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王竑第二剑,剑斩士绅!(1.35万大章)
每日晚上他还要写密奏给皇帝,把广西事都事无巨细地写在奏章之上,并向皇帝求助。
他每一封奏疏,都会得到回信。
几乎所有困难,皇帝都会竭尽全力地帮他克服,人力物力财力,中枢大力支持。
就算皇帝愿意做,挖通道路等事,也是强征夫役,强制百姓劳动,生死不论,往死里压榨民力。
这也是薛瑄在景泰元年,便数次上书说:“少数民族民力已竭,财力已尽,只有减少贡赋,才可不生变故。”
奈何一直没得到中枢采纳,为此他还请求致仕。
直到景泰九年,皇帝大刀阔斧改革,给广西拨大量财货,令广西征召民夫,给民夫钱财,调动民夫积极性。
而这,是积累在中枢财力雄厚的基础上。
原来皇帝手里几个仨瓜俩枣,赏赐群臣都不够呢,哪来的钱给民夫?
现在皇帝有钱,愿意用内帑贴补地方,先把地方的基础建设搞起来,再慢慢移民,建设新广西。
皇帝不止支持基础建设。
广西荡平土司后,中枢一改常态,赐下很多赏赐,不分土汉,劳作皆赚工钱,又教土人纺织、赐桑苗、织毛衣,让商行来广西收购。
还在广西设瓷器厂,烧制瓷器,并挑选土地,种植茶叶。
令商贾来广西开厂。
中枢令广西种植果树,种植水果,皇宫还传出来水果罐头的做法,把广西水果,制成水果罐头,销往北方。
中枢的一道道政策,让广西正在变得欣欣向荣。
而那些土人家庭,头顶上没了土司压制后,日子也在变好,他们也愿意走出大山,去当夫役赚钱,也想学手艺。
甚至,更多人钻进大山里,做伐树工。
广西商贸发达的根源,是木头,北方大肆建设,稀缺木料,而广西遍地是森林。
中枢令南北互补,而广西荡平之后,迫切需要开山修路,连接北地,再加上中枢政策偏向广西,就使得广西瞬间繁荣。
还有一层因素,就是安南,商旅去安南采购,途经广西,让广西十分繁荣。
薛瑄仍然记得他刚来广西时的荒凉。
现在的广西,颇让他有种身处京师之错觉,天南海北的商旅,在广西营商。
广西生意好做,却困在道路上。
已经有本地士绅、商帮,在民间集资,修缮水道,沟通水系。
而今,广西的繁荣,即便是清明上河图,也仅可窥视冰山一角。
广西商贸发达,还促成了一个行业,就是造船业,天南海北的商贸,需要大量船支。
广西最不缺的就是木头,而贵州盛产的桐油,又近在咫尺,在庆元府,形成庞大的造船基地。
一切都是民间资本在催生,在自发形成。
因为庆元府是要划入贵州的,薛瑄也就听之任之了。
中枢欲将广西治所,从桂林转移到南宁,将归顺州、镇安府、都康洲、向武州、太平府、江州全部划入南宁府。
将宣化(南宁)作为新省治。
而皇帝欲改宣化为神凤,神凤是孙权用过的第六个年号,但仅用了三个月,孙权就驾崩了。
朝臣认为神凤不详,尚在争论之中。
皇帝认为,孙权收复交州之功,可用孙权一个年号,纪念孙权之功,但朝臣认为用孙权第一个年号,黄武,更为妥当。
薛瑄知道,等新移民安置完毕后,治所就会搬迁。
因为中枢重新划分了广西。
把安庆府、泗城州、安隆司、上林司四地划入贵州,而广西增入的府城,尚在安南,尚未名正言顺。
而这四地也需要一位官吏治理。
薛瑄上书,请皇帝启用李匡。
李匡是宣德二年进士,正统五年,倒杨(杨士奇)事件中,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其人担任四川按察使期间,镇压播州等地起义,连战连捷,能力毋庸置疑,是邢狱、掌兵大才。
但他因为和江渊政见不合,而遭到罢官,现在江渊已经死了,朝政也变得稳定,启用李匡,恰逢其会。
中枢批复,启用李匡,任命为三府督抚,升贵州按察使,督抚三府之地。
安隆司和上林司合并,改为尹州府。
南尹州,曾是贵州的古称,贵州的名字,是贞观九年,升南尹州为贵州。
泗城州升为泗州府。
所以有了三府,安庆府、泗州府、尹州府。
李匡赴任路上,给薛瑄写了封信,了解三府情况。
薛瑄据实而讲。
李匡和他关系还算不错,又是他举荐的,二人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但李匡为人刚直,公正无私,不理请托。
二人信中只聊公事,不聊其他,彼此心领神会。
李匡到任后,整顿兵卒,安抚移民,井井有条。
安庆府的造船基地,李匡令官府占了一股,造船基地要给官府定期提供一些船支,免费修缮。
而李匡将汉、土兵卒合并,整顿三万雄师,不停操练。
又给张凤写信,请张凤将南直隶流民,送来三府安置。
并学习欧信,身先士卒,清扫小山寨,开通道路,移土人至城市,重新丈量土地,分配田亩。
“拜见督抚大人!”边镛行礼。
薛瑄还在忙碌,摆了摆手:“仕远(边永)之子?不必在乎繁文缛节,广西是蛮荒之地,和汉地不一样。”
这话惹得敬轩学宫的学子们哄笑。
薛瑄虽是理学大宗师,思想巨匠,但他幽默风趣,不拘小节。
“学生看广西,看到是一片欣欣向荣,虽远不如京师繁华,但学生看到了希望!”
薛瑄眼睛一亮:“希望二字,用的好呀。”
差不多到了饭时,便让公人准备饭菜。
饭食用的是太医规定的菜品,太医给他搭配的营养膳食,无论他在哪里,都必须按照食谱上的吃。
薛瑄笑道:“子与(阎禹锡),你觉得何为希望?”
阎禹锡和刘健是同乡,在薛瑄在河东(黄河以东)任职时,千里迢迢去拜师,得到薛瑄的认可,收入门庭。
“老师,学生认为希望有三。”
阎禹锡放下筷子,认真道:“春季时,柳树抽出嫩芽,意味着生机重现,这是希望,就如这广西,大乱之后,迎来大治,这就是希望。”
“但克振先生口中的希望,应该是百姓眼中的光芒,这是百姓心中的希望。”
“其三,是老师与众弟子所做这饭堂,亦是希望。”
薛瑄讶异地看着他。
阎禹锡笑道:“若吾等遵循繁文缛节,弟子如何能和老师共用一桌吃饭?”
“而老师遵从繁文缛节,如何能深耕民间,亲自指导地方官吏安置流民?”
“而此饭堂之中,气氛自由烂漫,这就是希望。”
边镛眼睛微亮,都说薛瑄创河东之学,受万人尊崇,他教导出来的徒弟,也都是拔尖的人才。
“学生眼里的希望,只是百姓眼中的希望,却未想到,官宦之间,饭堂之中,竟也充满了希望。”边镛深行一礼。
薛瑄也放下筷子,也觉得自己确实变了很多。
以前,他是人人敬仰的夫子,他当官教学,开创河东之学,门徒遍及山西、河南、陕西,蔚然大宗。
他的学说,蔚然大观,以为理道大成。
他的诗词,自认为达到巅峰,出口成章,七步成诗,名垂青史。
然而。
当他深耕民间的时候,真正为黎民百姓做一点实事的时候,他竟一句诗词都吟不出来了,他的学说,仿佛高屋建瓴,对百姓生活没有一丁点改变。
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学说,甚至怀疑自己误人子弟。
以前的他,喜欢空谈,上奏时候总写一些假大空的言辞,把奏章写的极尽华美,每一道奏章,都脍炙人口。
但是,所有谏言都是高屋建瓴、高高在上,他用的所有辞藻,虽然华丽,却充满了虚假,他是理学宗师、是文学大家、是思想巨匠,但他的本职,确实一个官吏呀!
他不该在诗书上悲天悯人,而是应该去民间,为百姓做一件实事,去实现自己曾经的抱负!
在无数次怀疑自己之后,薛瑄决定改变。
他放下挚爱的书籍,放下安逸的生活,年过七旬的他,开始从督抚府,走到了民间,去看一看百姓的真正生活,去做一件对百姓有用、却不会名垂千古的实事。
从古至今,做实事的人才,都不会被史书大书特书,反而那些只会空谈,写几首牢騒诗词的人,却被后世铭记。
薛瑄尤然记得,第一次他因为干农活,弄得满手都是血泡的时候,挑破的时候,他竟不觉得疼,反而格外惊喜。
这才是真正的民间,不存在于诗书之中,是有血有肉的真实民间生活。
他写过很多诗词、很多寓言故事、甚至戏曲他都有涉猎。
此刻却认为,他之前写过的,都是民间疾苦的无病呻吟,做了一天农活,他才知道,自己写的狗屁不如。
从那一刻起,薛瑄发现自己的学说,有很多不足之处。
曾几何时,他认为自己的“复性”说,已经日臻完美,他的“性”是“理”,主要形成于后天。
而理,需要从后天磨练形成。
同样,需要做民间的活计,从这些“理”当中悟道。
他找到了一条新的路。
他摒弃了以前空谈、坐而论道、不切实际,他曾经一心入阁,以为入了内阁,才能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事。
然而,他现在才发现,履行官员的责任,为百姓做事,不在于位置高低,也不在于学说是否显赫,只要心中愿意,无论在哪个职位上,都能实现自己的“理”。
“老师,可是学生说的不对?”阎禹锡见薛瑄愣神,发问道。
阎禹锡的《守母坟》,名垂青史。
而他可不是当官的料子,他过于刚直,说话过于直接,容易得罪人。
但他是将河东学说发扬光大的人。
“说得很对。”
薛瑄笑道:“为师虽年过七旬,却也充满希望,克振,这希望二子用的好呀。”
他觉得自己快要悟道了。
也许,大明又要多一个圣人了。
以薛瑄之能,已经足够资格陪祀孔庙了。
但他距离成圣,终究是差了一线,这一线却犹如天堑。
他的学说,终究是继承朱熹、完善朱熹,而没有走出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路!
而在地方为官一年多,他很多体悟,都是从地方官开始的,他发现,自己未来的道,也许就在这民间!
他若能走出一条自己的道。
他能成为大明第一尊圣人!
不敢说超过程朱,但也是划时代的圣人。
“老师可是又有新的体悟?”诸多学子都惊喜地看着薛瑄。
薛瑄憨笑:“暂时还无,说明为师做的事情还少,诸位,为师的理,不在心,而在于物!”
他是心学大家,虽维护朱熹理学,但又与朱熹的理,有所不同,他认为的“复性”,就是要按理视、听、言、动。
这是对朱熹的理学,进行完善和丰富。
却迟迟没有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理”,这“理”,也许就在脚下!
想着想着,他激动地站起来。
“老师,您的餐食还未吃完呢!”张鼎站起来道。
薛瑄打个哈哈,太医制定的膳食肯定不好吃,难以下咽,他趁机不吃。
张鼎却不打算放过他:“老师,这是太医为您制定的膳食,为您身体着想,又是陛下的一番心意,您岂能辜负?”
“咳咳,为师要喝口茶,容后再吃。”薛瑄找个借口。
张鼎却放下筷子,快跑出去,端了茶水进来:“请老师慢用。”
薛瑄脸色发苦,用筷子夹了条青菜放进嘴里。
这种水煮菜,实在难以下咽。
他喜欢吃羊肉,太医认为他油腻伤胃,才患上疾病,让他多吃当季时蔬,少吃肉类,而广西天气炎热,他更应该戒食油腻。
用了太医的药膳方子,他人瘦了一圈,但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
边镛看着有趣,堂堂理学宗师,在餐食方面却被学生管得死死的,着实有意思。
薛瑄也不恼怒,闷着头把饭菜吃光,接受学生们监督。
而学生们对薛瑄极为崇敬,因为皇帝专门派太医为薛瑄调养身体,连带着他们都不骂皇帝了,开始说些皇帝的好处来。
下午薛瑄又奔波于各衙门之中。
新移民,在桂林府安置较少,因为桂林府汉化比较良好。
多要安置在浔州府和武鸣府、廉州府。
武鸣府,是原思恩府和田州合并后的新名字。
浔州府得到原梧州府郁林州西部土地,得以扩张,这些地方适合安置新移民。
晚间时候,薛瑄招边镛问话,并考校边镛的经义,对边镛十分满意。
闻听边镛拜师年富,颇有几分失望。
他开办学宫,自然希望学习他学说的学生越多越好。
因为安南雨季尚未过去。
边镛被薛瑄征召,去浔州府安置新移民。
这也是边镛第一次参与实际政务。
而七月的南直隶。
天气酷热,人心冰寒。
王竑斩杀重臣程通、程宪等人,杀得南直隶人心瑟瑟。
南直隶官员向中枢申诉。
而中枢却传来圣旨,王竑非但无罪,反而将程通、程宪等人打入九幽,其族流放广西。
尹家被朝堂下旨重责,直系诛杀,旁系流放至琼州府。
可谓是十分凄惨。
王竑做事,更加肆无忌惮了。
南直隶士族多如牛毛,权贵多如狗,就算是顶级豪门,那也是数不胜数。
然而,王竑却先拿江宁李氏开刀。
这李氏先祖能追溯到陇西李,而在明朝,就出过四个进士,当代进士李元忠,在南京担任刑部右侍郎。
李氏在江宁,乐善好施,名声极好,但江宁的土地却都挂在李氏名下,他家的佃户多如牛毛。
李氏但当家的是李元忠的弟弟,李元义。
此刻,李元义跪在地上厉喝:“钦差大人,您要将我李氏赶尽杀绝吗?要将南直隶士绅都置于死地吗?”
“李元义,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王竑冷笑。
他兄长李元忠供述,他家参与海贸,并愿意缴纳认罪银二十四万两。
偏偏,王竑还不放过他家。
“我家已经缴纳了认罪银,大人出尔反尔,难道还是我李家的错吗?”
在李元义眼中,李家是被王竑杀鸡儆猴,盖因李家在中枢没有根基,所以被提出来杀头。
为的是震慑其他家族,收缴更多的认罪银。
王竑就是皇帝派来南直隶的敛财工具,这等皇帝,哪里还得到天下人的敬重呢?
“哼!”
王竑冷哼一声:“正统三年,你家支脉打死佃户一案,最终不了了之。”
“正统七年,大铜山贼寇造反,朝堂镇压后,其匪首供述是伱家抢占矿山,压榨矿工,矿工造反,此案中枢派御史来查,最终却查无实证。”
“正统十一年,良民张强,入应天府状告你家抢占其家土地,而在状告期间,张强无故失踪。”
“凡此种种,还要本阁继续说下去吗?”
王竑不是随便挑一家的。
而是每一家,都是查有实证后,他才会亲自拜访。
李家,还藏着大罪呢!
李元义却惨笑道:“哪个大家族没点狗屁倒灶的事情?”
“您若因此而残害大族,那么天下大族,有几族何辜?”
“就说你王氏,你能保证,个个都是圣人吗?”
“不能!”
“天下利益就这么多,我李氏多一点,你王氏就少一点!谁能不被利益蒙蔽呢?你王竑能吗?”
“呵呵,你王竑今日踩着我李氏的尸骨往上爬,不就是为了多争那一分利益吗?”
“唯一的区别是,你王竑在朝堂上争,我李氏只能和民争!”
李元义嘶吼,满脸不服。
他自知必死,无所顾忌。
王竑却面色冷厉:“李元义,你也太把你家当回事了!”
“本阁若要杀人立威,怎么可能挑你李家呢?”
“动动你的脑子!”
“好好想一想,本阁为何挑你李家!”
见李元义脸色茫然,王竑冷笑道:“那本阁就让你死得明白一点。”
“太平府的流民,为何不愿意被迁移?”
“他们宁愿躲在深山里,也不肯换个地方生存。”
“为什么?”
王竑忽然爆喝:“你来告诉本阁!”
李元义猛地瞪圆眼睛,神情震恐:“是、是李元忠招认的?”
“本阁不会自己查吗?”王竑厉喝。
没错。
不止王诚在安抚流民,张凤也在安抚应天府附近的流民。
但这些流民不愿意从山里面出来,也不愿意迁去广西,甚至,安置回原籍他们也不愿意。
张凤认为,这是士绅在作祟。
所以,王竑第二剑,剑斩士绅!
他挑的士绅,都是牵绊流民,不许流民安家落户,不许流民迁移的士绅家族!
这些士绅家族,以前就压榨佃户、民户、良民,甚至这些人变成了黑户,他们还不愿意放过他们。
那些没有活路,失去希望的流民会做什么?
自然是造反喽!
你们挖大明的根子,那今日本官就代天巡狩,诛杀尔等!
“李元义,你还敢口口声声说正义吗?”
王竑盯着他:“若你家只是欺压佃户,亦或是犯下的那些罪状,本阁都可翻页过去!罚钱了事!”
“但你家做了什么?”
“一个个活生生的百姓,被你们变成了黑户,变成了矿工,变成了你家的走狗!为你家夜以继日的劳作!直到人死!”
“若仅限于此,本阁还会放你家一条生路!”
“但你家还做了什么?”
“撺掇流民反对朝廷,就为了掩盖尔等私占矿山,开通海贸的罪名,甚至,为了尔等一家之利,不顾南直隶千万百姓活路,更不顾中枢弹压叛乱所造成的损失!”
王竑冷冷道:“你全家,死不足惜!”
“来人啊!”
“把李元义拖出去!召集全县所有人,在菜市口,公开凌迟!”
王竑厉喝:“其直系族人,全部凌迟!”
“其偏支族人,交给当地百姓审判,有罪者杀,无罪者流放琼州府!永世不得回南直隶!”
李元义嘶吼道:“王竑,你不能将我李家赶尽杀绝!”
“太祖皇帝打天下时,我李家为太祖皇帝纳粮,是太祖皇帝钦封的粮长!是大明的功臣啊!”
“你不能将我家赶尽杀绝啊!”
功臣?
你们也配!
“那些被你们残害至死的百姓,临死前是否也会发出你这样的嘶吼呢?”王竑问他。
登时,李元义就像是捏住脖子的寄。
他痴痴笑了起来:“王竑,你装什么圣人啊?你王家所做的,不比我李家少多少!”
“我王家,永远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豢养十万流民。”
王竑让人拖出去,指着他:“让他最后死!”
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在自己的面前,才是对李元义最大的惩罚。
而李元义被凌迟的消息,在整个江宁引起轰动。
跟随王竑办案的范青却进言道:“大人,那李元义,不过是出头鸟罢了,背后人还未查出来,不如先留他一命?”
“没必要,该杀的就杀,不用鲜血,如何能震慑士绅呢?”
“至于背后的人?”
“继续杀便是,他们自然会浮出水面的!”
王竑要用鲜血,浇灌他通往首辅的路。
那李家实在可恨。
但背后人更可恨,那就杀到他们出来。
王竑之所以知道此事,还要归功于范青。
张凤安抚江宁附近的流民,却反响寥寥。
请范青去调查,调查发现,江宁大概有十余万流民,隐匿在江上、山里,张凤试图安抚,却遭到流民的抵抗,官兵死了不少。
范青派人混进去,才得知,这些流民,是被本地士族控制的。
没有士族的命令,这些流民根本动不了。
所以,王竑直接杀到了江宁李家,用李家的人头,震慑本地士绅,释放流民。
这些流民,就是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把大明最好的局面,炸得粉碎。
“随本阁走!”
王竑拜访下一家。
小小的江宁,却有六个大家族,小士族层出不穷。
第二家姓司,王竑刚进院,就看见司家众人跪在地上,向王竑乞饶。
王竑让人搬个椅子,放在台阶之上:“本阁问,你回答,若蒙骗本阁,本阁便赐你一箭。”
司家众人惊恐,你是文人吗?这是厂卫的行事作风啊!
“你家有多少佃户?”
佃户,是江南士绅的根子。
司家家主听说了,李家正在被菜市口凌迟,他满心惊恐,不敢隐瞒:“回大人,一共四千七百佃户。”
这个数字,绝对十分惊人。
好在江南人不善战,否则大明永无宁日。
“可包含隐户?”王竑又问。
司家家主眼角抽搐一下,这些隐户,有被庇护的流民,有失去户籍的良民,还有抛弃军户的兵卒,还有抛弃匠籍的工匠。
而司家家主回答太慢。
王竑随手一指。
东厂一个番子,举起弓弩,扬手一箭。
就看见那司家人当场被射杀。
司家家主瞪圆了眼睛:“大人……”
“回答!”王竑冷冷道。
司家家主震怖地看着全副武装的厂卫,厂卫人数不多,但王竑有调兵权,整个南直隶的兵,他都可以调动。
“不包含。”
果然!
这个惊人数字,只是记录在案的佃户,还有很多没有记录的呢,这些人才是最危险的。
“有多少?”
司家家主小心翼翼道:“尚有1146人!”
范青瞳孔微缩!
还有这么多人,而且,这个数字肯定是往小里说的!
真实情况,会更多。
“都是什么人?怎么入你家的?”王竑问。
司家家主小心翼翼道:“回大人,我家人心好,看不得百姓受苦,便收拢了一些流民……啊!”
话没说完。
司家家主惨叫一声,他捂着肩膀惨叫。
东厂小五一箭射在他肩窝之上,鲜血淋漓。
“大人?为什么要射箭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司家家主惨叫,箭矢刺入骨中,痛得要死。
“你家良善?也不要个脸!”
王竑冷笑:“从实招来,你家的隐户,都是什么成分?”
“都是流民啊!”司家家主哭嚎。
咻!
又一道箭矢,射在他的另一个肩膀上。
司家家主躺在地上,痛得浑身哆嗦。
“下一次,要你的狗命!”
他的话,王竑一个字都不信。
地主老财要是有好心,天下也就不会大乱了!
天下最坏的,就是地主老财,就是资本家!搞政治的再坏,不会坏百姓,而这批人,专门坑害老百姓。
“不许叫唤!”
王竑听着心烦:“本阁最后问你一遍,说!”
司家家主咬着牙,生生不敢叫唤,但嘴角被牙齿咬破,溢出鲜血来,哆嗦道:“有匠籍,一些是造船工匠……”
范青诧异地看向王竑。
王竑和张凤猜测的没错,永乐朝的松江府船匠,跟着宝船一起消失的,这些人,到底去哪了?
在朝堂的档案里,一直是一件疑案。
张凤在确定尹家藏匿海船之后,就猜到了船工消失,也会本地士族有关系。
结果,一查还真的查到了。
这些船匠确实被本地士族瓜分了!
或者说,他们只是喝了口汤!
大头应该落入权贵人间的口袋里。
“只是船匠吗?没有军户吗?”王竑随手一指。
又一个司家人被射杀。
司家家主看着如阎罗般的王竑,悲鸣道:“大人,我司家对大明忠心耿耿,大明就是这般对待忠臣的吗?草民虽是一介平民,但也要向陛下申诉,求一个公道!”
“忠心耿耿?”
王竑冷笑:“不要侮辱这个词儿了,你是对利益忠心耿耿吧?”
“还要公道?”
“好呀!”
“你去向陛下申诉,看陛下是不是要问你,为何你家窝藏船匠啊?要干什么?”
“还有一千多隐户,你司家是要造反吗?”
“陛下是会给你公道呢?还是诛你九族呢?”
王竑问题。
司家家主瞪圆眼睛:“污蔑!这是污蔑!我司家对大明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任何异心?啊!”
陡然一声惨叫。
一道箭矢,扎在他的心口之上。
他呆呆地看着王竑,万没想到,王竑会视人命如草芥!
随意击杀他!丝毫不顾后果!
“如此犬吠,留你有何用?”
王竑冷笑:“事实胜于雄辩,你司家窝藏工匠,窝藏军户,本该诛九族!”
“本阁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诛首恶,即墨家产,举族流放。”
王竑快刀斩乱麻。
也不顾司家人哀嚎一片,直接派东厂抄家,清点人口之后,打散了流放广西、湖南、贵州。
范青看着王竑,这王竑真的不像是文官,更像是厂卫。
做事很辣,不顾名声。
殊不知,这是王竑和皇帝的政治交易,若王竑顾及名声,也就无缘首辅或吏部尚书之位了。
他很清楚,皇帝快要来南直隶了。
他杀的人只是开胃菜而已,等皇帝来了,士绅就会发现,自己有多么幸运。
皇帝自然会帮他掩盖杀人真相的。
王竑在江宁杀得人头滚滚。
同时,李震亲自率军,来到江宁附近安抚流民。
王竑则赶往和州。
张凤则派人统计流民数量,征召大批船支,将流民装船,运送去湖南。
没有江宁士族从中作梗,移民流民比较顺利。
负责运送流民的是金昭伯。
金昭伯是宣德二年进士,政绩平平。
但他有个牛人老爹,他爹叫金幼孜,是永乐、洪熙、宣德朝名臣,有进文庙的功绩。
张凤选择他儿子金昭伯,意味深长。
王竑在江宁杀得人头滚滚,震慑士族,奇怪的是,附近几个县,流民竟然乖乖上船,听话去了湖南。
以前他们可是百般不愿意,怎么忽然转了性,愿意被移出南直隶了呢?
张凤预计,此次收拢流民共计十七万人。
征召的船支虽多,但也需要运载两次,才能全部运完,他先写信给韩雍、薛瑄和李匡,让他们负责接收。
这边装船,运送。
那边则要安置,分配田亩,发放种子、农具,建造房屋,还要贷款给他们一些急用的粮食。
而王竑,已经到了和州。
和州是南京直隶州。
王竑先挑和州大家族,甘家。
甘家也有官员在南直隶任职,其家诗书传家,在本地颇有好名声。
闻听王竑来了,甘家人四处逃窜。
而翻墙出去的人,刚翻出去,就被人从外面丢了进来,运气好的摔在土地上没死,若运气不好摔在石板上,直接摔死。
王竑则大摇大摆地进来。
让人搬个椅子,坐在台阶之上。
把甘家所有人齐聚过来。
甘家家主浑身发软,哆嗦道:“大人,我甘家什么都招了!”
“招什么呀?”王竑笑眯眯问。
“我家也有隐户,但我家已经释放了,全都释放出去了!”甘家家主不问自招。
王竑反而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江宁之事的呢?”
甘家家主一下子懵了,傻傻地看着王竑。
“本阁从江宁出来,只用了一日,便到了你家中,沿途不曾歇息,速度比驰道更快,你是怎么知道本阁在江宁所作所为呢?”
王竑本来语气平和,却忽然爆喝:“从实招来!”
甘家家主浑身一颤:“这、这!”
咻!
小五射出一弩。
一个甘家人惨叫个不停,没有死。
小五冲王竑尴尬而笑,随后射出第二弩箭,才把那人杀死。
甘家家主吓惨了:“草、草民是从流民口中得到的消息,他们口耳相传,速度比船支更快!”
王竑不信,一定是他身边人,被士绅收买了,才提早传递了信息出去。
他也不在乎,他只是震慑士绅,不是将士绅赶尽杀绝。
他没这个本事,也不会这么做。
“本阁问你,你家隐户多少人?”
甘家家主不敢不答:“1426人,多是流民,有少量的匠户,但他们隐匿了身份,草民当时不知道呀,查清后,全都踢出了我家。”
王竑没有纠结此事,继续问:“为何藏匿隐户?”
这不废话吗?谁家不藏啊?
当然是少纳税啊,再者做点脏事,隐户多好用啊。
“本阁换个问法,和州的流民,你家说了算不算?”
甘家家主都没想到,王竑竟如此直接。
他嗫嚅道:“本地因靠近南京,商贸发达,所以很多田土撂荒。”
“而本地江南粮食过于低廉,而物价又高,种田的农人连饭都吃不起,而当民户又要纳税,很多百姓纳不起税,就主动当了流民。”
“我家虽是本地大户,但流民之事,确实说了不算。”
他说的是实话。
谷贱伤农。
江南米粮太便宜了,若无漕运,能运去北方销售,价格还会继续下降,这会导致百姓抛地,士绅不种粮食,改种桑树,做利润更高的纺织业。
尤其是南直隶商贸发达,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商业和农业的矛盾。
大明在竭力重农抑商,就是担心百姓从商,反而无人愿意种地的窘境。
中枢竭力压制南直隶,也是在压制南直隶是商业,缓解商农矛盾。
然而,农民终究是势单力孤,在资本面前,只能听之任之,被人摆弄,偶尔反抗,也是暴力反抗,造反而已。
其实农民一直不清楚,压迫他们的根本就不是朝廷,而是资本。
也许资本的背后是官员。
但农民最有效的手段,是反抗资本,而不是以卵击石的去反抗朝廷。
“本阁问你,本阁欲将和州流民,以及和州全部隐户、佃户,迁出和州,你甘家同意吗?”
甘家家主都懵了,我该同意吗?
当然不能同意呀!
没了佃户,谁给我家种粮啊?
不种粮食,官府要收的农赋怎么办?民户交不起,能抛地跑路,他们这些大户,要是交不起,是要抄家灭族的!
这是地主和官府的矛盾。
“大人饶命啊!”甘家家主哭求。
“你家有手有脚,为何不能自己耕地呢?”
甘家家主能说吗?
和州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在我家手中,若把佃户全都弄走,我家几百口子人,就算全部下地,一百年也耕种不完啊!
“你甘家按照你家犯下之罪,缴纳认罪银,其他罪责,等本地知县再判。”
王竑懒得废话。
站起来要走。
甘家家主却哭嚎道:“大人,您若迁走我家佃户,我家田亩就要撂荒了!”
“若撂荒,如何供应北直隶粮米呀?”
“若无……”
猛地!
王竑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你说什么?拿京师威胁本阁?”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噗!
一道箭矢,从他胸口贯穿而过。
王竑厉喝:“任何人,敢枉顾京师安危者,一概诛杀!”
“无君无父之徒,何必浪费米粮?”
甘家人吓惨了。
您也不听完,就随便杀人!
我甘家可以交钱,可以让你们迁走丁口,可你也不能随便杀人呀!还有没有王法了!
还真没有了!
皇帝派王竑来,就是用匪盗这一套,来对付士绅!
士绅和农户耍无赖,和流民耍无赖,朝廷还拿他们没办法。
这回朝廷和士绅耍无赖了。
看看朕的刀口锋不锋利!
“你家有手有脚,如何不能耕地!”
“若按时交不上农赋,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地府尚且宽裕,能容得下你九族魂魄!”
王竑又问一遍:“可听明白了?”
甘家人敢说什么呀?只能磕头说明白了。
而家主的血,却流到他们的眼前,心中一片悲鸣。
王竑根本就不管甘家死活,不,是不管士绅死活呀,这是官逼民反啊。
下一家。
也是和州大户,姓梅。
梅家可和甘家不一样,他家有女人,在定国公府中做妾。
但王竑进去,便直接道:“你家的妾夫人呢?”
梅家人吓了一跳,梅氏虽是妾,但那也是国公的妾,你王竑官职再高,也高不过国公吧?
“大人,夫人自然要在国公府侍奉国公爷,如何能在娘家呢?”
梅家家主是梅氏的父亲,颇为没有礼节。
他没有功名,却见官不跪。
王竑冷笑两声:“定国公已经自身难保了,区区一个妾室,本阁抬手可杀之!”
梅家家主大吃一惊:“定国公怎么会?”
“怎么?还摆妾老子的架子?”
王竑嗤笑:“来人,抽他三鞭子,再跟本阁说话!”
东厂番子直接按着梅家家主,把衣服脱掉,光溜溜地直接抽。
当着他儿媳妇的面!
梅家家主更多的是羞耻。
还不许他叫唤。
因为王竑不想听。
“本阁听说,你家擅长织布,但对织工甚是吝啬,本地织工多次起义,皆因你家而起。”
王竑幽幽道:“可有此事?”
“大人,这都是谣传呀,我家虽有几个纺织厂,但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生意,给织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明码标价,没有一丝一毫克扣。”
梅家家主洋洋洒洒,说半天没说完。
“本阁问你话,你只说有,或者没有,便可以了。”王竑告诉他。
梅家家主碰了个钉子,闷声道:“没有。”
“你家在籍多少织工?”
梅家家主讶然,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查纺织厂的呀?我家纺织厂多少织工,跟你有个屁关系呀!
咻!
一道箭矢,射穿一个梅家人。
“本阁快问,你快答,本阁没工夫浪费在你家!”王竑冷冷道。
梅家家主眸露悲悯,那个被射杀的是他儿子呀!
“一共761人!”
王竑却道:“七百多人,有三个大型纺织厂,一日竟纺织出来上千尺布?”
“怎么?你家织工都是织女吗?”
“都是神仙吗?”
“一天能织出那么多布?”
“当本阁不会算账?还是拿天下人是傻子呀!”
王竑可不是随便来的,每一家他都调查过了。
这段日子,东厂一直在搜集南直隶所有士绅的犯罪证据。
那梅家家主急了:“大人,我家偶尔还会把活计放给民间百姓,自然是能纺织出这么多布的。”
王竑却指了一个人。
小五搭弓射箭,那个人眨眼被射杀。
梅家家主眼珠子通红,他家仗着定国公妾室的势力,在和州是一顶一的门户,只有他家欺负别人家的份,哪里被人骑在头上拉屎?
“大人!”
“我家本本分分,商税一分不欠,年年缴粮最多!”
“为大明鞠躬尽瘁!”
“我家究竟犯了什么罪?您抬手一指,便要杀了我家一个人!难道大明没有王法了吗?”
梅家家主受不了这份气。
他平时威风惯了,根本不把朝堂官吏放在眼里。
毕竟他是妾老子,哪个当官的不得给定国公几分薄面呀,哪里敢招惹他?
王竑嗤笑:“确实有国法,但对的是良善百姓。”
“而你,也配和本阁谈国法?”
“梅泽,本阁既然来你家,就已经把你家查得彻彻底底。”
“你还在跟本阁狡辩,难道本阁代天巡狩,却要跟你磨嘴皮子、说废话吗?”
梅泽满脸不服气:“大人代天巡狩,杀人总该有个罪过!我家人究竟犯了什么罪!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吧!”
王竑却不理他:“本阁继续询问……”
梅泽却打断王竑的话,厉喝质问:“大人,您胡乱杀人,难道就不怕士绅群起反击吗?”
“士绅?”
“你一个靠卖女当妾的阿谀之辈,也配称士?”
“你梅家有几个进士?有何人在朝堂上当官?”
王竑厉喝:“一个都没有,谈何士绅?你配吗?”
“你不过是个乡间地主老财,靠着送女当妾,得了定国公府的庇护,在和州胡作非为!”
“本阁问你,你却含糊其辞,说什么把活计放给民间?”
“却反问本阁,因何伤人?你若本本分分回答本阁的话,本阁会杀你梅家人吗?”
“哼,你犯了重罪,却反问本阁你犯了何罪?”
“你真当本阁来你家,是什么都没查吗?”
“梅泽!”
“本阁问你,是给你悔过的机会,既然你不要,千万别后悔!”
“本阁便直接告诉你,你梅家将上万妇人,强制变成黑户,囚禁你在你纺织厂内,为你劳作!”
“景泰四年的和州织工造反,就是因你家而起,那些妇人的丈夫寻不到妻子,儿子寻不到母亲,又求助无门,只能发动起义,造反朝廷!只是想带回自己的妻子、母亲!”
“而你,因为有定国公的庇护,所以中枢没有查到你,只是镇压了起义,却没追究起义的原因!”
“所以让你这等禽兽,逍遥法外!”
“这些妇人何辜?她们的家人何辜?”
“本阁代天巡狩,既然查明,就要给这些无辜百姓,一个公道!”
王竑厉喝:“来人!”
“把梅泽九族,全部缉拿!”
“去菜市口,凌迟!”
梅泽软软跌坐在地上,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如何露了风声?
疾呼道:“王竑!我女儿是定国公的妾室,你敢凌迟我?”
“你既然知道本阁叫王竑!”
“那就该知道,马顺当年,权势滔天,本阁尚且敢打死他!”
“他区区定国公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祖上功劳簿的废物罢了!”
“却又庇护你这等禽兽!已犯下重罪!”
“本阁已经上书陛下,必然严惩定国公!”
“至于你家,本阁有圣旨、有天子剑,可凭天子剑,代天而行,上斩佞臣,下杀黎民!”
“本阁今日就要为蒙冤的百姓主持公道!”
“来人!动手!”
王竑厉吼。
东厂上下齐声应诺,开始进入府邸抓人,凡是遇到抵抗的,先砍一刀,别砍死,让他们被凌迟,享受那极致的痛苦。
梅家这些禽兽,一个都别想跑。
出了梅府。
范青却觉得王竑做得过分了,低声道:“大人,咱们此来是震慑士绅,而非赶尽杀绝?”
王竑瞥了他一眼,好似本阁是锦衣卫,他是文官似的。
“怕什么?”
“当年本阁在奉天殿上,尚且敢打死权势滔天的马顺!”
“区区几个士绅算什么?”
“你若是害怕,就别跟着本阁!”
王竑让人准备了饭菜,他简单吃几口,还要去下一家。
和州,要被他杀得变天。
而在和州隔壁的庐州府,王诚正在巢县,巢县距离和州,不超过一日的距离,中间隔着含山县。
含山公主的封地,就是含山。
当得知含山公主崩逝的消息,王诚就察觉到了,整饬五府的机会来了。
他先从靠近南京的巢县开始清理。
巢县在巢湖边上,巢湖上江匪横行,县城里也并不安全,欧信擅长打山地战,却不擅长水战。
广西狼兵确实打不了水战。
王诚只能去找金忠借人,但金忠手里人手尚且不足呢,怎么借人给他王诚呢?
王诚只能给宋伟写信。
宋伟将麾下悍将,郭瑄借给王诚。
王诚请郭瑄率军,平定巢湖江匪,收获江匪近千人,组建水师,然后又请郭瑄在庐州府,沿江剿匪。
是以清剿士族之事,也就耽搁了。
直到王诚手里有了一千五百人水师,王诚才跑来巢县坐镇。
而他第一件事,就是杀巢县大族。
明天还是大章!把那两天的剧情追上来!
(本章完)
这等基础建设,朝堂是完全赔本的,而且短时间内看不到成果,换做急功近利之君,根本不会做这些小事。
皇帝却愿意从小事开始做,不吝惜成本,只求百姓日子能好过一些。
仅挖通连通各省的道路,薛瑄就花了三百万两银子。
预计挖通广西所有道路,要花费两千万两银子以上,而且这笔钱,已经得到皇帝的肯定答复。
这在以往根本是不敢想的。
那些擅长阿谀的小人,都被踢出了官府之中,留下的都是干才,愿意做实事的。
少说空话,多做实事。
而朝堂刚刚下了圣旨,允许官府征召秀才、举人为朝堂所用,更好的安抚流民。
从薛瑄督抚广西一年多时间,从江西拨过来的银子,超过七百万两。
他征召三十几万民夫,挖通了通往贵州、湖南、江西、广东、云南的道路,扩张驰道,沟通水系。
十万士族,如种子一样安置在广西大地上。
不消十年,广西就会变成汉地,变成和江西一样繁华之地。
这项举措,正对薛瑄的胃口。
他剔除了很多阿谀奉承的小人,官府内稀缺人手,等待进士补充,遥遥无期。
广西官场的风气,为之一变。
从原来的迎来送往假客气、说话弯弯绕绕、各种关系层出不穷,变成直来直去,各个府衙各司其职,都在做实事。
能用秀才、举人补充,是最好最快的办法。
那些来敬轩学宫学习的学子,都被他征召为吏。
新移民进来的士族,都是宝啊,个个都要安置好,并让他们开枝散叶,形成新的广西人。
薛瑄清瘦不少,安抚新移民,还在开课授学,闲暇时候他还要读书。
读书是他最大的兴趣,一日不读书,他浑身不爽利。
人忙起来,反而官员间的迎来送往假客气,少了很多,因为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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