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掌九天

这个年节注定过得特殊。

宫灯闪烁，大红灯笼高挂，处处洋溢着年节的喜气洋洋。

然而来到异国的宾客却像是与眼前这热闹格格不入，成倍地开始怀念以前在家乡的日子，尤其是西疆皇，云宸和使臣被拖出去之后，他孤零零地僵坐在席上，心头一片发冷。

大殿上乐音复起，舞姬身姿妙曼，折腰甩袖舞出一派欢腾，大臣们放下手里的酒盏，视线有意无意地从皇后腹部掠过。

皇后有孕已八个多月了吧，也许这两天就会诞下皇子，这个孩子若是个男孩，便是皇族嫡长子，身份无与伦比的尊贵，以后不管哪位嫔妃再诞下子嗣，永远都不会超过这个孩子。

大臣们心里盘算着，皇后都有孕这么长时间了，皇上居然一点选秀的想法都没有？正妻有孕，不正是充盈后宫的最佳时机？

难不成皇上是担心皇后伤心之下动了胎气？

可皇帝三宫六院才是常态，哪怕皇上对皇后如何偏爱，也不可能为了她空置后宫，早晚要选秀的，何况武帝子嗣就单薄，到了皇上这一代，势必要多纳一些妃子为皇族开枝散叶才行。

如果皇后这一胎是个公主就好了，大臣们心里祈祷着，如此一来皇上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选秀——就算皇上没这个想法，大臣们也有理由劝谏皇上选秀。

皇族子嗣绵延不可断，总不能为了帝王的专情而让江山后继无人。

砰！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声响抽回了众人飘远的思绪，大臣们转头往外看去，耳畔同时响起殿外宫女们惊叹的声音：“好美的烟火！”

“太好看了，那个像伞！”

“这个像花！富贵牡丹花！”

“哇！”

一阵阵惊呼响起，外面已经开始燃起了烟火，且烟火会燃放半夜，预示着来年的繁荣昌盛。

“姝儿，我们也出去看烟火？”司沧放下酒盏，偏头看向云子姝，眸心浮现只有子姝可见的温柔笑意，似一汪深潭，深情和温柔好似要把她溺毙其中。

云子姝跟着放下茶盏，缓缓点头：“嗯。”

帝后二人相携而出，大臣们尾随在后，走出大殿，司沧示意大臣不必跟随，独自带着云子姝登上高高的城楼，身后仅有冷月和冷霜随身保护主子安危。

除夕是守岁，今晚的热闹会持续到子时。

司沧和云子姝站在城楼上，看长街上熙熙攘攘，天空烟火璀璨，照亮了半边天。长街两旁挂满了各式造型的红色灯笼，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喧闹绵延。

“此处风大，当心着凉。”司沧把她揽在怀里，顺手拢着她身上的披风，跟她一起遥望万家灯火闪烁，声音低沉悦耳，“这是我们的繁华盛世，明年，后年，年年如此。”

云子姝扬唇：“我猜过完年，大臣们就要张罗着劝你选秀了。”

司沧平静说道：“他们张罗他们的，不必理会。”

云子姝确实没打算理会，她跟司沧的抱负远远不是守着后宫这么点地方你侬我侬，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大雍疆土势在必得，偌大的江山需要精心治理，天下百姓安稳，人人安居乐业才是他们最大的责任和愿望。

这一晚，烟火爆竹燃了半夜。

帝后共襄盛世，无需多少传奇歌颂，只需后世翻开史书记载时，觉得他们身在其位未负天下苍生即可。

美酒入腹时是什么滋味，他们已无心去分辨，他们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悄悄看向始终坐在龙椅上不发一语的皇上，不知从何时起，皇上对皇后所言所行就完全是一种纵容甚至是宠着的态度，仿佛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出了任何事，后果他负责。

皇上真是把皇后宠到了骨子里啊。

每每想到这里，西疆皇都后悔得想杀了决定来东幽的自己和那些没有劝住他的大臣。

云子姝走回凤椅上坐了下来，面上重新浮现平易近人的笑容：“诸位大人受惊了，本宫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大臣们连道不敢，端着酒盏一饮而尽。

什么？

使臣们哗然，纷纷站起身，面露不安之色：“这……这简直不可理喻！”

“嫡公主殿下怎能如此？你别忘了，你除了是东幽的皇后，同时也是大雍的公主！”

如果他不曾来到东幽，他此时应该会比东幽帝后更舒服自在，他的宫殿辉煌奢华，他后宫美人成群，还有那几个貌美动人的少年……这个年节，他会比任何人都过得惬意。

他为什么要到东幽来？

“公主，太子是您的皇兄，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嫡公主！”

御林军粗暴地把他们拖了出去，由着云宸和使臣们歇斯底里地反抗也无动于衷。

“皇后娘娘这是想破坏两国邦交？”

“云子姝。”云宸色厉内荏地斥责，“你这是故意挑起两国冲突，想人为地制造战争——”

“皇后娘娘！”李侍郎站起身，终于气势铿锵了一回，“我们是大雍使臣，为了两国交好才不远千里而来，皇后娘娘怎能如此对待我们？”

云子姝眉目微抬，神情清冷凉薄：“如果本宫告诉你们，邀请你们来东幽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用你们当人质，不知各位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说对了。”云子姝冷冷一笑，“可惜你除了虚张声势的愤怒之外，没一点办法。”

说罢，冷冷命令：“把他们带下去。”

“嫡公主殿下，两国一旦开战，遭殃的只会是天下黎民百姓，还请嫡公主三思啊！”

云子姝眸心寒芒轻涌：“如果你想在年节这个热闹的气氛之中被人拉出去打板子，可以继续说一些愚蠢的话，我保证不会顾及你的面子。”

云宸涨红了脸，对上云子姝这双近在咫尺毫无感情的眸子，一时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有股寒气直冲头顶心而去。

“来人。”云子姝直起身体，冷冷命令，“既然云太子不喜欢这里，还是把他带回东宫继续软禁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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