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要我跪下你才肯罢休吗?
抛开别的不说,曹氏作为母亲,是十分合格的。
当然,她的母亲对她也一样好,只是她的母亲死在了曹氏手上。
曹氏越说越顺,没有了一开始的磕磕绊绊,说到后面驾轻就熟,她是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
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曹氏几欲抓狂。
她看着江清月,
“难道要我跪下你才肯罢休吗?”
这话将自己摆到低处,但实则是以退为进。
她料定江清月一定不敢让她跪,再怎么说她也是她名义上的嫡母。
真让她跪,江清月的名声就会彻底臭掉。
江清月缓缓侧过头来,红唇轻启,突出两个字:
“好啊。”
“啊?”
曹氏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清月怎么会让她跪?
私底下冷嘲热讽几句也就罢了,她真的为了出气,后半生都不顾了吗?
如此,江清月也就是一个蠢货而已,只可恨她被蠢货拿捏住了软肋。
只是现在江清月已经说话了,难道自己真的要跪吗。
话已经说出去了,若不跪,江清月定然不喜,若跪,那她的脸面也没有了。
上回因为丞相府的事,江朔回府把她大骂了一顿,让她好好反省。
若不是陈王府宴会请了她,她这会还在祠堂跪着。
如果她真跪了,她这个主母的位置岌岌可危,江朔亦会厌恶死了她。
“我不能跪,今日来的都是客人,若我这一跪。清月你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等你回来江府,你想让我怎么道歉都可以。可眼下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无论如何,我也曾是你的母亲。我若跪对你太不好了,我不能害你,我并非不愿,而是这场合实在是不妥,你可能明白我的苦心?”
江清月冷冷看着她:
“说过的事便要做到,我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外人怎么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出了气再说。”
听她这么说,曹氏急了。
她没想到江清月是这么蠢的人,早知道,她是个这般只顾着发泄情绪,不顾后果的人,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对付江清月。
而不是现在这般,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江清月不管不顾,可她还是要做人的。
“清月,我跟你道歉。今日这个场合,我真不能跪,若不然,江府便跟陈王府结了仇,一会老王妃也会来,若是问我为何跪,实在是对我们都不利。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如此,我把我的嫁妆分一半给你,算是给你的补偿,等回到江府,我还认错,在江府你让我跪多久我便跪你多久,可行?”
江清月略微沉吟,“七成。”
“啊?”
“嫁妆七成。”
“七成太多了,你弟弟还未娶妻。”
“八成。”
“啊……”曹氏委屈死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江清月拿捏。
“行,八成就八成。”曹氏心在滴血。
但是好歹把眼前的危机度过去了。
江清月:“那我收下。”
“好好。”
听到这话,曹氏松了一口气。
虽然肉疼,但到底解决了个大麻烦。
知道江清月是会被情绪支配的那种人,以后对付起来也容易。
只要顺着她哄着她便好,这种人,是最容易拿捏的。哪怕以后把她的嫁妆拿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好,等今日从陈王府回去,我便把嫁妆整理收拾好,再送到你那里。”
“我并不相信你,还是得有个见证人,有个证物更好。”
曹氏皱眉,“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人知道得好。”
“不行。”江清月直接拒绝。
曹氏暗自咬牙,“那依清月所见,那请谁见证最好?”
江清月往后头看了一眼,
“我记得你跟刘御史家的夫人最要好,便由她见证吧。”
听到说是刘夫人,曹氏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
这刘夫人跟她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手帕交,关系最不错,由她来,后头好好说,一定会帮她遮掩一二。
虽然她不觉得江清月会好心替她着想,但是也想不到什么不好的结果。
对比于其它夫人来说,请刘夫人对她是最好的。
若请了平日里和她不对付的夫人,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子。
“也好。”
曹氏不表露情绪,生怕江清月反悔,立马让身后的丫鬟,去请了刘夫人过来。
刘夫人莫名其妙,等过来一听说曹氏要将自己嫁妆的八成给江清月,吓了一跳。
不过,看两人都没说什么,也不好多问,不过一桩小事,和曹氏又交好,也就替她做了见证。
而后,江清月又让曹氏写了一份证明的单子。
曹氏也一一应了。
江清月越如此上不得台面,她越觉得江清月好对付。
现在给出去多少都好,以后能拿回来的可能也越大。
是以,在江清月说要她的手镯做信物的时候,她半点没有犹豫。
虽然那镯子是她母亲给她的嫁妆,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身外之物不值一提了。
江清月看着曹氏褪下手腕上的镯子递过来,让绿浣接了收起来。
刘夫人见着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不对,找了个借口离开,没有多留。
等刘夫人走后,还不等曹氏喘口气,江清月便淡淡开口:
“如此,江夫人可以跪了。”
“啊?”
曹氏错愕的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又愤怒地向江清月看过来。
“我刚刚已经给了你八成的嫁妆,你也答应了,怎么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
曹氏一脸愤怒。
江清月看着她:“刚刚我只是答应要你的嫁妆,却没有答应不让你跪。”
曹氏气死了,哪里有这样的说法。
要了别人的东西还不答应别人的事,她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江清月,你别得寸进尺,我该给的都给你了。”
江清月见她恼怒,面无表情的开口。
“有一次,我娘生了病,一直吐,我急得不行,让丫鬟去请大夫,可是你不让,还说生病正常,过几日就好了,时值观音菩萨的生辰,不宜见药味。
“为了避免我去请大夫,还特意让人看着院子,不许我们出去。
“可是我娘高烧不退,我急坏了,偷了我娘的银子,求门口的下人去告诉江大人,那人收了我的钱,却没有去。
“我后来知道,那下人是你的人,就是你让她这么做的。
“我现在不过是如法炮制,怎么就不行了呢?原来你也知道,这叫得寸进尺。”
曹氏的气焰一下便熄灭了。
当初不给林氏请大夫,确实是她的主意,也确实是她让下人这么做的。
如今江清月冲着她来,确实她没什么好说。
她只恨,当初只弄死了林氏,没有把江清月一起弄死。
她脸色发白,往四周看了一眼,最后又看向江清月。
“你可想好了,你若只为了出这一时之气,却要赔上自己半生的性命来担,可不划算。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也想为你母亲做些什么,但赔上自己实在是不值,我活到这个年纪,面子没了也就没了,但你还有大好的前程,你还要嫁人。
“我这一跪对我确实会有所影响,但影响更大的是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个好的做法。”
曹氏已经知道江清月的想法,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倒说出了几句真心话。
一旁的绿浣见状,心中也有些焦急。
无论如何,曹氏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若曹氏跪了,确实是打了她的脸,也为小姐的娘亲报了仇,但同时对自家小姐的伤害也不可估量,为了这么个人如此做,实在是不划算。
她忍不住也想劝一劝,不过她更知道,自家小姐不会如此冲动,她既然要求曹氏这么做,定然有她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只是她看不懂而已。
江清月笑了笑:
“所以江夫人是不打算跪了?”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藏着一种让人心慌的意味。
曹氏不敢赌,这样疯魔不顾后果的江清月,若是不顺着她的意思,会做出什么来。
江清月就是个疯子,不管不顾的疯子。
若早知道,她刚刚就不该顾及着什么脸面,直接避开避得远远的才好,莫跟她有任何牵扯。
曹氏万般不想跪,但她已经被架在了这里,不得不跪。
只得琢磨:若跪了后头被人看见,她只哭不说。
这样虽说丢了体面,但已然是最好的法子。
宴会人多眼杂,说什么的都有,只要她后头让人再传出些小道消息,把自己装成受害者的形象,面上也不会太过难堪。
两害相权取其轻。
以后她再见着江清月,定然要离得远远的,千万别往她跟前凑才好。
曹氏忍住万般心绪,往侧边走了一步,在江清月面前跪了下来。
她跪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那边的人群。
桌上有盆花挡着,只要不仔细看,倒也不会被人发现,这是她做的最后挣扎。
绿浣见她跪下,眼皮一跳,往自家小姐看去。
随即,下一瞬,就见自家小姐抱起桌上的花瓶,猛地往地上一砸,发出砰的一声响。
顿时园子里的目光都向这边看过来,一眼便看到了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曹氏。
众人大惊失色,有人惊呼。
没人敢上前来。
原本大家关注着江清月,是因为今日贵妃娘娘也要来,有了之前冤枉的事,今天肯定有事发生。
但万万没想到,现在贵妃还没来,居然发生了更为精彩的事。
她们看到了什么?
曹氏给江清月下跪?
江清月是被赶出江府了,但是曹氏总归是她的嫡母,这一幕……
实在匪夷所思。
其中定然有事发生。
众人的目光在江清月和曹氏之间来回游走。
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几乎都是对江清月的谴责。
只有刚刚见证送嫁妆的刘夫人,见到这一幕,隐隐感觉到大事不好。
今日陈王府来的客人多,因为贵妃娘娘要来,陈王妃去了前头,等着贵妃娘娘,这会在这里陪着的,是三房四房的夫人,见到这一幕,直接吓傻了,赶紧让人去前头通知陈王妃。
今日,陈王府怕是得出事。
“那你要我如何做才肯原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不会犹豫。”
江清月望着她,笑而不语。
却听到江清月说: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当初你对我们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若如今由你两片嘴皮子一碰随意说几句话,我便原谅你,那实在是对不住当初那个我。”
曹氏咬了咬牙,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容:
“当初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道歉,你若有什么冲着我来,要我做什么,我都同意,希望你消了气,别再敌对江府,也别敌对兰儿,她确实蛮横了些,也都是我纵容的缘故,无论如何,我向你道歉……”
一番话,曹氏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头说得顺溜,算是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向江清月服软,实在是眼前的江清月,实在让她感觉到害怕。
“当初我确实对你苛刻,倒也不是因为你,是我对府中所有的庶子庶女都苛刻。如今我向你道歉,还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望你能消了气,江府还是你的家,你父亲那边我会尽我所能,去替你游说,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到江府,做江府的小姐。”
她说完,殷切的看着江清月,态度诚恳。
不过是两片嘴皮子一碰,说几句好话而已,没什么抹不开面子的。
江清月听着曹氏说完这些话,定定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江清月会做出什么疯魔的事情,造成无可估量的后果。
从前她磋磨她们母女,只不过因为她看不上妾室和庶女。
她看向江清月,思忖片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长叹一气,对江清月道:
现在她放下身段说好话,是因为现在的江清月有能力对她和江佩兰造成威胁。
她自己也就罢了,但是她不能让江佩兰有危险。
江佩兰现在处于这种境地,江清月若要做什么,怕是会让江佩兰死无葬身之地,她不能赌也不敢赌。
曹氏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她深吸一气,缓缓的吐出来。
才发现后背已经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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