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掌江山

好在她站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没人看见她此时的表情变化。

“这么晚了，袁丞相纡尊降贵亲自来驿馆，真是让人惶恐。”谢麟面上泛起几分笑意，嘴里说着惶恐，眸光却带着几分了然淡嘲，“丞相可是带着贵国皇帝的旨意而来？”

“不不不，是老夫自己来的，跟皇上无关。”袁丞相连忙摇头，“老夫可否进去喝杯茶，坐下来跟贵国太子殿下聊一聊？”

他的态度既不过分热情，也没有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淡，言语动作从容矜贵，却透着自然而然让人不敢冒犯的高贵疏离。

袁聘婷跨进房门，站在祖父身后。

容时晏和谢麟这才把目光落在她脸上，外面夜色昏暗，看不清容貌，此时站在灯火之下，才看到少女容貌绝色，身段纤细，肌肤白得放光，气度温婉出尘，竟是个罕见的美人。

谢麟微微挑眉：“丞相大人晚间带个女子过来，是什么意思？”

“这是老夫的孙女，闺名聘婷。”袁丞相开门见山，“太子殿下若愿意，老夫愿意把她嫁给太子殿下，若正妃不行，做个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她。”

此言一出，袁聘婷微微垂眸，安静不言。

“袁丞相说笑了。”谢麟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杯茶，“我家太子尚且年幼，如今所有精力都在学着打理朝务上，对美人还没开窍，袁丞相送错人了。”

“聘婷年纪也不大，就算再等两年也等得了。”袁丞相笑了笑，“聘婷性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绝不会做任何让太子不喜的事情。”

谢麟沉默片刻，挑眉道：“贵国皇帝已经立了储君，袁丞相不管目的是什么，都不可能改变这个决定。”

“老夫希望跟太子殿下建立一个姻亲关系。”袁丞相缓缓摇头，“立储之事不影响老夫的心愿，以后新皇登基，袁家会继续效忠——不管新皇是谁。”

顿了顿，“另外，也算是老夫给太子殿下和谢丞相赔罪，为十四年前袁家的鲁莽行为致歉。”

容时晏嗓音温和：“十四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贵国给出了极有诚意的态度，我们早已不再追究，袁丞相也不必放在心上。”

袁丞相犹不死心：“皇上的态度是皇上的，老夫同样应该为袁家的错误表示歉意。”

“所以丞相大人的歉意就是送一个美人给太子？”谢麟笑了笑，“这不是表达歉意的方式，而是为家族寻求生机的手段。”

“太子殿下。”谢麟微微躬身，“南齐的袁丞相求见。”

容时晏抬眸看来，嘴角扬起的弧度矜持而客套：“袁丞相进来吧。”

袁聘婷跟在祖父身后，目光悄悄落在谢麟背影之上，这就是楚国来的丞相？

这么年轻俊美，这么温和儒雅，周身气度清贵，一点都不像朝堂上玩弄手段的权臣。

进了内院，容时晏正坐在书阁里看书，少年容貌俊秀，入眼让人惊艳，仿佛不小心进入了神仙公子的居所，袁聘婷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目光怯怯看向坐在窗前雕椅里看书的少年。

前面的马车里，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在护卫小心搀扶下走下马车，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的则是一个妙龄女子。

驿馆外当值的侍卫看见老者，微微躬身：“丞相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来见见楚国太子和谢丞相，给他们赔罪。”袁丞相并未刻意遮掩，大大方方地开口说道，“你们先进去禀报楚国太子一声。”

“自然是可以。”谢麟淡笑，“袁丞相请。”

“多谢谢丞相。”

这句话用在男子身上也一样。

袁聘婷目光落在男子面上，娇美脸颊悄悄染上一抹红晕。

“是。”

袁丞相站在驿馆外，抬手望着黑沉沉的天际，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短短几日之内，他眉眼神情像是苍老了十几岁，连身影都透着疲惫和颓废。

而楚国使臣们暂住的驿馆里，晚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两辆马车先后在驿馆外停下。

少女站在他身侧，望着祖父这般神情，眉心微蹙，却安静不语。

没过多久，驿馆里有两人提着灯在前面引路，一个儒雅俊美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借着灯火光亮，可以看到男子眉眼有着岁月沉淀的从容平和气度，不过若单从外表来看，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模样。

岁月从不败美人。

云水间岁月静好。

周锦砚性子温和，即便爱而不得也能坦然接受，只是偶尔还是会幼稚地争风吃醋几句，像小孩子似的，故意跟周兰庭对着干。

十四年没见面的兄弟二人，吵吵闹闹几天，反而比其他那几个抬手不见低头见的兄弟处得轻松，一种微妙而又略带敌意的兄弟感情正在悄无声息的突飞猛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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