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两章合一)
是真的贵。
三辆红棕色的黄牛车,听听这颜色,黄牛黄色的居多,侄女竟然宁可多花点银钱,也要给他们买回来在这里很少见的红棕色。
一辆花了二十两,一辆十九两,一辆十八两。
刘老柱的弟弟感到心在滴血。
他给的绝对是亲人价,要是还说贵,那没天理了。
换个人,他不可能卖这么低。
因为这三头黄牛是他这几年间少见的好品种,才收上来还没有在手里焐热,得,就被许家姑娘在旁边一眼相中。
刘老柱的三弟是给村里送完狗要回去,顺便拉许田芯去镇里买东西,完了人家牛贩子又正好来给他送牛,那许家姑娘可能是觉得错过这村没这店,小丫头也不着急去买东西啦,就在他铺子里等着他前脚办完手续,后脚拿下。
就是这么一回事,买的很突然,连他也吓一跳,很少见这般爽快一买买三头的。
刘老柱的弟弟又看在里正二哥和想交好许家的面上,不仅没怎么加价,加那点只够个辛苦钱,而且还将配套的车身全部赠送。
他能听得了别人说贵吗?
这不嘛,许老
太带着一帮妇人赶来的时候,刘老柱的弟弟正在高声阔论,给村民们一一介绍这几头牛的好处。
许老太特意多站一会儿,想听几耳朵了解了解。
听到最后,许老太跟着忍不住笑了。
她算是听懂了,总结下来就是:
这不是一辆普通的牛车,这是一辆野生SUV。
它能拉犁翻地,它还有个名字叫:脱贫法宝,丰收一号。
它上得了高山,下得了泥地,水陆两栖,日行百里。前置前驱,还不用怎么保养,保养靠睡觉。
再看那车厢,免费送的,纯实木手工打造的通风车厢,尽显奢华低调。
说白了,低调的车厢就是下面一块大车板,上面一左一右只有两排座。这般好,这般能拉人还不耽误拉货。
再看车板是多大呢?42分体车身。爱情里面你常胜,只因你开大揽胜。而咱家这车身比现代的大揽胜还宽还长,七米行政扭矩,你驾驶起来,你在别的黄牛车眼中,那必须热血澎湃得高歌一曲,才能彰显舍我其谁的霸气: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
此时,许老太正在心中唱着这首歌唱祖国。
总之,都能国运护体,阳气爆棚,看谁敢拦咱车,下去就是两巴掌,百鬼都要退避。
许老太:最主要的,对,还没夸完,牛眼高清夜视,跑夜路绝对不会掉壕沟里。智能牛声导航,一声驾,马上就得令,这牛已经被人教会了怎么听令驾驶,怎么干活拉犁。
那干起活来,就等于是一辆大型推土机。
最最关键的,许家有三辆。
当三辆红棕色车同时一出,这将成为农村道路最亮的那条风景线,别人都得chuachua你。这一幕也一定会在许多男人心中挥之不去,那将成为他们努力挣钱的动力。
许老太笑出声,心想:行了,她可不编了,她家的车最高级。
那位刘老柱的弟弟难怪能做买卖,到现在还没夸完呢。
你瞅瞅惹得那些汉子们,连同她身旁这些妇人们也跟着惊呼道:这牛真牛。
「婶子,你不来看看吗?」有汉子发现了许老太。
许老太示意于芹娘,你过去看看吧,让儿媳妇跟着高兴高兴,自个却拒绝道:「我就不过去了。俺们这些老太太拿了人工钱帮忙做饭,是来给人送饭的。」
许老太特意乐呵呵夸张地说,想让人问她啥饭,又是给谁做饭。
果然,那一大帮人的注意力终于舍得离开三头牛,正目光看过来问道:做啥饭?
做啥不用许老太回答,老姐妹们一定会忍不住先她一步显摆。
老太太们就在等这一刻,纷纷打开木桶盖子,争先恐后显摆道:
「肉沫炖白菜炖粉条,你们离远的能看到肉不?能闻到味儿也行。就问你们谁家舀一饭勺就能见到肉沫,人家这可是实打实的一勺子就见肉,再配纯纯的大米饭。」
「她奶有俺们这些老姐妹,人家田芯也有自己的小姐妹团。」
「这是田芯给她手下二十位姑娘的加餐。」
汉子们发出惊叹:「嚯!」
别着急嚯啊,没说完呢。
「人家田芯还关爱老人,咱村那几位孤寡……」
菜包子一顿,刚要用以往的形容词,去形容村里那几位死了孩子没有老伴的老头和老太太,又急忙咽了回去:
「就是跟邢老爷子那种情况的,那几位都得了这好饭菜,我特意去给挨家送的。」
「还有凡是叫田芯姑姑姐姐
的,村口那帮十岁以下的孩子也全分到了,都快要吃完了。」
但要让老太太们说实话,还是干活这帮姑娘们最借力。
因为田芯说宁可有剩也要多做,给干活姑娘们吃的不限量。
这回汉子们连着刘老柱的弟弟,一时都感慨万分,纷纷心想:
若是自己,会不会有这份心胸能做到这个程度?
如果不能,那就是比不上。难怪许家那位小姑娘,越来越耀眼。
关于孙女这个做法,许老太是赞同的。
因为她孙女是头一个拿回明晃晃五百两的人,然后又给家里买牛车又是注定要买不少东西的,容易让人看着眼热。
而咱家挣了钱不可能供所有人吃喝,但是给小孩子们就等于是请了各家。
至于给那几家无依无靠的老人是不该算计的,不是有那么句话,扶老养老传家久,尊老敬老世泽长。咱没盼着谁念咱好,却也能当作给她孙女积福。
至于给干活的二十位姑娘,许老太更是舍得。
这些姑娘们非常能干,孙女还和她念叨说,做香皂挣那么多钱,二十个人干活的工钱全加在一起才只有八两银钱,这给的也太少了,要不要给涨些工钱。
许老太当时急忙拦住许田芯,让别涨,这不等于是哄抬物价嘛,附近连通过镇上干活人的工钱,都是一天十几个铜板上下,干活很累也是这些。
孙女这面要是哗哗涨钱,她作为奶奶手底下还有一大帮人呢,她咋整。
她劝孙女,工钱物价又不是他们家定的,是大环境如此。咱们家雇那么多人,本就扎眼,尽量不要再干一些标新立异涨工钱的事儿。那样的话,先不提她就会承受不住涨工钱的压力。只说外面别人家雇人干活,也会被比对着说给太少,那不是莫名其妙得罪人吗?还在看不到的地方得罪。
孙女实在要想补贴那些姑娘们,可以让吃好的。
再一个,还可以结了尾款后,过年发点福利。
像棉袄啦,里衣啦,棉鞋了,这都可以。
名义上就说让干活穿。
到时这些买东西的钱,福利早就超过那些姑娘们的工钱,说句心里话,也能让那些姑娘们得了最实在的。要不然涨工钱,交家里不一定能花用到她们身上。
她孙女听了这个主意就同意了,还美滋滋说,哪怕挣一笔钱只能给添一样呢,慢慢地也能凑齐,让跟随我的同伴们统一着装,这个好。
而这一刻,当看到村里汉子们的反应,许老太已经不止是对孙女的做法赞同,更是骄傲的。
她的孙女,先她一步,给无依无靠的老人和小孩子们加了餐。这说明比她这个奶奶更有能耐。
她希望她的孙女,能活成这个村落的传奇。
红枣爹作为干活姑娘组的家长代表,很感谢地对许老太说道:「又给这么多人白做好吃的,这得花多少银钱?其实不必的,婶子,你老帮忙转告田芯一声,拿着工钱不用让她们吃那么好。这顿,谢谢你家田芯的好意了。」
「谢啥,跟咱们都无关,人家是犒劳自个小姐妹的。」
王玉生接话问许老太:「这么个花法,我瞅着我那大侄女快花完了吧?哈哈哈。」
许老太看眼王玉生,问的好,这话还不能由自家人问,笑呵呵摆手道:
「可不是?做皂的买卖去掉那么多本钱,那还能剩下多少。
可咱也不敢说不敢管,人家孩子靠自个本事挣的。这不就是有本事的孩子吗?不拿银钱当钱你说这可真是,相信自己还有本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家孙女也没有乱花。
像是给我银钱让存粮食开铺子
,那真是孝顺。
给她三位叔叔置办的也是正事,要不然我家总出门,又是进货又是送货的,雇村里你们谁家牛车,你说万一你们谁有个急事可咋整。
这次我家老三老四出门,就耽搁老万大哥家出门送酱油了。」
老万家当家的摆手说不碍事,他又去借了别人家牛车送货,一样用。也是没想到镇里来人忽然订货。
许老太继续道:「所以我一寻思,早晚也要置办的事儿,孩子是心疼他们叔叔婶娘,愿意买就买吧,遇到三头黄牛都长一个模样颜色的也是难得。这又请长辈孩子和小姐妹们吃饭,指定也有她自己的小道理。人家俺们家孩子说啦,大家一起干活,这就叫有福同享。」
说完,许老太才扭身推门进入制皂角的屋子。
她叭叭的将想说的都说完了,任务完成,没啥留恋的,她亲自来送饭就是为干这事儿的。
实在是不乐意瞅许老二感动地哭完,于芹娘又接着哭,连着那大力也眼圈红了,对于芹娘说:「姐,难怪你那么疼田芯。」
然后她那儿媳妇还抹着泪说:「根本不是给她二叔买的,是给我买的。因为田芯以前就对我说过,婶娘,你等着,赶明再不让背那么重的柴火横着进院。」
你看看,这个理由多么充分,可见就是给她买的。
于芹娘吸吸鼻子,还拍下许老二胳膊又哭又笑道:「明年再收白菜,我可行了。我自个就能秋收到底,不用你接手。」
与此同时,屋里干活姑娘们终于得了空。
之前,无论外面有多热闹,她们也不敢分心,因为今日一天都在忙要将几样皂液混合在一起,每个人都不敢放松,要不停地搅拌。搅动得两只胳膊打着哆嗦。
可是当许老太喊着开饭了时,桶盖一掀开,姑娘们齐齐欢呼,又齐刷刷扭头看向许田芯。
许田芯拍拍心口,笑道:「我请客,吃吧,必须自己吃,不能想着把自己那份留给家里人,我不同意。」
「嗯……」姑娘们点头,还有几位眼圈红了的。
因为如果没有田芯这句话,她们要是全都自己吃了,回家会挨骂说吃独食,甚至会挨打的。
外面干活的汉子和妇人们:「……」虽然有这句话在前,但也没让你们讨人厌啊。
这些个败类孩子,这是在馋谁呢!
只看,二十位姑娘将肉沫粉条拌大米饭,一人一小盆,就蹲在门口看着大家吃。
没办法,谁让她们是制皂组呢,属于许田芯个人名下,福利就是这么好。
这三辆新牛车是刘老柱的弟弟带着儿子,以及许田芯自驾一辆赶回村的。
刘老柱的弟弟听到许有粮说贵,连忙瞪眼睛说,这可真不贵,要不是你家侄女赶上了,说实在的,他还不卖呢。
只是,给他买这么贵的干啥,该不舍得让牛干活了。
村里那几家牛也通通比不上他家的,那些都是四百来斤,连里正家也是不到五百斤的普通老黄牛,他家却是六百斤上下,能拉千斤货物。而且这牛的年纪就跟十八岁的小伙子一样,正值壮年。
许老二在人群里抹把脸,将笑容硬是给抹下去点,免得又哭又笑笑出声,容易引起乡亲们嫉妒挨揍。
平日里,许家老二比起他两个弟弟要低调得多,话也不多。
可今儿个,许老二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显摆一番。
因为在他眼中这不是普通的牛车,也是他为何会又哭又笑的原因。
三辆差价在牛的斤数上,剩下车厢和长相就跟那三胞胎似的。
可见,对三位叔叔的心一模一样。
另外,许有粮哭还有另一个原因,本来该由他大哥好好感受一番,这一刻作为父亲应有骄傲和欣慰,所以他要带出大哥那一份。
此时,许有粮满脸抑制不住的笑容,正用粗糙的大手抹着欢喜的眼泪说:「孩子眼光好,挑的牛指定错不了,就是太贵了。」
第一,这是他家田芯儿用挣的银钱买的,说明孩子有出息,很是优秀。
第二,田芯儿有出息后,还能想着亲人、叔叔,许有粮心里极是欣慰,心里已不是暖了,而是发烫。
汉子们还七嘴八舌地调侃说:「老二,你今儿要是不好好哭一场,都容易压不住大伙的嫉妒,谁让你给大伙招来的。」
是的,这些人全是许有粮特意给叫来围观的。
他也不是在炫耀车,炫耀的是孩子能这么对他。
许有粮还没有自个的亲生儿女,没法深刻代入啥叫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更是不知道啥叫养儿女的幸福。
可今日,他觉得自个感受到了,是侄女让他尝到无论怎么掏心掏肺对儿女付出都值得。
传话的妇人消息灵通,她没有说错。
新铺子这面,汉子们不摔马粪砖了,搭炕的不搭了,连建澡堂和劈木头制柜子的也放下手边活,通通围拢在三辆牛车前。
一会儿眼巴巴地瞅瞅精神壮实的黄牛,一会儿又眼含羡慕地看一眼许有粮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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