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他们不配
无邪有些不太服气,道:「我绝望坡的功法,也不如他。」
童颜老者在他身上也贴了张符篆,笑道:「我绝望坡的传承比外界强大太多,他哪怕得到真王传承也不行。不过,他不会与你公平一战。他将那吊死鬼祭起,别说你,就连我也要吃亏。」
无邪身躯变化,变成一个小马面,站在他身边,只有他的小腿高,仰头道:「他肯定比不上大师兄。」
童颜老者心中微动,画很是粗陋,看不出面目,但失其形,得其意,画上的人是个书生模样,年纪不大,黑狗则是两条腿走路,木车则长着手臂和嘴巴。
童颜老者笑道:「我知道案犯在何处。」
他为这些阴差指点方位,一众阴差纷纷致谢,驾驭木舟破空而去。
童颜老者笑道:「原来陈实已经得罪了阴帅。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陈实抢在我们前头了。」
福生镇。
陈实吩咐羽道人,道:「福生镇尽快迁徙到山上去,开垦田地,以备将来。
还有,附近有其他村镇,你带着些秀才前去,把他们也送到山上,不要让他们留在各自的村子等死。倘若遇到危险,可以呼唤王灵官,自会应验。」
羽道人称谢。
陈实带上黑锅和木车,离开福生镇。
木车驶出百余里地,陈实回首望去,但见月色下,江山晦暗,唯独火府山被笼罩在阳光中,一尊巍峨的神祗坐在山顶,火红的披风向后飘荡,呼啦啦作响,
延伸出数十里远近,庇护一方。
王灵官像是察觉到陈实的目光,转过头来,遥遥挥手。
「小真王是个有趣的人,兄弟们,你们醒来之后,一定要见一见他。」
王灵官看着那一座座神龛,眼前浮现出一尊尊灵官的身影,仿佛他们依旧屹立在这一座座神龛上,欢声笑语。
当年,大明子民迁徙西牛新洲,其中一支舰队受黑暗之海的风暴影响,偏离预定的航向,本应该在新乡登陆,结果偏离了数千里,来到拱州南的灵州。宝船被风暴摧毁,他们不得不登陆,然而那时的灵州省还是一片无人区,到处都是邪崇妖魔。
这些大明将士守护船上的子民,浴血厮杀,在即将山穷水尽时,一个将士割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液洒在这片黑暗沃土上,以自己的血呼唤王灵官,呼唤五百灵官相助。
他的鲜血将要流尽,其他将士各自以自身之血,异口同声,呼唤祖地的护法神低。
王灵官感应到这股沉沉赤子之心,然而这些将士没有神像,没有神位,也没有香火指引l,空有一腔热忱之心,他们无法降临。
「以吾等残躯,迎接神降!」
为首的那个将士献祭自我,引刀自,其他数百位将士亦是如此,以自身为祭品,为神像,请王灵官等人降临。
王灵官与五百灵官分身降临,入主他们的肉身,惯而厮杀,将西海岸的妖魔邪崇清扫一空!
被他们守卫的大明子民,感念王灵官等人的救命之恩,为他们建造玉枢王灵官火府。为他们造像时,王灵官止住这些工匠。
「我等借义士肉身降临,何须再造神像?义士肉身,赤诚如火,热忱如雷,
就是最佳的金身。」
他们以这些凡人的面目坐在神龛上,这一坐,便是万年。
真王时代末期,灾厄四起,他与五百灵官以这些将士的面目救世人于苦难之间,保护着人族一脉在那暗无天日的时代顽强的生存下去。
他们坚持了四十余年,终于太阳再度亮起。
然而迎来的却是绝望坡的围剿。
他们五百灵官,相继战死在这场围剿之中,只剩下他逃过一劫,将道统埋葬。
「兄弟们,又到了我们守护世人的时候了。」
他胸腔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低声道,「那五百将士的肉身虽已不在,但血依旧在流淌。先庇护苍生,再报血海深仇!」
一座座神龛上,道道霞光动荡不休,似在回应他的愤怒和战意。
木车上,陈实想起那童颜老者,请出朱秀才,道:「老师,那个老者所动用的功法,是否是上皇紫宸功?」
朱秀才思索片刻,道:「很有可能。不过真王宝库中的功法,我精读的只有修真十书,上皇紫宸功我研究不深。羊角镇墓兽对我说,修为不够,强行看仙法,稍有不慎便会死亡。」
陈实深有感触,他在真王宝库中阅读各种仙法,便屡次昏死过去。
不过,羊角镇墓兽并未提醒过他。这邪票应该很想看他死在宝库中。
「他修炼的,应该是上皇紫宸功,我曾经与杨弼对战,他便动用过这门功法。不过他学的也只是皮毛。」
陈实思索道,「王灵官说,当年灾变结束后,绝望坡前来伐山破庙,因此我怀疑这个老者也是绝望坡的人。」
他目光闪动:「绝望坡在完成当年未曾做完的事情,将所有华夏神祗的庙宇,彻底铲除!」
当年所有庙宇沉降,不再显现,直到如今太阳不复存在,庙宇才显现出来。
这就给了绝望坡将这些庙宇连根拔起,永绝后患的机会!
「可是,为何绝望坡一定要铲除这些庙宇?」他百思不解。
绝望坡令人不解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派出天听者监控天下,十分可疑。
再比如,绝望坡为何会施展真王宝库中的仙法?难道是得自真王?还是说那些功法另有传承?
绝望坡,有着太多秘密了。
「绝望坡要灭华夏诸神道统,不知要害死多少人。」陈实眼中闪过一抹杀机,盘算着如何才能干掉那个童颜老者。
他警了朱秀才一眼,心中微动,想起朱秀才与童颜老者一战的情形,笑道:「老师,你生前修为如此强大,难道真的只是个秀才?」
朱秀才此刻正把上吊绳挂在木车的华盖上,习惯性的把自己吊起来,迎风飘展,这样舒服了很多,道:「当然是秀才。我考举没有考中。」
陈实疑惑道:「可是老师的才学,不敢说后无来者,也算是前无古人了,为何只考个秀才?」
朱秀才迟疑一下,如实相告,道:「当年我考秀才用的是朱姓,就是为了告诉世人,朱姓还未灭绝,真王的血脉还在。我中了秀才之后,这件事便传遍了五十省,传到西京。之后我每次考举,都没有考中。我一共考了十四次举人。」
陈实从未听他提起过他的故事,于是安安静静的倾听。
朱秀才道:「我在一次又一次考举的途中,见识世人之疾苦,知道百姓之不易,见证民生凋,官府压榨百姓,犹胜邪祟。我想去考状元,想告诉天下人,
姓朱的还在,还有人!我要成为真王,要解决民生之疾苦,解决官场之倾轧,解决朝廷之腐败!我有着各种想法,想再现真王盛世!”
他也想知道真王时代终结的真相。
天下间没有人再敢用朱姓,唯独他敢!
「可是我考了十四次,一次都没有中举。」
朱秀才挂在上吊绳上,面色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
「我以为我才学不够,于是我发了疯的修炼,求学,力求上进。我冒死进入真王墓,几次险些被镇墓兽杀掉,我被它们打得奄奄一息,只留半口气,扔了出去。但我还是爬了回来。那些镇墓兽没有杀掉我,羊角镇墓兽对我说,五千多年了,老朱家终于出来一个有骨气的,他放我进入真王墓。
「他说他等了五千年,老朱家就没有一个有骨气的,都是被这里的鬼神领域吓住。唯独我脾气倔,不怕死。我阅读了真王墓中的典籍,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突破,我自信我再考一次,肯定能考中举人。
「我又落榜了。」
朱秀才眼中充满了绝望,「那时我已经是大乘境了,可我还是落榜了,我连个举人也考不中。我什么也做不了。可是突然间我发现,去他娘的中举,去他娘的春闱,去他娘的殿试!老子已经无敌了!老子没有对手了。」
陈实惊声道:「你修成了《老子》!」
朱秀才哈哈笑道:「没错,我修成了《老子》!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你们不让我中举,不让我中状元,那么老子就打到西京去!老子就是要告诉这些王八蛋,你们的真王回来了!我打到西京,孤身对抗五军营,正面神机营的大将军炮,我一人冲垮三军!我打入西京城,进入内城王宫,横扫内阁十三大臣!」
陈实拍手道:「打得好!」
朱秀才哈哈大笑:「当然打得好!这些老东西把持朝政,把我朱家的江山当成他们自己的了!这些老东西生了许多崽儿,在各地繁殖,趴在黎民百姓头上吸血,都他娘的该杀头!这些老东西纵容邪祟,鱼肉百姓,换作我大明律法,都该满门抄斩,夷他九族!」
陈实兴奋道:「然后呢?」
朱秀才面色暗沉下来,沉默片刻,道:「他们用真王九殿镇压了我。」
陈实嘴角动了动,道:「这不怪你。真王九殿是仙器,仙家重宝,就算是真仙面对这九大仙器,也要吃亏饮恨。」
「那是先祖用来镇压邪祟的啊,不是用来镇压后世子孙的。」
朱秀才露出痛苦之色,过了片刻,继续道,「我被镇压之后,十三世家那些隐居老祖宗出现,一个一个的挑战我。他们比我活得久,修为比我高,他们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他们一个一个击败我。」
陈实沉默。
朱秀才遭遇的情形,与当年爷爷陈寅都遭遇的情形一样。陈寅都围困西京,
这些老祖也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挑战陈寅都,向他展现界上界,逼得陈寅都不得不退走,隐居黄坡村。
「他们没有为难我。」
朱秀才面色恢复平静,道,「他们把我放了,他们不想背负弑君的骂名。我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走在西牛新洲,万念俱灰。我在这个世上四处碰壁,被这个世道撞得头破血流,我已经没有了方向,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最终,他选择自缢而死。
他来到真王墓外,选择一个黄土坡,把自己吊死在那株老柳树下。
他要用自己的冷眼,去看这个世界在十三世家的折腾下腐朽,败坏,看这个世道如何毁灭自我!
「小十,不要对十三世家有任何同情,他们不配。」他面色平静的说道。
那阴差牛首人身,瓮声瓮气道:「我们是阴帅夏修德摩下的阴差,在缉拿要犯。」
他地一声展开一张画像,画上的是一人一车一狗,问道:「道兄可曾见过他们?」
独木舟跟着小河前行,遂渐来到一条大河,与大河汇流。
河面上有一艘艘独木舟驶来,每一艘独木舟上皆有一尊阴差,突然各自散开,驾驭一条小河向大陆深处驶去,一道道灯光从船上照去,惊起诸多鬼怪,像是在搜寻什么。
「道兄,你们在找什么?」童颜老者拦下一位阴差,询问道。
他没有急于服下,而是伸出食指,轻轻点在灵丹上,灵丹中有光芒照耀,以灵丹为核心,形成金丹、元婴、元神、虚空大境、日月星辰等多重虚影,暗合修士的各个境界。
童颜老者这才服下灵丹,受到的伤也在飞速减轻。
「若非我们探索仙家洞府,得到这瓶仙丹,只怕我要栽个大跟头。」
童颜老者笑道:「钟无妄的实力还在我之上,他本是人中龙凤,注定不凡他得到先天道胎后,修成仙人已是必然。」
他撑起竹篙,独木舟轻轻一荡,船底生出一条小河,不断延伸而去。
那少年无邪道:「师尊,我与孩秀才相比,如何?”
童颜老者道:「你应变不如他,但修为上并不比他逊色。他没有了先天道胎,又死了八年,能有如今的成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道,「此丹不愧是仙家之物,可惜不知炼法,
用一颗便少一颗。」
童颜老者勉强坐起,摆手道:「我死不了。孩秀才算计我,我一时不察才吃了个大亏。此人的确厉害,没有了先天道胎,还能有这般应变能力。但我如今知道他的手段,下次他想偷袭我,便没有可能。」
他取出一个朱红色玉瓶,倒出一颗灵丹。
短短片刻,他的伤势便已痊愈。
童颜老者思索道:「孩秀才身边的那个女子,是栖霞观女仙,修为应该还未恢复。至于那个吊死鬼是何来历,便不清楚了。无邪,我们走,去清除其他旧神。」
他取出一艘独木舟,在身上贴了张符,从人身变化成马首人身的阴差,高高瘦瘦,取来一盏童子灯挂在船头。
童颜老者带着少年飞速遁走,一路避开强大的鬼神,远遁数千里,终于压制不住伤势,栽落下来。师徒二人在地上连翻带滚,砸出数里远近,才堪堪止住。
「师尊!」
那少年一跃而起,连忙奔到童颜老者身边,查看老者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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