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这一亩三分地,究竟谁是爹?
其实内心中,他是承认关麟眼力上的出色,但他不会把这份“认可”表露在言行上,关羽话锋一转,“倒是近来,并未听到有关合肥之战后续的战报!”
诚如关羽所言…
算算,距离那首战张八百大破孙十万,已经有七、八日了。
啊…硬…硬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马良顿时大笑,笑的有失儒雅,“关公啊关公,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妙语,哈哈哈…”
马良被关羽的话逗得捧腹大笑,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开口道:“话说回来,算算时日,寄往成都的书信就快抵达了,主公与军师看到信件,知晓合肥战果、荆州无恙后,必定会长松一口气!倒是不知道…他们看到关公的那封罪己书,又该作何感想?”
听到这儿,关羽抬眸,沉吟道:“大兄与孔明…呵呵,这是那小子应得的!”
就在这时…
“踏踏”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关将军”,却见周仓大踏步迈入书房,拱手朝关羽行了一礼。
“云旗呢?”关羽见就周仓一人,询问道。
就在方才,他特地让周仓去唤关麟,就是为了趁着马良在,一道过问下有关合肥战场后续事宜。
这小子既是料对了首战,那索性听听他对合肥战场此后局势发展的看法。
只是…
周仓遍寻了整个关府,哪里有关麟的身影。
话说回来,这已经不是关羽第一次召关麟问话了。
可近来,想要在关府中寻觅到关麟太难了。
这小子早出晚归…整天神神秘秘的。
至于他去了哪?和谁在一起?
周仓也问过所有人,没有人知道!
甚至,他何时归家,又何时出府的,这也成了一个谜。
“回禀关将军,四公子不在府中!”
周仓如实禀报。
“又不在?”关羽蹙眉,做为父亲,想见一次儿子,他感觉怎么这么难呢!
关羽语气压低,“那洪七公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么?怎么?他那贼曹掾府比他爹的公务还忙?”
言及此处,关羽再度补上一问:“这几日云旗都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又难到周仓了。
他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抓耳挠腮,期期艾艾的道:“关将军也知道四公子那性子,若是发现派人跟踪他,定…定会…”
周仓这话,还有些心有余悸。
言外之意是,这位小爷,我周仓可不敢派人跟着。
可在关羽那冷然丹凤眼的逼视下,周仓不自禁补上一句:“若关将军有令,明日,末将即派人暗中保护四公子周全。”
周仓也是无语了。
——『你们父子都是爷!我是孙子还不行么?』
就在周仓的话音落下…
“不用了!”关羽叹出口气,冷然道:“伱做的对,依着这小子的性子,真被发现有人盯着他,保不齐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于我,让我再下一封罪己书了!”
这…
关羽与周仓的对话,马良悉数听在耳中。
他发现,关羽变了…而且这种变化很突然。
他会主动站在关麟的角度去思考,也会刻意照顾关麟的心情。
尽管言语间,多少还有些冷冽与父亲的高高在上,但父子的关系,无异于巨大的缓和,甚至关公也再没有以往的那种“盛气凌人”。
不得不说,这是关公巨大的改变呀!
“关公…”就在这时,周仓再度开口。
关羽抬眸示意他有话就说。
周仓继续道:“四公子虽没能寻到,但,就在刚刚…接到城中密探送来的消息,洪七公有下落了!”
唔…
此言一出,关羽与马良一齐抬头。
俨然,对“洪七公”,两人有着更加浓郁的兴趣。
“是…”周仓正要讲,关羽豁然起身。
“等等!”关羽回望马良,“季常且稍候我片刻。”
一般这么说,那肯定是去小解了。
果然,关羽大踏步走出此间,周仓本要跟着,关羽示意他留在此处…
很快,关羽的身姿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之中。
关府中有三处茅房,只不过,都距离这书房挺远的。
此刻,周仓禀报的那“洪七公”正吊着关羽胃口,关羽也顾不上去茅房,只走到书房外院落的墙角,朝那黑灯瞎火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到了一个最黑的地方,他踱步上前,刚脱了裤子,却发现墙那头儿竟也有人。
关羽伸着脑袋探了过去。
却见…黑暗中,一个少年正叉着腿,对着墙角,一边哼着旋律优美,又极其催尿的小曲,一边任凭那“滋滋”的声音在墙角响出。
关羽一怔,哪个不要命的,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关羽府邸的书房门前尿尿。
找好角度,趁着月光,关羽那丹凤眼瞥向那黑暗中少年的面颊。
顷刻间,一张熟悉的脸庞跃然而出。
“云旗?”
关羽惊叫道…
在关府随地大小便的,竟是他近来“越发看重”的儿子——关麟,关云旗!
说起来,关麟也是刚刚回来。
这两日,他累坏了。
丐帮刚刚成立,虽然不用他这“真”帮主抛头露面,可许多门规还是需要他亲自定下的。
再加上,需要有能代表他这“真”帮主发号施令的物品。
以及这两千余门众日常的任务。
总不能,让他们天天吃干饭吧!
除了例行乞讨之外,关麟在江陵城踩点,选取了许多重要的点位,这些乞丐们需要在乞讨的同时,密切在各自的典韦关注一切情报,将各情报收集汇总。
因为,暂时情报的收集,没有具体到某个人,故而…撒开网,凡是江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留心他们的一举一动。
除此之外,丐帮弟子如何晋升?
每一代弟子所对应的权利?
还有如何区别各代弟子?
…可以说,事无巨细,关麟都要亲自去部署、安排。
除此之外,还有那搞钱的计划…
关麟也是反复推演,力保万无一失。
这两日,关麟是真的忙,恨不得一个脑袋,掰成两瓣儿去用,简直累成狗。
不夸张的说,回到关府时,已经是昏昏沉沉,脑袋都要爆炸了,恰好膀胱发胀,有了尿意,索性就在这关府书房外的墙角尿尿。
反正,黑乎乎的,就算被人看见,也不知道是谁。
他本在一边尿,一边欣欣然的哼着一首后世很“高级”诗——“我们一起去尿尿,你,尿了一条线;我,尿了一个坑!”
就在这时,冷不丁的抬眼看到老爹!
登时吓了一跳…
偏偏看到老爹也就罢了,他也在尿尿。
这就有点…赶巧了不是。
关羽:“……”
关麟:“……”
关羽:“……”
关麟:“爹,你是读《春秋》的,咋能随地小解呢?这也忒不讲卫生了吧?”
关羽哑然了一下,他那丹凤眼开阖,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这是恶人先告状么?』
他张开了嘴巴,却发现,他想说的话都被关麟这小子抢先了,他倒成了百口莫辩。
这节奏不对呀?
到底谁是爹?
关羽这边还被绕在其中,关麟却丝毫没有饶过他的意思。
“老爹,你这《春秋》是白读了呀,这要让全城百姓知道你随地小解,那…你这高大的形象一下子就垮了呀!”
言及此处,关麟话锋一转,“老爹,你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你随地小解的事儿吧?”
同样的配方…
同样的味道,上次是关银屏,这次是老爹。
关麟觉得他已经稳稳的占据上风,看着老爹那几乎变成青绿色的眼睛,很明显,这“小小的威胁”很好用啊,以后要多用!
“咳咳…”关羽轻咳一声,“你不也是在这儿随地小解?”
“那不一样。”关麟昂首挺胸,没有半点做错事的样子,他有恃无恐,“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爹随地小解,孩儿有样儿学样,自然也就随地小解咯…这事儿,源头在老爹这儿!”
呃…
关羽感觉心头“砰”的一声,像是挨了关麟重重的一拳,这小子虽不习武,可这言辞如拳,“力度”可不轻啊!
一时间,关羽陷入了莫名的尴尬之中。
倒是关麟,“咦”、“啊”…连续的两个语气词传出,声调极高…
关羽连忙轻声道:“你咦什么咦?小声点儿!”
关羽终究是败在“要脸”上了。
关麟却是指着那墙角,“老爹,你这尿不对呀,这尿的有点儿短啊,老爹今年也五十多了吧?千万要节制啊,要爱惜自己啊!”
——『你大爷!』
关羽怒从心中来,刚刚是因为紧张,这才尿的短!
当下,他收敛心神,腰腹之间,肌肉紧绷。
滋滋滋…一道激流宛若黄果树瀑布倒灌而下,如洪水开闸,直接把这墙角砸出一个深坑。
这一番操作之下,关羽掐起了腰,心里嘀咕着。
——『小子,你跟你爹比,还差得远呢!』
而关麟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老爹,肾不错呀,只不过…不过…”
不过…
关羽也是服了。
——『这又怎么了?如此洪荒之力下,也不行么?』
只见,关麟轻声道:“不过还好…只是老爹的尿中有些轻微的浑浊,那泡久久不散,这是轻度的高血压!老爹要开始注意了,我认识个七十岁的老头,他尿的都比你要清澈许多!”
血压?
清澈?
这是医术中的辞藻么?
关羽不懂医术,只以为关麟看出了什么,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这小子啥时候学过医?
他能看出个锤子呀?
他说血压高就血压高啊?他说清澈好就清澈好?
什么玩意的血压,压根没听说过。
就在关羽还浮想联翩之际,关麟揣着下巴,有模有样的思考了一番,旋即道:
“其实,并不是十分严重,稍微注意就好了!不要太精神紧张,睡眠也要保证,还有…老爹最近你可胖了,要控制身材。”
神特么的精神紧张、睡眠保证、控制身材,要不是…怕这小子胡言乱语,四处乱说他关羽随地小解,关羽一拳头直接就砸上去了。
可得让这小子搞清楚,这一亩三分地,谁是爹?
“咳咳…”倒是关麟,侃侃说罢,一摊手,“老爹,我走了啊!”
转身…迈步,像极了胜利者的姿态。
可刚迈出一步。
“等等!”关羽忍不住问出正题,“为父正找你问话呢?跟我来…”
“今儿不行了。”关麟连连摆手,“孩儿的脑子就快要裂开了,赶明儿,赶明儿…我脑袋轻松的时候,再跟老爹畅聊。”
说着话,关麟又迈出一步,要走…
——『这小子是拒绝我了?』
——『还特么是在这种情况下,拒绝他老子了?』
关羽有些目瞪口呆。
“站住…”他冷喝一声,他本想强制带关麟去书房,可还是忌惮这小子。
说到底,关羽还是要脸。
他总是会想到,若今晚的事儿,这小子四处散播…那…
关羽根本没法往下想,不忍直视啊!
“老爹?又咋咧?”关麟反问。
关羽耐着性子,张口:“合肥首战之后,许久没有动静,接下来的战场局势会如何?你简单说说!”
噢…这个呀!
关麟“吧唧”了嘴巴,他也是佩服老爹的执着了。
索性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因为脑子有点晕,有点累,他也顾不得好好的组织一番语言,随口道:“那张文远还没威震逍遥津是吧?那…五天、六天、七天,也就是这一天半的事儿了!合肥之战马上就结束了…”
关麟太累了…
想不了那么细,但大致,他记得。
在张八百大破孙十万之后,仅仅过了几天,孙十万又不长记性的被捅了,区别是,这次…捅的比上次还惨,直接把孙十万捅回老家了!
没错…
关麟还仔细琢磨了一番,确定自己没说错,这才再度摆手,“走了啊!”
“站住!”
关羽又一次冷斥出声。
他感觉他的威严正在被这小子践踏,可偏偏,他什么也做不了。
关麟无奈的扭过头,“又咋咧?老爹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关羽微微咬了下牙,他极其艰难的张开嘴巴。
半天,一句压低了的声音才从口中吟出。
——“今晚的事儿,你不会乱说吧!”
…
…
(本章完)
想到这个,关羽忍不住笑出声来,马良好奇的问:“关公何故发笑?”
关羽那正要落子的手一顿,抬眼笑道:“季常难道觉得,一个人在十万人面前都没硬起来,那他之后还能硬起来么?”
马良再下一子,“难不成关公以为,合肥之战,吴侯还有希望?”
这个问题抛出,关羽下意识的就回想起,此前,周仓向他提及,关麟那小子在糜家赌坊那边留下的那“大言不惭”的话。
“哈哈…”
“今年荆南丰收,单长沙、桂阳二郡就足足收了三十万石粮食,长沙城的军械也于今早运抵江陵,足足六千口刀。”
马良的言语间带着欣然。
关羽则眯着眼,将手中白子落入棋盘之上,堵住了马良的攻势。
可合肥方向,风平浪静…
这股安静太诡异了,也让关羽平添了许多担忧。
“那小子…”
关羽捏着手中的白子。
“如此,北伐的粮草、军辎又补充齐全了。”关羽一捋胡须,“若真依那‘湘水划界’之约,没有了长沙、桂阳二郡的补给,孔明那隆中对的构想,又要何时才能完成?”
马良神色一黯,落子的手微微一抖,黑子掉落在了地上。
关羽手执白子先行,马良执黑,两人你来我往交锋百余手,棋盘形势渐渐明朗起来。
马良也缓缓拉开了话匣子。
他能听出,关羽说这番话时,语气中饱含着的是无限的庆幸,甚至于还有一些后怕。
区区一封“罪己书”,能换得三郡无恙,委实是赚大了!
马良捡起掉落的黑子,重新掷于棋盘上,“能保住长沙三郡,四公子虽不及那‘洪七公’功勋卓著,却也足可见其远见卓识,这点儿上,不佩服不行啊,亦或许,这才是他锋芒毕露,甚至锋芒误伤到关公的缘由!”
时光转瞬,一晃两日过去。
在这个夜晚,夜风和煦,关羽与马良坐于书房软塌之上。
当中的案几上,摆下棋盘,两人饶有兴致的对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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