充起来。

“叔大,伱觉得我是公心作祟也好,私心作祟也罢。”

“我认为,你现在真的不能退,你退则新政必功亏一篑!”

“你一旦退了,后来人难有坚持下去的心气。”

“不是谁都是你张太岳,而有敢令权豪势家输一二利于国的魄力!”

“就算萧规曹随,但萧何就是萧何,曹参就是曹参,曹参代替不了萧何!”

潘晟这时说了起来。

因他比张居正年长,且资历比张居正还要大一些,也就对张居正以字称之。

王国光也跟着道:“叔大,你现在真不能退!清丈田亩还没完成,陛下的耕籍礼与谒陵礼还没完成,你退什么退?!”

王国光称张居正字,则是因为着急,且厉声问了张居正后就急忙补充道:

“我知道你这样是为后路着想,也是觉得该还政于陛下,但陛下没准真不愿意现在就让你退,也未必高兴你这时候撂挑子!”

“就算要退,也应该这两礼完成后再说。”

“只有你带着陛下完成耕籍礼,才能让天下人知道,这新政要由你亲自交给了陛下!”

“更重要的是谒陵礼,这是陛下第一次出京拜谒祖陵,叔大不趁此机会,带着陛下将新政之纲告之于大明列祖列宗,怎么让新政就此被定为祖宗承认而当遵循的国策?”

“说句藏心机的话,一旦叔大你陪着陛下完成了耕籍礼和谒陵礼,让天下人知道陛下在您的辅弼下已成可独治的明君,将来就算有变,你叔大也不至于落得霍光之下场。”

“毕竟陛下真要受小人蛊惑,行了无情之事,损的就会是自己的颜面,以天子之明,岂会做这样损自己颜面的事?!”

王国光接着说道。

“是啊,元辅,清丈田亩还没完成,许多新政还未展开,枢密院订的戎政方略也才刚刚开始,就算要退,不如也得等耕籍和谒陵两大礼完成,等马、申二阁老巡视回京后再说,问问他们巡视地方之情况,该不该再添新的国策?”

“如果不用再添,再退也不迟,这样后来者就可以萧规曹随,也才真的算是君臣一场,有始有终。”

方逢时也跟着劝了起来。

张四维这时也过来道:“元辅,他们说的有理。”

说着,张四维还张居正长揖一拜,哭了起来:“您真的不能退呀!”

张居正见此忙扶住了表现最为激动地张四维,道:“也罢!诸公说的皆有理,且等两礼结束后再说吧。”

沈鲤见此松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

张居正则看向了沈鲤,沉着脸道:“很好,现在开始学着背着为师串联大臣,还真是为国可不理师道尊严也!”

“师相息怒!”

沈鲤忙拱手作揖。

张居正笑了起来:“罢了!你沈仲化,一向自有主张!”

不多时,朱翊钧就从张鲸这里知道了外朝传起了张居正要乞休的事,一时颇为惊慌地站了起来:“最后呢?”

接着,朱翊钧不待张鲸回答就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朕这几日表现的太独立了,使得先生不但开始真的严于律己起来,还让他竟还有了这样的心思!

张鲸回道:“皇爷放心,最后沈师傅带方、潘二公以及内阁二相公劝了张先生,使其放弃了乞休之意。”

(本章完)

张居正最终,还是没有追问沈鲤,关于他要不要退的话。

他知道,沈鲤只怕也不敢说实话,即便真的听见了。

张居正想了想,最终还是挥手道:“算了,你走吧。”

“学生告退。”

沈鲤也就再次离开。

另外,朱翊钧在治政上表现出的成熟,即对“驭民”不如“惠民”理念的理解,乃至提到“敬先生,但更敬治国正道”这样的话,还有现在批驳何心隐,而知道何心隐所谓的“民权”思想不够成熟,也不合时宜,甚至只会加剧混乱的观点,也让张居正感觉朱翊钧似乎已经不需要他,已经可以自己亲自治理这个帝国。

他甚至都不用担心,会再有像何心隐这样的离经叛道者,来影响皇帝,闹出比如皇帝要舍位出家,或者如战国时燕国君主仿古人禅位于有德者,反而加速燕国灭亡的闹剧来。

因为他知道,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

张居正见此“哎”了一声,有意喊回沈鲤。

沈鲤停住了脚,回头问:“师相还有何要赐教?”

正因为此,张居正有时候也挺想“乞休”,让皇帝自己来改制。

但是,“乞休”的时机真的成熟了吗?

所以,张居正想急流勇退的心,在这时也就越发的重。

当然,他也确实累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皇帝学生,也对他表现出了失望。

对于他不能严格律己,只能严格要求天子和百姓这方面的失望。

身体上和心理上都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门生的背叛与詈骂、君主的失望、族人的不满,包括两儿子都对他有所不服,还有家奴的背叛。

张居正这些年的确经历了许多人情上不能承受的痛。

事实上,朱翊钧大婚后,张居正就已经在开始考虑“乞休”。

而之前夺情那事和最近的清理门户一事,也让他越发感受到来自反动派的压力,何况,时不时还有一些官员依旧弹劾他,而对他进行攻击。

包括现在何心隐也直斥他“不教而诛”,如同酷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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