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就读朝阳寺
说起这郑九家,也与这地主家是同族宗人,他们共同的祖先,也才刚刚过了三辈。当郑九的老婆回家诉说了那借谷不成的事后,早已饿慌了的郑九,顿时火冒了三丈。
他马上就拿起话筒,号召社员们去地主家搜粮。最后,他所组织起的那一大邦人,在地主家的柴草堆里,搜出了那袋大约三十斤重的稻谷。当天下午,他还亲自主持,召开了一场批斗大会。
会议的过程不长,流程也很分明简单,但设计安排,却堪称很有创意。他先让那位地主弯腰弓背,站在一根高凳子上。在把那袋稻谷挂在了地主的脖子上之后,就由一位老太婆先假哭着,其实后来也是在假哭着,开始诉说起了当年遭受那地主家的剥削压迫之苦来。
所以,我曾非常同意父亲当年的叹息。我还曾为此感到过惋惜,要是晚解放几年,这个郑家庄园就将修建完工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它,就应该也是一个四合院式的庄园了。
仅从它留下的地坝看,就比两个篮球场还要宽大,一旦这个四合院建成,那朝阳寺在我们这个四合院面前,就只能是个小巫了。我们现在读书的地方,也就应该就是在这个郑氏庄园里了。
进得大门,走过一个不长,但却很宽敞的通道,里面就是一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正方形天井。通道和天井,都由十分光滑的青石板铺就;四周的阶沿,则由方形条石镶嵌而成。石料的做工都非常精细,石缝间的线条,笔直,匀称,给人以天衣有缝之感。
寺院东、西两面的房屋,由十多家陈氏人家分居着;南、北两面的房屋,就做了我们的教室和老师们的办公室。当年我读书时的那间教室,其实就是当年的一间厨房。在教室后面的那两个角上,那两个大大的石砌的灶,都还保留着呢。
寺院建筑的年代,也并不久远。听父辈们说,它建成的时间,就在解放前夕。寺院是由当时的一个陈氏旺族人家出资修建,父亲曾多次感叹着说,当年修建这个寺院的陈氏人家,真是很有远见啊。
漫长的诉苦结束之后,就是一阵义愤填膺的拳打脚踢的批斗了。我看到那地主几次从那高凳子上栽下地来,随即又被那郑九揪到了高凳子上。
直到最后,他花白的头上流出了血来,口吐着白沫再不能动弹了,郑九才在愤愤地骂了他几声装死以后,再愤愤地给了他两脚才善罢甘休。
无奈那个繁殖力极为旺盛的队长家里,却已经断粮很久了。当然了,都怪了郑九的这个女人,不但生活安排无度,而且还有点好吃懒做。家里养着一大群面黄肌瘦、饭量惊人的孩子,农忙舍得吃干,平日里也不吃得太稀。
而且,她还总是还隔三差五,在家里拿了米,一个人偷偷地去街上的食店里,换了那包子、馒头和虚冒了头的白米干饭吃。因此,每年的年还没有过,他们家就开始东借西凑了。
与此同时,父亲又为当年我们郑氏族人中的那户旺族人家,发出过一声声非常沉重的叹息。因为随后不久,在我们山寨的东偏南面,那户郑氏家族中的旺族大户,正在修建自己的庄园。庄园才刚刚完成了西、北两面的修建,我们这片川东丘陵就解放了。
解放后,他家的房屋,全部被瓜分,他的儿子,还为此而戴了三十多年的地主帽子,没少挨过批斗,没少干过累活苦活。而且,他的那一大群孙子孙女,也曾因为自己家的地主成份,而付出过极其惨重的代价。
她的身材很高,身板很直,在她常年所穿的那身很长的尼姑服里,显得单薄而消瘦,很难让人想像出,年轻时候的她,是否也曾丰满过。
朝阳寺是一个十分标准的四合院,四合院正屋的后面,还加修了纵深很深的偏房,可以容纳很多的人居住。它只有一道大门,大门的朝向,正是正东方。站在那里往东南方向望,就能望见离这儿不远的陈氏湖荡。
其中一次批斗那位地主的情形,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印象十分深刻。就是在我长大以后,每当我想起我的亲老祖宗郑一鸣,当年在陈妮儿的那个梦中,在陈氏湖荡的水底,向陈妮儿喊出的那句的“饶了他吧”的话语时,它就如同一幅画面,清晰地高挂在我的眼前。
记得那也是一个春荒三月,正是一年之中青黄难接的日子。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当时的生产队长郑九的老婆,知道地主的家里还有些稻谷,于是就背着她后来送给了别人家的那个小儿子去借。
在那个年月,那个时节,真可谓是粒粒粮食贵如金呀。再说了,他家的那点稻谷,也是从牙缝之中,日节顿省出来的,怎么肯轻易借人?
该接着叙述那件拔麦穗的事件了。那时的我,已经是一名戴着红领巾的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我所就读的学校,就是那个叫朝阳寺的地方。听名思义,它的前身并不是一所学校,而是一个寺院。
以前,它也确实就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寺院。从它的建筑规模和房屋布局上看,应该还是一个很大的寺院。听说以前香火旺盛时,里面也曾有过很多的尼姑。但当我们在这里读书时,就只有一个老尼姑了,我们偶尔会看到她在教室的窗格外走出走进着。
那时的她,还保留着尼姑的穿戴,也留着尼姑的头型。她的头发很短,像才刚刚剃过一样。因为全白了,看起来就更像个光头。我却总觉得,其实它更像是在那个年代里,强制给一些女人所剃过的阴阳头,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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