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原我不配(2.26)
恒帘连连摆手,「一场交易罢了!段夫人的意见,着实作不得数!作不得数啊!」
「段老板。」段老板指节敲击桌面,温声纠正恒帘。
恒帘:「什么?」
恒帘瓮声瓮气道,「段夫...」
「嗯?」金角大王举起了葫芦。
「段老板,您久居宅院,可能有些事不知道,咱们商会最是体面,就冲贺老板心思不正、意图买通商会诸人,这个会长就不能给她!」恒帘一锤定音。
段老板蹙凝蛾眉,「你在说什么呢?」
恒帘不知何意。
「贺老板漏漏指缝,就是一万刀的单!不仅是陈家,还有杨老板、牛老板、朱老板...这笔单子能养活大家至少大半年吧!?」
段老板身形板正,碧清色的衣衫卷起涟漪,温温柔柔,「我想问问,还有谁,能干到这份儿吗?」
段老板转头看向在座诸人,「咱们要选会长,首先要明白,为什么要建商会?是自己给自己找地方管起来?——便是拉磨的骡子也没有给自己加砝码的说法啊!「
「在座诸位都是做老板的,生意干了大半辈子,只有你们训别人话,没有别人冲你们趾高气扬的!加入商会,说透了,就是为了赚钱!赚银子!」
「那么会长又是做什么?」
「会长就是帮忙咱们赚更
多银子的!」
「一个张张手就给我漏一万刀单子的会长,我不选?我选谁?」段老板开始进攻,对着恒帘正面输出,「我选你?选你叨叨叨?选你没正事?选你胡子多?」
恒帘忍,练忍功,手缩在袖口,拳头都硬了。
显金很难控制面部表情。
很想笑。
但是,毕竟是会长,这么大的官儿,必须喜怒不形于色。
段老板一顿输出完毕,转头重新安安稳稳地坐回第一把交椅,看向云记,「怎么样?我的理由够充分了吗?」
云记若有所思地看向段老板,再转向显金:一开始他站恒记,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脱离了陈家,出来单打独斗闯荡,这个故事可多了,业绩好的掌柜不愿再受东家挟持,选择带上人手、渠道出来单干,干没多久就发现值钱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所处的位子,离开了那个位子,离开了捧他的东家,他什么也干不成,什么也不是。
他以为贺显金,也会步后尘。
哪知,人家出来单干,随随便便就搞了个大单!人家自己不做,分给七八家商户做!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笔单子对贺显金而言不重要!说明,值钱的不是陈家大管事的位子,而是贺显金本身!
云记张口,「充分。」又笑,「即便是不充分,按照十二条规例,您的意见也能得到充分的尊重。」
段老板下颌微抬,矜持又清贵颔首致谢。
恒帘眼见要尘埃落定,立刻开口,「段老板,你是花言巧语、颠倒黑白啊!」
段老板惊愕,隔了一会儿方偏首哽咽,「是,原是我不配,我是个不吉祥的人,想我夫君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高中自请为西南蛮夷父母官,为民为辖内呕心沥血,如今撒手人寰,便有那宵小欺负他那寡妇妻儿...」
恒帘深吸一口气,停滞无语地仰起头——他气得想把房顶砸了!
这他妈,真的太癫了!又癫又疯啊!
陈家到底是什么福地洞天啊!
尽出这种精彩的品种啊!
恒帘一口气没上来,大家伙抓紧时间一阵空虚的忙碌与寒暄,强老板非常利索地抓着「贺显金」名牌往前面怼,朱老板不知从哪儿抓了把大交椅硬塞进五人组的c位,杨老板端着茶盅恭请显金坐下。
显金手搭椅背,缓缓坐下。
你别说,还真有点大权在握的爽感。
甚至,还有点想教人做事。
显金赶忙打住这个念头——无论男女,一旦油了,那可真腻!
显金没打腹稿,东拉西扯说了些话,看更漏时辰,显金侧眸问恒帘,「恒副会长,今日可给大家安排晚飧?」
恒帘面色铁青地愣了一瞬。
显金轻蹙眉,「怎么这般疏漏?」
恒帘:?你说啥?
「这个时辰了,莫不是还叫大家空着肚子回去?」显金眉头拧紧,语气责备,「恒副会长,下次记得咱们宣城商会最是体面,一茶一饮都应是最好的——否则这么多宣城纸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凭什么来捧咱们的场子?」
恒帘:?你有事吗?
显金手一挥,「务虚堂旁边有家食肆还不错,恒副会长你去看看吧,四冷八热两点,照着备两桌,须有鱼有虾有肘子有整鸡!」
众位老板笑着应和道,「还要好酒!」
显金朗声笑,「好!必有好酒!」
......
两个时辰后。
恒帘一脸铁青地攥住长长的一溜儿账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的要装逼,你自己付
钱啊!
你让我去置办,那店家便只认准了恒家,他妈的跟高利贷似的追着要钱!
金角段大王!
在显金,哦不,整个务虚堂的人,都被迫知道了恒溪她妈的名讳的情况下,恒帘气得面色铁青:什么玩意儿!以前也没听过陈家媳妇这么癫啊!
显金目瞪口呆看着段老板发疯。
她眼前好像有一个金色的角在段老板清秀端正的面颊慢慢延展开来,还有一只硕大的葫芦在段老板张开的手里逐渐现原形。
受我一拜!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显金想用四肢并用,给段老板鼓一段掌。
恒帘眸目阴沉地从主座上其余三人身上一扫而过,云家老板把目光移开,柳家老板受不住这催促的眼神,硬着头皮伸头一刀开口,「那您说说看,您不赞同会长换人的理由吧...」
段老板声音清爽有力,「请叫我段老板!我如今负责陈记纸业,就像别人叫你恒老板一样,未见别人唤你林美娘之夫啊!」
段老板站起身来,「我叫你一声林美娘之夫,你敢应吗!你敢吗!敢吗!敢吗!」
咱就是说,可能习俗不一样,我们那一块,一般不把权钱交易拿到明面上说。
恒帘眸光一亮,击节大笑起来,「原是如此!原是如此!一个给钱,一个办事,不过是利益交换,一丘之貉罢了!」
这个要求倒是很合理。
你赞同有赞同的理由,不赞同当然也要有不赞同的理由。
恒帘拳头握紧,话从牙缝里呲出来,「我何时有这个意思!」
段老板迅速收回眼泪,眼角的颜色恢复正常,理直气壮道:「那你管我陈家是谁当家做主来开会!」
显金低头理了理裙摆,竖着耳朵,装作谦逊地做好聆听一堆表扬的准备。
「那自然是...」段老板神态端方,「那自然是贺老板帮陈家签了一份一万刀的生意。」
显金:?
段老板敛了衣袖,「不关寡妇的事,那就是恒老板对我本人有看法喽?」
「是,原是我不配,我是个不吉祥的人。」
说着,段老板便眼角通红,落下泪来,「想我夫君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高中自请为西南蛮夷父母官,为民为辖内呕心沥血,如今撒手人寰,便有那宵小欺负他那寡妇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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