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孙权碧眼儿,我恨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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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

下意识的,糜广已经意识到出事儿了。

或许…合肥战场那边…并没有按照预料的情形、战况发展!

不等所有人把这事儿想明白。

关麟很干脆的摆手,依旧是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开玩笑,一比十一,这是一万九千斛粮食的事儿么?丫的,这是十万斛粮食的事儿!

这些粮食从天上砸下来,就是这糜家这赌坊都得被压扁了!

你特喵的拿一万,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反观糜芳,他努力的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一些,他不想让更多人看出来…

可额头上遍布的皱纹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么…五万斛如何?这已经是糜家能开出的最大诚意,作为过来人,我也劝四公子不要把事情做绝,我与你父亲都是刘皇叔开疆拓土的功勋之臣,念于此,也该彼此留下这份情面?”

这是最后的机会,糜芳太清楚了,糜家从徐州时起就经商,一度成为徐州东海郡最大的商贾之家。

他太清楚,一个家族的名声、信誉的重要性。

没有了这个,糜家在荆州的生意立刻就会一泻千里。

而显然,十万斛粮食的赔付,糜芳是不可能凑出来的,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也凑不出来。

当然,若对方是寻常人家,或是寻常家族,糜芳还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可偏偏…下重注的这位是关羽的儿子呀!

这些重注中,还有不少是来自“关家”…

这…

这就…

此刻的糜芳已经是欲哭无泪。

五万斛粮食,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极限,也是他最后的挣扎!

当糜芳这话脱口。

身旁的糜广心头“咯噔”一响,他已经能够确定,完了…合肥战场一定是出意外了,这次的赌盘,怕是整个糜家都要赔进去。

更多的百姓也反应过来,纷纷议论。

“难道…是合肥城曹军守住了?”

“不该吧?听闻曹军没有什么援军哪?再说了,东吴带了十万人,整整十万人哪…”

“你们看糜太守的脸都绿了!要东吴没输?他何至于如此?”

“你的意思是…这位关四公子他…”

这些议论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只是,这些声音对关麟,如置若罔闻一般。

他依旧完全没有要与糜芳讨价还价的意思,“赌坊开盘,明码标价,该多少,就是多少,本公子可没空跟你讨价还价!”

糜芳无助的摇头,他显然看出了关麟这小子是铁了心要那“十万斛”粮食的赔付了。

哪怕是糜芳想要强迫他接受提出的条件,这显然也不现实,这件事儿,关麟不“答应”,任凭谁也没辙。

这个关公之子的身份,几乎,要了他糜芳的老命了!

他只能语重心长的继续劝:“看来,关麟公子已经得到合肥战事的消息了,不过…我糜芳也是与刘皇叔一道走南闯北打了不少仗的,对这战场上的形势,比你更了解。”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就算他张辽首战重创了东吴兵马,可合肥城依旧是孤立无援。东吴休整过后,兵力上依旧占有绝对优势!”

“现在…我能拿五万斛粮食出来,已经算是诚意满满。我若是你,定会见好就收,势柔则不刚,锋则不挫,莫到最后…贪心不足蛇吞象,除了这五万斛粮食打了水漂外,你本钱都收不回来,到那时,你如何向你父亲交代?四公子可千万想好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关麟心里琢磨着…

只是,糜芳越是急,他关麟越是放松。

他笑吟吟的摇了摇头,糜芳的话没有让他动容分毫,他摆摆手道:“糜太守,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装了…”

“合肥之战,尽管只是首战结束,可局势会往哪边发展,你、我心知肚明,呃…换句话说…”关麟轻叩了下脑门,意味深长的继续道:“糜太守打了这么多年的杖,追随伯父走南闯北,总不会如此天真吧?一个男人,如果当着十万人的面儿都没硬起来?那他这辈子,还能硬起来么?”

说到这儿…

关麟笑吟吟的一摊手,他也不拖泥带水,作揖行了个礼,堆笑着道:“十万斛粮食,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凑出来的,没事儿,糜太守慢慢凑…糜家家大业大…再说了,合肥战场也不是这一、两天就能结束,等东吴灰溜溜的退兵了,糜太守再把粮食给我不迟,当然,如果实在为难的话,大不了…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宽限糜太守几日!”

说到这儿,关麟露出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笑容让糜芳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止是眼泪,他的心头在滴血,不对,是在持续放血…

十万斛粮食,他从哪凑啊?

这不要了他老命了!

呃…

这一刻的糜芳又一次陷入了呆滞之中。

说起来,今日的江风出奇的和煦,可糜芳却像是被狂风怒吼“风干”了一般,他像是一只被晒干了咸鱼…立在原地,双目无神。

——『孙权碧眼儿!』

——『孙权碧眼儿,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这一刻,糜芳心中的痛,心头的滴血,化为了无限的对这位东吴国主孙权的恨!

丫的,你十万人,连个孤城都打不下来,你特么的还能干嘛?

就是你这挨千刀的,害老子…害老子的家族就要声名狼藉了!

这一刻,糜芳心中,杀了孙权的心都有了!

关麟笑呵呵的朝着石化了一般的糜芳看了一眼,“糜太守,没别的事儿,侄儿就先走了哈!话说回来,糜叔是不会向侄儿赖账的?是吧?”

“诶呀…我这张嘴,凭着糜叔与家父的关系,糜叔怎么可能向侄儿赖账呢?侄儿错了呀,侄儿千万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侄儿?

糜叔?

这得多不要脸,才能在这时候,亲切的称呼人家为“叔”!

关麟继续笑道:“糜叔不说话,那…侄儿走了啊!”

说着话,关麟很潇洒的一转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踏步的回家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嘚瑟的轻吟着。

——“天清海阔,曜日凌空,此情此景,正适合我关麟作诗一首…”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终于,糜芳再也遏住不住心头的痛。

伴随着关麟的诗歌…

糜芳那滚烫的热泪已经喷涌而出,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那干涸的地上。

糜芳张着口,想要说点什么,最终,想说的话全部都凝聚在拳头里,一拳一拳的拍在地面上。

终于,糜芳还是遏住不住心头的痛,他一边拍一边怒喊道。

——“孙权碧眼儿,我日你…我日你八辈祖宗!”

一旁的糜广嘴唇哆嗦,他颤巍巍的扶起这位糜家的二族长,提醒道:“二族长,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那曹操派来驻守合肥的张辽同样…同样可恶!”

是啊…

经过糜广的提醒,糜芳像是一下子明悟了。

他该日的人,不能只是孙权一个!

张辽…乃至张辽背后的曹操,他糜芳也要日…日他们先人!

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

回到府邸的关羽,正负手在书房踱步。

经过儿子关兴的提醒,他知道,关麟一定已经把家中值钱的物件全部典当一空。

为此,他已经做了一定的心里准备。

可事实上,当回到家,他才发现,他还是低估关麟这小子了。

这哪里是把家中值钱的器物典当一空,不夸张的说,凡是能搬走的器物,一样儿也没留下。

这让原本就并不阔绰的关家府邸,变得更加轻简。

抬眼环望四周,关羽踟蹰了一会儿,又“唉”地作叹,顿足转身。

周仓已经赶来,俨然,他也惊讶于如今关府这“空空如野”的景象,不过,他还是向关羽禀报道:“马良军师求见关公。”

“白眉马良?”关羽重复了一遍,旋即吩咐道:“快请…”

他本想说去正堂会客,可当意识到,此时的正堂怕是一张桌子、一张案牍都拿不出来后,他叹气道:“就书房吧,寻张桌案来!实在没有,就搬块儿石头!”

呃…

从关羽的话中,周仓多少感受到了一丝“落魄了”的味道

周仓一怔,还是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不多时,一方石块儿被两个侍卫抬来,凑合着当桌子,关羽与马良则对坐两旁。

因为石块并不平整,茶盏也被典当了,故而,茶水也省了,只剩下开门见山。

“前几日听闻四公子大肆变卖了府邸中的器物,倒是没曾想到,如今这府邸能简陋成这副模样!”

听到马良的话,关羽摆摆手,“你、我都不是铺张、讲究之人,不说这个。”

关羽话锋一转,“合肥的战报,季常应该收到了吧?”

“是。”马良重重的点头,“张辽几百人重创了孙权的十万大军,此举…哪怕现在战报就摆在眼前,我亦觉得不可思议!”

关羽也颔首。

马良却立时补充道:“可偏偏,云旗公子却事先料到了,分毫不差…还有那洪七公,如今看来…这洪七公极有可能也是事先预料到此战成败,故而暗中悄悄的帮了咱们一把!”

“季常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关羽语态和缓,语气却是笃定,“那‘洪七公’,极有可能是友非敌,倒是我们错怪了他!”

马良眉头挑动,感慨道:“奇人哪,想不到…除了云旗公子外,还有人能如此慧眼如炬,奇人哪,看来咱们江陵城是卧虎藏龙!大隐隐于市啊!”

“哈哈…”

关羽捋着胡须,很显然,因为合肥赌约,因为洪七公,因为关麟,他的心情也极其不错。

说起来也奇怪。

——借荆州!

这个本是让整个刘备势力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一个巨大难题、巨大隐患,突然间…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迎刃而解了。

虽,这并不能保证东吴就不再对荆州有想法。

可至少,从道义上,东吴已经落了下风。

《孙子兵法》讲究的“道、天、地、将、法”,其中的“道”这一环,看似虚无缥缈,可事实上,却是许多战事的先决条件。

无疑,关羽这边已经占得先机。

“季常看看这个。”

爽然的笑声落下,关羽指向石阶上的一封已经拟好的布告。

“这是?”带着疑问,马良徐徐展开。

而这不展开不要紧,一展开之下,他吓了一跳…

这告示竟是…

竟是一封关公亲笔所书的“罪己书”!

关公他…

他竟会在那“父子”争斗中,主动认输?

这!

这!

一时间,马良踟蹰了,他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添得了许多不可置信,对关公会主动认输的不可置信!

(本章完)

难道…合肥战场…

一些人想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的也捂住胸口,一旦合肥战场有什么变故,那么,他们下的那些赌注可就…除此之外,这位关麟公子他…他…

不光糜广,周围的百姓中,虽大多惊诧不已,却也有少数听出了糜芳这话中的深意。

不会吧?

不会吧?

“让关公回来了,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公子!”

一些自诩正义的人士对关麟开始口诛笔伐。

只是…

他已经想到这里,却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用手捂住胸口,这不能再想了呀!

这已经是——细思极恐了!

一旁的糜广腿已经软了,他突然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猛地锤了一下。

如果说,方才…二族长原数奉还,那还能归结于关公的情面,可现在…添上一倍,这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糜芳却依旧带着笑容,丝毫没有沮丧,就像是一个“舔狗”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当机立断。

“诸位,诸位…咱们要对晚辈多一些耐心嘛!”

在关麟那句“凭什么”之后,许多人以为糜芳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让他亏…”

“这样,四公子,看在我与你父亲的关系上,你押注的那九千斛粮食,我不仅全盘退还给你,我做主,再添上一倍如何?当然,这等数量的粮食,究是我糜家也不可能立刻拿出,不过四公子放心,只要伱点头,三日,三日之内…我定如数将这粮食送到贼曹掾府。”

两…两倍?

那就是一万九千斛粮食?

风像是突然和煦了不少。

此刻,赌坊门前已经围了更多的人。

区别于微风的和煦,这些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关麟,望着这个…堂而皇之拒绝了江陵太守糜芳“好意”的关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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