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零章 ——尽人事,听天命吧!
“是啊…”这次换作张温张口,“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等大族也想与伯符将军、与孙家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苦于…你兄长从来不见我等,不给我等机会啊,故而…此次特地前来拜访仲谋,就是想请仲谋从中斡旋,让我等与伯符将军好好的谈谈,化干戈为玉帛!”
——『原来如此…』
孙权心头暗叹一声,他的眼珠子转动,嘀咕着…『若然能让兄长与这些大族的关系缓和,那这是好事儿啊!倒是以兄长的脾性与性格,若然他们直接去见兄长,兄长势必不会答应…』
其余族长也纷纷附和。
就这样,孙权按照与这些大族族长的约定行事,他满怀期待的等着大兄与各大族握手言和消息的传来,哪曾想…最终得到的消息却是:
——大兄在丹徒山狩猎时遇刺…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
…
建邺城的行宫大殿上,周循、周峻、黄柄、太史享分坐两旁,顾雍与一干大族族长却肃立在案前,面色复杂,神情凝重的张口解释着什么。
关羽坐在主位,也就是昔日那东吴国主孙权的位置,似乎,比之孙权的碧眼紫髯,关羽的那丹凤双眸更显得威仪棣棣,让人望而生畏。
在顾雍等一干大族族长禀报后,关羽缓缓的张口,悠悠地说道:“所以,的确是你们这些大族联合那孙权,在丹徒山刺杀的孙策将军咯?”
关羽的话不怒自威…
顾雍与一干大族族长听在耳中,只能低下了头,艰难的颔首,“也不是我们出手的,当孙权将孙策的动向告知我等,自然…昔日的大族许贡家的门客,为了为主子报仇…就在那里设下埋伏…”
说到这儿,张温补充道:“其实何止是许贡的三个门客,那时候…孙策杀了在民间颇具民心的于吉,杀了声名远波的高岱,再加上…他昔日那霸道的征讨,对无数大族的血洗与屠杀,就算许贡的门客不出手,他孙策早晚还是会被刺杀…单单我知道的,在丹徒山设伏的可不止许贡门客这一家!”
真相…渐渐的浮出水面…
当然,说起来…关羽入主建邺城后,其实有许多事要做。
但,他特地将调查孙策之死的真相摆在首要的位置,之后还有周瑜死的真相,太史慈死的真相。
追根到底,关羽这是按照儿子关麟的提议,他也理解儿子关麟的想法。
优先扶正“鸿雁”…为孙绍、太史享、周峻、周循、黄柄这些功臣…这十几年的鸿雁行动…证明!
让他们从“谋逆”的一方变成“正义”的一方,变成天理昭昭,变成被后世歌颂的一方。
当然,首当其冲的…便是孙策之死的真相。
“孙策爱兵如子…却是不得民心,不得氏族之心,我等承认…刺杀他,我等脱不了干系,毕竟他的行踪,是我等故意泄露的,但…他对我们太残暴了,我们不得不扶持一个能与我们这些大族并肩的人…孙权,在那样的时局下,便是最适合不过的…”
——『原来如此…』
孙绍狠狠的握紧了拳头,若不是碍于关羽在这行宫之中,他真想迈步上前,狠狠的教训一番这些大族。
但现在,他知道,他不能…
江东未定,这种时候…这些大族还有用!他们的态度,或许…能够避免江东的生灵涂炭。
当然,孙绍那颇为为难的表情,关羽尽收眼底。
关羽不露喜怒,他眯着眼,“就这些么?可还有所隐瞒?”
“再没有隐瞒了…”顾雍连连摇着头,“如今,关公入主江东,我等便是关公的属下…我等自不敢隐瞒关公,至于孙绍公子…老夫只能说,操刀必割、执斧必伐…一些事儿…时局所迫,并非我们某一族的荼毒…还望孙绍公子高抬贵手,和则两利…”
这…
像是顾雍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亦或者是“态度的问题”抛给了孙绍。
孙绍低着头,凝眉不语,现在的时局…不允许他动这些大族,但若说放下一切的仇怨,或者把这份仇怨只是加在孙权一人身上,他也做不到。
一时间,孙绍有些左右为难。
这一幕,依旧没有逃过关羽的眼睛…
“好了…”关羽大手一摆,“孙策被刺真相的话题就止步于此,现在,该说下一个话题,周公瑾死在巴丘?可有隐情?”
徒然…
当这个问题吟出,这次换作周循与周峻眼瞳一亮,哪怕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可他们还是想要从这些大族口中听到更多的细节。
倒是对于关羽而言,今儿个…他的任务…
就是要把这些“东吴旧事”翻个底儿朝天!
…
…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相彼鸟矣,尤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孙权的梦境…
没有因为海浪的波涛汹涌而醒转,反倒是…在这一首诗经中《小雅·伐木》的歌声中,渐渐的苏醒。
隐隐他听到甲板上有人呼喊:“快看,前面有岛屿…那…那便是卫温将军占领的夷州了!”
当然,这道声音很快就消失于无形。
或者说,孙权尤自沉浸在他的梦境中…沉浸在那梦境中的最后一幕…
是兄长与大乔;
是周瑜与小乔;
是孙尚香与朱然…是小时候,这一个个的友人聚集在一起。
大乔、小乔在弹琴…
曲有误,周郎顾,周瑜在吟唱…朱然、孙尚香在舞剑助兴…
大兄孙策,还有他孙权自己…则在静静地聆听。
——咚咚作响伐木声,嘤嘤群鸟相和鸣,鸟儿出自深谷里,飞往高高大树顶…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刻。
多么让人神往的一刻!
可最终,当孙权睁开眼睛,那一切的美好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昔日的人儿非死即降,一个个的永远的离他而去!
紧接着,孙权眼前浮现的依旧是建安五年的那一幕。
他看到大兄孙策被箭矢射中面颊的画面,那奄奄一息的痛苦模样,让孙权胆战心惊。
同时…孙权也追悔莫及!
那时候,他便意识到他被那些大族利用,继而心中升腾而起的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就好似溺在江水之中不得呼吸…
当然,更多的还是悔恨。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似乎是经历了种种后,经历了时间的沉浮。
也让他看清楚了许多人、许多事的真面目。
孙权由衷的悔恨,他悔恨…他不该不相信他的兄长,原来兄长想的比他更长远。
孙权只知道用妥协、周旋、制衡来联合世家,可…事实上,对于世家而言,惟独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兄长做的没错,打下更多的土地分给他们,继而用霸道镇压他们,最终从根本上摆脱他们,或许这步棋,才是对的!
孙权一直自诩,整个东吴都是他的棋子,都在他的制衡之中,可事实上,从…兄长被刺杀的一刻起,他就已经沦为…也将持续沦为他人的棋子!
这一刻,彻底从睡梦中醒转的孙权,他回想起的是那一年,孙策遇刺后,顾雍与一众大族族长对他说的话。
——『我们真正要支持的、扶持的主公是你孙仲谋啊!』
——『唯有你孙仲谋才能让我等衷心臣服,唯有你…才能让东吴的世家大族心悦诚服的效忠!』——『忘记你兄长,也忘记那无所谓的仇恨,然后…站起来,坐到你兄长的那座位上,由你做这东吴的主人!』
“呵呵…”
当这一番话再度于孙策的脑海中浮荡,“哈哈哈哈”孙权惨然的大笑出声…
讽刺…
这一番话,现在看来简直太讽刺了,什么“衷心臣服”?什么“心悦诚服的效忠”?这些不过是利益使然…
只要有利益的趋势,这些“坏人”旦夕间就能换一个主人!
他孙权算个屁?
“哈哈哈哈…”
孙权的惨笑声更大了,他踉跄着起身,迈着那沉重的步伐走到窗外…他双手扶着正前的栏杆…他惨笑着,自言自语:“孤也是被利用的,这是孤的错么?孤何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孤继位之初,北边有强大的曹操环视,西边有杀父之仇的黄祖,还有那些群居在山中的山越蠢蠢欲动,庐江太守李术自立,就连孤的堂兄孙辅,也不服于孤,暗中结识曹操,意图谋逆?呵呵…是啊…如果大兄在世,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这些杂碎…他们只是没有把孤放在眼里罢了,那时…孤除了借助氏族之力外?还有路可选么?”
“氏族啊…你们不想要孤的宗室势力太过强大,孤就罢黜了表哥徐琨,关押了舅舅吴景,将他们的兵权让给你们;你们不想让东吴武人做大,于是孤就毒杀了太史慈…将国中之国收回!周郎赤壁大胜,威望震天,还要进取巴蜀,践行他那二分天下的策略…这战略威胁到了你们…孤也狠心…让周公瑾病逝于巴丘…”
“这十余年来,孤的手中满是忠来良的鲜血啊,可换来的…却…却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的背叛,是你们的临阵倒戈…是你们驱使下,孤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孤错了…孤错了,孤从一开始起,就不该信任你们…就不敢与你们一心!你们是永远喂不饱的狗,你们的眼中没有人情,只有利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孙权的大笑声吸引到了一些本睡熟的人。
孙桓独自一人行至孙权的身侧…“主公…瞭望台上的兵士传下消息,前面就是夷州了,遥遥可见…那港口处灯火通明,多半是卫温将军收到消息,提前在那边列阵迎接吴侯的到来…看来夷州,已经被卫温将军占领了。”
唔…
孙桓的话将孙权彻底从睡梦中拉回了现实,他走到船头朝正前方向眺望,果然…无数火把,将港口照的犹如白昼,港口上密密麻麻的兵士也是清晰可见,还有那硕大的“吴”字大旗,迎风飘荡,猎猎作响…
这一切,都让孙权兴奋、惊喜。
他双手握拳狂喜似的大声呼喊:“孤还没有输,有这一方土地,孤早晚会卷土重来…”
孙桓也惊喜的说:“是啊…胜负乃兵家常事,韩信当年还受到过胯下之辱,最后不一样做了大将军么?”
“别举韩信的例子,他的下场并不好!”孙权一改方才的颓然,越发的惊喜…他整个人转向港口,惊呼似的吩咐:“快,全速前进,全速前进…”
仿佛…
逆风翻盘的希望就在眼前,近了…越发的近了!
只是,他忽略了一个点…
在这个时代,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花团锦簇之处,最凶险的时刻往往是兴奋狂喜之时。
黑夜之中,亢奋之余,孙权如何能察觉到孙桓的手中…不知何时,不知从哪多出了一枚匕首。
那刃上闪动着寒光,孙桓的眼神也变得冷冽而凌厉。
他一边附和着孙权,“主公说的是,当全速前进…全速前进…”
一边,刃片的锋芒映着月影已然高高的举起。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只听得“嗖”的一声,这匕首仿佛一道光束般狠狠的刺落,对准的…正是孙权的胸口——
呃…孙权只觉得背后一凉,仿佛有什么冷冰冰的物体嵌入了他的身躯!
紧接着,他的瞳孔一缩,喉咙处猛地涌出什么…
然后…“噗…”的一声,孙权狂喷出的一口鲜血,这一刻,他整个后背…那肌肤之内是刺骨的寒冷,仿佛外面的海风嗖嗖的直往他的身体里钻…
还有,那接踵而至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
“你——”
…
…
会稽郡,山阴县…
一座高耸的石台上,阚(kan)泽,这位表字德润,会稽山阴本地人…东吴著名的学者、著有《乾象历注》一书,还对数学颇有研究,就连南北朝数学家祖冲之对圆周率的精确计算都需要借鉴他成果的人物!
此刻他正在抬眼望天,手中不时的在推算着什么。
而一干会稽的文武,诸如田異、谢旌、吕岱、吕范…纷纷站在台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阚泽…
似乎,这些人把最后的决定,留给了阚泽…或者准确说,留给了上天。
就在今日的正午时分,诸葛瑾前来劝降他们。
诸葛瑾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将一封关麟的信交给了他们…
而在看过这信后,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了。
至于缘由,这不是关麟亲笔所书的信,而是另外两个人连笔的书信,这两个名字…如今的威力太大了,不亚于十万雄兵。
至于他们的名字。
——鲁肃!
——孙登!
前者还是东吴名义上的大都督,是乐善好施,颇有威望的“老人”!
后者,则是孙权亲点的世子人选,是理论上东吴的继承人…
原本而言,他们的立场该在东吴…
可这封信,言之凿凿,所有的字眼围绕着两个大字“归降”——
田異、谢旌、吕岱、吕范…
他们从这封信中看到的是鲁肃与孙登对关麟的心悦诚服,是东吴希望的幻灭。
既如此…
那…没什么可说的,台阶也好,天命也罢…
总归这投降,也要走个流程…
于是,他们请出了大学者阚泽…去观星象,得上天之旨意,然后顺理成章的归降。
只不过…
他们低估了阚泽…
低估了这位史书上…虞翻称其为“盖蜀之扬雄”、“今之仲舒”的人物,也低估了这个因为病逝后,孙权为之痛惜,数日不食的学者…
此刻的他,身着道袍,手持檀木宝剑,他像是已经完成了对星象的占卜…
亦或者说,占卜的结局根本不重要…
因为,无论星象如何,他的话一如既往且铿锵有力。
“九星连珠利东吴,退荆州——”
当这一番话吟出,当这一番话传递到每一个会稽兵勇的耳中,所有人都寂然了,谁也没能想到…最后的占卜会是这句话…
九星连珠利东吴,退荆州!
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说,这仗还得打…这仗还能赢。
——这就尴尬了呀!
“这…”吕岱沉吟了一下…
谢旌则说,“若是不打,归降荆州,再不济…我辞官归乡也是个富家翁,可真要打…胜负难料,依我看…还是…还是降了吧!”
吕范一本正经的说,“不能降…你没看到天意嘛?九星连珠利东吴,退荆州…这表明吴侯很快就卷土归来,庐江但凡能守到那时,便是我东吴的反攻之日!”
“可…”吕岱也打退堂鼓,“将士们都不愿意打仗,再加上…许多家眷都在建邺城,越来越多的郡县归降,怕到最后…我们成了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地啊!”
吕范气的发抖,骂道:“你也是追随孙氏两代的重臣,怎么面对困境…却生出这样愚蠢怯懦之心!枉费我等聚集于此,静候天意…天都不亡东吴,不亡我等?你何故偏要说这等颓然的话…”
吕范说到这里,高台上的阚泽像是又卜算出什么,他高声道:“是了,是了…上天在告诉我们,只要会稽城坚守三十日,吴侯必定携数百战船王者归来,荡平敌寇,重夺江东——”
这…
无疑,阚泽的学者、名士、数学家、星象大师的身份还是足够唬人的。
在他的话语下,原本那些颓然的兵士一个个竟然又充满了战意。
——九星连珠利东吴,退荆州!
仿佛这一句话又为他们点亮了希望。
“唉…唉…”
吕岱深深的叹出口气,这占卜…本是找个台阶下,可现在…倒是弄巧成拙,成了不打不行了!
这…真特喵的尴尬。
倒是此刻,默默站在高台之下角落里的诸葛瑾与诸葛恪…彼此互视。
诸葛恪感慨道:“爹,看来…云旗公子这劝降的计划要失败了!”
“是啊!”诸葛瑾一捋胡须,沉吟了片刻,然后轻声道:“现如今,要避免这场会稽城的生灵涂炭,也只能祈祷…有人能把那孙权的脑袋给带回来了——”
这…
诸葛瑾的话让诸葛恪摇头,“孙权已然出海,这种时候…把他的脑袋带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诸葛瑾又一次“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尽人事,听天命吧…”
…
…(本章完)
就仿佛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多半儿。
“这个一定,一定…”顾雍是第一个回过神儿来的…他连忙答应孙权。
而打从心底里,孙权的心中一直希望孙家能与江东的大族和睦相处,勠力同心。
于是,孙权毫无保留的说到,“两日后,也就是五月四日…大兄会在丹徒山狩猎,小妹孙尚香也会去那里,随从则由朱然调遣…我会写一封信,到时候安排人守在那里交给兄长,约他赴后山单独相见,你们守在那边便能见到他,与他好好谈谈…但,兄长的性子你们也知道,你们务必摆低姿态…言语要尽可能的和缓与谦恭。”
孙权的话让顾雍与一众大族族长彼此互视,眼眸中顿时闪烁出一眸夺萃的精芒。
孙策是在这一年的五月四日在丹徒山打猎时被刺杀。
那么问题来了…他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这…一直是整个东吴都讳莫如深的话题。
面对氏族,孙权一贯是与兄长孙策截然不同的态度。
孙策是想要镇压,孙权却是想要合作。
孙权还在为近来…江东发生的几件大事,为兄长辩驳。
“仲谋不用如此激动,我等来此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顾雍淡淡的开口,“于吉制作符水,给人治病,吴、会地人都尊奉他,高岱轻财重义,隐居于余姚,乃世外高人…世人都敬仰他,无论如何,这两件事儿也让你兄长在外多出了许多不好的名声…再加上这几年的征战,江东各大氏族本就对孙家颇为微词,这种时候的大开杀戒…势必加重了这份矛盾。”
在这重重迷雾中。
鲜为人知的是…在五月二日…以顾雍、张温、朱治为首的各大族族长找到了一贯与他们相处还算不错的孙权。
这一年…在汉末政治舞台上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袁绍与曹操的官渡之战正式打响,一场决定中原霸主地位之战由此展开。
其二,则是东吴集团首脑孙策被暗算,江东从此易主,进入孙权时代。
此刻,孙权的梦境正回忆到了这里。
建安五年的五月初二,吴郡官署内的一方厢房,孙权那抬高的,为兄长辩驳的声音惊起了树上筑巢的雀儿。
“于吉的死并不是我兄长所为,乃是有人嫁祸,至于高岱的死,我也不知道兄长为何要杀了名士高岱…但我觉得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容我去细细的调查一番。”
风浪渐停,数十艘东吴的楼船依旧在大海中向东南方向前行。
孙权的梦也还在继续。
可这梦境中的故事却再度向前推移,推移到建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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