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八章 关家逆子大结局(十二)
像是已经听了许久此间的对话。
而随着这声音的传出,诸葛亮抬眸,却正看到灵雎颇为灵巧的跳了下来。
她的神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极为难看,她凝着眉,“小女子灵雎拜见诸葛丞相,想来丞相是识得我的吧?”
其实,何止是他们几个,这几日…刘备与天子还在从荆州返归的路上,北方战事又结束的漂亮,大汉诸事一时间悉数都压在这位新晋的诸葛丞相身上。
倒是因为诸葛亮的能力,这些事宜都不算什么。
唯独…曹操的问题,这个问题…就宛若是一根毒刺,狠狠地扎在好不容易才再度一统的大汉身上,威胁着大汉的稳定,成为了如今大汉最大的隐患。
除了今日的马超、张方、灵雎外,因为这件事儿来见诸葛亮的不下百人。
听得多了,疲了,诸葛亮也难免苦涩,萧索。
此番,也是如此。
待得他们所有人把话说完。
诸葛亮方才开口,一开口就是反问,“说完了吗?”
“诸葛军师,你应该支持我的呀…”马超仍在据理力争,“那曹贼屠杀了徐州几十万人,你是徐州琅琊人哪,你不应该与我同仇敌忾的么?”
“比起仇恨…”诸葛亮眉宇间撇过一抹愁容,然后淡淡的说,“我现在更在乎的是时局的稳定,据我所知,许多北境的官员均是受曹操提携,也是因为他活着,这才坦然的归降…也正是因此,你们的请求…怕是…怕是…”
不等诸葛亮把话说完。
“哼…”灵雎当先冷哼一声,然后离开。
张方也牙齿咬住嘴唇,愤愤不平的说道:“稳定?稳定就比一切都重要么?”
诸葛亮冷淡的回应这悲愤、怨恨的声音,“至少现在,大汉需要稳定…”
“那…”
马超并没有因为沉默而消减掉分毫心中的怨气,他直言说,“稳定?哼,我现在就想知道,这是丞相的意思,还是主公的意思?”
诸葛亮放下书简,“主公明日就要归来,至于他如何想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明日…是主公被陛下封王,也是他被陛下封为内阁首辅重臣的日子,我想…一切的争执都等到这一日过后再说吧!”
听到这一番话…
“唉…唉——”
马超深深的叹出口气,然后胳膊一甩,怒气匆匆的来,也怒气匆匆的回去了——
不多时,这丞相府的正堂又只剩下了诸葛亮一个。
他再度提起那书简,瞥了几眼上面的文字,却最终还是将书简,然后“唉”的一声,幽幽的叹息起来。
“丞相…”
这时,杨仪与蒋琬进门,看到诸葛亮有些落寞,不由得有几许担忧。
蒋琬问:“丞相的脸色似乎不太多…”
“无妨…”诸葛亮迅速的收敛心神,他再度挥动起羽扇,“明日主公封王大典的事儿,可都做好了?”
“一切都做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诸葛亮依旧是轻吟。
“丞相像是有心事…”杨仪看出了什么,于是问。
诸葛亮摇了下头,“当务之急,主公的封王大典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的一切事宜,都先往后推推,推推吧…”
这话说的像是话中有话,这话说的…又有几许没有底气。
是啊…
在曹操这件事儿上,究是其智如他诸葛亮,也有些把握不住,拿捏不准了。
…
倒是另一边。
马超是怒气冲冲的走出这丞相府,行至府外,马儿早就备好,本要翻身上马…却见得身前灵雎在那里,似是在等待着什么,而直到灵雎那摄人心魄的眼眸抬起,与他对视的刹那,马超方才知晓…这位鹦鹉的女主人,正是在等他呀!
于是,马超再度从马上翻下来,踏步走到灵雎的面前。
也直到走近,他才注意到,张方也在…是在灵雎的身后,因为灵雎太过惹眼,倒是这张方…马超方才没有注意到。
也是这时。
灵雎用极轻极细的声音对马超说,“想不想那曹操死?”
唔…
也是这个声音,让马超的眼眸霍然明朗,眸子里的精芒乍然显现。
“你有法子?”
“鹦鹉最擅长的是杀人,是暗杀——”
灵雎笑了,一边笑,一边用更细微的声音说,“明日大典,又有多少人会留意这洛阳城的魏王府邸呢?”
也就是这一声,马超的眼睛已经不是精芒那么简单了,他的眼瞳简直是瞪到了最大。
甚至再看向灵雎的眼神,都变得庄重与崇敬了不少!
“真的?”
“真的!我已经想好计划——”
…
…
建安二十三年,十月初九。
洛阳城皇宫的城头灯火通明,寒风凛冽,将大汉的黑色旗帜吹拂的猎猎作响。
丹墀下的广场上早已设好了酒宴。
关羽、张飞、马超、黄忠、赵云、魏延、傅士仁、糜芳…等等,等等…
这些追随刘备多年的武将均在最接近高台的位子肃立着等候。
在他们的对面,是诸葛亮、法正、徐庶、马良等人…这些,也算是刘备荆州时期过后,就一直相伴左右,出谋划策的谋士。
再向外。
才是陆逊、凌统、甘宁、侯音、严颜、吕岱、诸葛瑾等——
这是后来归附于刘备的文武。
其中不乏有关麟麾下的名将及谋士——
至于关麟,他也千里迢迢的从江东赶来,就是为了父兄弟们一道,见证他这大伯受封为王的日子。
关麟站立的位置是最前,是谋士中,仅次于诸葛亮的站位。
这也象征着整个刘备与整个大汉对他四年来功勋的认可。
因为天子与刘备还尚未抵达…
所有人都站立着,哪怕是酒席早已就位,他们也只能去欣赏高台下那数千舞女的表演,还有乐师激昂的奏出那属于雄汉的战歌——《马踏燕然》!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而在这歌声落下之际…
紧接着奏出的是久违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场,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是刘邦的歌。
仿佛,安排这首歌在这个时间奏响,这寓意着…大汉将相仿昔日高祖建国时的辉煌。
四百年煌煌大汉,或许…在这一刻,在这一番中兴之下,又能再延绵四百年,又或者能永远永远的延绵下去。
终于…刘备披着红色披风,与身着黄袍的天子一道出现在这高台上,肃立的百官和那些老兵将士们见到在高台上昂然站立的刘备,都喜极而泣一般的抹着眼泪。
他们仿佛在说…
他们追随的那个仁义之主终于站在了最高处。
当刘备与天子刘协踏步走到台前时,众人山呼海啸,“陛下万岁,左公千岁——”
“陛下万岁,左公千岁——”
“陛下万岁,左公千岁——”
这时天子刘协与刘备彼此互视,刘协挥手示意负责礼仪的内官,内官大声高呼,“陛下有谕,由大汉丞相诸葛亮宣读诏书——”
诸葛亮像是早有准备,他已是提前就登台,接过诏书,站在高台之上,面朝百官与众将士。
“自古以来,天道循环,王权更迭,皆顺应时势,归于有德之人,此先天道崩坏,众生黎苦,皇纲失统,天下分崩,幸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字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其承先祖之余烈,蒙天地之佑护,历经坎坷,矢志不渝,终有所成,一统山河,复兴汉室,还于旧都——”
“朕闻之,王者,以德服人,以仁安民,今中原一统,备据蜀土,百姓归心,文武并用,社稷渐安…此乃上天之赐,亦赖群臣之力,万民之望也。故兹尔诏示,朕欲封为刘备为汉中王,望其代朕承先帝之志,安邦定国,抚民以仁,使百姓安居,使文化昌盛,使礼义兴行。凡我境内,无论士农工商,皆应各遵秩序,共繁大汉,成盛事伟业——”
“特此诏告天下,咸使闻知——”
在诸葛亮读完这些后。
刘备上前跪地捧起天子递来的汉中王印绶,还有内官一个个高举着祭祀牛羊,五色玉圭,站在他身后。
刘备朗声:“受此汉中王,臣诚惶诚恐,臣亦不敢有负圣恩,从今往后,臣当辅佐天子,治理雄汉,诸有忠孝节义之士,旌扬其德,勉励其行,诸有悖逆不道者,亦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万万不敢辜负圣恩!”
听过刘备的话,天子刘协亲自将刘备扶起。
然后,刘备捧着汉中王绶印,一步步的走向那更高的台。
火堆燃起,浓烟滚滚。
在祭司的主持下,他将玉圭焚烧,以祭苍天、五岳、四海。
庄重的音乐声中,他对天行礼。
“汉中王刘备敢用玄社昭告于皇皇后帝,建安二十三年,十月有九,陛下以王器宜于备,备震畏天命,敢不钦承,择此九日,与群寮登台受帝王玺,告类尔大神,唯尔有神,尚飨(xiang三声)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汉世享——”
此言一出…
群臣跪伏,齐声,“汉中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备望着台下跪伏百官,下令说,“宣楚侯之子,淮南侯、内阁重臣关麟,代本王宣发制诏——”
刘备此言一出…
台下众人大惊,虽然说关羽北伐大捷,结束这纷乱山河后,他受封楚侯,其子关麟因这些年的功勋,受封淮南侯,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且此前也举行过对应的受封仪式。
但是…
谁也没想到,刘备这“汉中王”的制诏,竟是让关麟去宣读。
台下有官员惊问:“不应该是由丞相,或者是三公的太尉、司徒、司空之一去宣读么?为何是淮南侯?”
“你只听到了淮南后,却没有听到汉中王言出的‘内阁重臣’这个称呼,依我看…这个称谓怕是比淮南侯的称谓更厉害十倍啊!”
更多的人尽管也不知所以…
但还是目光炯炯的盯着台上。
诸葛亮、法正则是含着淡定自得的微笑低头。
倒是今日的关麟,哪里还有半分“逆子无威仪”的形象,他头戴五梁冠,身着礼服,手捧一卷王谕诏书,从封王台的后方上台,向天子行礼,向汉中王行礼,最后庄严的走到最前,面对文武群臣,打开这王诏。
“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风俗,然百姓顺教而刑辟厝焉。今汉中王得天子应允,其大赦天下、建立内阁、广设官学,开科举、于大汉推行摊丁入亩之法令,颁布新政——”
…
…
这些人的命?难道就不作数了么?
倒是诸葛亮…他耐心的听过马超、张方、灵雎的话。
话…虽是有些大不敬。
但…灵雎说的是事实。
包括她,包括她手下的鹦鹉,包括那些因为曹操屠城而惨遭屠戮的人…
说到这儿,“哼…”…
马超一声冷哼,语气变得忿恨,“便是为此,昔日我投身张鲁,得明公赏识拜为大将,明公曾许诺于我,要助我诛此曹贼,将他碎尸万段以告慰我扶风茂陵马氏一族的亡魂,可现在…诸葛军师,不…是诸葛丞相,你却告诉我,那曹操不能杀?我就想问,这是何道理?”
马超的话音刚落。
“自是识得…”诸葛亮侃侃道:“关家四公子关麟麾下,执掌‘鹦鹉’这个神秘的组织,被陛下封为‘尚仪’,位同九卿…这在女子中,可不多见。”
“其实,无论是这‘尚仪’还是‘九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打家父温侯吕布殒命于白门楼后,作为她的女儿…我的使命便只剩下一个,那就是为他报仇,而杀他的人正是曹操?为人子女…却不能为父报仇?那还有什么意思?这大汉…又还能什么我能指望的?”
或许是因为灵雎是有功之人,且也被天子册封,或许是因为她随着母亲貂蝉一道入丞相府为黄月英看诊…
故而,也不知何时,她到了这房间中,且无声无息的坐在了房梁上。
一旁的张方也愤愤不平,他伸出独臂,响应道:“我也想问,家父张超死于他曹操的屠刀之下,家伯张邈亦是惨死于曹操的杀戮之中,还有雍丘老家那万万千千的百姓,那成百上千的族人?他们的死,尤是在我眼前…历历在目?而活着的意义,除了覆灭这大魏外,就是要屠诛这曹操啊!诸葛丞相…我不知道我的心境你能否理解,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曹操…无论是谁要保,我也不能让他活在这天地间!”
“还有我——”
倒是诸葛亮,手中拿着一卷书在看,似是对马超与张方提出的问题,置若罔闻一般。
“…昔日,是那曹操授意天子,征召父亲来朝廷中做官,可后来,那曹操以父亲卷入‘衣带诏’为由,逼迫我让出关中,逼我也入洛阳,我不得以拒绝,起兵反抗…可他竟是处死父亲,还有我那兄弟马铁,世人皆言我不忠不孝,害死父兄…可谁人知晓?我那时候怎么可能屈从于那曹贼…倘若我让出雍凉,入朝为官…怕是如今成为枯骨的也要再多上我马超一个!”
这次发声的是一个女子。
就在张方的话音落下之际,一道清脆的女生自房梁上传出…
是灵雎。
日头洒在九脊之上,重檐巍峨的洛阳丞相府官署中。
马超站在诸葛亮的面前。
五天骑死了四匹马,日行三百里赶来的张方则是站在马超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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