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回 乃始作俑者
“我的闺女,你不要听外面人乱讲,是不是许宛又在背后鼓捣什么事呢?”
“和长姐有什么关系?长姐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多年始终都不待见?”
许汝徽深呼一口气,望向祖宗的牌位,他甚至没给戴澜立一块,恨不得自己和戴澜从未有过交集。
从最初的爱到后来的恨,演变只需一瞬间。
孙桂兰和他母亲对戴澜做的那些事,他怎会不知道,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戴澜死了他才能彻底解脱。
许汝徽一直仰视戴澜,孙桂兰却一直仰视他。
他被孙桂兰崇拜信赖,在孙桂兰这里找回做男人的尊严,这让他后来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只要不看见许宛,他的心情就非常愉快。
一旦瞧见许宛,当初那困苦的境遇便涌上心头。
所以他纵容孙桂兰母女虐待许宛,就像是对戴澜的恨转嫁到她身上,母债女偿。
将许宛送给左珩,就是希望借左珩的手把她除掉,这样许汝徽和戴澜之间最后的关联也就彻底消除。
谁知这一个举动弄巧成拙,竟让许宛彻底翻身,现下已骑到他们一家脖子上拉屎。
全家在丰都举步维艰,又不得不倚靠许宛,企望能存活下去。
许汝徽抚了抚许纭的脸颊,“我恨她的母亲,所以讨厌她。我爱你的母亲,所以疼爱你。”
避在暗处的许宛整个人都在战栗,尽管早已猜到,但从许汝徽口中说出,她还是无法平静。
左珩自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里,“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他轻轻地说,只为让她宽心,这个世上,能让他们之间互相救赎的只有彼此。
“爹,你同我来。”许纭带许汝徽到另一端的阴暗处,落地长帘把他们掩盖得很好。
许汝徽虽然照做,心里却充满疑问。
“爹,答应我,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动行事。”
“纭儿,难得糊涂,有些事……”
“您再糊涂下去,只怕就要被他们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许纭抹干净眼泪,强迫许汝徽别再出声说话。
过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孙桂兰迷迷糊糊踏进祠堂,只见“戴澜”着一身白衣坐在一旁。
孙桂兰已闻了许久迷幻香料,这也是让许纭把许汝徽提早叫出来的原因之一。
孙桂兰脚步虚浮,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戴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阴魂不散?”
“回来看我闺女。”“戴澜”幽幽转过脸,一双眼睛滴下血泪,“做了太多年的孤魂野鬼,想要去投胎做人了。”
“那你去缠磨许宛啊,为何老来折磨我?”孙桂兰头疼发晕,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蒲团里。
“我是被你害死的,不来找你找谁?”
孙桂兰瑟瑟发抖,不敢再直视“戴澜”,“当年的事,老爷和老太太都有份,他们俩言语上辱骂你,我只是给你喂多了补品。”
“为何多时没请来稳婆?”
“老爷只给一点点银子,大半夜不出高价哪能请来?你的死真不怨我。”孙桂兰匍匐到“戴澜”脚下,有一下无一下地磕头。
“戴澜”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许汝徽暗示你别请稳婆来?”
孙桂兰拼命点头,“我就是这么理解的。”
躲在暗处的许汝徽居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痛快地认下了这桩事。
许纭幽怨地瞪住许汝徽,原来戴澜的死,父亲才是罪魁祸首。
“好,我再问你,许鹃那孩子是被你丢弃的吧?”
“许鹃?谁是许鹃?”孙桂兰甚至不记得许鹃是谁。
许鹃捯着小碎步披头散发“飘”出去,“二婶是忘了我吗?”
孙桂兰对许鹃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被突然又冒出来的一只鬼吓得往后蹿了好几下。
“我是许汝铭的女儿,当年被你遗弃在城郊乱坟岗,被野狼叼去吃了,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老爷就给我那么一点钱,一大家子多少张嘴要吃饭,你和许宛总得丢一个,只好选择你啊。”
孙桂兰总算想起许鹃是谁,她有什么办法,也不能让她的孩子饿肚子呀!
“要怪就怪你爹娘死得早,你二叔无力养你,只能由我做这个坏人。”
许纭再次鄙视地瞪一眼许汝徽,他的恶再一次让母亲背锅,难怪母亲会对他失望透顶,重回史宣怀抱。
一个男人最要面子自尊的那几年,都让戴澜亲眼目睹。
再美好的爱情也经不起柴米油盐,皆说戴澜过得辛苦,那有没有人理解他的难处?
怎么会没爱过戴澜?她是这世上少有的倾城美人,孙桂兰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比。
那时年轻一眼万年,深深坠入其中,只要能娶到戴澜,让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可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他苦熬读书那几年,受尽戴家和外界的耻笑,让他的脊梁骨从没直起来过。
许汝徽越是这样,许纭心里就越难受,她顿住步伐,“爹,这是我在许骋房里搜出来的。”
许汝徽这才审视手中的小木匣,“许骋可以啊,知道背着咱们攒私房钱了。”
“爹,你瞧好了,这是谁能用的匣子,许骋一个月几两零花?他攒一年能不能有匣子里这么多?”
许宛什么错也没有,只怪和戴澜长得太像。
许汝徽如照镜子一般,身心太过煎熬。
许汝徽突然脸色大变,他怎么会不知道史宣这个人?
关于史宣和孙桂兰的传闻,早在多年前,孙桂兰就和他坦白过,说那都是村子里捕风捉影的谣言。
许纭执意把木匣子打开,亲自为许汝徽清点里面的数额。
许汝徽面色不豫,但仍阻止许纭,“好闺女,这是大人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乖乖回去睡觉。”
“咱家最近不干净,不知是不是许宛那丫头带来的,我和你娘老能看见戴澜。快回去睡觉,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上可怎么办?”
许汝徽紧着推许纭离开祠堂,担心她是睡梦魇了。
“爹,别再自欺欺人,从被官家放出来那天起,你就怀疑起母亲了吧?”
“别胡说,我和你娘伉俪情深近二十载,一点钱财皆是身外之物,扰乱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认识史宣吧?知道他和我娘的过去吗?”
夜深人静,许汝徽悄悄溜进祠堂。
见许纭手里端着个小木匣,轻声问道:“闺女你大晚上不睡觉,把爹约到祠堂做什么?”
他替许纭端起小木匣,却不感到好奇,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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