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最后的晚餐
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大洋,很响地拍在了掌柜的桌面上,并把它推到了掌柜的面前。他十分阔绰地包下了一个小单间,要了一壶香茶,再叫上了一碟香瓜子,一碟水煮花生米,十分悠闲地独自坐喝了起来。
估摸着夕阳西下,天将向晚,他才踌躇满志地走出了那家茶馆,再去到一家酒馆里,买了一壶酒,几块卤豆腐干,外加一斤卤猪头肉,两个卤鸡腿。在把它们一一都揣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之后,他便望着那道郑氏围墙,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当走到那道围墙的大门口时,时值那两个门岗也该交班了。他和他们一道走了进去,并把其中的一个与他很要好的门岗悄悄地拉到了一边。在一个拐角背人处,他神秘兮兮掏出了揣在衣服里的那些东西,交给了门岗。
他十分神秘地往屋子的四围看了看,再回过头来,眼盯着门岗,把头伸在了桌子的中间,小声地说道:兄弟,不是我对你卖关子,使小心眼。这年头,说话可得小心哟,当心祸从口出。你最好还是别问吧,到时,好戏自然就会开场的,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门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兄弟既不便说出,一定有兄弟的难言之隐。我猜想着,此事一定重大,而且还事关三爷的死与我们的大头领……
他慌忙把手指竖在了嘴边,发出了一声很长的“嘘”。在十分心虚地扫视了一圈屋子里之后,他有些为难地说道:兄弟,此事就说到此吧,休得再提!来来来,我们接着喝酒吧。
门岗端起酒碗,在与他轻轻地碰了一下之后,一仰头,喝了一个大大的满口。在吞咽下那口酒后,他们一边抹着嘴角的酒滴,一边又抓吃起了桌面上的东西。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他们便喝干了壶中的酒,也把桌上的那些东西,如风卷残云一般,都吃了个一点儿残渣都不剩了。他们望着空空的桌面,又相互之间又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都禁不住哑然失笑了。
当然,他们也酒足了,菜饱了。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红霞;他们的眼中,都有了醉意。他也感到有些倦意、有些睡意了。于是,他首先站起了身来,告辞道:兄弟,我该回去睡了。再说,如果我们在一起呆久了,要是有人告诉了大头领,这也不好。
门岗也站起了身来,点了点头,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动情地说道:兄弟,谢谢您看得起我,谢谢您的酒肉啦!
他却假装着有些不悦地说道:说什么话呢?这样说着,不就见外了吗?既然我们是兄弟,又都在我们的大头领的手下干事,自然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门岗赶紧说道:对对对,我们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同侍候好我们的大头领。改天,等我领了工钱,我一定请兄弟喝酒,还望别推辞哈。
兄弟有此心意,我决不推辞。他拍了拍门岗的肩膀,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似地说道,到时,我一定与兄弟尽情畅饮,一醉方休。
说完,他连连打了几个酒嗝,便告辞离开了。
门岗倚在门框上,一直望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才恋恋不舍地关上了门。他也懒得去收拾那桌面上的残局,一口吹灭了灯,就合衣倒在了床上。
不一会儿,在静静的夜里,就传来了他那带着浓浓的酒味儿的鼾声。在与他一同交班的那个门岗听来,此时自己的这位同伴所发出的鼾声,很心满意足,也十分地响亮哟。
不过,他却没有接着听下去,在阴阴地笑了一下之后,他便离开了那个墙根,悄悄地溜走了。
他也赶紧吞咽下口中的东西,一边用舌头舔着嘴唇,一边十分神秘地说道:兄弟,又有好戏看了,又有几个倒霉蛋要遭殃了。而且弄得不好,他们的人头,可能就要掉地了。
门岗瞪大着眼睛,面露着惊疑,十分好奇地问道:又出什么事啦?这年头,怎么事儿就那么多呢?
他坐下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随着一口粗气从嘴巴里徐徐地吁了出来,他心里的紧张感骤然消失,他也一下子就感到有些饥肠辘辘了。
没有什么客套,也用不着什么客气,他们一边用手抓起了桌面上的东西,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大嚼着,一边端起了酒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无疑,这是他们吃得非常奢华的一顿晚餐了。在狼吞下几块豆干和卤肉之后,那个门岗首先抬起了头来,他一边连连地打着酒嗝,一边有些感激地问道:兄弟,又发财啦?
他知道,这是大头领特别破例,所给予他的奖赏。当他兴奋地揣着那几块大洋,想感恩着告退时,郑井然却招了招手,示意着他重新坐了下来。
他感到有些惶惑,心又咚咚地跳了起来。可当他再次坐下来之后,郑井然却非常慈善地看着他,在和他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交给了他一项十分重大而又秘密的任务:去密查出传播这一“谣言”的始作俑者,晚饭之前务必回来禀报。
这对于他来说,一点儿也算不得是难事。因为那几个传播得最凶的族人,早就在他的心中了。但他还是先装出了一种十分为难的样子。他的嘴在战战兢兢地嚅嚅着,却又没敢说出什么话来。
随后,他便装得若无其事地走出了那个拐角,再站着看了看四围的情形,抻了抻自己的衣服。在感到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终于平息了下来之后,他便迈开了脚步,匆匆地往郑井然的家中“汇报”去了。
当他回到门岗所在的那个小房间里,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那个门岗早已经点亮了一盏豆油的灯,倒出了酒,并把他所买回来的那些东西,杂七杂八地堆放在一张纸上,坐在那里十分焦急地等着他。
说完之后,他竟然也像一个兵似的挺胸并腿,立正举手,在向郑井然慷慨作别之后,转身就离去了。
当他窃笑着走出那道郑氏围墙之后,他倒也装模作样地去了几个郑氏村落,只是,他并没有到族人中去密查。随后,他便转回到去街上,直接去到了一家茶馆里。
郑井然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伸进怀中,再掏出了两块大洋。在向上抛了几下之后,便抓过了他的一只手,把那两块大洋拍在了他的掌心里。
他假装着十分惶恐地站起了身来,连连推辞道:大头领,我不是这意思,也决不敢有这意思!您可是……
在经过一个花池时,他随手折断下了一根小树枝,放在了自己的嘴巴里,带着几分发泄和复仇的快感,狠狠地咀嚼着。一回到他的小屋中,他便把自己懒洋洋地摔倒在了那铺小木床上。
可在午饭之后,郑井然特别召见了他,并十分高兴地赏给了他几块大洋。这自然让他感到十分的喜出望外,也让他感到十分的受宠若惊。
郑井然却攥紧了他的手指,把那两块大洋硬裹进了他的掌心中,并十分大度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此事很难,你就拿着它,必要时,他可能会派上一些用场的。
他虽然感到郑井然的手心很凉,自己的手被他抓着,就像是被蛇缠住了一样。但他没敢马上抽回自己手来,而且,还“热泪盈眶”地以一种勇士赴死的悲壮,自己立下了军令状:
大头领请放心吧,我一定全力以赴。如果查不出那几个始作俑者,我决不回来吃晚饭,也决不回来见大头领!
在从郑井然的家中走出来之后,那位族丁显得十分地闷闷不乐。他本指望着这次告密,能够为自己赢得几文赏钱,可让他感到非常失落的是,他除了自找自受了一场惊吓,最后还像狗一样地被郑井然给支走了。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他在郑井然的房中所看到的那一桌酒菜,虽然已经是残羮剩炙,也显得有些狼藉不堪,但是,他却为郑井然没能叫他吃几口,而感到颇有几分愤愤不平。
哼,这个狗财主!官爷、兵爷逼死了他的亲弟弟,他却把他们当亲爹盛情款待;自己忠心耿耿地侍奉着他,他却连一口残饭剩肉也不肯赏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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