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和铃摇头道：“不用。”

“真不用？”

“真不用！”和铃继续道，“如果你真要买什么，那就买几本有用的书……再去买一套鱼竿什么的吧！再做做功课，研究一下你未来的领导和同事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另外就是准备好钞票，职场新人，请客吃饭难免的。”

“两包，一包‘软’以上的，平时专给领导；一包二十到十的，留着给同事，”和铃继续道，“至于女同事比较好办，买点零食，体积不能太大，味儿也不能太明显，比较好藏到办公桌或者衣兜里，巧克力啊，进口糖啊，都行。”

“那好，我这就去准备！”方衡匆匆收拾了一下，出门。刚到门口，方衡就看到焦彤彤背着个小背包风风火火地“杀”过来。看到方衡在往外走，焦彤彤连忙道：“胖子！胖子！等一下！”然后就跑到了方衡面前，略带责备道：“我不是说了今天要带珠子来请你开光的么？你这要往哪儿跑？”

方衡道：“我得去熟悉一下单位的工作情况。”接着就把和铃刚刚的提议说了一遍。

焦彤彤点头道：“好吧，我理解。但是你能不能下午再去？我下午有课，午就得走了。你看我跑一趟也不容易吧？体谅一下啦！要不这样，这些东西我帮你买了，全当是我请你给法器开光的辛苦费，你下午再去，行不行？求你啦！”

方衡略琢磨了一下，同意了。两人回屋，焦彤彤把背包放到客厅正的桌上，一件一件地往外掏。掏出来的都是大小各样的盒子，再挨个儿把盒子打开，方衡一看就傻了眼：满桌的珠光宝气啊！

“这个……太夸张了吧？”方衡战战兢兢道，“万一我弄丢一件怎么办？”

和铃在旁边也道：“一下子弄来这么多，你当老大是专替你一个人干活儿的？而且开光这种事也不是说一定要办个什么法/会/道/场才算开光，只要你够诚心，自己在家诵念佛经，也能让这些器物有菩萨的念力加持。你弄来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意义能有多大？”

焦彤彤有些尴尬道：“这个……我真不太懂……我小的时候就闹腾，我爸妈就请了师傅帮我看看，那个师傅说我这命格缘浅福薄，他也没办法，让我爸妈多弄法器给我戴戴，弄来了这些之后，我还真的好多了，不但不闹腾，而且人也不一样了。虽然化成绩不好，但音乐方面天赋很高，家里条件不错，也负担得起，请了很多老师教我，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阴阳眼的事同龄人里头只有咱俩知道，我一直都没跟人说起过。以前我戴这些东西的时候，路上碰到孤魂野鬼，它们都会离我远远的，可这两年不行了，它们都不怕了……”

和铃皱了皱眉头道：“要这么说的话，我们这边给你这些法器开光也没用。你大概不知道，你们学校那块地不知道被哪位高人布了法阵，为的就是困住法阵里面一只狐狸精的魂魄，这个法阵往少了说都得两千年了，术力很强，为了维系法阵运转，这个法阵是要吸收一些灵气的。一般法器进了法阵之后，会渐渐被吸走一些灵气，你在这学校住得久了，法器肯定就变成凡品了，我们再给你怎么加持念力，进了法阵还是这个结局。”

“那怎么办啊！”焦彤彤傻了眼，“我能看见鬼，鬼也知道我能看见它们，如果……如果……如果没这些法器，那它们还不把我当菜啊！你们不知道我们那学校情况有多糟，好多恶鬼好像都被压在地下，整天乱动，好像随时就能窜上来。还有还有！那个琴房那栋楼，真有个恶鬼在舞蹈练功房里面，我看得是不真切，但听学姐说，那个里面真的有人自杀过……这些法器都没用，我还要不要活了？从小到大我都没睡得安稳过，睁开眼是鬼，闭上眼能听见鬼，如果再没了这些法器，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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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铃道：“虽然要你下个月才去，但是你明白的，周末不谈，这两天去逛逛瞧瞧总没有坏处吧？奥体那么大的地方，提前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总没错吧？领导带着同事们去钓鱼，总有不喜欢钓鱼的吧？跟人套套近乎，多打听打听情况哪！烟要买好的，自己不抽要学会散烟；关单位不准抽烟，那也要散几支，大不了大家不点烟就是了，关键是你的态度，明白了吧？”

“哦！哦！”方衡连连点头，问道，“多少的烟合适？”

“这又是为什么？”

“你要明白一条，任何不合理现象之所以能一直持续下去，那就必然有一条合理的理由，而且这条合理的理由背后，必然有一个甚至一群受益者。如果是试图去改变这个不合理现象，势必就会切断这里头的利益链，到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你。别质疑我的话！我和茵四百年官场经验下来了，这里头的小心思，我们清楚得很！你没经历过这些不要紧，你仔细想想历朝历代的史书就明白了。”

方衡虽然经验不足，但他读书多。二十五史里一行行冰冷的字说白了也就是权力更迭，每一次权力更迭里面涉及到的，无一不是阴谋与血色。而在大学的时候，方衡就从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八卦新闻，了解到了很多关于职场的“规则”，如今终于轮到自己面对这一切了，方衡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不适应。“那……那我应该从哪方面开始？”方衡对自己应该做什么一片茫然。

方衡直接无语。

“我这儿夸你呢，你还不乐意？”焦彤彤道，“我是出了名的嘴刁，谁家的饭菜能让我夸一次，都得先送个红包给我才行，你头一回就被夸，知足吧！我不骗你，真跟外面饭店的味儿很接近了。”

方衡无奈道：“这是因为蔬菜虽然新鲜，但是肉类食材都是接近保质期的，为了让这些肉的味道好一点，所以我各种料都下得足。你在外面饭店吃到这种口味的，有多远绕多远。我自己做自己吃，好歹能保证品质的最低限，饭店可就不一样了。老板弄回来的食材哪怕再糟糕，当厨子的不用也得用，不炒菜，老板就炒鱿鱼。”说罢就起身收拾碗筷。

“就这些？”方衡不信道。

“就这些！你工作的地方不是什么医疗、教育、电力之类职能单位，又不需要什么专业技术，平时上班就是喝茶聊天看报，然后消磨消磨时间。这样的单位，你能做的功课不是在岗位上有多出色，而是处理好人际关系。你又是个新人，见面就‘拍’、有好处就分呗！哦，对了，你上班之后，发现你那个单位任何方面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你都必须装作看不见，对任何人都不要提，明白了？”

“哦，那好！”焦彤彤没意见，“胖子再见啦！明天我带我的珠子到你这儿来开光！留意啊！”

方衡在厨房里应了一声，伸出头来看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晚上交接班之后照例是诵经、超度，之后睡觉。第二天交接班之后，和铃回来，茵出去收香火，白灵雨和朱丹焱还是整天不着家。方衡吃了早饭先是练了一会儿字，趁着休息的时候问和铃道：“昨天单位的一个前辈说，让我这几天在家做做上班的准备……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买的？”

“我来帮忙吧！”焦彤彤站起来挽袖子。

方衡微笑道：“算了吧，怎么看都不觉得你像个能干活儿的。这里我自己收拾就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宿舍，要不然你同学真把我当人贩子了。”

方衡倒是老实地回答道：“那是因为你饿了，吃什么都觉得好吃，我这水准也就这层次，再怎么夸也还是这样。我也是刚毕业的嘛，你们女生吃食堂还能好一点，同样是两饭，女生饭盆里都是一大坨，我饭盆里比馒头还小！”

“比馒头还小？”焦彤彤疑惑道，“你确定你带的是饭盆，不是脸盆？”

茵亦是道：“你忙吧，我送送她。”

“送我？不用了吧？”焦彤彤道。

“没关系，我不上车，就跟在后面，如果有什么状况，我露个脸就足够把那司吓个半死了。”

不到半个小时方衡就把两个人的饭菜摆到了桌上。东西倒也不复杂，洋葱炒肉、青椒土豆丝，紫菜蛋花汤，然后每人一份丝炒面。

“效率这么高？”焦彤彤挺意外，坐下之后先向方衡道谢，然后拈起筷子偿了一口，直接竖了一下拇指就不再说话，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两个人都是风卷残云，焦彤彤食量不大，多下来的那份被方衡一个人全包了。

“就你这艺，不到我们学校门口弄个小吃店，实在是对不起观众！”吃饱喝足的焦彤彤一边擦嘴一边道，“虽然不是顶级大厨，但是搞个专门送外卖的那种卡片儿到处一散，只要你去了，我们学校食堂烧什么菜，你也烧什么菜，价码跟食堂一样就行。最多一学期，估计我们学校食堂就得被你挤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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