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赵贞吉带兵围了织造局!
庞谦在从那几名太监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眯了眯眼,摆出一副极为高兴的样子,缓缓道:“嗯,好好干,咱家不会亏待你们的!”
待庞谦的话音落下,那几名太监脸上,顿时浮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点头称是。
庞谦在现场转了一圈后,便径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只见其俯下身体,毕恭毕敬道:“是,庞公公,小的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待那名胥吏离开以后,只见庞谦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无声自语道:“哼,这两位大人,还真是沉不住气啊,隔三岔五就派人来打探情况!”
正当庞谦暗自吐槽之际,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只见一名步履匆忙的太监进入了房间。
那名太监在进入房间后,便下意识地看向庞谦所在的方向,慌忙禀报道:“祖宗,不好了,出大事了!”
庞谦闻言,将手上端着的茶杯放回原位,颇为不悦地瞥了那名太监一眼,冷声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难道咱家没教过你们规矩吗?”
那名太监闻言,脸上满是不安之色,低下头,哆哆嗦嗦道:“祖……祖宗,咱们派出去收购生丝的商贾,有很多都被官府的官差,以及军队给抓了起来……”
那名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脆响。
循声望去,原本还摆放在桌上的茶杯,早已化作一地的陶瓷碎片,杯中的茶水洒落在地,还冒着些许热气。
此刻的庞谦,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猛地从座椅上起身,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那名前来报信的太监见庞谦发怒,整个人顿时慌了神,连忙‘扑通’一声跪伏于地,不住求饶道:“祖宗,小的说的话,句句属实,并无半分虚言。”
“倘若其中有半句假话,愿遭天打五雷轰,求求祖宗饶小的一命吧!”
就在这时,又有几名太监匆忙跑了进来,此刻,这些太监面色煞白,浑身颤抖,一副末日将至的模样。
“祖……祖宗,大事不好了,赵贞吉带兵把织造局围了!”
这个消息对于庞谦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此刻,他的脸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
想当初胡宗宪还在浙江的时候,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而眼下,赵贞吉这个新上任不久的浙江巡抚,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带兵包围织造局!
此刻的庞谦,早已被一股无名怒火给冲昏了头脑,自他担任织造局总管太监以来,还没受到过这般屈辱。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赵贞吉付出应有的代价!
随后,只见庞谦回过神来,环视一圈后,沉声道:“哼,纵使他赵贞吉是浙江巡抚又如何,要知道,织造局可是归宫里管!”
“要是这件事情捅上了朝廷,他赵贞吉也难辞其咎,你们随咱家出去,找这个赵贞吉讨要一个说法!”
那些太监见庞谦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得有了底气。
随后,只见这些太监,在庞谦这位织造局总管太监的带领之下,走出了织造局。
……
织造局外的情况,和先前那些太监禀报的一样,早已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织造局门口那些原本凶神恶煞、颐指气使,用鼻孔瞧人的守卫,在面对这些士兵手中明晃晃的兵刃时,也老实了起来,不敢有任何动作。
此刻,赵贞吉正骑在一匹棕色的战马上,在他的旁边,则是罩袍束带,身披甲胄的戚继光以及俞大猷。
当织造局总管太监庞谦,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从织造局内走出来时。
赵贞吉不由得眯了眯眼,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旁边的戚继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赵贞吉脸上的表情,其刚想有所动作,便被赵贞吉拦住了:“不必了,咱们还是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吧!”
戚继光听闻赵贞吉此话,拱了拱手,沉声应道:“是,巡抚大人!”
随后,只见庞谦在距离赵贞吉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只见其看向赵贞吉所在的方向,出言询问道。
“巡抚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二话不说就带兵围了织造局,要知道,这织造局可是归宫里管……”
赵贞吉闻言,瞥了庞谦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庞公公误会了,想必您也知道,近些日子,有商贾打着你们织造局的招牌,以低价收购百姓手中的生丝!”
“不巧的是,据那些商贾交代,说是你们织造局有人收了银子,能否让本官进去搜查一番?”
赵贞吉说完以后,便径直看向庞谦所在的方向,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庞谦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阴沉,对于他来说,赵贞吉的这个提议,是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先不提织造局内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再者,凡事有一就有二,要是今天退让了,往后只会让赵贞吉越来越嚣张。
这次赵贞吉敢亲自带兵围了织造局,下一次就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了!
在想明白这些后,只见庞谦深吸一口气,在平复好心情后,方才开口道:“巡抚大人,咱家刚才说过了,织造局归宫里管,您要是想进去,必须先得到陛下的允许才行!”
“要知道,这织造局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够进去的!”
赵贞吉听闻庞谦此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莫名的笑意。
随后,只见其将目光从庞谦,以及其身后的那些太监身上扫视而过,缓缓道:“哦,是吗,可本官得到的消息,却跟庞公公不一样!”
赵贞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先前官府的人发现,有身份不明的商贾大摇大摆地进入了织造局!”
庞谦听闻此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其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赵贞吉突然发难,用手指向庞谦所在的方向,冷声道。
“哼,无非是一个小小的织造局总管太监,也敢在本官的面前狺狺狂吠?”
“你这个混账东西,刚上任织造局不久,就敢利用其手上的权力,肆意贪贿,弄得整个织造局乌烟瘴气!”
“本官在来浙江赴任之前,陛下便赋予了本官先斩后奏的权力,本官就算是把你们就地格杀,朝中也无人敢于过问!”
“来人,把他们这群阉竖之人,都给本官尽数拿下!”
“是,巡抚大人!”
赵贞吉的话音刚落,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士卒,当即亮出兵刃,向庞谦等人围了上去。
看着周遭那些不断向自己围拢的士卒,庞谦的脸上,久违地浮现出恐惧之色。
“不,你们不要过来,咱家可是织造局总管太监,不要……”
庞谦不停地往后退,随后,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不仅如此,庞谦身后的那些太监也乱作一团,纷纷跪伏于地,不住地向骑在战马上的赵贞吉求饶。
一时间,只听一阵哭喊声,求饶声响起,赵贞吉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微皱,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都给本官带下去!”
“遵命,巡抚大人!”
随后,以庞谦为首的这些织造局太监,便被全副武装的士卒们给控制了起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位织造局太监趁着士卒不备,强行从士卒手中挣脱,向着远处跑去。
只不过,那名太监还没跑出去几步,便被其身后的士卒追上,用雁翎刀捅了个对穿。
待那名士卒将手中的雁翎刀拔出,只见那名妄图逃跑的织造局太监,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随后,整个人便如同脱了线的风筝一般,一头栽倒在地,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流淌出来,逐渐在其身下汇聚成一个血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而那名动手的士卒,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一旁的戚继光刚想说些什么,只见赵贞吉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开口。
随后,只见赵贞吉将目光,从庞谦以及那些织造局太监的身上,冷冷扫过,紧接着开口道:“妄图逃跑者,一律杀无赦!”
此时此刻,庞谦以及那些织造局太监,早已被吓破了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赵贞吉居然会如此狠辣。
在面对一具尸体的情况下,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在这之后,一旁的俞大猷挥了挥手,很快便有士卒上前,将尸体拖了下去,并开始了清扫。
很快,现场便被清理干净,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在庞谦等一众织造局太监,都被押下去以后,只见赵贞吉转过身来,分别看向一旁的戚继光以及俞大猷,出言吩咐道:“随本官进去吧!”
戚继光和俞大猷闻言,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遵命,巡抚大人!”
在这之后,只见赵贞吉翻身下马,在戚继光和俞大猷的陪同之下,进入了织造局。
待赵贞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织造局后,那些原本无比忙碌的织工,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并一脸畏惧地看向领头的赵贞吉,以及其身后紧跟着的那些,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士卒。
一名侍卫见此情形,将目光从那些织工身上扫视而过,朗声道:“此事与你们无关,织机不要停!”
……
另一边,驿站内。
先前那位胥吏,在从织造局离开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王廷和鄢懋卿,所下榻的驿站。
“你是说,织造局那边,已经将所有的商贾,都派出去了?”
房间内,只见鄢懋卿将目光从那名胥吏的身上收回,出言确认道。
“是的,大人,此事千真万确,这是庞公公亲口对小的说的!”
那名胥吏听闻鄢懋卿此话,不敢有丝毫隐瞒,当即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悉数告知。
在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只见鄢懋卿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看向那名胥吏,出言吩咐道。
“嗯,本官知道了,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大人!”
来人闻言,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在向鄢懋卿以及一旁的王廷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那名胥吏离开以后,只见鄢懋卿长舒一口气,看向一旁的王廷,出言感慨道:“王大人,眼下织造局那边,已经将所有的商贾派出,按照现有的进度,咱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一旁的王廷听闻鄢懋卿此话,点了点头,将手上的茶杯放下,出言应和道:“是啊,只可惜马宁远那边,没挖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然的话……”
王廷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他原本的打算是通过马宁远这条线,顺藤摸瓜,将更多的严党成员,都牵扯进这桩案子。
谁知,马宁远却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牢房中,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王廷的心里十分清楚,此事一定跟严嵩他们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只见一名侍卫推门而入,慌忙禀报道。
“大人,不好了,就在刚刚,巡抚大人亲自带兵围了织造局!”
“你说什么?”
那名侍卫的话音刚落,只见王廷‘噌’的一声,猛地从座椅上站起,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名侍卫。
那名侍卫在察觉到王廷的目光后,不由得心头一慌,随后,只见其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大……大人,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是咱们的人……”
那名侍卫的话还没说完,王廷仿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只见其面色煞白,脸上闪过一丝惊惶之色。
随后,只见其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鄢懋卿,出言催促道:“不好,出大事了,事不宜迟,咱们得马上去一趟织造局!”
待话音落下,还没从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中,反应过来的鄢懋卿,便在王廷的带领之下,慌忙乘上轿子,去往了织造局。
……
“巡抚大人,我们从织造局总管太监庞谦房间内的暗格中,搜出了两本账册,请您验看!”
“嗯,拿过来吧!”
话音落下,只见戚继光来到赵贞吉的面前,将手上的两本账册递出。
房间内,赵贞吉正坐于上首,待他从戚继光的手中,将两本账册接过后,便开始细细查验起来。
“这本账册上写的是,织造局七月份产出丝绸,共计两万六千八百二十九匹,而另外一本账册上写的是,织造局七月份产出丝绸,共计三万八千九百二十三匹!”
“这中间,就相差了一万两千多匹丝绸啊!”
在感慨完毕后,只见赵贞吉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两本账册,放至一旁。
赵贞吉久经宦海,在这之前,又曾经担任过督察院监察御史,他又何尝看不出来,自己手上的这两本账册,一本是明账,一本是暗账。
所谓明账,便是为了应付朝廷派下来检查的人,而暗账,方才是织造局真正的账册!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只见俞大猷走了进来,俯下身体,恭敬禀报道:“禀巡抚大人,库房那边,已经清点完毕,目前织造局的库房内,共存有丝绸四十二万匹!”
赵贞吉在从俞大猷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点了点头,随后,只见其重新拿起账册,开始仔细对照起来。
随后,只见赵贞吉将手上的一本账册放下,自顾自地说道:“看来这本是明账,这本是暗账!”
在明账上,织造局内现存丝绸共三十二万匹,而暗账中,则清清楚楚地写明了,织造局内现存丝绸四十二万匹,这中间整整相差了十万匹丝绸!
赵贞吉在反复对照两本账册上的数字后,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
随后,只见其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这群混账东西,真是胆大包天,这可是十万匹丝绸啊!他们怎么敢?”
赵贞吉的心里十分清楚,倘若将这两本账册公布出去的话,必定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自从朝廷解除海禁以后,丝绸、茶叶、瓷器的价格,就一路水涨船高。
眼下一匹上好的丝绸,更是能轻而易举地卖到十两银子以上。
也就是说,这桩案子的涉案金额,高达一百万两,而这其中,更是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
赵贞吉心中骇然,在深吸一口气后,方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赵贞吉知道,只要有这两本账册在,无论自己有没有陛下赋予的先斩后奏之权,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将被原谅,并且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中挑出毛病。
“真是令本官大开眼界啊!”
在感慨完毕后,只见赵贞吉满脸凝重地,看向一旁的戚继光和俞大猷,出言叮嘱道:“此事关乎重大,切记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听明白了吗?”
戚继光和俞大猷眼见赵贞吉,如此认真地嘱咐他们,心知这件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随后,只见二人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纷纷低下头,恭敬应声道:“多谢巡抚大人提点!”
赵贞吉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收回,出言吩咐道:“命人将这两本账册带下去,好生保管,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许擅动!”
“是,巡抚大人!”(本章完)
那名胥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庞谦不耐烦地打断了:“回去告诉他们一声,就说咱家已经将所有的商贾,都派出去了!”
那名胥吏自然听出了庞谦话中的不快,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惶恐之色。
“小的见过庞公公!”
庞谦闻言,颇为随意地瞥了来人一眼,出言询问道:“说吧,王大人他们派你来干什么?”
来人在察觉到庞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不由得心头一慌,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开口道:“禀庞公公,王大人他们让小的问您一声,那些商贾……”
先前那几名神色乖戾的太监眼见庞谦到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谄媚,连忙迎了上去,恭敬道。
“哎哟,祖宗,您怎么来了?”
庞谦闻言,看向那名说话的太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询问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回到房间后不久,庞谦的房门便被人敲响,庞谦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出言吩咐道:“进来!”
待话音落下,房间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随后,只见一名胥吏走了进来,俯下身体,恭敬禀报道。
那几名太监见此情形,连忙上前,恭敬禀报道:“回祖宗的话,目前织造局的库房内,存有丝绸四十二万匹,再加上眼下正在生产的丝绸,在年底前凑齐五十万匹绰绰有余!”
“甚至还能额外盈余十几万匹丝绸!”
那名太监听闻庞谦此话,顿觉失言,随后,只见其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看向庞谦所在的方向,沉声道:“是小的说错了话,让祖宗误会了,该打!”
在这之后,只见那名太监看向庞谦所在的方向,又继续解释道:“祖宗,小的意思是,您有什么事尽管交代一声便是,完全不必亲自来这里!”
“都仔细着点,这可是接下来要销往番邦诸国的丝绸,要是出了岔子,谁都保不住你们!”
就在这时,织造局总管太监庞谦,踱着悠闲的步伐,从房间里出来。
庞谦闻言,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些许欣赏之色,缓缓道:“嗯,不错!”
在这之后,只见庞谦将目光从眼前的那几名太监身上,分别扫视而过,紧跟着开口道:“咱家这次过来,便是想要看看,目前的进度如何了?”
“这些丝绸,可都是即将销往番邦诸国的丝绸,马虎不得啊!”
此刻,织造局内,无数织工,正在紧锣密鼓地操作着眼前的织机,那些织工动作娴熟,丝毫不敢放松。
不仅如此,周遭还时不时路过几位颐指气使、面色乖戾的太监,而在那些太监手中,还拿着柳条。
一旦有织工动作慢了,亦或者是不小心出了差错,等待他们的,便是一顿无情的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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