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君子六艺

咸阳，蕲年宫。

烛火之下，嬴政望着昌平君远去萧瑟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

昌平君亲自前来向他请命，希望能够跟随大军出征。

“《孝经》有云，夫孝，德之本也。

《论语·学而》，入则孝，出则悌，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熊启继续说着。

嬴政沉默的点头，百善孝为先，哪怕并州新出的《说文解字》成为秦国官府推行的蒙学必修读物，但是在《说文解字》也只是蒙学教导读书认字的识字读本，真正秦人或者说整个天下所有读书人最先接触的经籍就是《孝经》！

也因此，熊启说的这两句，嬴政也都能理解。

孝字为先，上为老，下为子，千古不变的释义。

然而，熊启接下来的动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当着殿中甲士，章邯和盖聂的面，熊启抽出匕首，狠狠地切断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

“生儿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报！”

“楚国的恩情，熊启还了！”

“三年守孝之期已过，启也该去为姑姑报仇了！”

熊启捂着淌血的手，没有多余的话，留下一节断指，转身就出了蕲年宫。

也正是因为熊启的这番话和这番行为，让嬴政等所有人都沉默，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们似乎真的错了，真的小瞧了熊启。

熊启出生在咸阳，虽是楚人，但是却是华阳太后和秦国抚养长大的。

对于楚国，甚至熊启从未踏足过楚国一步，对于楚王完，熊启似乎记事之后也没有见过，所以谈不上对楚国有任何的感情。

反倒是秦国和华阳太后才是真正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

华阳太后逝去后，熊启也没有再出现在朝堂之上，在骊山孝陵结庐而居，一直到今日才出来。

“可是他身上终究是有着楚国王室的血脉啊！”章邯提醒着嬴政。

军国大事，不能以人心揣摩。

嬴政看着条案上的那根小拇指。

生而不养，断指可还！

熊启已经把楚国、楚王完的生育之恩给还了，难道他们还要继续苛求熊启做什么才能证明熊启没有异心吗？

华阳太后的死，这些年他们也查清楚了事实，跟熊启没有任何关系，甚至熊启自己也在查是谁害死的华阳太后，在幕后杀了很多哪怕是他最亲信的人。

熊启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他们还要让熊启怎么去证明呢？

“大王阻止不了的！”盖聂也终于开口了，“就算大王不许昌平君参战，昌平君也绝对会化名进入军伍之中，以昌平君的地位，想要得到一个士卒名额太容易了！”

嬴政心乱了。

昌平君用断指明志，也表达了自己一定会去的态度，他们谁都阻止不了。

除非嬴政能像对待魏咎一样，把昌平君关进黑狱之中，不然昌平君也一定会前往秦楚战场的。

但是很明显，嬴政不可能如此对待昌平君的。

“可是，大王有没有想过，昌平君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他不想背叛秦国，他身边的人，楚人会放过他？”蒙毅也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昌平君又被人算计了？”嬴政目光凝重起来。

昌平君一直住在寿陵，那么是谁将秦国要与楚国开战的事情和将领人选告知的熊启呢？

又是什么让熊启直接来蕲年宫见的自己呢？

“查！”嬴政冷冷的说道。

“喏！”章邯点头。

楚系是真的不想活了，算计了昌平君一次还不够，还有再来一次！

这一声政儿，让嬴政思绪也回到了当初刚回秦国的时候，那时候嬴政处境是极为危险的，因为华阳太后、吕不韦和熊启的保护，他才能安稳的活着长大，可是到了后来，他逐渐长大，朝堂局势也发生了变化，吕不韦、嫪毐势大，蕲年宫之变的时候，也是熊启坚定的站在他身后。

“王叔想要跟随大军灭楚？”嬴政也很清楚熊启想做什么。

这是熊启留下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熊启前来觐见。

“政儿，表叔此次前来不为国事，只为私事！”熊启目光诚恳地说着，没有称呼秦王，只是以家人的称呼来叫嬴政。

杀掉昌平君，弄死弄惨就算了，让他无法跟随大军出征就好了。

“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这其实也是为他好，说不准他还要跟我们说谢谢！”言晏笑了笑。

“生于秦，长于秦，但终究是楚王完的子嗣，是楚人，让昌平君率军攻楚，终究是有违人伦！”

昌平君熊启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跟他的几个兄弟有死仇，尤其是华阳太后的死，让他更加怨恨楚国了。

“将这手指收好！”嬴政看着条案上的一节小拇指，对着章邯说道。

用自己的人和用墨家人的区别还是有的，能戎墨家的人，自然最好不过，尤其是他刚成为墨家三脉都承认的钜子，很多人也都在看着他。

——

荆轲点头，他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过言晏这么一解释，他们好像真的是在做件好事啊，也符合墨家的道义。

昌平君的位置和魏咎就很像，然后魏咎不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参与进秦灭魏之战，把自己送进了秦国黑狱。

熊启一旦入伍，就等于是秦国大军的重要将领，这时候对昌平君动手，无论是并州下的手还是墨家，都会跟秦国产生间隙，还容易让大军产生动荡，弄巧成拙。

“昌平君不同其他人，虽然现在无权无势，但是却也是秦楚的大人物，弄点小意外就好！”言晏思索了一下。

现在出来了，也没看到天下谁人说魏咎的不是。

所有人都默认了魏咎是被秦国骗去了咸阳然后被软禁的，有心无力。

“我这就安排人去做！”荆轲没有多余的犹豫。

“大哥何必等到昌平君入伍呢？”

荆轲可不管言晏为什么忌惮昌平君熊启，相比于自己的大脑，他更相信言晏的脑子，既然大哥认为熊启参战会带来威胁，那就直接弄点意外就好了。

言晏看着荆轲诧异了一下，对啊，为什么要等昌平君入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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