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藏

他抬起左臂，那红眉的小内官就奔过来，托住了他的手，当起了人肉扶手。

“走吧，再到别处转转。”

离开青冥所在的密室，赵统又随意在青冥内转了转，走马观花般看了一圈。锻兵坊也走了一圈后，就点名要看药园。

“千真万确，这就是药园！”

赵统犹自不信，忽然黑雾中亮起两盏瘆人的红灯，周围顿时腥风大作！赵统脸色一白，身边小内官尽管也是发抖，但还是挡在了前面，颤声道：“何，何方妖物？还不速速退去……”

话的内容很霸气，用的却是商量口气。

此时黑雾中走出一个老道，呵呵笑道：“怎么，这位公公对老道的灵株有兴趣？”

赵统闻言精神一振，道：“不知老仙种的是何灵株？”

老道瞬间来了兴致，大手一挥，面前三块田上笼罩的阵法打开，显露出里面的景象。

三块田土都色作黑红，不时有浓稠似血浆般的水泛出。田中种了三株小藤，两株看着还算正常，唯有一株上半段已转为黑色，透明如琉璃。阵法一开，它几根枝条就转了过来，似是盯住了赵统！

老道笑道：“这三株本来都是食妖藤，但老道用冥土栽培，地下又埋了点大巫的残肢血肉，总算有一株变成了这模样，老道取名为墨玉食妖藤。别看它小，现在捕食道基只是寻常，等长成了，法相被它缠住不死也得丢半条命。此外它还有剧毒，最擅消蚀寿元，闻一闻减寿十年，吃一口……”

赵统面颊抽动，忙道：“好了好了，仙师还是关了阵法吧！”

老道就挥手合拢阵法，把蠢蠢欲动的几株妖藤重新关了起来。

赵统再往深处一看，只见处处都是阴气弥漫，灵气虽足，但显然没有自己想要之物。此处这等环境，恐怕只有毒物妖藤能长得欢快。

出了药园，赵统挥手让小内官退后，身边就有卫渊陪伴，道：“卫大人，咱家怎么听说你这有棵仙树？不知有何妙用？”

“只是宫内仙君赐下的一根仙树残枝，倒是擅长杀伐。现在被我炼成了这把仙剑。”

卫渊具现了绯夜诛仙剑。赵统接过仙剑，仔细把玩片刻，连声赞道：“好剑，好剑！”

他把玩一会，就把仙剑还给了卫渊，叹道：“可惜咱家年纪大了，已经对这些打打杀杀的提不起兴致，只想着安稳多活几年。”

两人一路谈一路走，就回到了知客小镇。等重新坐定，就见两名修士抬了个箱子进来。箱子不大，却是相当沉重，放在桌案上时压得桌腿都吱呀作响。

卫渊就道：“界域初立，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点薄礼，给公公洗尘。”

旁边小内官估着那箱子份量，呼吸都是急促了些。

赵统目光如炬，都不用神通，一看就知道箱子里装了至少一万五千两仙银，当下嘴角翘得像是被两根钩子挂住，怎么都放不下来。

“唉呀！卫大人，这怎么好意思？”

“一点点土特产而已。”

赵统呵呵一笑，道：“卫大人果然是个妙人，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裂土封疆，官居二品。您不知道，当初陈到陈大人也说给我送点土特产，结果真就大半都是土特产，哈哈！”

卫渊跟着笑了几声。

赵统便道：“卫大人如此盛情，咱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日后如果能遇到延寿宝药，尽可能的入手，有大用。”

卫渊心中一动，道：“还请公公稍微明示。”

“你在的这个地方，就产宝药。哦，卫大人刚来西域不久，那咱家就说得再明白一点。巫族手上就有延寿秘药，名为璎珞珠，虽然后患无穷，但若是走投无路时也能救急。所以卫大人日后和巫族打交道，抢也好，骗也好，交易也好，这璎珞珠多少得弄几颗回来，否则会让很多大人失望。”

“璎珞珠？”卫渊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太初宫勋功殿的兑换中没有，当初许惊风父亲的秘库里也没有。任何资料上，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

小内官悄悄退出了房间，然后把门关好。

赵统压低了声音，道：“璎珞珠又称血璎珞，上品的则称魂璎珞，这是……巫族祭天时出现的一样小东西。此物如果以秘法服用，可补因种种原因折损的寿元！”

卫渊心中一动，大致已经明白是什么东西了。他不动声色，问：“这东西要是服多了，怕是会招来人王剑天罚的吧？”

“这么长时间了，有的是办法遮掩。”赵统意味深长的道。

卫渊心念数转，道：“我会留意。”

赵统叹一口气，缓道：“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也不想走上这一步。当然最好还是能有其它的宝药。本来听说青冥有甲木生玄的神异，你手中又有仙树，所以咱家就想着过来看看。只是此等天地宝物，毕竟可遇而不可求。”

卫渊道：“公公春秋正盛，怎么就开始想延寿了？”

“咱家暂时不需要，可是早晚会需要。而一些老大人们已经等不及了。好了，该说的咱家已经都说完了，也该回去给大王复命了。不过按照祖制，三月之内，卫大人得进都面圣，这是大事，卫大人可不要忘了。”

话说到这里，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了，赵统将一应节度使的印信朝服转交，就返回王都。

临行之前，赵统掂了掂那个箱子，对卫渊又说了一句：进王都时时近深秋，路远风寒，卫大人得多穿点衣服。

送走了赵统，卫渊就出了一身细汗。和这位大太监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得绷得紧紧的。

卫渊随即召集太初宫诸修，研究晋王此次旨意。

张生首先道：“这算是最正统的出路，是好事。”

崔聿也道：“入朝半礼！嘿，就算是门阀世家能有这礼遇的也是屈指可数。这实在是有些……不太可能。难道晋王最近脑中有疾？”

话中酸味，扑面而来。

纪流离道：“仙宗本就有不拜之权，小卫渊这还有半礼呢！”

张生道：“不拜那是真君和仙君。”

纪流离哼了一声，不再抬杠。

所谓半礼即是卫渊今日接旨时的单膝半跪，此外除面见晋王外，可不跪拜任何人，算是殊礼。这礼遇要是再高，据史书所载，下场好像都不怎么好。

接下来就是给卫渊的各项实权。这些实权单独汇成一文，随旨意而来。

首先就是节诸军事，这也是最核心的一条。说白了就是一应军务都由卫渊统领，包括建军练军，可以自组军队。但军队员额方面朝廷给的是一镇。

按大汤军制，一镇是五营，每营千人，镇将可以是副将，也可以是游击、总兵等。

看了这条，余知拙就道：“才五千？这哪里够？光是下一批胸甲都要有两万套了。”

张生道：“五千是朝廷认可，按这个发装备发饷。除了镇军，想要藏兵的话还可以有很多名目，比如亲军、团练、民勇，甚至家丁护院都行。”

“原来如此！”余知拙恍然大悟，道：“张师弟果然有才，什么都知道！”

被他这么目光炯炯地一夸，张生就心生不安，不知道这位师兄心底又有什么念头。

孙宇也道：“那这就好办了，咱们就先搞四万护院……哦，护院武器淬毒，是不是不太好？”

卫渊哭笑不得，四万护院，这得多大的院子？他咳嗽一声，把歪了的话题拉回来，道：“眼下还有件大事，进京面圣。”

诸修微微皱眉，这还真是大事，毕竟大家都知道，离了青冥，卫渊实力就会直线下降。

此去王都，生死或许暂时不必担忧，毕竟大张旗鼓的册封，昭告天下，诸侯和天子都很重视名声，晋王也不会打自己的脸。

卫渊骤登高位，身在青冥时没人能怎么样，但去了王都，恐怕就会有人要跳出来，想要再掂量掂量卫渊的份量。

“这是药园！”卫渊肯定地道。

“这真是药园？”

他一步迈入阵法，只看到阴风阵阵、寒气渗人，冥气扑面而来，若是再飘几个魔头鬼物什么的，妥妥就是阴间冥土。

赵统下半段话就咽了回去。

片刻之后，他方转头问卫渊：“这是药园？”

卫渊忙道：“多谢赵公公提点！”

借着行礼的时机，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

赵统道：“入朝半礼，在咱大晋的封疆大员中，你这可是独一份！从现在起，卫大人也是正二品的大员了。”

于是卫渊陪着赵统来到了药园。

迈入阵法之前，赵统笑道：“这药园啊，最是体现仙家气象，若是有满园的南山不老药，光是想一想，就……”

片刻后，卫渊和赵统就站在青冥仙石旁。此刻的青冥仍是桌面大小，但通体晶莹，青气流转，有缕缕氤氲气息不断生成，散入天地。

赵统深深吸一口气，将几缕氤氲气吸入鼻孔，品了一品，略有失望。

卫渊忙道：“不胜惶恐，日后还得靠公公多多提携！”

赵统看了卫渊一眼，笑道：“卫节度使朝中也是有人的，能用得到咱家的地方不多。不过呢，咱家看着节度使就觉得亲近，以后不妨多往来走动走动。”

卫渊单膝跪地，听罢后道：“谢王上！”

赵统收了圣旨，交给了卫渊，顺势拉住了卫渊的手，笑道：“以后见了大王，得叫圣王，这一点疏忽不得。”

“那是自然！”

“咱家来都来了，久闻青冥仙石诸多神异，节度使要不带咱家去开开眼界？”

周围气氛突然有些凝重，卫渊停顿片刻，忽然展颜微笑，道：“公公想看，自无不可。”

“……封卫渊为定西节度使，节诸军事，赐入朝半礼。

钦此！”

悠长的声音在界域上空回荡，卫渊身后的世家子弟们都还有些发懵，远处的太初宫诸修也是一头雾水。这官，好像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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