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杀呀杀呀,杀出了大案,有人聚兵意欲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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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修缮完毕后,京师只剩下百王府需要建造。”

“用不了这么多人!”

“但是,陛下关怀万民。”

“你们是夫役,今年圣天子施恩于天下,愿意给尔等钱财,明年可就不一定了。”

“京师的工程只有百王府,肯定用不了这么多人。”

“过两个月就要秋收了,尔等必须返还原籍,是留下、去热河、还是回家,自己想。”

“都散了吧!”

石璞本不想露脸,昨晚他已经把各个帮领头的召集起来,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还让他们回去自查,把煽动的人送上来。

五千驻军散布在阜成门和西直门,防止有民夫攻城。

在石璞看来,这是多此一举。

其实,从这些夫役入京开始,他便让夫役按照地域划分成各个帮,互利互助,更方便朝堂管制。

出了事,石璞就去找帮派的老大,该杀该抓,他一句话的事。

所以,京师云聚百万民夫,并没出什么乱子。

“大老爷,那热河在哪啊?要走多远啊?”有个中年人跪在地上问。

“热河就在北面,没多远,路上官府管饭。”

“到了该秋收的时候,官府会发放口粮,遣返尔等回家秋收。”

“等来年还要来热河建城。”

石璞解释道:“大明打了胜仗,整个漠北都要建城。”

“所以工活是不缺的,钱照发,全是工部来发!”

“陛下十分重视尔等。”

“谁敢克扣你们的工钱,陛下就杀了他们!”

“本官向你们保证。”

石璞掷地有声。

“既然大老爷保证了,咱们照做便是,都散了,都散了!”那个中年人是保定帮。

他在配合石璞演戏。

石璞走下高台,对着胡濙深深一礼:“老太傅,闹事的都已经抓起来了。”

“石尚书颇有经验啊。”胡濙笑道。

“不敢当,不过是和百姓多些打交道,多了些经验罢了。”

石璞笑道:“如今圣君在朝,对夫役多有宽恕,今年又发放了工钱,人人心里都一杆称,知道谁真心对他们好。”

“自然。”胡濙不想说太多。

石璞颇有谈兴:“老太傅可知,下官抓到了几个人?”

胡濙看向他:“何意?”

石璞笑而不语。

但胡濙人老成精,知道石璞抓到了什么小辫子,登时面皮抽动一下:“老夫行得正坐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太傅勿恼。”

石璞笑道:“的确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胡濙看着高台下乌央乌央的人群。

再看看这个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笑容的工部尚书,竟有些不寒而栗。

“伱想栽赃老夫?”胡濙立刻领会道。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石璞脸色瞬变:“老太傅,您攀咬下官未免太过下作了,下官已经将所有口供报送入宫,请陛下圣裁!”

胡濙怔怔地看着石璞:“石仲玉啊石仲玉,真没想到,是你啊!”

“老太傅在说什么?”

石璞慌了:“老太傅不能为了自己脱身,攀咬下官啊!”

胡濙却盯着他:“石仲玉,老夫以为你是一心为国,却没想到,你肚子里全是弯弯绕绕!”

“明明是你……”

“闭嘴!”

胡濙厉喝:“石仲玉,若你与老夫面谏于君前,你说陛下会相信谁?”

当然是你了!

你两个儿子都有本事,尤其是胡豅,获封侯爵,手握大军在辽宁,皇帝自然信你了,不信也得信!

石璞看着胡濙,登时哈哈大笑:“难怪老太傅能位极人臣,原来就靠的这一手把水搅浑啊!”

“但是!”

“下官已经将一切都禀报入宫!”

“陛下能谋善断,一定会揭开你的真面目!”

石璞咬牙切齿厉喝。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胡濙语气淡淡。

石璞竟然百口莫辩。

而在京师。

养马军装备了火铳。

东厂和巡捕营把京师切分成两半,东厂负责东城,巡捕营负责西城。

养马军也被拆分。

曹吉祥先把秦老汉给抓了。

秦老汉自称已经服毒。

“吃了毒药?”

曹吉祥打量这间糖舍一圈,笑眯眯问:“怎么还没死呢?”

秦老汉一愣。

你不审问我,反而盼着我死,你也是坏的?

“既然你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京师,想必家人都不在京师。”

曹吉祥拿着一罐糖霜,蘸了一点,放进嘴里:“本督是威胁不到你了。”

“糖霜很白,味道不错,售价很高吧?”

秦老汉点了点头,确实贵。

“既然服了毒药,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曹吉祥勾勾手指:“把这店里的伙计都抓起来,把跟他有关系的一切人,全都抓起来,丢进巡捕营诏狱,本督慢慢审。”

“营督,他该怎么处理?”刘玉问。

“分尸吧。”

曹吉祥不舍地把糖罐放在架子上,直接走出糖舍。

秦老汉都懵逼了,大明朝堂就这么审案子?

“啊!”

秦老汉惨叫,他一条胳膊被剁下去了。

又有一条胳膊离开了手臂。

“你这药效有点慢啊。”

曹吉祥笑了起来:“大腿不好砍,也没带工具,就用刀子一点点割。”

“不要啊,不要啊,我都招了!不要折磨我了,我没服毒啊!”秦老汉嚎啕大哭。

“没服毒?”

曹吉祥回眸:“你敢骗本督?剁他一条腿!”

刀子在大腿上割,割不断骨头,就来回磨。

巡捕营很有手段,剁完了还用要敷上药,保证人暂时不死。

秦老汉听着骨头声,哆嗦个不停:“招了,招了!”

“你说不说无所谓,只要本督想查,就算你家的家人藏在石头缝里,本督照样能揪出来!”

曹吉祥露出快乐的笑容:“到时候,岂不更好玩。”

秦老汉哭个不停。

“本督没工夫和你浪费时间,带回诏狱,慢慢审!”曹吉祥冷哼。

秦老汉却懵了。

朝堂大费周章,不就是为了抓我吗?

怎么抓了我,还不审,还要干什么?

曹吉祥懒得理他:“其他人全部带走。”

皇爷要用鲜血震慑人心。

一个人的血,够吗?

你一个商人有罪,就让天下商人和你一同担罪吧!

京师有多少商人,所有情报,都送到曹吉祥手中。

曹吉祥按图索骥。

嘭!

巡捕营的人直接踹开一座大宅子。

开门的家丁啰嗦,被曹吉祥一刀劈了。

“他娘的,一个商贾住得寨子比本督还阔气,上哪说理去!”曹吉祥直接走入正堂。

然后坐在主位上,如这家主人一般,翘着二郎腿品茶。

而这家的主人,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家是哪的?”曹吉祥喝着茶问。

“回大人,我家是浙江的,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那家主人哆嗦个不停。

“本分生意人,能住这么阔气的宅子?”

曹吉祥冷笑:“在这个地段、这么豪华的宅子,没个几十万两是下不来的,估计得小百万两,说说,你家是做什么的?”

“小人叫薛峰,家是松江府的,做纺织生意!”

“薛峰?松江薛氏,那是大商贾啊。”曹吉祥能不知道?

“对对对,大人,我家就是松江薛氏,和魏国公家里有亲戚,和西宁侯府也有亲戚,请大人高抬贵手。”薛峰偷偷递过来一张银票。

是皇家票号的银票,出手就是十万两。

曹吉祥轻轻一捏,就知道数字。

登时笑了起来:“西宁侯府,宋伟还是宋杰啊?”

薛峰一愣,这太监竟敢直呼西宁侯的大名?

那两位可是皇帝的心腹之臣啊。

“是西宁侯嫡子宋诚,太细的东西,小人不敢多说。”薛峰见太监收了银票,心放回肚子里。

啪!

曹吉祥一巴掌抽在薛峰的脸上:“宋诚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宋伟、宋杰来了!”

“你看他们敢保你吗?”

曹吉祥目光阴鸷:“出手就是十万两,本督看你有大问题!”

“来人,抄了!”

“大人,大人!”

薛峰脸上出现一道五指山,赶紧道:“小人真的是合法经营生意……”

“还他娘的嘴硬!”

曹吉祥瞅了眼刘玉。

刘玉拿出一个秤砣,捏开薛峰的嘴巴,把秤砣塞进去。

薛峰脑袋嘭的一声砸在地上,下巴差点坠断了。

“你敢吐出来?”刘玉抓起他的脑袋,反手两个耳光。

“大人饶命啊!”

薛峰没想到,祸从天降。

我家真的是本分生意人啊。

曹吉祥摆摆手,让刘玉别折磨他了。

“本督问你,为何要贿赂本督?”曹吉祥问。

你们这些巡捕营的,来谁家不就是为了敲诈勒索嘛!我们敢不给吗?不给的下场更惨。

薛峰却不敢说啊。

半个时辰前,他就收到了圣旨,商贾家庭闭门不许擅动,然后巡捕营就来了。

该不会皇帝又缺钱了吧?

“为什么?”曹吉祥问。

薛峰嘴巴上都是血,却摇着头说:“大人饶命啊!”

“本督只问你,为什么贿赂本督?”

“却说不上来!”

“还说什么正经商人!”

“哼,只要你屁股干净,就不会贿赂本督。”

曹吉祥慢慢站起来:“他家和西宁侯府有关系,记下来,呈报给陛下,他家全都抓入诏狱,严审!”

薛峰直接天塌了。

凭什么啊?

但没人理他,他家所有人都被人粗暴抓走。

走出薛府,曹吉祥去下一家。

“营督,这样速度太慢了,陛下会不满意的。”刘玉小声谏言。

“你也想出去做?”曹吉祥歪头问。

刘玉的心思瞒不住他。

“出去可以,但有些钱不能伸手,明白吗?”曹吉祥提醒他。

“标下明白!”

刘玉就是看到了曹吉祥收了十万两银子,这才心动。

“本督看你不明白。”

刘玉毕竟是他的家臣,曹吉祥提点他:“这是皇命。”

“皇爷是要查的,而且有东厂和养马军盯着呢。”

“你敢伸手,明日你九族遭殃!”

“别怪本督没提醒你!”

刘玉吓了一跳,赶紧跪下。

“本督可以给你们机会,但要记住了规矩!”曹吉祥也觉得太慢。

干脆把手下拆分成十几队。

迅速收割商贾。

发现可疑的就丢入诏狱,其他的就该罚罚,把钱财解送入宫即可。

东城。

龚辉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站在一座宅子前。

“抄了!”

龚辉压根就不审问。

先抄了,再把全家丢进诏狱里,再慢慢审问。

等审问无误,再将把人丢出来,退还家产便是。

龚辉做事粗糙,不具美感。

被擢升为副指挥使的范青可就不一样了。

范青做事缜密,富有逻辑。

他单独带队。

“东厂查案!”

范青打开商贾家的大门,不会杀人,也不会仗着威势就居高临下。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进了正堂,先向宅子主人拱手:“本官乃东厂副指挥使范青。”

那商人受宠若惊。

东厂哪有这么好说话的人啊!

尤其这两个月,龚辉主事之后,东厂的名声迅速败坏。

一听是范青,他又了然,整个东厂里,最好说话的就是这个范青,但谁敢骗范青,下场一定非常惨。

“小人不敢受指挥使大人的礼!”那商贾跪在地上。

“楼满凤,山西人。”

范青看着他:“你家人都在这里了吗?”

“小女尚未出阁,不便见人,其他人俱在这里。”楼满凤回答。

范青点点头:“本指挥使的记录里,你家里有十八口人,怎么只有十四口呢?你有几个女儿啊?”

楼满凤一愣:“回大人的话,小人的大儿子回老家收取材料去了,我家是做颜料生意的,需要去乡下收一些矿石……”

“几日出城的?”范青认认真真听完。

“前日。”

范青让人记录下来:“你家开的山西会馆,经营颜料生意,还算老实,交十万两银子,便无事了。”

“啊?这么多啊?”

楼满凤一惊,哭丧着脸问:“为什么要交这么多钱啊?”

范青眯起眼睛,语气发寒:“没有吗?”

楼满凤差点哭出了声:“我、我家是正经生意人啊,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怎么要交这么多钱啊?”

“本指挥使问你,有,还是没有?”范青问。

“没有!”楼满凤不问清楚,绝对不会交的。

山西土财主,都有一个共同点,抠儿。

“带走!”

范青懒得废话。

“大人,为什么啊!”楼满凤哭嚎。

“下通告,抓捕他在逃的大儿子。”范青淡淡道。

楼满凤一惊,立刻改口:“我交,我都交!”

“你家不是没有吗?”范青回眸问。

“范大人,我家是有,但都是血汗钱啊,一分一分攒的啊,我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啊!”楼满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血汗钱?”

范青眯起眼睛:“正统十二年,你大儿子狎寄闹事,杀了人,太原府是怎么判的?”

“忘了?”

“景泰元年,你家因为收矿石,打死了乡人三个,怎么了的此事?忘了?”

“景泰五年,你家走私军器去漠北,失忆了?”

“用不用本官帮你全都记起来啊!”

范青目光凌厉:“让你交十万两银子,是保你全家的命!”

“你不领情!”

“那就去死吧!”

“抓走!”

“抄家!”

楼满凤目瞪口呆。

他家做了什么,怎么东厂都知道啊!

那都是山西老家做的事情啊,来京之后,他家可是本本分分的,就是偶尔缺斤少两,那也没犯罪啊。

范青挑的每一家,都有罪,都是作奸犯科的奸商!

本想令其破财买平安,但这家人不听话啊。

不想活命啊!

难怪龚辉懒得废话呢,就是因为有些人不值得救。

“冤枉啊,冤枉啊!”楼满凤哭嚎。

“冤枉!看看你家的大宅子,靠卖颜料,能卖这么多钱?”

范青厉喝:“抄了!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范青留下人,继续下一家。

他收敛怒容。

敲响了下一家的门。

这家身份特殊,乃是山西辽州郡望,和辽王府有亲戚,现在叫荆州王。

姓丁,是当代荆州王的母族。

皇帝圣旨,令宗室直系亲属,全部迁入京师,他家也被迁入京师。

“什么人啊?”家丁语气狂横。

“东厂。”范青回答。

堂堂东厂副指挥使,敲门还得亲力亲为。

他在东厂里,也没架子,为人和善,下面的人都喜欢他。

“什么东厂西厂,没听说过,滚!”家丁十分豪横。

范青后退几步,看了眼城门,强行闯入肯定没门。

“翻墙进去。”

范青先上。

丁氏有家丁几百人,闻听圣旨后,紧锁家门,加强巡逻。

范青跳进墙里,就被人围住了。

他眼睛一眯,有人持刀,不说人手一把,起码有二三十把刀。

“你们哪来的刀?”范青目光凌厉。

“少啰嗦,做了他!”

有个凶悍的家丁持刀劈砍范青。

范青身材颀长,蜂腰猿臂,一副好身材,看着像是不会武艺的,其实他自小便在军中熬练,一身硬本事。

啪!

他避开刀锋,抽出腰刀,反手顶在刀锋之上。

同时踹出一脚。

他腿长,踹到那人的腿上。

但丁家家丁人多势众,纷纷手持利刃,劈砍过来。

范青作势一滚。

所有刀刃劈了个空。

他鲤鱼打挺般跃起,踩墙借力飞起来,一刀劈下去。

有个站得靠前的家丁,被一刀劈中。

东厂番子陆陆续续跳进来,全都抽出腰刀,站在墙头上的养马军举起火铳。

“快撤!”

家丁们迅速后撤,动作凌厉有序。

一看就是练过战阵的。

能练战阵的地方,就是军中!

“开火!”范青摆手,示意所有番子贴在墙上。

养马军则骑在墙上开火。

啪啪!

有人倒在地上,惨叫个不停。

更多的家丁消失在大宅子里,速度极快,且训练有序。

番子要去追。

范青摆手:“不对劲,这些人是军中把式!小五,你持本指挥使指令,去宫门口禀报入宫!快!”

“大人,还没了解情况,贸然禀报宫中,会不会给厂公带来麻烦?”小五小声问。

范青一想也是。

仅凭他看出来的军中把式,就断定丁家人造反吗?

“你去找陈总兵,请陈总兵过来!”

范青十分谨慎,抬头看了眼养马军火铳兵:“兄弟几个,暂且不要入府,等陈总兵到来!”

这时。

火铳声惊动了丁全,丁全匆匆赶来,看见范青的官服,吓得双腿发软:“可是东厂大人?”

“在下东厂副指挥使范青!”范青给小五使个眼色。

小五翻墙出去。

丁全瞳孔缩了缩,想派人去追,又不敢。

“原来是范大人,下人不懂事,小人给您赔礼了。”

丁全请范青入堂喝茶的时候,趁机塞给他一张银票。

范青没有拒绝。

顺着人往大堂而去。

丁全试探范青,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都是家里不听话的,早几年在军中呆了几年,没有耐性,厌倦了,就脱离了军中。”

丁全把私役说得清新脱俗。

私役,就是军户逃亡,然后这些军户被各家大族收为家丁,变成了黑户。

这也是明军战斗力迅速崩盘的原因。

从宣德朝便是私役成风,宣宗皇帝和漠北王无力阻止,到了景泰元年,军户几乎全盘崩溃,只能用银子招募新兵。

而那些精锐,全都打散进入士绅家族里了,变成家丁。

“丁老先生。”

范青笑道:“你家可曾经商?”

“没有!”

丁全斩钉截铁:“范大人应该知道,我家姐姐乃是故辽简王侧妃,所以家中也算是富贵,不会从事贱业。”

范青颔首:“丁先生家世,本官自然清楚。”

“只是敢问丁先生,京师中的钱氏酒业,可是丁先生的产业?”

丁全面皮抽动一下:“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不打扰了。”

范青站起来。

丁全却拦住他:“范大人造访就是这个目的?”

“自然,那丁先生以为呢?”范青反问。

丁全干笑两声:“在下家中绝不会从事贱业,那什么酒业和我丁家毫无关系。”

范青也不纠缠。

丁全松了口气,若能破财免灾,再好不过了。

范青带着人,被丁全一干人等送出了大宅。

而在大门口,看到了面容果毅的陈韶,登时回眸:“丁全!把那几个犯上作乱的人,交出来!”

丁全一下子就懵了。

这范青翻脸也太快了吧。

但看到陈韶率领近千人围住丁家,他就知道坏事了。

“范大人……”

啪!

范青一个耳刮子抽在他脸上:“别啰嗦!交出来!”

陈韶看着范青表演,不动声色。

“大人,都说了那是家里不懂事的孩子……”

范青一把揪住丁全的耳朵:“还在骗本官?”

“都是军户,怎么成了你家孩子了呢?”

“京师不许人窝藏刀剑,你家怎么有刀剑呢?”

范青手里加大力度,狠狠一扯!

“啊!”

丁全惨叫一声。

范青直接把他一只耳朵撕了下来。

他捂着流血的耳朵惨叫个没完。

范青则丢掉耳朵,抽出腰刀:“再叫,本指挥使剁了你的狗头!”

“大人,我家和辽王府有姻亲……”

“辽王已被陛下降格为荆州王,你还自称辽王,要干什么?”范青在他脖子上划了个口子。

丁全被吓到了,只要他敢说错话,这个范青一定会杀了他的。

就知道,东厂的人个个狠辣。

当时就该直接令家丁扑杀了东厂的人,然后迅速逃离,不要了身份又如何!

悔之晚矣啊!

陈韶听说有人私藏兵器。

若是别人家,也就罢了,偏偏这家是荆州王的嫡系血亲,荆州王要造反吗?

他立刻带人冲入丁府。

丁全看着全副武装的大军冲入府邸,就知道彻底完了。

宅子里传来火铳声,不多时便息了。

不多时,被押上来一百多个壮丁。

丁全只感觉天旋地转。

“这么多?”范青吓了一跳。

陈韶浑身是血,走了进来:“不止私藏刀剑,还有弓弩,火铳手损失了十几个。”

范青吃惊。

养马军可是陛下亲军,兵卒能吃饱饭,一天练三次,可谓是精兵。

陈韶也很善战,对付一些家丁,损失这么多?

“丁全是吧?”

陈韶蹲下来,薅起他的脑袋:“说吧,你家里藏了五百兵,要干什么?”

五百兵?

范青吓了一跳。

这回牵出大案了。

一定要捅破天了。

陈韶说是五百兵,不是五百壮丁。

丁全下意识去咬舌头。

但陈韶却拿他的脑袋磕地:“你敢死,本官就把你全家凌迟!”

“说!”

“谁指使你的?在京师屯兵五百,你们要干什么?”

但丁全不肯说。

脑袋上面全是血,也不说。

陈韶丢下他的脑袋,交代一句:“别让他死了!”

“范大人,此事太大,本官必须入宫禀报。”

“劳烦你动些手段,让他快些招认。”

范青哪敢不答应啊。

丁全是荆州王的血亲,却在京师豢养兵卒五百,要干什么?学李隆基造反吗?

陈韶匆匆出府,骑马入宫。

奉天殿上。

足足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朱祁钰一声不吭。

朝臣都给赐座了,毕竟岁数大了,跪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

这时,陈韶被特许在宫中狂奔。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奉天殿上,跪在地上:“陛下,查出大事了!”

“说!”朱祁钰让人给他倒一杯茶喝。

陈韶顾不上喝茶了:“在丁家,微臣查出了五百兵卒,有利刃有弓弩,个个都是军中好手,微臣怀疑此人有不臣之心!”

哗!

奉天殿内一片哗然。

朝臣对视一眼,都看出了震惊之色。

朱祁钰站了起来,面露惊色:“丁家?哪个丁家?”

军中兵卒,成为私役,他早就知道。

但他登基后,无数次下旨,强令各家不许私藏利器。

“回陛下,是荆州王的母族,山西辽州丁全,丁家!”

陈韶喝了口水,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好啊!”

“荆州王不满于朕,蓄谋造反啊!”

朱祁钰面容凶厉:“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朕还以为这些都是顺臣呢!”

“结果一查,都是逆臣!”

“他们要干什么?”

“学李隆基,率五百虎士入宫造反吗?朕不是李旦!”

“传旨,令侍卫军出宫,令宗室所有人,跪在奉天门外!缺一不可!”

“陈韶!”

“给朕查!看看京中哪个府邸,还敢蓄私兵!谁敢私藏利器!谁敢藏弓弩,敢藏火器!”

“都给朕查出来!”

“京中所有府邸都要查!”

“一座一座的查!”

“今天查不完,查到明天!”

“这个月查不完,查到下个月!”

“所有人,都给朕查出来!”

轰!

整个奉天殿直接炸了。

这一查,不查出鬼来才怪呢!

可胡濙和于谦不在奉天殿,谁敢劝皇帝啊!

而且,陈韶已经查出私军了。

区区荆州王的姻亲,就招募了五百兵卒,都是见过血的兵卒,若放任下去,坐在奉天殿上的,还是皇帝吗?

这个时候,谁敢说不,皇帝就会将其满门抄斩,绝不犹豫。

“微臣领旨!”陈韶磕头。

“令曹义,从九门提督府里面调人!”

朱祁钰面容凶厉:“传旨,开放讲武堂,令任礼、陈友亲自领兵,为朕查清楚!”

“叶盛!耿九畴!白圭!仪铭!”

“你们也随军出宫,各领一军,为朕去查!”

“朕允你们调二十六卫!”

“都知监太监,随尔等出宫!协助调查!”

五百私兵啊。

当年李隆基就凭借五百兵,推翻了老爹李旦和太平公主,成功登基。

虽然现在是大明,但若是有五千人呢?五万人呢?

朱祁钰也不放心让文臣领二十六卫。

二十六卫是朱祁钰的基本盘,所以让都知监的太监做监军,辖制文臣。

“传旨出京,令于谦快速入宫!”朱祁钰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有些人想要朕的命!

正好啊,朕也想用你们的命,震慑天下呢!

迎接朕的儿子出生!

“再传旨,令屯守三关将士入京!”

“令护漕军入京!”

“热河、辽宁、山西、河南、山东各军,暂时停止调动,等朕命令,随时入京!”

朱祁钰发疯了。

京中兵卒不是不够吗?

那就诏!

从京外诏!

“所有宫门紧闭,各宫封门。”

“任何人不许出宫入宫,不许与宫外私通消息。”

“凡有宫人靠近城墙者,皆杀!”

朱祁钰厉喝:“朕倒要看看,谁敢造朕的反!”

“臣等有罪!”奉天殿内跪伏一片。

良久。

朱祁钰神色渐松,摆摆手:“都起来。”

“有人要朕的命。”

“朕就在奉天殿上等着,看看谁能取走朕的命!”

这皇宫里,团团围住。

内有强军,外有大军,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中,谁能造反啊?

而且,皇帝还有底牌没动呢。

“冯孝,去让西厂动起来!”朱祁钰翻动第一张底牌了。

“给朕查!”

“谁和丁家有任何关系,都给朕抓起来,严审!”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再令缇骑,入奉天门外,管束宗室!”

“谁敢不听命,杀!”

第二张底牌翻开了。

奉天殿内瑟瑟发抖。

都知道皇帝要借题发挥了。

曹吉祥还在勒索各个商贾,却忽然收到新的圣旨,令巡捕营搜捕京师所有府邸,一座都不许放过。

“发生何事了?”曹吉祥给传旨太监塞了块银子,大概二两。

“范指挥使从丁全家里,发现了五百私兵。”

曹吉祥一惊,又问:“丁全是何人?”

传旨太监搓了搓手指。

曹吉祥又塞了块银子给他,有些肉疼。

别看他权力这么大,但他不敢贪,连日子都过得比较朴素,生怕因为贪污,被皇帝一刀砍了。

“乃荆州王舅舅,丁全的姐姐丁氏,乃故辽简王侧妃。”

曹吉祥惊呼:“荆州王要造反?”

“那咱家就不知道,得靠公公您来查了。”传旨太监掩嘴而笑,得了四两银子,赚大了。

曹吉祥却想得更深。

荆州王就是原辽王,他是辽简王第四子,是庶子,根本不可能登基的。

再说了,荆州王没有这个本事。

那么他舅舅丁全豢养私兵,目的是什么呢?

或者说,是给谁养的呢?

曹吉祥立刻想到了漠北王,转瞬又驱散了这个念头。

藩王对皇帝这一脉都恨之入骨。

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帮漠北王造反的。

再说了,漠北王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的。

没人打开皇宫宫门,不让二十六卫、养马军、侍卫军失去指挥,是不可能打入皇城的。

梦都不敢这么做,当初夺门,那是二十六卫失灵,又有人给开门,结果还失败了呢。

不是漠北王,那么会是谁呢?

在诸王之中,身份足够,又有号召力的。

“走,咱们去会一会宁王的亲戚们。”

曹吉祥想到了不老实的宁王。

宁王这一脉,一直都不老实。

但不老实的根源,追根究底是太宗皇帝。

当年太宗皇帝靖难,答应过宁王,皇帝轮流做,结果太宗皇帝耍赖了。

不但耍赖,还把人家软禁了二十多年。

要不是宁王朱权智谋出众,连南昌的封地都没有,这封地还是仁宗皇帝登基赐下的。

所以后世宁王,都燕王一脉恨之入骨。

几代宁王,都有造反的念头,尤其是朱奠培,就差把造反写在脸上了。

天下人都知道。

好似就宁王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筹谋造反,多么隐秘呢。

娄氏,乃宁王妃母家,被强迁入京,正好就住在东城。

曹吉祥率先造访他家。

娄氏的父亲,娄太公可不简单,是南昌郡望,是当地有名的智者。

“请曹大人坐在主位上!”娄太公很懂事。

曹吉祥也不客气。

坐下后,品着茶。

“曹大人,天已经晌午了,兄弟们是不是还没用饭?不如就在寒舍用饭吧。”娄太公很会说话。

“那就劳烦太公了。”曹吉祥也不客气。

确实饿了。

折腾一上午,大家都没吃口热的。

“可不敢担曹大人一声太公,叫老朽娄忠便可。”娄太公很聪明。

但这点糖衣炮弹,是打不到曹吉祥的。

曹吉祥就等着。

等娄太公给他送钱。

但娄太公也不是傻子,主动送钱,那不是承认自己有错了嘛,等于送把柄给曹吉祥。

两个人就这样闷着喝茶。

曹吉祥肚子咕咕叫,有点忍不住了:“太公和丁全可有联络?”

“哪个丁全?”娄太公一脸茫然。

“荆州王舅舅丁全。”曹吉祥直说。

这时,仆人送上来一份饭菜。

都是朴素小菜,没有大鱼大肉。

“不认识。”

娄太公苦笑道:“家里条件一般,让曹大人见笑了,请曹大人切莫嫌弃便是。”

这是个聪明人。

从一开始,就管曹吉祥叫大人,而不是叫公公。

太监也幻想自己是个正常男人。

被叫公公,难免会觉得低人一等。

娄太公又请巡捕营上下吃饭,又不拿出来好吃的,彰显家族淳朴。

“不认识?”曹吉祥也不嫌弃,端起米饭,吃了一口。

“确实不认识,大人慢些吃。”

曹吉祥吃饭速度很快。

三两下,就把一碗饭吃光。

曹吉祥抹了下嘴,把饭碗放在桌子上:“劳烦娄太公了。”

噗!

他张开嘴,把嘴里的菜叶吐出来,吐在娄太公的脸上。

登时,娄太公的脸色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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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石璞却看向他:“为何回不来?朝堂年年征夫役,谁死了?”

“不想去热河的,就留在京师。”

围拢在高台附近的人,密密麻麻。

但并不混乱。

“去热河还能回来了吗?”有人起哄。

养马军总兵陈韶,是皇帝铁杆,也在协同。

整个京师,瞬间陷入肃杀的恐惧之中。

而在京外。

“特意在热河建城,招募尔等去热河做工,工钱比京师高一些!”

石璞说话,下面有人传话,一层一层传递。

石璞站在高台上:“慌什么?还想不想做工了?”

“听本官说!”

胡濙正在主持招工。

董赐打着皇家商行的旗号,也在京外协同。

曹吉祥本在保定府,收到密旨后匆匆入京。

带着巡捕营协助东厂净街。

当看到京师城门关闭,就知道皇帝要动手了。

民夫本来住在工部安排的简易房里面,但最近来京民夫越来越多,京师无处安排,就安排在阜成门外。

京师大门忽然关闭,聚拢起来的民夫一阵骚乱。

舒良不在京,龚辉负责主持东厂大小事务。

收到皇命后,东厂率兵净街。

东厂番子皆抽出腰刀,凡事不听命令的,直接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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