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九十年代狂傲速滑小将3
齐教练感觉头疼,他也不自责了,也不内疚了,什么暗自伤心苦涩,都跑没影了,这小子有怨他那根神经吗?
他就是在大咧咧地直说技术问题,甚至都自顾自开始琢磨改技的事了!
小混蛋!
难不成搞错了?
但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这么说,总不能都搞错了吧?
“你先别急,”他下意识先安抚了句,然后才措辞着说:“你爸那么生气,应该是因为吴教练说你骚扰女队员的事。”
“放屁!”冬烈狠狠一拍桌子,木桌子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谁污蔑我!”
那张无人使用的桌子狠狠震动,浮灰扬起,震动连带着旁边的办公桌摇晃,几份资料被震落地,笔也滚落一只。
一个瓶身带英文的小瓶子,和也笔一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露在人前。
***
门外。
闻声而来的姑娘们表情复杂、神色各异。有人面色冷冷,有人十分气恼,还有人眼眶微红……
“污蔑?谁稀罕污蔑他?呸,王八蛋,不要脸!”
“还不承认,他肯定要装无辜,说什么都是想多了之类的话。”一个浓眉英武的女生语气嘲讽,很是不屑,看到有人眼眶微红,又放轻了声音,“以后再别搭理他,咱们自个儿好好训。”
有几个姑娘点点头,抿着唇,心里不是滋味。
门内的声音一直没停。
“污蔑?女队那边不是你主动凑过去的?你没动心思,干嘛给小姑娘说那么多好听的话?怎么不见你在我面前嘴巴甜?”齐教练恨铁不成钢,简直想戳他脑门。
怎知冬烈气焰突然跟气球一样瘪了,竟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我确实是故意凑过去找她们聊天的。”
这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抵赖不了的。
但冬烈就这么直接承认。
还是让门内外两拨人都惊掉了下巴。
刚刚斩钉截铁说冬烈肯定要“装无辜”“一推三五二六”的女队队长:“……”
准备了一肚子腹稿要说的齐教练:“……”
没听错吧?
你故意的,还敢大刺刺地说出来?
然后脆生生的少年声音有点懊恼地传来,“我不是琢磨改技吗?嘴巴不甜一点,哄着点人,怎么让她们跟我讲训练时候的感受和困难?”
吴教练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不是谈人生谈理想,说悄悄话、聊高兴与烦恼吗?
齐教练作为一个有媳妇的人,很快转过弯来。这些个年轻运动员的人生和理想,不就是聊速滑吗?高兴是成绩进步了,烦恼就是遇到困难和瓶颈了啊!
“那你怎么不去找男队员,净找女队员?”齐教练还是有点狐疑。
“她们实力更强啊!”冬烈语气凿凿、清正坦荡,眼神还有点“你想到哪里去了”的小怀疑。
这理由很站得住脚,大伙都知道,如今各项重要大赛一直都是女子速滑队表现更强、更亮眼。
甚至不止现在,一直到十多年后的04年,男子速滑队才赶超上来,露出强势一面。
“那怎么不见你去找贺盛兰?她可是实力最强的,各大赛的牌都拿了不少了。”齐栋问得有点迟疑,他已经狠狠动摇了。
“去找她?我又不傻!”冬烈撇撇嘴,吐槽着,“谁不知道铁姑娘眼睛里只有训练,瞧不上我这样的,觉得是躲懒。真凑上去献殷勤,她不送我声‘滚’都算好了。”
咳咳。
所以……真是因为女队更强?
门内外忽然安静了下来。
冬烈还在追问:“教练,你告诉我谁说的?是不是伍霍那家伙告的状,你把他喊来,我跟他当面对质!”
门外,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忽然有点想赶紧走掉,至少别待在这门口。
门内,齐教练摸摸鼻子,尴尬地看看天看看地,躲闪弟子灼灼逼人的眼神。
他这一做颈椎运动,就发现地上的不对了。
怎么还有个英文瓶子?依稀记得好像是刚刚从隔壁空桌里滚出来的。
他弯腰捡起,问道:“这是什么?”
神色忽然严肃起来,皱着眉,想起冬烈外语不错,还让他帮着也看,“看看这是啥。”
“你们办公室的东西,你问我?”
冬烈一脸“你别岔开话题”的表情,一把夺过药瓶,光明正大地在瓶身上留下指纹,又浑不在意地放到一边,“别打岔,事还没说清楚呢。”
099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封锁的办法,揭开一个小缝,像是悄悄掀开井盖一样,只露出眼睛偷看。
它简直傻眼了。
发生了什么?宿主不挨骂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嚣张?追着喊着要说清楚?难不成说清楚之前干的坏事?
齐教练哪有时间再和他贫嘴,赶紧把药瓶拿回来,严肃道:“没和你开玩笑,赶紧帮着看看。”
嘿,算你问对人了!
冬烈不情不愿地嘀咕,嗤嗤地说:“什么东西还非要我看。”
其实齐栋的英语也不差,只是一个人实在不敢确定,怕弄错。
教练办公室藏了一瓶兴奋剂,这事可太吓人了!
想想他就毛骨悚然,背后冒冷汗。
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藏这儿要干嘛?会不会已经有运动员中招了?
在冬烈这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面色惨白,急匆匆带着小药瓶夺门而去。
门口的女生们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冬烈也要走出来。
当即扭头。
一副“我可没偷听”的样子,又三三两两地说话装作路过,往走廊另一边离开。
冬烈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队长贺盛兰是被兴奋剂害得最惨的那个。
她成绩最好,本该是华国冬奥史上实现奖牌“零的突破”的历史性人物,还是带着打了封闭的伤腿,拼上职业生涯,才拿到的500米和1000米两个速滑项目的银牌。
她本该高昂着头站在领奖台上,被闪光灯笼罩,满身荣耀而归,接受国人的欢呼和赞赏。
却被兴奋剂毁了。
她走在最前面领路。
而走在最后的那个,则是那个因为心软又单纯善良,被拉下另一个深渊的年轻姑娘。
“乔柳。”冬烈喊了声。
好些队友都回头看,其实那点朦胧的青春情愫经不起什么风浪,好姐妹夜话吐槽,一起骂几句,又经历一波教练铁拳掺和,就像是风一样散了。
这会儿看冬烈的表情都有点恶狠狠。
骗子!!
殷勤备至、甜言蜜语竟然是为了套话,为了听她们详细地说训练时各种感受和经验!
冬烈爽快一笑,还冲她们打招呼:“嘿,今天怎么突然这样看我?”
女队员:哦,他还不知道真相,以为是伍霍伍队长告的叼状。
赶忙收回眼神,扯出一个笑容,然后扭过脸来。
得赶紧去封口!千万不能让冬烈知道真相了,要不然她们那点好感和心思岂不是都要被他知道了?想想就尴尬。
各有借口,纷纷都飞快溜走。
冬烈还有些错愕,又看向乔柳,明知故问:“怎么见我都跑了。”又带着点失落,“不会是因为我被批评吧,不讲义气。”
乔柳本就心思细腻,还是唯一一个后来主动关心原主的姑娘,她脸浅浅刷上薄红。
干巴巴找借口道:“没有,队长喊她们加练。”
冬烈顿时皱眉,脸上浮现不赞同:“贺胜兰简直是胡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样加练是会出问题的。”
没错,偷懒一次说一次,凡是找借口不加练又说一次,说的次数能不多吗?
乔柳最崇拜的人就是队长贺盛兰了,她小声维护道:“队长也是为了我们好,她人很好的,上次还教我出弯道超越的技巧。”
“行吧。”冬烈别扭地哼了一声,做足了我大发慈悲才告诉你的样子,“她要是哪天左腿疼了,你就用我之前给你放松的手法给她按。”
说完好像有点脸上挂不住,又补充道:“你可不许告诉她是我说的。我可不是担心她,我是心系国家荣誉。”
本来乔柳只是听过笑笑,但被冬烈加了这么一嘴,倒是真往心里去了。
贺盛兰需要打封闭的腿伤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早早就埋下了隐患。
乔柳回去后还真没说,她觉得队长压根不会信,而且她哪里记得什么放松手法?好像是有次训练累得腿肚子抽筋了,冬烈给帮忙按了下,但谁会去记手法?
她在贺盛兰练完一组杠铃深蹲后,试着关心问了句:“贺队,腿感觉怎么样?”
“锻炼到位了,下次和教练商量再加点重量。”
这就是没问题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是不自觉关注贺盛兰的左腿。
***
冬烈带着装备,把如今仅有的几个室内冰场一一试过,选了一家冰的质感还不错的。
说要改技,当然不是随口胡扯吹牛。
他滑过雪,跳过伞,爱蹦极,玩过高山直降,在修仙世界仗剑飞跃天山,在海洋世界踩驭千米巨浪滑翔,是响当当的“大海的骑士”勋章获得者。
什么刺激玩什么,还全都是找万千小世界里赫赫有名、举世无双的人学的。
呼朋唤友,四处闯荡,好不热闹。
虽然没试过踩着刀刃滑冰,但运动总是有相通之处的嘛。
别看小小一块冰刀,滑起来风驰电掣,快时竟能比肩50km/h的车速。
冬烈得知这些后,就一直跃跃欲试,忍不住想挑战一下。
“嘿,哥们,明天还包清晨场吗?”场馆大哥过来打招呼。
凛白的冰面上,黑衣紧身服的少年一蹬腿,嗖地一下飞速滑来,直接撞在加厚的海绵防撞垫上减速停下。
扶着防撞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他随手一抹汗,畅畅快快地大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由衷赞叹:“爽快!”
他没想到,滑起来竟然如此舒服!
滑速一上来,眼前世界都好像被拉成线条般模糊的残影不断后退。
风从脸颊呼啸而过,寒冷的凉意冲刷着火热的身体,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畅快淋漓。
让人由衷地感觉生命在自由澎湃。
不过滑得太快,耳边都是呼呼的劲风,就听不太清人说话了,于是喝完水他又问了下:“刚才说啥了?我没听清。”
大哥笑着重复:“问你明天还包场不?”
“包!”冬烈一口应下,才起步,现在可连原主的速度都追不上。
“哥们,你这人对我脾气!”大哥问,“是现在给了,还是明儿来给?”
冬烈:“明儿,手上没钱了。”
包场可不便宜,即使是最廉价的清晨场,原主的小金库已经被他掏空了。
但他要练的速度,是不能和普通人共一个冰场的,否则一旦撞击,非常危险。
今天被喊回队里做统一检查。
冬烈才到训练基地大门口,就明显感觉到变化,管理更严格,防范意识提升了一大截。
这下,即使有人再想做点什么坏事,怕是也没机会了。
提交了尿检和血检的样本后,冬烈穿过人群,精准找到了冬国泰。
“爸!”
冬国泰回头,看到了眉目俊朗、精气神十足的冬烈,一双眼睛里染满了乌亮的少年意气。
他一时有些恍然,感觉好久没见到这样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儿子了,好像也好久没听到这么响亮干脆、好声好气的一声爸了。
他正欣慰呢,果然挫折使人进步。
“爸,我没钱了,给我点钱花。”
冬国泰微扬的唇角僵住了,深吸一口气,绷着脸问:“你要钱做什么?”
“训练啊。”
冬烈瞅他:“总教练停了我的训练场地,那我肯定回家找我爸拿钱训练。”
“谁家都是这样,爸你说是不?”冬烈觉得自己很大度,还为国泰同志即将漏风的小金库献上灿烂的笑容。
既是总教练,又是当爸的冬国泰:“……”
“他说什么我爸都信,不是他还能是谁?”少年越说越气,朝齐栋一瞪眼,“他告我什么状了?教练你肯定知道。”
看冬烈这副半点不心虚的气愤模样,齐教练都忍不住立场动摇。
这一声声急眼的,齐栋都没反应过来。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
冬烈就摆出一副不服气的忿忿样儿,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先告状:“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竟然抓着一把鸡毛掸子回家逮人,要狠收拾我一顿。”他气咻咻地把黑锅一扣,“肯定是伍霍!!”
一副你要是不和我站一边,我可要闹了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问!
有什么问题吗?
齐教练一向是好脾气的,又好笑又好气地给冬烈讲道理:“改技不是小事,可不能一拍脑袋就做决定,还是要好好商量,谨慎斟酌才行,最好先跟你爸讨论一下。”
不提冬国泰还好,一提他,冬烈立即满脸不高兴,炸毛道:“跟他商量做什么?他就觉得我这不好那不好,看我不顺眼,对伍霍都比对我更像亲儿子!他不是要我停训反省吗?我就是要现在改技!等我改好了,他求我回来我都不回!”
他就不该因为担心这小子接受不了吊车尾的落差,总鼓励他,夸他。
这下好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这哪里是有什么问题,这是什么都有问题,哪哪都是问题。
槽多无口,齐教练竟然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迟迟得不到肯定,冬烈神气自信的表情逐渐狐疑,瞅着齐教练,问:“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盯着齐栋,重重强调:“我可是天才,你说的!”
他现在脑子里最大的念头,以后千万不能在这臭小子面前说他是天才了。
不,最好天才两个字都不要提!
他从未觉得“天才”二字如此可怕。
齐栋被噎住,即使被一双乌亮的眸子期待看着,也迟迟憋不出一句:“加油,我等你狂揽金牌。”
这也太不要脸了!
内敛含蓄惯了,这话简直烫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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