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必须将汉化推行下去,瘦马案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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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万芳敢要挟君上,诛十族都是圣上开恩,学生区区举子,不敢置喙朝政。”

森思勤道:“但君辱臣死,宜万芳辱君,学生愿亲自行刑,诛杀乱臣贼子,以正视听!”

戴士诚和耿鑫诧异地看了眼森思勤。

“倒是个实诚人。”

朱祁钰嗤笑:“老太傅,您怎么看?”

胡濙没想到,这把火烧他头上来了。

三道充满恨意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

江南士绅明明不敢这样反抗的,可胡濙给他们壮胆,给他们出谋划策,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胡濙蠕了蠕唇,皇帝要让他背锅?

“尔等应该看出来了吧?”

“老太傅配合朕,把你们钓出来,结果钓出来四条傻鱼。”

“不是傻鱼吗?”

“朕和老太傅唱双簧,都看不出来?”

“你们也不动动你们那愚蠢的脑子,老太傅是朕的肱骨,他会背叛朕吗?”

“长脑子了吗?”朱祁钰开始回护胡濙。

胡濙瞳孔微缩!

皇帝这是让他背锅啊!

把事实歪曲成:胡濙和皇帝演戏,把江南士绅钓出来,那么胡濙就成会为士绅的敌人,以后只能抱着皇帝的大腿苟延残喘。

哪天皇帝不需要他了,一脚把他踢开,士林可不会有人为他喊冤的。

皇帝要亲手毁了他的声望!

文官什么最值钱?声望啊!

没了声望,只能变成皇帝的走狗。

胡濙还没得选。

从皇帝设下鱼饵时,他主动咬钩,就决定了今天这个下场。

皇帝这个局布得够远的啊。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当斩尽杀绝!”胡濙立刻适应了新身份,配合皇帝演戏。

皇帝要什么?

在大明土地上的士绅,皇帝不在乎,想杀就杀。

但在海上游荡的倭寇,才是心腹大患。

皇帝唱这么一出戏,不就想一劳永逸的解决倭寇吗?

戴士诚三人大急。

可刚要说话,行刑太监打了三下戒尺,三人不敢说话了,但眸中怒火喷涌,当然是对胡濙了。

胡濙不守信用,诓骗他们进入圈套,钓鱼玩他们。

“不过,陛下可挟持三人,要挟其人将海上倭寇势力交出来,否则就全部诛十族!”

“陛下,我愿意将家中商队交给陛下!”戴士诚使劲磕头。

胡濙啊胡濙,朕早就察觉你有异心。

所以给你设个鱼饵,当初的妖书案,目标就是你啊。

你以为目标是于谦?却不知道,你同样是朕的挡路石,从你来南直隶不作为开始,朕就嫌你碍事了。

没有借机除掉你,是因为朕的安危不保。

那你就背锅吧。

待朕成功收网,给你一个台阶下,完美致仕,等你死后赠一个太师,这一生也就值了。

“学生也愿意!”

森思勤和耿鑫哭着磕头。

朱祁钰却沉默不语,三人汗如雨下,却不敢说话,戒尺就在眼前晃荡,谁敢说话就打谁。

“宜万芳家中有多少海外势力啊?”朱祁钰问。

“回陛下,宜家海外船队有三千艘小船,兵马过五千人!”森思勤抢着说。

“难怪想害朕,原来海上有兵啊!”

朱祁钰冷笑:“你家呢?”

“学生家中有270艘大船,700艘中船,三千艘小船,兵马5769人,愿意献给陛下!”

森思勤敢隐瞒吗?

以前是藏在民间,皇帝找不到他。

如今在文华殿上,面临着诛十族,命都没了,要海上的势力干什么?

“海上的倭寇,都是你们的人吧?”朱祁钰问。

“是!”

森思勤不敢不说。

“可否令他们全部投诚?”

森思勤却不说话了。

啪!

行刑太监,用戒尺抽他的嘴:“皇爷问话,敢不回?”

“回圣上!”

“商队毕竟孤悬海外,乃是家人在经营。”

“如今形势不妙,就算学生是家主,传令招他们回来,他们也未必会听话的。”

森思勤说的是实情。

他怕死,海上的人同样怕死。

其实,只要朱祁钰的海军下海,切断海上的供粮要道,倭寇不攻自破。

但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彻底荡平倭寇。

朱祁钰不想等,想快点解决南方之事,后面还有别的事情呢,倭寇只是其中一环。

“倒是说的是实情。”

朱祁钰嘴角翘起:“朕欲开海,尔等该知道吧?”

“既然开海,就允许明人去海上讨生活,去做生意。”

“朕可派你去说降他们。”

“归降后,遴选一批精壮入水师,余者赦其无罪,正常经商,只要缴纳关税,就可得到海商执照,若不愿意回内地的,可去宝州府安置,就是小琉球。”

“这条件,尔等觉得如何?”

森思勤三人都懵了,我们还以为您要赶尽杀绝呢!

这么优厚的条件,傻子才不答应呢!

“陛下,学生请问,那关税是多少?”戴士诚问。

“关税还没定下来,差不多十中抽三。”

戴士诚瞳孔一缩,30%关税,这也太高了吧?

“大明的水师,会荡清所有海域,保护大明商船,这是其一。”

“其二,海商在他国受到欺辱,可随时寻求明军保护,在属国内,皆高当地人一等。”

“总之一句话,纳了关税,你们就是合法商人,龙旗招展之地,皆是尔等行商之地!谁敢欺辱尔等,就视同和大明宣战,朕可派兵荡其国,屠其民!”

胡濙想劝,没必要给海商这么大的优惠。

但转念一想,皇帝摆明了是利用他们,利用完了就扔了,这些叛臣,早晚都得死的。

“尔等应该都去过安南、暹罗做生意吧?是跟着朕的大军去的,该知道,朕对商贾的态度。”

“孤悬海外的倭寇,朕给他们一次机会,不愿回内地,就去宝州府,机会仅此一次!”

“若不听者,皆屠之!”

戴士诚眸中精光一闪:“学生愿为使者,为陛下招降海上六十万倭寇!”

森思勤和耿鑫急了,都愿意为皇帝效力。

这是唯一能活着出宫的办法啊。

皇帝想要倭寇,用政治手段荡清东南沿海。

朱祁钰嘴角勾起:“范广,将这四家十族都控制起来,凡有姻亲的,皆控制起来。”

“谁敢骗朕,四家皆立刻杀绝!”

“戴士诚,你年纪大,未必再能生儿子了。”

“你出使。”

“把朕的条件告诉他们,招降他们,其中有不愿意的归降的,群起而攻之,朕要他们的脑袋!”

“能不能做到?”

朱祁钰看向戴士诚。

戴士诚真没想到,皇帝挑他的原因,因为他岁数大,生不出儿子来。

但似乎还真有效,他不能生儿子了,家中的儿子就是根啊,不能放弃的。

“陛下,那些水手如何安置?”戴士诚硬着头皮问。

“挑精壮入伍,待遇和水师一样,水师中以实力为先,不论出身,只看实力。”

“朕这里也是,不看他德行,也不看他出身,只看能力。”

“想在水师里当将军的,也可以,拿出真本事来,他就是将军,朕用人,不拘一格。”

“能为朕所用者,就是顺民。”

“不能为朕所用者,屠之!”

朱祁钰问:“明白?”

“学生明白。”

朱祁钰看向胡濙:“老太傅,拟个章程,让他带着去出使,景泰十二年之前,朕要看到倭寇全部归降。”

“若不能!你们十族,都别活着了!”

“滚吧!”

森思勤和耿鑫哭着磕头:“学生等告退。”

范广还在懵着,皇帝刚还说要诛了宜万芳十族,结果又不杀了,到底杀不杀啊?

“冯孝,传旨给梁珤、项忠,率领水师,带着戴士诚去招降,对那些不珍惜机会的人,全部杀死,永绝后患!”

“奴婢遵旨!”

范广还在愣着呢:“陛下,臣脑子不够用了。”

“哪里不明白啊?”朱祁钰站起来活动活动。

“陛下,您到底是要杀人呀,还是不杀呀?”范广最不解的就是这个。

朱祁钰让人关了殿门,打发宫人出去。

“朕想杀,但杀不了。”

范广跪伏在地:“臣手中大军皆是陛下死忠,可为陛下诛杀任何人!”

朱祁钰摆摆手:“不是军中渗透问题,而是杀了的话,三五年都未必解决的了。”

“大明对海上毕竟不熟悉,这些倭寇若散在各地来攻打商船,咱们损失太大了。”

“趁着中枢还有公信力,趁早招降才是正理。”

范广欲言又止。

朱祁钰让他说。

“陛下,倭寇无法无天,杀我汉民几十万,最终却招降而已,入军中照样吃香喝辣,那惨死的无辜百姓何存?天理何在?”

范广觉得太可恨了。

“蒙古人,屠杀汉人多少?”

“最后不还是被招降了吗?”

“难道真的赶尽杀绝吗?”

朱祁钰问他:“朕倒是想,问题是大明有这个能力吗?”

“当然有!”范广脱口而出。

“你个蠢货,有个屁!”

朱祁钰道:“就说那些蒙人,哪个手上没汉民的血?若真的全部诛杀,一百年漠北都不会消停的。”

“就是因为朕行的仁道,蒙人才愿意为朕效命。”

“倭寇也是。”

“海上飘荡着六十多万倭寇,这还是咱们抓了三十来万俘虏之后剩下这么多。”

“你可知,若剿下去,多久能剿完吗?”

永远剿不完的!

对,是永远,因为倭寇还可从其他国家扩充实力,而大明没精力空耗在海上的。

范广不服气:“那就仇就不报了?”

“当然得报!”

“要不朕怎么说你蠢呢!”

“你去热河、宁夏看看,景泰八年时候蒙人有多少?如今蒙人还剩下多少了?”

“想报仇,可以。”

“要投入战场去消耗掉,光明正大。”

“而不是用明军的命去和他们去厮杀。”

“要让他们为大明的利益去死,这样才死得有价值!”

朱祁钰道:“蒙人和汉人的仇,朕一刻都没忘记过。”

“倭寇屠杀我大明百姓,朕就不心痛吗?”

“朕堂堂皇帝,却要向士绅低头,朕就愿意吗?”

“范广,朕也想大开大合,纵横捭阖的!把人杀光,屠光!多爽快啊?”

“问题他们不是猪,站在那让咱们杀!他们会跑啊!”

“就说蒙人,当年朕若用屠光的方式,去杀死蒙人,你说说漠北还有消停之日吗?”

没有的,皇帝的一手杀一手抚,才让漠北消停了几年,才有蒙人大部落愿意投靠大明。

“得先安抚,给他们好处,让他们愿意归降。”

“然后再想个办法,把他们投入战场,消耗掉,光明正大,谁也挑不出问题来。”

“景泰九年时,广西军有多少人?如今还剩下多少!”

“动动脑子!”

朱祁钰是真的把范广当成心腹。

他心里默默又加了一句话,朕不得为自己安危考虑吗?杀了他们四个,一时爽了,晚上朕也没了呢?

没看他把胡濙推出来背锅吗,你们想杀,就去杀胡濙吧。

等两天后,佛兵入京,就有了新鲜血液,局面又恢复他掌控了,届时再杀,晚吗?

“臣误会陛下了,是臣做了!”范广跪伏在地。

是啊,广西军巅峰时超过130万人,用广西军,去打交趾、平两湖、打士绅,锐减了超过70万人!

朝廷不过花了些安家费,就化解了民.族.矛盾。

而他们的孩子,却心向大明,成为真正的大明人。

朱祁钰把他拽起来:“你没错,你是军人,就该纯粹。”

“如今,王来控制吉林,王越控制朝鲜,龚永吉正在和倭国贸易,朱英控制交趾,寇深控制哈密,这些都是异族之地啊。”

“明年,等朕回京。”

“就由你挂帅西征,吞并东察合台汗国。”

“这一战,朕希望你把各族都给朕打崩了,东察合台汗国也到了朕的手里。”

“明白吗?”

朱祁钰内心阴暗到了极致。

“陛下,消耗己军,怕是不容易。”范广没做过。

“蠢货,学学方瑛,看看方瑛怎么把广西军给打光的。”

方瑛的办法是真妙啊。

几十万广西土人,根本消耗不掉的。

那么,就放任他们去屠杀,屠着屠着,广西军暴富,然后趁机解散,变成交趾人。

广西军和安南人有血仇,广西军又被教导汉化三年,已经认同大明了。

大明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又提高他们的身份,让他们在交趾当一等人。

活着的安南人被贬为奴隶,等过几年,把安南人释放为民,让他们和广西军斗去。

交趾就永远脱离不了大明了,哪怕有漫长的雨季,因为内斗,也不会脱离中枢了。

最可怕的是,这些广西军可都留下孩子了的。

这些孩子是沐浴在大明皇恩之下的,他们心里非常认同大明人,因为父兄是为大明战死,他们是吃抚恤金长大的,心里就把自己当成明人了。

广西军的孩子,更是皇帝的死忠。

这才是融合,而不是消耗,一位消耗掉己军,一定会被发现的,那是最蠢的。

范广有点明白了。

“你打下来东察合台汗国,朕就封你国公,再赐你世券。”朱祁钰在给范广画饼。

再忠心的手下,也得不停画饼。

不然就会离心离德。

范广一听国公,立刻斗志昂扬。

“陛下,那您现在的安危……”范广立刻担心皇帝了,若皇帝死了,承诺的一切就泡汤了。

“所以朕没杀人啊。”

朱祁钰笑道:“谈判嘛,只要倭寇愿意归降,朕就是圣君啊,他们为何要害朕呢?”

这就是皇帝的狡诈之处。

足足两天。

皇帝只在乾清宫里,一应餐食,由原来的十五人试菜,变成了三十人试菜。

这两天,皇帝不诏见任何人,缩在大殿里。

哪怕是后宫嫔妃,也见不到皇帝。

直到哲蚌寺高僧桑普原杰,朝觐皇帝,皇帝才终于露面,并请桑普大喇嘛入宫,并在宫中住下。

桑普的师父是绛央却杰,绛央却杰师承宗喀巴,建立的哲蚌寺,是乌斯贜最大的寺庙,僧众上万人。

来南京朝觐皇帝,带着1500佛兵,四川安抚司又派1500卫所兵护卫。

大喇嘛给朱祁钰讲解佛法,朱祁钰听得仔细。

“喇嘛(上师),朕觉得黄教在中原不兴。”

“主要因为中原人不识臓文,不如喇嘛用汉文编写佛经。”

“方能广为传播。”

朱祁钰想让乌斯贜放弃臓文,使用汉文。

问题这地方还不能打,没有油水,容易惹一身騒,关键臓区喇嘛对皇帝是比较尊敬的,没有必要强攻。

“启禀陛下,我愿意留在南京,编写汉文佛经,传播我教。”

朱祁钰当即下令,令工部选址,修建一座喇嘛庙,供桑普喇嘛翻译佛经。

桑普十分开心,感谢皇帝。

“喇嘛。”

“朕正在推行,大明境内全部汉化。”

“这样方便文化传播,方便彼此交流。”

“何必隔绝一地,自成天地呢?”

桑普虽是佛道高僧,同时也是政治人物。

乌斯贜不是唐朝时候的吐蕃了,僧兵纵然有,几万人能打得过谁呀?大明一个县,人口都比乌斯贜人多!

何况,乌斯贜旁边还有一个朵思呢。

乌斯贜只能认大明为主,归入大明统治。

“陛下,佛经皆是臓文,若翻译成汉文,难免词不达意,恳请陛下允许,佛经还用臓文。”

桑普耍了个心眼,他没说乌斯贜,只说佛经。

但乌斯贜都信佛,佛经不改,汉化就推行不下去。

“喇嘛,不要小瞧汉文啊。”

“中土佛教,也是从梵文翻译过来的,如今传承了数千年,照样生机勃勃。”

“而且,乌斯贜才多大呀?人口多少?就算全部信仰黄教,如何能和中土比呢?”

朱祁钰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大明收回交趾,难道喇嘛就不想去交趾传教吗?”

“那交趾如今都信中土佛教,并不知晓黄教。”

“不像朕,朕是受过大喇嘛灌顶的,自然是信仰黄教的。”

“说起来,朕和您的师父是同辈的人,宗喀巴大喇嘛也算是朕的老师。”

这位宗喀巴可是超级大佬,黄教的创始人。(就用这个称呼代写,大家明白就行)

朱祁钰是扯人家的虎皮。

“和中土佛教比起来,朕更信黄教啊,您是朕的师侄,有好事朕当然要想着你喽。”

桑普眼皮子抽搐,我成你师侄了?能不能讲点礼貌!

“喇嘛,看看草原上,如今有多少座喇嘛庙?”

“四年前才有多少,您想必是心知肚明的。”

“这都是朕汉化的结果呀。”

“那交趾往西,是广袤的土地,都是大明的属国,未来都会如乌斯贜一般,并入大明的。”

“全部都会汉化,用汉文说汉话。”

“难道喇嘛只想在乌斯贜一地,称王称霸吗?”

“那黄教怎么传?朕为你着急啊。”

朱祁钰引诱他们汉化,进而出来传教。

“陛下……”

“叫朕师叔,不必见外。”朱祁钰占人家高僧便宜。

像桑普这样的高僧,肯定是一心传教的。

“师叔,您既出自黄教,难道不能允许黄教去交趾传教吗?”

“看你说的,不是朕不允许,而是你们语言不通啊!师侄!”

朱祁钰给他解释:“天下皆行汉文,唯独咱们黄教行臓文,你说如何通行?难不成让信徒,现学臓文吗?”

“摆明了是鸡同鸭讲嘛,互相听不懂,词不达意。”

“而中土佛教,全是汉文,如今已经找不到梵文了。”

“咱们黄教,不能落后中土佛教太多啊!”

“中间还有个道教,道教势力多大,您该清楚吧?”

“即便朕贬斥了道教,道教在民间,依旧蔚然大观。”

“还有伊教,可知伊教教主就在北京宗录司,日日为朕服务,期待朕允准其在国内传教。”

“可朕不是伊教徒啊,朕有好事,当然得先想着咱们自己人啊。”

“师侄,你说呢?”

朱祁钰为了引诱乌斯贜汉化,煞费苦心。

伊教暂时还是小众教派,和道教、佛教、黄教比起来,还差许多呢,但未来也不容小觑。

桑普在思考,他在乌斯贜,地位尊崇,是有非常高的政治权利的。

“师叔,请容师侄思忖一番,再传回乌斯贜内,请诸位高僧研读后,再给师叔一个满意的交代。”

朱祁钰笑道:“这才对嘛,师叔怎么能害你呢?”

乌斯贜汉化,让黄教彻底汉化。

再将伊教彻底汉化,最后再将景教也汉化了,而编纂各教经文的权力在宗录司,他就等于攥住了天下教派。

又探讨了一会佛法,朱祁钰让喇嘛去休息。

冯孝匆匆进来,面带喜色:“皇爷,朝鲜军到了。”

朱祁钰舒了口气。

这回局面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了。

交趾雨季过去了,第一封奏报送到南京,随着皇帝打开宫门,才送到他的手里。

卢泓送过来的,是朱英的亲笔信。

“印度医书?”

朱祁钰脸上露出喜色:“陈嘉猷、周正方等人有功啊!”

“送去太医院,让太医研读,先誊写一份,给谈妃送去。”

“原来印度是这样的呀,很多个分裂国家,并不是大一统的国家。”

其实,印度从来都没统一过!

是带英帮他们统一的。

甚至,国名都是带英给他们起的。

朱祁钰并不知道,他以为次大陆上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呢,毕竟大明对乌斯贜了解的也不多。

乌斯贜汉化之后,大明必须派流官上去管理。

如此才名正言顺。

第二封,是王伟的。

“这是新加坡?”

朱祁钰惊到了,如此重要的战略位置小岛,马六甲王朝竟然送给了大明。

“冯孝,传旨,满刺加国王甚是恭顺,赐姓郑,择一汉女嫁给其做王妃,再赐一百船货物,赐两千杆火铳,十门重炮,赐十万块,再赐十船纸、十船瓷器、十船丝绸。”

“准许其国商贾来大明贸易,再让内阁择一贤臣,率队去满刺加,推行汉化。”

这一连串赏赐,把冯孝给弄懵了:“皇爷,这么多赏赐?”

“可知马六甲?”朱祁钰问他。

“奴婢自然知道,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四次停在马六甲,马六甲位置重中之重,皇爷您总说。”

“满刺加国王进献一座岛给大明,此岛可通行马六甲,是咽喉要道。”朱祁钰道。

嘶!

冯孝倒吸口冷气,满刺加是真下血本啊。

其实想想也正常,如今东西贸易,没有多么繁荣,马六甲确实是要道,但不走船有什么用?

而且,满刺加国王根本就不知道新加坡的妙处,这个地方还是带英发现的,之前都没人在意过这个小岛。

“再下一道圣旨,勒令暹罗王,不允许进攻满刺加,违令者,捉其王入京!”

满刺加想调和战争,那么朱祁钰就投桃报李。

他必须好好想想,该怎么建设新加坡。

“此地原名淡马锡,名字不好听,改叫新加坡。”

朱祁钰斟酌道:“先移些人上去,修建一座要塞,传旨给工部,让工部派人去看,如何修建一座海上的要塞,作为大军的补给地、商船的中转地。”

“此地是咽喉,务必经营好。”

至于其他的租借地,朱祁钰不太在意,早晚都是大明的。

得到新加坡,朱祁钰有点激动。

以新加坡为基点,就能辐射整个东南亚,甚至南亚次大陆。

大明就从陆权国家,变成海权霸主了。

打开第三道奏疏,是朱英上的。

长达数万字,朱祁钰看了半个时辰,才看完。

朱英详细说了交趾的政策、执行、移民安置等细小的问题,事无巨细,全都呈报上来。

就算他不说,交趾的御史和监察史也会说的。

后面,则是对印度的看法。

朱英认为,当收来印度所有文字记载,翻译过来后,全部销毁,让印度失去文明。

窃取文明,西方玩的最溜。

华夏多少文明被窃取走了?

他甚至写了,建议将佛教的梵文经书全部销毁。

“冯孝,你觉得此计如何?”朱祁钰给他看后半段。

冯孝脸色一变:“皇爷,经文乃佛祖赐福,若销毁的话,对您声望是巨大的打击。”

朱祁钰瞟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蠢啊,销毁是烧吗?”

“烧了梵文,让天下骂死朕吗?”

“朕也信佛啊!”

“不会建一座宝塔,把梵文供奉在宝塔里呀?不允许人看即可,当做古圣物供起来,不就好了?”

“等几百年后,印度退化成野人,咱们再拿出来看,说是华夏先人的文字,他们也不知道!”

还能这样?

冯孝发觉,这个办法好啊。

“而且,整个中南皆信佛。”

“朕将这些圣物,建寺于中原。”

“让那些虔诚的信徒来中原朝拜。”

“那么这些土地,就永远脱离不了大明了。”

朱祁钰心情很好:“佛教的起源地,竟然不信佛了,真是愚蠢。”

“大明就是佛教的中心,天下信仰者,皆该来大明朝圣!”

“谈妃不是要捐一座庙吗?”

“朕出资,在北方建庙,去印度请梵文经书来做镇寺之宝,将佛教的一切,都搬来大明。”

一听皇帝要建庙,冯孝眼睛亮起:“皇爷,在京师建?”

“京师寺庙太多了,在附近建。”

其实,喇嘛庙的中心,是在南京。

从太祖皇帝开始,就在南京多建喇嘛庙,后来的皇帝,也都在南京建庙,让乌斯贜喇嘛来南京。

但朱祁钰不止建庙,还允许他们传教。

只要他们汉化,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嘛。

朱祁钰沉吟道:“以后经书翻译,无论各教,刊印的经书,必须附带大明地图,写上:华夏之土,一寸不可缺。”

“让宫中画地图,画完之后呈上来给朕看。”

“每一寸疆土,都给朕画进去。”

冯孝不懂,画这个有什么用啊?

这叫民族自豪感。

只要疆土深入人心,无论信仰什么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是华夏人,不会忘记自己的根,而疆土也就不会丢了。

关键信仰,是非常可怕的东西,一定不能埋下任何分裂的种子。

务必让各教人士,首先把大明视为自己的家,然后才是信仰,如此一来,肉永远烂在锅里,不管谁当皇帝,领土不会丢了。

“送去内阁。”

三道奏疏,朱祁钰全部看完,让人抄录一遍后,送去内阁。

翌日早晨。

叶盛受宣诏入宫。

朱祁钰将陈舞阳上的奏疏给他看。

“可知这江都知县熊瓒?”朱祁钰对此人没多少印象。

“微臣知道,臣主持京察,其人评级还算不错。”

叶盛道:“但其人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导致在本地风评很差。”

“臣多方了解后,发现此人的确是块硬骨头,但不会当官,无法政通人和,当好一任父母官。”

没错。

想当官,其他能力是次要的,首要的是和同僚相处的能力,毕竟很多工作,是需要多个部门协调联合工作的,而不是谁能一锤定音的。

情商是很重要的。

而那些情商低的,要么是能力超级强,否则都没法出头的。

熊瓒能力不知道如何,但脾气太臭,导致他不容于官场,是以蹉跎不得志。

朱祁钰颔首:“没错,大明处处是人情世故,不会处理,是当不好这个官的。”

“去交趾吧,去交趾当知府。”

“那里还是一张白纸,没什么人情世故,看看他的本事,有能力就提拔,若是眼高手低之辈,就算了吧。”

叶盛微怔,此人是入了皇帝的眼了。

“臣没有意见。”

朱祁钰点点头:“这个卢仁生供述的,你怎么看?”

养济院之事,着实有些棘手啊。

“陛下,臣以为卢仁生所言是事实。”

“民间重男轻女之风极重,若奸猾百姓将女婴送去北京,让您来养。”

“您养一年两年行,可养五十年一百年,内帑钱财再多,也会被这些人给榨光的。”

“陛下,臣以为此案就此了结便是。”

叶盛说的是实话。

三十万孩子,皇帝能养得起,三百万呢?年年都有三百万张嘴等着皇帝投喂,国家干脆当孤儿院算了。

问题是,孩子这么多,必然会出现虐待等事,皇帝的声望极为容易遭到打击。

朱祁钰颔首:“叶卿说的是实话啊。”

“朕的内帑虽然有钱,可以挥霍。”

“可等有一天,内帑没钱了,斗米恩升米仇,朕养得起时,他们叫朕爹爹,养不起时就会揭竿起义。”

“闹到最后,朕里外不是人。”

这才是人心。

“当时朕头脑一热,就做出决定。”

“如今才知道,为何历朝历代无人管无人问,主要是不敢管啊。”

“但朕既然管了。”

“就管到底吧。”

朱祁钰莫名其妙的转折。

叶盛刚要劝,皇帝却摆摆手:“听朕说完。”

“叶盛,可知朕为何非要养天下孤儿啊?”

朱祁钰走下御座,站在叶盛的旁边:“因为朕想推行教育,让天下秀才去当教师,怕是难以成行啊。”

“朕就想着,将这些孤儿,培养成医者、老师、计相等基层人才。”

“等他们成年后,放到基层去。”

“为朕效力。”

说到这里,朱祁钰嘴角弯起:“明白朕的深意了吗?”

“皇权不下乡。”

“朕非要让皇权下乡,而这些孩子,就是朕的爪牙,为朕下乡,开辟一条通道,让朕彻底掌控这天地。”

叶盛苦笑:“陛下,您只要放开吏员限制,皇权自然就下乡了。”

“再说了,皇权下乡,需要负担过重的行政成本。”

“户部能支撑十年,但能支撑一百年吗?就算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呢?”

“终究是负担不起的呀。”

朱祁钰拍拍他:“朕明白,但孤儿该养还得养。”

“只是设下些限制。”

“若有父母,故意遗弃婴孩者,男女拆分流放,男去宁夏,女去交趾。”

“你觉得如何?”

叶盛苦笑,这皇帝有时智计百出,有时却净出昏招,关键他还明白,却总是同情心泛滥。

明明一个极为阴狠的皇帝,却莫名泛滥同情心。

真让百官难做啊。

“圣上……”叶盛不同意呀。

这限制根本就没用的,人只要能钻到空子,就不会走正道,哪怕面临着杀头的风险都不在乎的,何况只是移民?

“叶卿,听朕一次,试行十年,如何?”朱祁钰商量他。

“就十年,若十年后成本太高,就请陛下不再养孤儿。”叶盛苦笑。

朱祁钰重重点头。

“陛下,微臣还得劝您一句。”

叶盛有些不满:“您爱民如子,但也该知量力而行。”

“这一年,国朝在做多少事啊?一年做的事情,比过去一百年做的都多。”

“民间思想转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您不停拿出新事物,朝廷上下忙得连轴转,人人都心有不满,反而会让人心向背。”

“没人理解您的苦心的,陛下。”

还是劝他要缓,要慢,做事不能急不能过快。

“朕听进去了。”

“做完这些,暂时就不做其他的了。”

“叶卿,您来监督朕。”

“朕肯定不突发奇想了。”

“如何?”

朱祁钰还得商量叶盛。

“但愿您说到做到,臣知道您是大明好,是为天下好,但要给天下人一个喘息的时间呀。”

“是是是。”

朱祁钰笑道:“那就说回正事?”

“还是移民的事。”

“戴士诚出海几天了,还没消息传回来,朕心里没底。”

“交趾雨季已经过去了,朕要加大移民速度,争取在下个雨季来临之前,把人都移去交趾。”

“最少再移1500万人。”

“这么多?”叶盛吃了一惊。

朱祁钰苦笑:“小小的江南,容纳了超过2500万人啊,他们不走,朕不安心。”

叶盛点点头:“若江南这么多人,确实不安全。”

“可交趾能容纳这么多人吗?”

“不能。”

朱祁钰道:“但说是移民交趾,交趾容纳个三五百万人,就到顶了。”

“可以移去老挝、柬埔寨、暹罗、上缅、下缅啊。”

“都是大明的属国,上国国民来了,难道他们还能赶出去?”

“交趾的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叶盛翻个白眼,皇帝就是用移民,进行软殖民。

先占地,再慢慢打。

“若招降了倭寇,这些倭寇肯定不会愿意再回大明,朕想好了,把他们安置去宝州府。”

“再移一批人去宝州府。”

“还有吕宋、满刺加、渤泥,都可以移去一些。”

“但毕竟是属国,咱们离他们还挺远,不能移太多,挑些不听话的刺头儿,移过去就行,打个前站。”

“地图拿来。”

朱祁钰指着新加坡:“此地是咽喉要道,朕要多移一些人到这里。”

叶盛看了半天:“陛下,这好像是个岛吧?原住民多少人啊?”

“王伟说是一千人。”

“那最多也就容纳几千人吧?”

叶盛目光上移,看向连接大陆的条形地带:“往这些地方填充一些倒是可行。”

“你倒是贪心,这是满刺加之地,满刺加对朕十分恭顺,暂时没必要打他的主意。”

叶盛看着皇帝,怎么转性了呢?

朝鲜不恭顺吗?

不还照样被您吃了?

“废话,大明水师不行啊,咱们是靠移民,一点点蚕食土地,当然得把人移过去了,再慢慢占领喽。”

朱祁钰想装好人都不行。

叶盛忍俊不禁:“陛下,既然鞭长莫及,不如不移,先占中南即可,老挝、柬埔寨都是穷地方,先吞并这两国,再吞并暹罗即可。”

“这么多人啊,一口气移过去。”

“怕是需要一支五十万以上的大军,必须敢打敢杀,方能鲸吞大面积疆土。”

叶盛觉得还是太急,交趾并未彻底消化呢,还得再打一仗。

广西军已经不能打了,得从国内调军。

南军战斗力都弱。

北军虽强,但不适应气候啊。

朱祁钰却在笑。

“陛下已有了万全之策?”叶盛诧异。

“就看戴士诚,能不能为朕招降倭寇了。”

叶盛一愣,难道皇帝要用倭寇去打老柬暹三国?

朱祁钰指了指贵州:“贵州土人战斗力如何?”

“很强。”

叶盛明白了,是用贵州土人,去荡平三国。

“贵州土人能有五十万人吗?”叶盛纳闷。

“肯定没有啊,岳正、项文曜刚刚荡清原思州地盘,正在对播州磨刀霍霍。”

“年富正在施州、韩雍正在荡清湘西。”

“等打下来播州,组建一个二十万大军的土人军队,应该能吧?”

朱祁钰笑道:“再从漠北抽丁,抽出来三万人,组建骑兵。”

“倭寇、倭寇。”

“倭国正在内乱,百姓民不聊生,如果朕去买一些青壮,组建一支倭军,十五万人,如何?”

“别忘了,还有朝鲜呢,王越在朝快两年了,征召一批五万人的朝军,投入战场上。”

“再从江浙征召勇士,组个五万人。”

“五十万人差不多了吧?”

“无非是朕多花点钱而已。”

“这一仗打完,朕从江南的来的钱,也就花光了。”

“可朕能从三国里面,得到多少金银财宝呢?”

“而三国之地,足矣养我两千五百万国民,多么划算啊。”

所以,重中之重,就是招降倭寇。

这也是皇帝着急的原因。

倭寇归降了,大海上就荡清了,海上荡清,就可以走海路,而不是走内河了。

大明就能从海上,源源不断的输送军械。

只要后勤完备,哪个国家能挡住大明?

尤其海军建成,海军就能在海上攻打重要城池,两头夹击,很快就能灭亡其国。

再奴役其民,令其修缮道路,运输后勤等等。

内帑银子多得快烂掉了,根本都不用银行的钱,朱祁钰就能打一场非常充裕的战争。

“可是陛下,您明年要打东察合台汗国啊。”

叶盛道:“我大明国力再强,也不能两线开战吧?”

“不,是三线开战,明年内阁已经议出来,要攻打兀良哈呢!”

“要一战灭了兀良哈。”

“明年要三线开战,动用军卒一百万以上?”

“陛下呀!交趾还是停一停吧!”

(本章完)

行刑太监一道戒尺,抽在他嘴上:“皇爷不喜欢听假话。”

“学生贪财,不舍得将家中钱财献于朝廷,所以才与陛下作对的。”森思勤不敢说谎,但又不敢说透,尺度拿捏很难。

“你一个徽州人,搀和南直隶的事干什么啊?是心中有鬼吗?”朱祁钰冷笑。

森思勤磕头:“学生是受宜万芳诓骗,才出现在这里的。”

啪!

“学生区区举子,不敢置喙中枢决策。”耿鑫吓尿了。

“朕以为你会为他说情呢,看来你们这同盟,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呀。”朱祁钰笑问。

“没有同盟,没有同盟。”耿鑫摇头否决。

此人是强硬派,推行士绅团结自保,以抗皇权。

结果,最先背叛的竟是他。

“森思勤,你怎么看?”

朱祁钰看向森思勤,耿鑫松了口气。

“伱也是举子,难道不该劝谏君王,莫要杀戮吗?”朱祁钰问他。

“君王做得对,学生为何要劝?”

“去杀!”

朱祁钰看向耿鑫:“你觉得呢?”

耿鑫也有意思。

他们四家,合到一起,代表的是江南士绅。

结果他转头就把宜万芳给卖了,还卖得干净,士绅联盟,不攻自破。

朱祁钰问范广:“朕要诛宜万芳十族,可否?”

“陛下下旨,臣为陛下去抓人!”范广掷地有声。

戴士诚三人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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