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四路齐进,曹操开辟四大猎场
只是,孙茹想要离开,可现在这种情况下,还离得开么?
布山城内,早已是一番号令,交州兵上下,瞬间集结,各个提着刀,犹如虎狼的冲向这一片狼藉,一片废墟的石碓中。
他们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轻而易举的攻到了这边。
在这里,有两男一女,均是身着军装,其中腿折了的一人,身着的还是将军的铠甲。
士徽站定,双眸微眯着,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看。
其中一个兵士开口禀报道:“公子,所有留下的俘虏中,就数他们三个穿的最贵重,料来必定是陆家军的首领。”
首领?
士徽顿时狂喜,从眼前男人身上的铠甲也能看出,此人身份定然不低。
若是真的能抓到活的陆逊,那才是意外之喜。
士徽顿时很激动,朝着身边的军官厉声道:“取陆逊的画像来。”
打了这么久的仗,陆家军的几个首领人物,包括陆逊,包括陆延,甚至包括孙茹,都是有画像的。
身旁的军官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张布绢,迅速的展开,一张画像抖落了出来。
士徽一看,不由得蹙眉…
画像中的陆逊是个很明显的莽汉。
豹子头,虎目,鹰勾鼻,龅牙…特别是一嘴的络腮胡子,还有那粗重的眉毛,比头发都要浓密。
再看眼前腿被折断的将军,年轻、儒雅、清俊,这分明是一个儒将的模样嘛?
这…
士徽眨了眨眼睛,心头不免遗憾。
因为,关麟提醒过他,射人未必先射马,可擒贼必定先擒王。
也正是因此,士徽才特地用了两枚弩矢朝那木楼上射来,不曾想,还是跑了这陆逊?
唉…
正直叹息。
“不用看了,我就是陆逊——”陆逊坐在地上,他抬眼望向士徽,淡定自若的开口,“我输了,陆家军也输了——”
“爹…”陆延连忙望向陆逊…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父亲要自爆身份。
孙茹却宛若一眼就看透了夫君心中所想。
这样一场大败,陆逊被擒,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否则…要如何向吴侯解释呢?
还有那吴侯派下来的步骘?
那才刚刚解救了的陆绩?又要如何交代?
无论是吴侯,还是陆家…夫君都没办法交代了!
呼…
倒是士徽,他惊喜的呼出口气。
他厉声喝道:“统统绑起来,带回去…”
扬眉吐气啊——
士徽将刀插回刀鞘中,心情激动异常。
这就像是羊…被狮子欺负了许久,终于有一天狮子拔去了爪牙,羊站起来了!这是羊群的胜利!
而这一切,多亏了这八牛弩啊。
士徽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谁又能想到,在如此悬殊的战力上,最终…笑到最后的是他们这不被看好的交州呢?
——『关四公子真神人哪!』
心念于此,士徽大声吩咐:“把这里的捷报报送往交趾,告诉父亲,陆家军败了,陆逊被我生擒了!”
“也告诉父亲,这八牛弩之神威!快…快快去禀报!”
士徽性子急,可他不知道,他爹士燮已经在往郁林这边赶来的路上了。
士也在…他与长沙郡的韩玄韩老交谈过后,立即就带着关四公子的吩咐,赶至交趾。
士燮一听自知干系重大,当即就与士一起赶来。
一边往这边疾驰,还一边心里嘀咕着。
——『陆逊哪陆逊,你可千万别死咯…』
——『你若死咯,我们可怎么向云旗公子交代啊!』
罕见的,交州士家面对“死敌”陆逊,这一刻,竟无比期望他活下来…活下来。
…
…
樊城,召集了大臣,曹操在桌案上的舆图中挥毫笔写着什么。
站在对面的是军师程昱、尚书令华歆、司徒华歆、大将军夏侯惇、征东将军张辽、平寇将军徐晃,除此之外,还有最了解襄樊局势的赵俨。
这是曹操的“霸府”成员,只有曹操最信任、也是最核心者才能参加这样的议会。
与夏侯惇、张辽、徐晃一身甲胄不同,程昱、华歆、董昭、赵俨皆头戴粱冠,显得老成肃整,透出几分拘谨来。
曹操一边写,一边大声吩咐道:“让那李藐也一道来议事!”
这…董昭觉得不合规矩,连忙道:“此李藐乃蜀中人,号称李氏三龙,实乃狂士也…为人张狂,不拘礼节,是缺德行之辈,丞相敕封他为谏议大夫,做丕公子的幕僚已是破例,如何能参与霸府中的决策?如若他都能进入霸府,丞相这是鼓励狂妄自大、急功近利的小人哪…这对大魏…”
董昭是曹魏的老人了,说是开国元勋一点儿都不过分,当年曹操迎天子之时,若没有董昭一路为其开绿灯,怕是在官卡上就拦住了。
二十余年来,又历任河南尹、冀州牧、徐州牧、魏郡太守…是曹操信得过的人。
他的话,份量往往很重。
可这一次,不等董昭把话讲完,曹操颇为豪迈的一挥手。“什么是德?临阵能制敌,不使将士枉死是德,治国能安民,不使百姓受冻馁之苦是德!狂又如何?运筹能帷幄,足保全我曹魏疆土,虽狂若何?妙计能频出,可使我三军将士士气高昂,兵户不绝,虽狂若何?”
“反倒是那些坐而论道大言欺人,只会摆架子装清高,却无实惠于家国百姓的伪君子,我大魏没有那么多俸禄养之,孤这霸府纳的是治国用兵、运筹帷幄、平定乱世的有用之才?若论及狂妄?这李藐比之那祢衡又如何?比之那郭奉孝又如何?孤这霸府缘何纳不得?”
这…
一时间,董昭哑口。
许褚已经派人去请李藐。
不多时,随着李藐的进门,许褚引他到末席。
李藐环视眼前众人…他知道这是霸府,关麟曾向他提到过,也再三叮嘱他,一旦进入霸府,那伴随着巨大突破的同时,也面临着新的挑战,新的危机。
因为许多曹魏的国策,一旦泄露出去,那霸府中人,那小范围的一波人…便是最容易被怀疑的。
所以,一定要千万小心。
正因为想到了这里,李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曹操似乎还没有在舆图上书写完毕,他摆手给了程昱一个手势。
程昱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诏书,张口念道:“诸位不妨品鉴下丞相的这封诏令…”
唔…
李藐心头暗道:
——『在征寡令后,又要颁布诏令么?』
程昱已经开口:“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这是曹操的又一封“求贤令”,意思是说,选才不要求全责备,有德行的人,不一定可以建功立业;能建功立业的人,不一定有德行。
李藐还在惊愕,听不懂为何霸府议事,曹操要说这个?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了起来,俨然,他已经一口气在那舆图上写完了该写的文字,他满意的看了看,旋即抬眼望向李藐。
“李先生觉得,孤这封新的求贤令如何?”
这…
李藐顿了一下,连忙赞叹道:“吾观过丞相此前求贤令,可比这一封气魄恢弘多了,想来丞相还是年长了一些,锐气消减了一份,但其中至诚之言,却更能让天下贤士看到了丞相求贤之诚,江东孙仲谋鼠目寸光,荆州关云长假仁假义,蜀中刘玄德伪善至极,如此《求贤令》一出,足可以使得荆州、巴蜀、东吴名士对丞相趋之若鹜。”
“哈哈哈…”
李藐的回答惹得曹操大笑,“狂士就是狂士,便是说孤老了,都说的这般清新脱俗,如饮美酒,让人沉醉…”
说到这儿,曹操示意让虎贲兵士展开舆图,他则大声道。
“这几个月失去的,孤现在要重新夺回来——”
顷刻间,一封舆图迅速的展开,是几个名字。
襄樊一线,曹操写下的是徐晃。
南阳至江夏一线,曹操写下的是于禁。
至于寿春,曹操写下的名字有两个,其一是张辽张文远…其二是他曹操本人。
除此之外,在汉中,曹操也标记出来,向巴中发起进攻的是张郃!
——四路大军,四路齐进。
——曹操要开辟四个战场!
这…
众人一怔,程昱惊疑不定:“丞相…这战场是不是太…”
曹操的嘴角浮起一丝带着冷意的微笑,“枯水期,本就该是我大魏进攻的日子,如何能像是缩头乌龟一般…”
这话的言外之意,程昱听懂了。
——『丞相是担心若枯水期不能收复失地,那涨水期时的四个战场就都危险了!』
程昱刚刚想到这里。
曹操大手一挥:“徐公明何在?”
“末将在。”徐晃拱手。
“孤上次给了你一千亲兵,这次孤再给你从雍凉调集而来的三万兵,孤要你进攻南郡?牵制住那关羽关云长?你可敢领命!”
“有何不敢?”徐晃当即拱手。
“哈哈…”曹操走到徐晃的面前,“公明,你与关云长是老乡啊,最了解他的,除了文远,就数你了,孤不求你胜,你只要能拖住他关云长,为我大魏攻取江夏争取时间,孤就算你一大功!”
这…
曹操的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他要夺回的是江夏以北,曹操不能允许南阳这个经济中心,产粮重地暴露在敌人的兵戈之下。
至于徐晃进攻的江陵…则是战略拖延。
“末将领命!”徐晃拱手…
曹操继续吩咐道:“南阳至江夏一线,孤要于禁将军在枯水期结束之前夺回失地,江夏以北更要悉数收复!南阳更是不容有失!”
“至于汉中南下,人言巴蜀、巴蜀,无巴中何以蜀中?孤昨日已派人增兵于妙才,由妙才驻守汉中,由张郃去进击巴中…他孙刘联盟吃了我大魏的,岂只是吐出来就算了?”
说到这儿,曹操再度把眼眸望向张辽。
“几个月前,孤在汉中就听闻文远将军之壮举,八百破十万,虎啸龙吟震千里,江东碧眼尤梦惊,这次孤为文远压阵,这次孤给文远你十万兵,失去的合肥,孤要夺回来——”
尽管淮南没有百姓,但淮南却是最重要的战略缓冲地带,曹操不能放弃淮南,就如同他不能放弃江夏以北。
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
霸府的议会结束了,可曹操那虎啸龙吟般的声调尤自在响彻,振聋发聩。
一干文武走了出来,李藐若有所思,稍稍落后。
程昱似乎故意等李藐,却又不那么刻意,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走着,似乎彼此并不理睬,却在低声说话。
“恭喜李先生了…初入大魏就能入主霸府,可见丞相之器重与信任哪!”
程昱似乎欲言又止。
“啊…”李藐先是一惊,他抬眼,发现程昱没有回头看来,当即会意,依旧是一边走,一边说道:“程军师取笑了,我虽狂傲,却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知能入霸府,岂是因为我自己的能耐?全赖丞相倚重子桓公子啊!”
呵呵…
程昱笑了,虽知是假话,可他却能意识到身后的这个家伙是何其的通透?
程昱笑着道:“话说回来,李先生献给子健公子的这一封《征寡令》可是推行的有声有色呀…”
呃…
这话脱口,李藐一怔,他的脚步一顿。
程昱的脚步也默契的停了下来,两人依旧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李先生莫怕…”程昱低声沉吟:“是丞相让我带话给李先生。”
程昱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张口,“昔日因为一盒酥,丞相把子健公子交到了杨德祖手里,让杨德祖好好的辅佐子健公子,可这些年,杨德祖终究还是让丞相失望了!”
“程先生的意思是…”李藐语气有些磕绊。
“丞相让我带话给李先生。”程昱转过身,用宛若曹操亲临的口吻对李藐道,“好好辅佐孤的儿子,否则,你一定比那杨德祖更惨!”
这一刻…
李藐怔住了,他怔在了原地。
可偏偏,程昱的话又完全应证了关麟的猜想…
——『果不其然,在世子之位上,曹操是更偏心子健公子的。』
——『他需要未来的大魏之主有一颗仁孝、慈爱的心,去抹去他曹操带给这天下百姓的伤痕!』
——『如此…关四公子是…是完全算准了,也拿捏住曹操了!』
…
…
江陵城,关府正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远远的就听到习祯的怒喝。
荆州次一级的家族——庞、马、向、习。
习祯所在的习家虽是末流,但也是氏族,是荆州的名门,凡是名门最重脸面,岂能…受得了郝昭这等,拜天地时欺瞒姓名的行径。
故而…
这婚礼举行了,天地拜过了,就差洞房了,可习祯不干了,一定要等蜀中的庞林来这边表个态,这是他亲闺女…让他定吧。
习家做不了主了,等庞家来吧。
“二将军,你评评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哪有就要入洞房了,才告诉我们,这…这名字是假的?他昨日说自己叫郝日,今日说他叫郝昭?明日是不是又能说他叫郝刀,郝口?二将军…你说说?这…这样谎话连篇的男人,这闺女我们能嫁么?”
这…关羽一时间为难了。
他望了眼门前跪着的郝昭,其实门前跪着的何止一个郝昭,跪在关府府外的不下数百人,都是这批江夏的俘虏啊。
这也能从侧面说明…这位郝昭颇有人望!
坦白的讲…
这种事儿…定是郝昭的错,可偏偏关羽考虑到关麟这小子收编这些俘虏的想法,一时间,还不好发落了。
马良也在屋内,他“吧唧”了下嘴巴,提议道:“这天地都拜了,要不,还是…入洞房吧?否则…”
马良的这么说…在习祯听来,就好像是…
马良在要挟——若是不入洞房,你习家的这半个闺女以后也不好嫁人哪!
只是听到这个,习祯来气了,“又不是你马家的闺女?你当然不心疼了…”
本来,习家就对郝昭的身份不满意,是关羽登门求亲,大局为重之下…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正好碰上这事儿…
习祯自然一口咬定,这婚事不能算!
“呜呜——”
隐隐后堂有女子的哭泣声,是庞荣…知道真相,又知道如今形势的她只能在后堂垂泪哭泣,一时间乱了神儿。
“文祥(习祯)啊,你是广汉太守,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呢?”关羽终于张口了,他说了习祯一句,旋即把目光望向关麟,意思再明白不过。
——『这事儿你整出来的,你上吧!』
“咳咳…”关麟也算是细细思虑一番了,当然,他思虑的不是这个。
而是在激动啊!
…这么一个“巅峰王者”级别的守将,被他抓盲盒抓到手里了,这种感觉…回味无穷啊。
“云旗…”还是关银屏悄悄的戳了下他,关麟方才从喜悦中醒转过来。
看到眼前气不打一处来的习家族长习祯;
听着后堂庞荣姑娘的一声声啜泣;
看着门外低着头跪在地上,一脸歉意的郝昭。
关麟不由得心里嘀咕着:
——『习祯哪习祯,你是捡到宝贝了?你知道么!你习家的门楣若能兴,一大半儿的功劳,都得给上这位新姑爷!』
——『看你还一副嫌弃的模样,你还不乐意呢?我要早知道他是郝昭,哪能轮到你这侄女儿,我直接就撮合给我三姐了!』
不夸张的说…
关麟真的会这么做的。
这兄弟太虎了,堪称三国第一守将!
要知道,历史上能抵挡得住诸葛亮统帅下,蜀军攻势的也有;
但能凭一千多人抗住诸葛亮几万人,生生拖到援军到来的,那除了这位“郝昭”外,绝无第二人。
甚至,若要列个攻防的排行榜。
论攻击力,约定成俗的是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七许八夏九姜维。
那么论防御力,守城的本事,无外乎那个几个。
东吴的——徐盛、朱然;
巴蜀的——罗宪、王平、霍峻;
曹魏的——满宠、文聘、郝昭、曹仁!
除此之外,没了…
然而,若要从这九个守城将中选出一个最硬的。
那一定“死守陈仓”的“镇骨·郝昭”!
不夸张的说,若是他在,给他千把人让他守江夏,关麟心里简直就是四个字——稳得一批!
心念于此…
“咳咳…”
一声轻咳,关麟豁然起身,挺直了胸脯,他就打算开始他新一轮的表演了。
…
…
(本章完)
随着这一个声音,整个此间安静了。
半炷香不到,一处石碓旁,士徽浑身都是灰尘,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了那碎石。
仿佛,这种境况下,交州兵才是他们唯一的救星。
一时间求救声此起彼伏。
只不过,那一个个交州兵的脸扭曲至极,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们朝这些陆家军怒喝,“当初你们攻南海郡与苍梧郡时,若是我们这般求饶?你们会放下手中的兵器么?”
灰尘渐渐散去,陆延拨开陆逊脸上那厚厚的灰尘,他拼命的在摇晃陆逊,这使得陆逊有了一些清楚的意识…
“我…我还活着么?”
“伯言,伯言——”孙茹也赶来了,她与陆延一起将石碓拨开,将陆逊从石堆中尽可能的往外拖。
与其说是攻到这边,不如说是一路赶来,一路救援…每救出一个,就是一个新的俘虏。
甚至,一些陆家军军士看到这些交州兵,眼里宛若突然就多出了许多希望,朝他们不断地求救…不断地央求。
“求…求求你了,救救我…”
面对着这一句句哀嚎,陆延不知所措,孙茹却坚定的道:“先这里是非之地,先莫要管其它人,带着你爹离开这里再说…”
他们想要呼喊更多人的帮助…
只是,此刻周围哪里还有军士?
哪怕他自己也尤自昏迷。
“爹,爹…”
除了那些被石块压住的可怜军士,一个个在凄厉的呼喊,求救外,只剩下到处的尘烟,到处的血迹。
“救救我…”
“少将军,也拉我一把…”
交州,郁林郡,布山城下。
石碓之中。
“阿嚏,阿嚏”的声音传出,是陆逊的儿子陆延找到了陆逊,陆逊的一只腿被石块砸中,如今已经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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