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请天子剑杀官!请胡家主动认罪,莫丢了先祖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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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通,还要让本阁继续念下去吗?”

啪!

王竑直接把那密册砸在程通的脸上。

海上的生意,都是他义子在掌握。

程璧被抓到了,可不什么都漏了?

他现在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把王竑打死,销毁证据!

等中枢再派人来查,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销毁证据。

可王竑武力值够高。

他一个人打不过,最好纠集更多朝臣,一起打死王竑。

让中枢查无可查。

“本阁在给你们机会,不要逼本阁!”王竑尚不知道,程通打算打死王竑,一了百了。

不少人收到程通的眼神,尚在犹豫。

毕竟王竑是钦差大臣,又是当朝内阁阁老,位极人臣,这样的人死在奉天殿,必须得有人背锅。

谁也不想当出头鸟,当替罪羊。

正纠结的时候。

王竑后知后觉,忽然站起来,快速走上丹墀,陡然拔出天子剑。

嗤!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在程通的胸口。

程通看见王竑站起来,刚刚抬头,结果就看见王竑一剑刺来,根本就来不及躲避。

“程通,私做海商,豢养海盗,其罪当诛!”

“本阁代天子诛之!”

王竑厉喝:“尔等还不招供?”

奉天殿上的朝臣,全都懵了。

刚才还密谋打死王竑,销毁证据呢。

谁知道,王竑竟先刺死程通,用程通的血告诉他们,王竑代表的是天子,天子亲临,普天之下,谁敢不从?

“臣等有罪!”朝臣惊惧磕头。

程通还有一口气:“微臣冤枉啊……王竑,奉天殿上不问缘由,擅杀朝臣,你要干什么?是要做操莽吗……微臣以血谏陛下,请陛下诛杀……”

噗!

回复他的,是王竑把他的脑袋剁下来。

后面的话都没说完呢。

奉天殿朝臣个个恐惧,王竑太狠了,先杀了程通不说,还砍了脑袋。

王竑把程通的脑袋举起来:“陛下赐本阁天子剑,给本阁先斩后奏之权,就是整治如此满嘴仁义道德的贰臣!”

“凡是犯罪之臣,本官皆有权先斩后奏,不问缘由!”

“这是天子剑!”

“是陛下授本阁之权!”

“尔等若想活命,就乖乖承认罪状,尚有一线生机!”

“若逼本阁再动天子剑,就是尔等抄家灭族之时!”

王竑一身冷汗。

他隐隐猜到程通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先下手为强。

杀死吏部尚书程通。

震慑百官。

才能将南京朝堂上的官员彻底击溃,才会露出马脚。

若是派番子一个个去审,到景泰二十年都审不完,人实在太多了。

只能杀,以杀止杀。

让他们自乱阵脚,让他们自己主动承认罪责。

“范琮,你说呢?”

王竑站在丹墀之下,手持天子剑。

因为天子剑在手,他没有跪下。

但百官却不说话。

王竑只能点名。

范琮是宣德八年进士,是苏州府吴江县人,其家可是当地了不得的大户人家。

他父亲范士能、祖父范子诚、曾祖父范文庆,都是举人出身。

吴江大户,范氏,家里的纺织生意做得特别大。

如今范琮官拜工部右侍郎。

南京工部尚书官位空悬,由范琮这个右侍郎主政,可谓位高权重。

“大、大人?”范琮脸上冷汗涔涔。

“还用本阁细数你的罪状吗?”王竑喝问。

范琮吓了一跳。

他家倒是没直接参与海上贸易,但他家卖出了很多布匹,而且,他这个官位,也是靠程通运作来的。

说来说去,他肯定不干净。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却看见王竑提剑而来。

登时吓得屁滚尿流。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范琮疾呼。

“你犯了何罪?说出来!”王竑逼问。

范琮偷瞄同僚一眼,刚要开口,却发现一道冷森森的剑锋,搭在他脖颈之上。

“大人饶命啊!”

范琮屁滚尿流:“我家开了纺织厂,卖了很多布匹,不要杀我啊!”

王竑眸现惊喜之色。

突破口打开了。

“当着陛下圣旨的面,照实说出来!”王竑厉喝。

但是。

范琮旁边一个官员,不停给范琮使眼色,王竑在诈你,你只要不承认,皇帝也找不到证据。

没有证据,乱杀人,犯罪的就是王竑,哪怕皇帝护着,王竑也是死路一条。

你一定不能说啊!

这个官员叫龚理,正统元年进士,苏州府昆山人。

若范琮家里是大户。

那么他家就是狗大户,整个昆山的土地,其实都在他家名下,这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昆山布,他家每年出产昆山布近十万匹,获利几百万两,这要是查下来,他家会被灭十族。

景泰八年,他是山东左布政使。

去年的山东之乱,裴伦被皇帝诛九族,而他龚理,明明是左布政使,却高升到了南京,担任吏部右侍郎。

这里面藏着多少猫腻儿?

只要他龚理被审讯,怕是要牵扯出半个朝堂上的人。

所以,龚理不能让范琮吐口。

不止为自己着想,也为他的“人脉”着想,只要他进了监牢,肯定会人毒死他,不许他说出来。

说来说去,都是王竑在诈群臣。

别看王竑杀了程通,只要拿不到证据,他王竑就得吃瓜落儿。

大明以法治国,没听说过什么钦差大臣,拿着天子剑随便杀人的!

哪怕皇帝都没这个权力!他钦差大臣算个屁啊。

他王竑杀人,无非是震慑其他人,让其他人主动交出证据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装作清白的模样。

到时候倒霉的反而是他王竑!

可是!

王竑却注意到了他:“吏部右侍郎龚理,你在干什么呢?”

他忽然靠近龚理。

龚理浑身一哆嗦,赶紧磕头请罪。

但是,冰凉的剑锋却搭在他的脖子上:“你家的昆山布,遍布全国,别以为本阁不知道你!”

“龚理!”

“你在给范琮打什么眼色?”

“想欺瞒天子剑吗?”

王竑喝问。

“回钦差大人,下官没有呀……啊!”

龚理刚要辩驳。

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王竑手里的剑锋,从后脖颈往下切,直接把他的脑袋切下来一半。

鲜血喷溅!

龚理半颗脑袋垂在地上,剩下一半张开,露出里面可怖的血管。

终于脆弱的脖颈支撑不住腔体,噗通一声,砸在地上,脑袋滚落在地上,身体还在抽搐。

他万没想到,王竑敢肆意杀人!

可怎么就不想想呢,王竑已经把自己逼入绝境了,他若不找出证据,死的是他王竑。

这个时候,王竑怎么可能不玩命呢?

“本阁持天子剑站立于此,如陛下亲临!”

“尔等还敢交头接耳?”

“谁敢交头接耳,他龚理就是下场!”

王竑嘶吼道:“范琮,你说!”

范琮浑身哆嗦一下。

那龚理就给他使个眼色,结果就被王竑杀了!

这王竑已经疯魔了。

他堵上了自己的前途,甚至家族的命运,就是要挖出证据来,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下官家里从正统年间,就给、给海贸供货,提供布匹,并且收购吴县的布……”

范琮招了!

王竑眸现惊喜,打开了突破口,就要钓大鱼了。

“除了你家,还有谁家,给海贸供货,指出来!”

范琮抬起头来,扫视一圈,所有人都低下头去,一个个冷汗直流。

结果,他慢慢指向了龚理。

“还有谁?”

范琮不想指的,关键王竑开始擦拭天子剑上的血珠。

并且有番子进来,把龚理的尸体拖下去。

又派人去抄龚理全家。

范琮感到绝望,指了好几个人。

被指的几个人都咒骂范琮无耻。

“还有吗?”王竑挥挥手,让番子把这些人拖下去,严加审问。

“下官知道的就这些!”

范琮一招供,跪在这里的朝臣就知道,彻底完了,没有逃脱罪责的余地了。

“卖给了谁!也指出来!”

王竑话音方落。

门外就传来动刑的惨叫声,番子就在门外直接审问。

那凄厉的惨叫声阵阵传入奉天殿里,官员们听着仿如自己坠入地狱一般,这些人的下场,就是自己来日的下场。

顿时身体一软,趴伏在地上,夹不住了,屁声狂震。

范琮又指出几个人。

番子进来,全都拖出去。

而且,这一次拖出去的人,比范琮指的人更多。

郑亮想帮腔的,但殿外那凄厉的惨叫声,让他终究没有开口。

外面的人招供了。

就从殿外拖出去人去,继续审问。

跪在奉天殿的人越来越少。

王竑露出满意的笑容,突破口打开了,第一把火烧起来了。

“诸位同僚,可知陛下圣旨,写着什么吗?”

王竑扫视为数不多的朝臣。

还能坚持在这里的,要么大奸似忠,要么就真的没参与海贸走私的清白官。

“本阁出京前,陛下谆谆而言,告诉本阁,要还南直隶一个朗朗乾坤!”

“外面那些人!”

“都是从书山题海里杀出来的人才!是国朝培养出来的人杰!是陛下将国朝江山托付的臣子!”

“可他们是如何回报陛下的?如何报答大明的?”

“自太祖起,大明便禁海,此乃国策,万民遵之守之!”

“可他们呢?明知故犯!视大明律法为儿戏!视陛下如无物!视万民如草芥!”

“试问诸君,他们还配为人吗?”

奉天殿还跪着的,也就十几个臣子。

此刻都不明白王竑要干什么。

“不配!”

“国朝培养他们,陛下重用他们,万民信任他们!”

“他们却用狼心狗肺回报陛下天恩!用蛇蝎诡谲之心回报陛下之圣恩!”

“国朝养士百年,养出的什么?白眼狼吗?”

“不顾祖制,扒食吸血,愧对陛下,挖大明的根子!”

“这样的人,莫说抄家灭族,被诛十族,都不足为过!”

王竑厉喝:

“本阁代天巡狩,如圣上亲临!”

“圣上赐本阁天子剑,上打诸王,下杀朝臣,普天之下,莫敢不从!”

“本阁欲用天子剑,当场诛杀所有犯官!”

“再派厂卫,缉拿其九族,等候中枢发落!”

奉天殿朝臣一听,王竑这是要把事情做绝呀!

这么多朝臣,说杀就杀喽?

难道不需要请示中枢?

不对!

王竑若是想杀,直接就动手了,不可能还要罗里吧嗦的说这么多,他要干什么呢?

王竑带来的人马有限,不可能一口气将几十个官员一网打尽!

这些官员背后站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庞大的本地家族。

所以,根本不可能将所有官员家底儿都抄出来。

王竑想借用他们之力呢。

但是,尚跪在这里的,要么是新调来的,要么在本地没有太大势力的,根本用不着啊。

郑亮眼睛一亮,堪透了王竑之深意。

觉得这是个攀附王竑的好机会,磕头高呼道:

“王阁老,上天有好生之德。”

“诸位同僚虽然犯罪,但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的。”

“只求阁老法外开恩,给他们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也请阁老为同僚说情一二,请陛下息雷霆之怒,下旨宽恕诸位同僚。”

郑亮摸透了王竑的心思。

王竑手上没人啊。

把这些败类诛杀了,只爽一时,没办法把这些人的家产都收归中枢的。

完全可以把他们分成两个阵营,把罪大恶极的挑出来,让其他官员杀了这批人,抄没家产。

然后再把其他人,顺势除掉,家产充公。

一举数得。

说来说去,皇帝想要钱,而不是想彻底绝了江南士绅的根子。

这才是王竑的深意。

“郑尚书,你是在为罪臣求情吗?”王竑声音阴鸷。

“阁老,下官不是为罪臣求情,而是担心南直隶失去控制。”

郑亮道:“这么多官员被一网打尽,南直隶瘫痪,会给宵小可乘之机啊!”

“还请阁老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看在南直隶尚需罪臣的份上,宽恕一二。”

王竑面露犹疑,其他人也跟着求情,都暗骂郑亮鬼精。

“把外面的罪臣,都拖进来!”

很快,几十个血淋淋的罪臣被拖进了奉天殿。

一个个身上都是血。

趴在地上,哭嚎一片。

没查出罪过的臣子们触目惊心,看着都觉得疼,那些番子真下死手啊。

不打得狠,怎么敲出更多的东西?

“肃静!”

王竑厉喝:“奉天殿上,岂容尔等哭嚎?”

“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们疼还不让哭啊?

但全都噤声。

“按照本阁的想法,是由本阁持天子剑,将尔等悉数诛杀!”

“然后派厂卫去将尔等九族缉拿,等候中枢发落!”

王竑语气一软:“但是,郑尚书为尔等求情。”

“看在尔等,认罪态度良好,自愿供述罪状的份上,本阁愿意高抬贵手。”

“暂时不行杀戮之举。”

“本阁会据实呈报中枢,等中枢批复,再行决定。”

这些罪臣一听,还有缓儿啊,顿时眼泪流了下来。

“但是!”

王竑又来个转折:“死罪虽免,但尔等必须缴纳认罪银,按照尔等在海上获利的双倍缴纳!”

“交上来的,暂且能等待中枢批复!”

“交不上来的,立刻处死!”

这不是要钱吗?

罪臣们一听就明白了,王竑这哪里是查案来了?

就是皇帝缺钱,打主意打到了南直隶,先把南直隶百官敲打一遍,逼着官员破财免灾。

然后还让这些官员继续当官,让他们继续贪,继续开海贸易,过年再薅一遍羊毛。

这都是老办法了。

您直接说多好呀,何必折磨我们呢?

他们都松了口气。

能用钱解决的事,还是事吗?

几年就贪回来了。

“谁有异议?”王竑喝问。

“下官等无异议,愿意缴纳认罪银!”罪臣们齐声高呼。

范琮却想到了死去的龚理。

龚理死得冤啊。

因为一点钱,被抄家灭族了,多冤枉啊。

更冤枉的是程通、程宪。

他们是猴,杀鸡儆猴的猴。

“好!”

王竑松了口气,不把他们打疼,是不会交出认罪银的。

“本阁会叫人给尔等治伤,尔等就暂时在各部,继续办公,会有东厂的番子,监督尔等。”

“尔等打发人回家,筹措银子。”

“哼,倘若有人要钱不要命,那本阁可就要动用天子剑了!”

若是直接诛杀,钱肯定是拿不到了。

这些人在海上有多是海船,完全可以把家产装船,然后漂洋过海,去海外快活。

必须得把他们稳住了,一点一点宰。

这样才能把银子留在大明。

顺便,收归中枢。

“下官等不敢!”罪臣们哭泣。

你要钱就要钱嘛,为什么要打我们呢?

被打成这样,还得办公!

我们过的什么日子啊?

这场朝会落下帷幕。

但这只是王竑的第一把火。

第二把火,士绅!

而在江西。

沙铉跋涉数百里,赶到了南昌府,站在胡俨家的大门口,竟觉得双腿发软。

他是番子,不太懂国朝历史。

但稍微打听,就知道了胡俨的名声。

这江西钟灵毓秀,出了多少朝臣站在奉天殿上啊?这些人,有多少人是胡俨的门生故吏?

数不胜数!

现在,沙铉却奉命调查胡家。

无论结果如何,他沙铉这条命估计保不住了。

“提督大人,您是真心狠啊。”

关键,沙铉明知必死,还得给金忠卖命。

因为,他有家人,他得为儿子挣一份前程。

只要他做得漂亮,金忠一定会给他儿子一个好前程的;若他敷衍金忠,他人死了,儿子必然默默无闻,金忠不会管的。

唉,用自己一条命,换儿子的前程,也算值了!

嘭嘭嘭!

沙铉叩响了胡家的大门。

胡家的宅子,是太宗皇帝赐的,牌匾也是太宗皇帝的亲笔题字。

过往的人不许乘轿骑马,过往官员还要参拜牌匾。

沙铉也是先跪了牌匾才敲门的。

大门裂开一条缝,一个老头探出头来,言行有礼。

“锦衣卫沙铉,拜访胡家家主。”

一听锦衣卫。

府门忽然关闭。

等下一刻打开时,是一个老头蹒跚着走出来:“老朽胡昭,拜见锦衣卫大人。”

胡昭,是胡俨第三子。

如今已经年过七旬了,尚且身子硬朗。

他不是这座府宅的主人,被拉来当挡箭牌来了。因为他是和胡俨血脉最近的人,有他在,哪怕皇帝都得给三分薄面。

这座府宅的主人是胡俨的长房长孙,胡锡。

胡锡也跟在胡昭身边,对沙铉十分客气。

本来,胡家以大礼相迎,沙铉应该以礼相待才对。

结果。

沙铉却抽出刀,架在胡昭的脖子上。

胡昭都懵了,这是匪类吧?

“胡太公,小人只是区区锦衣卫一个番子,今日拜访胡家,无论获功与否,都必死无疑!”

沙铉认真道:“但上峰有命,小人不敢不从。”

“只能得罪胡太公了!”

胡昭瞟了眼侄子胡锡,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

胡锡则不敢和胡昭对视。

还是把沙铉请进了院子里,毕竟在院门口,打打杀杀的,也丢胡家的颜面!

但有锦衣卫登门胡家,顿时惊动了整个南昌府。

沙铉豁出去了:“我锦衣卫在彭泽胡水寨里,搜到了一大批军械,预计有弓弩上万张,箭矢十万,刀剑不计其数!”

“根据水寨寨主招认,是澎湖大户马卓,暂时放在水寨的。”

“而我锦衣卫又抓捕马卓,审问之后,马卓招认,这批军械,出自你胡家!”

“小人请问胡太公,是真是假?”

胡昭都懵了,还有这样审案子的吗?

是真是假不该你们锦衣卫去查吗?

问题是我们锦衣卫想查,能查到吗?

沙铉见正堂没人伺候,冷笑道:“尔等也不必求人找关系,我沙铉区区小卒,自知必死,也无求生之意。”

“小人余生,仅此一件事,必须查明真相!”

胡昭看出来了,沙铉不断说必死,因为父亲胡俨的门生故吏太多了,就算今日沙铉铩羽而归,必然遭到朝堂弹劾,皇帝不会保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的。

“大人,能否先将刀刃放下来?家叔身体不适,还请大人体谅。”胡锡开口。

沙铉反问:“小人能将刀锋移开您的脖子,但谁会将刀锋挪开小人的脖子呢?”

他语气充满哀鸣。

谁愿意死啊?

蚍蜉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胡锡苦笑:“我胡家绝对没有参与此事。”

“此事必然是那马卓胡乱攀咬,我胡家是清白的。”

“而大人秉公执法,必然受到一片赞扬,怎么可能引火烧身呢?”

这话在告诉沙铉,只要你高抬贵手,我家无事,你也无事。

问题是金忠有事啊!

金忠派他来查,就是想把屎盆子往胡家上扣!

借机清洗南昌府!

达不到目的,他沙铉照样死得更惨。

胡昭看了眼侄子一眼,你怎么这么蠢呢?这是锦衣卫,若惧怕文官,皇帝会怎么想?

锦衣卫是皇帝推出来,和文官打擂台的!

你让锦衣卫怕你,那是胡家大祸临头的时候!

蠢货,不会说话就闭嘴!

胡昭反而怀疑侄子胡锡了,他会不会真的参与了军械走私案呢?

“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请您细查,胡家绝对配合。”胡昭是既不承认,也不回答,主打的就是说废话。

沙铉不懂他们的弯弯绕绕。

他就知道,金提督派他来,就是要达成目的。

“胡太公,这南昌府您胡家说了算的,小人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沙铉叹了口气:“小人只能拼上这条小命,让你主动开口。”

“来人!”

“把胡家所有人聚集起来!”

“本官数三个数,杀一个人!”

“直到拿到本官满意的答案为止!”

胡锡一下跳起来:“大人,您是锦衣卫,还是匪盗啊?”

“哪有这样审案子的?”

“我家明明是被冤枉的,你们自己不管不问。”

“反而杀我家的人,逼我家承认犯罪,这是什么道理呀?”

噗!

沙铉忽然举起刀,在胡锡胸口划了一刀:“就是这个道理!”

“啊!”

胡锡惨叫一声。

夏天穿得薄,胸口被划了一道,鲜血淋漓。

这沙铉简直无法无天!

不问缘由,直接砍他胡锡!

“大人,这是故太子宾客胡俨的府邸!”

“草民虽无官职,也无功名,但乃是胡公之孙!”

“我家谨遵先祖之德,友爱乡邻,布施乡里,有贤名于南昌府,有德名于天下,怀恩报国,一腔热血。”

“怎么换来了这般下场啊?”

胡锡仰天长啸:“祖父呀,您睁开眼睛看看,这大明怎么变成了这样啊!”

而他呼喊的时候。

门外出现了很多官员,南昌府知府、府丞等官员,但真正让沙铉感到恐惧的是,江西督抚马瑾!

马瑾虽不是胡俨的门生故吏,但他向来以胡俨为榜样,他也学胡俨,教谕万民。

从锦衣卫入南昌府的时候,各大势力就已经收到风声,该销毁账本的销毁账本,该洗脱嫌疑的洗脱嫌疑,该藏匿起来的藏匿起来。

却万没想到,锦衣卫来南昌府第一剑,竟剑指胡俨的后人!

马瑾收到风声,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跟随很多官员一起过来看看。

却不想,看到了这一幕。

你锦衣卫审查胡家,查也就查了。

但,这锦衣卫番子竟然动刀,砍了胡俨长孙胡锡一刀,这件事就大条了。

“住手!”

马瑾进府时,看见沙铉把刀高高举起,仿佛要劈死胡锡。

他不喊停手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大人啊,为我胡家做主啊!”

胡锡趴在地上,鲜血从胸口滴落地上,殷然成血花:“我胡家谨遵祖训,经义传家,不敢有任何逾举!”

“这锦衣卫,仗着权势,不拿我家人当人,狂言三数杀我胡家一人,视我胡家人命为草芥。”

“想我祖父一心为民,致仕后淡泊明志,友爱乡里,怎么屠刀落在我胡家身上呢?”

“大人啊,您要为胡家做主啊!”

胡锡强忍剧痛,嘭嘭磕头。

马瑾知道,这件事难办了!

金忠也是的,怎么派个愣头青来啊!

不过,转瞬他也明白了,金忠就是想杀了胡家几支,然后好趁机清洗南昌府。

他想的太简单了!

若江西这么好犁清,皇帝就不用派他马瑾,外加金忠同时坐镇了。

你杀几个小喽啰,没有问题。

但这些重臣的后代,你碰都别想碰。

这些人是政治家族,当权者在位时,会通过各种手段,给家族的人谋求官职,久而久之,触角就遍及各地,形成根深蒂固的政治集团,哪怕当权者去了,也形成庞大的、根深蒂固的势力。

上一次你杀了胡广后人,那是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可没那么简单了。

“本官乃江西督抚马瑾,收起你的刀!”

喝止之后。

马瑾赶紧把胡锡扶起来。

但胡锡愣是不起来,非要让马瑾给他一个说法。

“胡家主,此乃锦衣卫办案。”

“本官虽是督抚,但管不到锦衣卫的。”

马瑾淡淡道:“不如这样,您先请医者看一看,莫要伤了身体。”

“本督抚这就给金提督写信,请金提督给您一个说法。”

“这样处理,您看如何?”

胡锡微微一愣,这是拿金忠压我呀?

他胡俨门生故吏再多,那也是人走茶凉了,这种关系用一次少一次,甚至,能不能愿意为他们出头,还不一定呢。

金忠可不一样,那是皇帝的红人,哪个当官的敢招惹金忠呀?那不是跟皇帝作对吗?

“大人,草民受伤倒是无妨!”

胡锡哭泣道:“但这正堂,曾是祖父教授学子的地方,却受到了玷污,他日去了地下,草民如何向祖父解释呀?”

他没敢拿太宗皇帝的牌匾说事。

那就是愚蠢。

锦衣卫代表着皇帝,你拿太宗牌匾说事,岂不在骂皇帝不孝?皇帝除了杀光胡氏,把胡俨丢进粪坑里,还能怎么收场?

所以,胡锡非常聪明,只说胡俨的教谕之功。

胡昭也跪在地上,向先父祷告。

看着胡家叔侄的表演,马瑾头大。

看看,锦衣卫刚进胡府,连他这个督抚大人都惊动了,足见胡家的影响力。

也怪沙铉,来到南昌府,为什么没跟他先提前打个招呼呢?

“胡太公,胡家主!”

沙铉忽然开口:“小人进您府中第一句话,便是,小人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您说小人玷污了先胡公。”

“小人愿意用一条命来还,够不够?”

沙铉指着锦衣卫的人:“若小人一条命不够,锦衣卫一共四十七个人,加在一起,还给先胡公,够不够?”

胡锡被杀气吓了一跳,满脸是泪地看着马瑾。

马瑾想装死呀!

胡俨是他佩服的人,他也着实想拉胡家一把。

但胡锡太能演戏了,非得和锦衣卫撕破脸,本督抚能有什么办法?

沙铉也狠,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所有人,听本官之命,架在脖子上,随本官一起自尽,向先胡公致歉!”

番子们都傻了。

我们是来发财的,不是来玩命的!

可上峰有命,他们不听也得听。

但最傻眼的是胡锡。

锦衣卫代表着谁?

代表着皇帝!

锦衣卫被逼得自尽,那胡家要干什么?造反当皇帝吗?

“大人且慢!”

胡锡慌了:“请大人暂且听草民一言。”

“小人脏了先胡公之地,小人愿以死相报!”沙铉冷笑。

拿江西督抚压我?

我就用死吓死你们!

我们是锦衣卫,能让我们死的,只有陛下!

“大人,先祖克己复礼,以身作则,怎么能看着鲜活的人命,因为一点家里的规矩而死去呢?”

胡锡是真的慌了。

他演戏是想驱逐锦衣卫,不让锦衣卫查案。

结果锦衣卫来个以死致歉,不按套路出牌啊。

沙铉却道:“小人是粗人,听不懂文绉绉的话!”

“小人只知道,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

“小人犯了错,触犯了先胡公之堂屋,小人愿用命来偿还!”

“这是公道!”

“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也不会为小人说什么的!”

沙铉作势要死。

胡锡吓得哭泣,传到陛下耳朵里,是会诛杀我胡家九族的!

胡家再厉害,也不能逼死锦衣卫呀!

“大人若死,请先诛杀草民!”胡锡疾呼。

看着沙铉和胡锡做戏。

马瑾摇头苦笑,只能做中间人,和稀泥化解难题。

沙铉却道:“督抚大人,标下来此,是奉提督之命,调查窝藏军械一案。”

“胡家树大根深,锦衣卫不敢查。”

“标下沙铉无能,只能请金提督大人亲自坐镇南昌府,再请陛下圣旨,调查此案。”

马瑾讶然,本以为沙铉是个莽夫,现在看来,也是个人精啊。

先轻松化解了胡锡的反咬一口。

又把金忠搬出来,用金忠压制他马瑾,担心马瑾帮助胡家。

“本督抚是官,你是锦衣卫,互不干涉,你该调查就调查,就当本督抚不存在便是。”

马瑾也想看看,胡家剖开了会有什么?

他觉得胡家应该不会制造军械的。

走私点东西倒是可能的,因为胡俨曾经在华亭县做教谕,在那边是很有人脉的。

胡家靠着这条线赚点钱,估计跑不了。

但说胡家私造军械,不可能的,那不是造反吗?

“谢督抚大人!”

沙铉行礼。

胡锡却傻眼了,你马瑾不是来帮我们的吗?怎么转眼就把我们卖了?

胡昭轻咳一声:“督抚大人大驾光临蔽府,蔽府已经感激涕零了,我胡家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请锦衣卫随便查吧。”

胡锡看了眼叔父,胡昭却摇摇头。

没看出来了吗?

马瑾和锦衣卫穿一条裤子。

如果不让他们查,反而说明胡家屁股底下不干净。

问题是,真不干净啊!

沙铉直接耍无赖:“胡家树大根深,我锦衣卫刚刚拜访贵府,就请来了督抚大人,南昌府知府等高官。”

“我锦衣卫怎么查?怎么敢查?”

“小人只能写信给金提督,请提督大人亲临,方能一查究竟!”

怎么着?听你这意思,你们不查,让我们主动招供?

若是海贸之事,招供也就招供了。

问题是军械呀!

那么多军械,承认了不是必死无疑吗?

“告辞!”

沙铉拔腿就走。

把胡昭和胡锡给整不会了。

我们是该留呢?还是怎么办啊?

他们看向了马瑾。

马瑾觉得沙铉这家伙有点意思,明明是抱着必死之心来查的,查着查着,不想死了,请金忠来赴死。

金忠知道他手下出个二五仔吗?

你就没想过,该怎么跟金忠交代?

“啊!”

胡锡忽然惨叫一声,晕厥过去。

这又是个人精。

知道现在没法抉择,干脆装死,把难题踢给他的叔父胡昭,让胡昭来决定胡家的未来。

胡昭都懵了,我一个帮忙的,咋锅砸我头上了呢?

问题是,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他不给个交代,是没办法收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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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奉天殿朝臣吓了一跳。

程通眸中闪烁着恐惧,东厂是怎么找到他义子程璧的?

“本阁奉皇命查案,可用天子剑!”

“若从实招来,尚可活命,若被本阁查到,尔等满族,皆是死罪!”

王竑厉喝:“本阁可凭天子剑,先斩后奏!”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程通吓了一跳:“纯属污蔑,本官儿子在宫中侍奉,哪来什么供词!”

南京奉天殿上的朝臣,莫名产生了恐惧。

然后指着所有人:“还有你们!”

“都参与了多少!”

“从那之后,你长袖善舞,贿赂各卫所指挥使,打通走私渠道,又收买南直隶上下官员,为你行方便,形成走私集团,为你获利。”

“自景泰三年始,凡是从宝山下海的走私船,都要给你程通缴纳一笔份子钱,无有不缴者,获利难以估算。”

他不在家中,东厂和都知监会不会去索问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人能经得住厂卫索问吗?

“你义子程璧,难道不算你儿子吗?”

“痴心妄想,你那是做梦!”

“这是伱儿子的供词!”

王竑打开密册:“看看这什么的记录。”

“正统七年,你程通收买宝山所兵卒,于宝山下海走私。”

“正统十一年,在南沙岛上,聚盗上万,收拢海船千艘,和尹家、王家一起做生意,获利百万两。”

“程通!”

“休要犬吠!”

王竑高举密册:“你以为你销毁了账本,本阁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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