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围墙外的大度
他们一边都有些心不在焉地在相互打探着,一边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随着所聚集的人的越来越多,一条条信息也源源不断地汇集拢来了。最后,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他们也终于从一些零散的只言片语中,渐渐地得出了一个十分明晰结论。昨晚,就在他们睡得正香的时候,围墙里的那位三爷,在巷子口里遭遇到一伙匪盗的埋伏袭击,已经命丧于巷子口了!
这一条爆炸性的消息,无疑让他们都感到十分的震惊。我们的这位三爷,名头那么响亮,背膀子那么硬,并且在他的身上,还总揣着一把威力无比的手枪呢。是谁吃了那豹子的胆,敢去设伏他?有人极不愿相信地哝咕道。
就在有人将要迈脚离去时,一个族人说出的话,又马上留住了那几个人,并打消了更多的人想要离去的念头:
说什么话呢?这么些年里,我们谁人没有沾过三爷的光?不说别的,以往在走夜路时,只要心里一想着这位三爷,我们胆儿不就壮了么?我们的心里不也自然地就踏实多了么?
也是的哈,以后我们再走出去,就不免有些心虚了。要是再遇上个什么兵爷、匪爷的,我们……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众人的心里,都感到了一股溲溲的寒意。是的呀,在这位三爷猝然死了之后,族人们也在猝然之间,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这位三爷的重要。
在他们的头脑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来,那就是,以往的三爷,就是夜空之中的那轮皎洁的月亮。不光月亮走,我也走,而且就连那些鬼鬼魅魅们,也被它驱散得无踪无影了。
现在三爷死了,我们头顶上的那轮月亮也就没了。我们仿佛就正行走在一片漆黑的夜中,即使前面无鬼,我们的心里也有鬼了。如果真正遇上了鬼,我们也缺少了一个威力最大的钟馗了。
不知不觉间,族人们都低下了自己的头。他们的心里,也对这位三爷的死,涌出了悲,涌出了愤。他们中的有些人,也像围墙中的那些人一样,悲哭、哀嚎起来了。
悲愤消泯了他们对那道围墙的隔膜,也消泯了他们对那道围墙里的人的仇视。在滚滚洒落下眼中的泪水之后,他们的心,也像雨后的天空一样,变得高远而澄澈起来了。他们都大度地接受了这位死去的三爷,而且还一致坚定地认为,他历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三爷。
此时此刻,他们多想去到那道围墙之中,去观瞻一下自己心目中的这位大英雄的遗容、遗物,去与围墙内的人同哭同悲呀。可是,那道围墙却又是那样的不解人意,却又是那样地冷酷无情。
在失望地望了一眼那道围墙之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叫巷子口的地方。
对,那里就是自己的英雄殒命的地方。在那里,一定洒下过英雄的鲜血,一定还回荡着英雄怒吼的声音,一定还正在流传着英雄单枪独战群匪的故事……
他们也顾不得擦拭一下自己的眼泪,也顾不得自己的肚皮,都已经饿得快要贴着自己的脊背了,在没有任何人的号召之下,他们便望着那巷子口的方向,一路蜂拥而去了。
唉,管他全尸不全尸哟,人家生享了荣华富贵,死了也值了。还是赶紧回家喝我们的菜汤汤去吧,肚儿都饿得快没气了。
是呀,人家是那道郑氏围墙里的人,与我们有什么关联呢?还是那句老话,管他是牛打死了马,还是马打死了牛,关我们屁事哟。前面的话音刚一落地,马上就有人附和道。
你们没听说吗?三爷可是死得很惨的哟。听说他的尸体,都被枪子打成蜂窝状了。
嗯,我也听说了,当那些族丁们直到巷子口时,他们根本就没有找着三爷的尸体,而是只捡回了三爷的一些破衣烂布什么的。
不过在震惊之余,族人们的心,又变得有些漠然起来了。因为他们所关心的,是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儿,现在答案既然已经明白了,便有人已经失去了关注的热情,在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之后,他们懒懒散地说道:
在太阳本该升起在山梁子之上的那个时刻,一片云却很不合时宜地遮蔽着山梁子之上的那片天空。那片云不浓,也不厚,太阳的光还并没有显示出它的热力来,它们就变得如同那河面上漂流着的冰,被融蚀成一床破破烂烂的棉絮了。
没过多久,太阳就终于爬出了那片云层。它所放射出来的万道光芒,把太空映照得更加碧蓝,把大地渲染得更加金黄。可族人们却似乎早就忘记了它的存在,他们尽力地伸长着脖子,瞪大着眼睛。
因为此时,在他们那惊恐不安的瞳仁上,都不约而同地隐现出来了这样一幅画面:一队人马从巷子口的方向,朝着那道郑氏围墙走去了。而且眼尖的族人,马上就认出来了,那队人马,就是此前从那道围墙的大门里面走出来的那些家丁、族丁。
但是,这可是真的呀。你们没有看见,他们刚才回来,不是抬着一副空轿子么?而且那副轿子,可就是三爷曾经坐着回来的那副轿子呀。
可是,他们所抬回的那副棺材,不也是空的么?又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异。
凭着以往的经验,族人们知道,今天的这两个族丁,对自己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如果再要想从他们的嘴巴里问出一句话来,那就无异于让狗自己张开嘴巴,而企求着它吐出一枚象牙来了。所以,他们也就识趣地离开了那道大门,而自发地聚集在一条叉路口子边。
这到底是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儿呢?
走在前面的人,抬着一副棺材;走在后面的人,却抬着一副已经散了架的轿子。虽然那些人的脚步走得很沉重,很缓慢,但族人们还是感觉到了,那副棺材里,似乎并没有装着死人;那副轿子,也根本就是一副空轿子。
巨大的惊疑,激发出了族人们心中巨大的好奇心。虽然他们那干瘪的肚儿,早已饿得像鸽子一样地咕咕、咕咕地叫个不停,但他们还是望着那道郑氏围墙,怯怯地云集而来了。
那些游荡在围墙根下的家丁、族丁们,一个个都像幽灵似的;那些进出着那道大门的家丁、族丁们,一个个都脚步匆匆,在点像正在惶惶过江的一群鱼。族人们的脸麻木着,可他们却在心里犯起了嘀咕:看来,在那道围墙里,又出什么大事儿了。
随着一阵阵悲哭、哀嚎之声从围墙之内飘散出来,族人们的心,还是格登了一下。不过很快地,他们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了。其中有的人,还为着自己预感的准确而沾沾自喜。
可他们还是晚到了一步。就在他们畏畏缩缩地走到那道围墙的大门外时,随着那队人马已经走了进去,那道围墙的大门,又紧紧地关上了。
他们看了看大门两侧的那两个族丁,有些讨好地问道:丁爷,早啊!好像出什么事啦?
那两个族丁虽然没有像往常那样的凶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怒吼着驱赶他们,但他们的眼睛却麻木地望着远方,丝毫也不想搭理他们的问话。
就在巷子口事件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清晨,那些居住在郑氏围墙之外的郑氏族人们,却不约而同地都起了一个大早。早春的雾淡淡,油菜的花香浓浓。雀鸟们欢快的叫声,也惊醒了竹林的残梦。
可是,当族人们揉着惺忪的睡眼,伸着长长的懒腰,刚一走出自己的家门之后,那迎面扑向他们的,却不是这花香鸟语,而是弥漫在今天的空气之中的一股异样的气息。
他们非常惊讶地看到,以往那道一直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郑氏围墙的大门,今天却豁然洞开着。而且在那道围墙之外,还骤然增加了许多家丁、族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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