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哎！好嘞！谢了！”方衡道了谢，闷闷地带着焦彤彤往回走。

“怎么办？你还是租了吧！”焦彤彤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你这房子里家电什么的都是老旧货，家具也是‘古董’，还不是市心，房租最多也就一千二吧？我租你一间房，给足你一千二，水电均摊……不，水电我出成！怎么样？”

方衡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内心天人交战。到了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方衡才下了决心，咬咬牙道：“行！租给你们！不过我也不占便宜，门口值班室我还能睡，以后我睡那儿！不过洗脸刷牙我可以在小区公厕解决，但是我每天洗澡……”

不过这一次方衡倒是不想再“罚站”几个小时了，果断地转身就走。这一转身，还真让他看到墙上贴着的一张a4纸了。上面写着：“场馆租赁业务、赛事安排与服务，联系人，洪女士，电话：15xxxxxxxxx。”方衡恍然，合着平时这里也就这两项对外业务了，其他没什么事儿，这上头的“洪女士”应该就是上回接待自己的洪霞。方衡用保存了电话，走到外面准备拨号。一抬头，又远远地看见园丁在那儿干活。

方衡这才记起，当初洪霞似乎说起过，有一位同事的“兴趣爱好”就是“园丁”。好吧，这是个非常奇特的爱好，虽然方衡也见过不少人喜欢摆弄一些花儿啊草儿的，可这么一大片地方，绿化面积总量怕是有几百亩，这得多浓厚的“兴趣”才能驱使他这么勤恳……

于是方衡暂且按下给洪霞打电话的念头，把放回兜里，转而向那“园丁”走去。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园丁”并不是想象老态龙钟的老人，也不是什么衣衫褴褛的农民工模样，而是斯斯戴着眼镜，但身体却很的壮实小伙儿，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不同的话，大约就是皮肤有些黑。

小伙子看到方衡过来，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修剪面前的一丛火棘。方衡没好意思打扰，而是站在旁边仔细地看着小伙子的一举一动。小伙子一边忙一边道：“你叫方衡，新来的，对吧？你照片儿已经贴上去了，今天早上刚看见的。听说你也是走门路进来的？”

方衡有些尴尬，点点头道：“嗯……我大伯托关系让我进来的……不过我发现这里好像没有我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当然！咱们这里只有洪霞是秘的，全单位的案都是她一个人包了，一年下来也就过年忙一阵，平时还不是一样玩儿？”小伙子表情淡漠地回应道，“像你这样儿的‘秘’，还真稀罕。”

方衡赔笑似的掏出烟：“请问贵姓……”

小伙子摆摆：“我不抽烟。”然后把园丁剪往腰间的皮套里一插，丛绿化带里走出来，摘掉套，再从橡皮围裙的兜里抠出一只杯子，打开吹了吹浮沫，喝了两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对方衡道：“你不是应该下周二才来上班的么？怎么今天就来了？”

“我就是想到单位来先熟悉熟悉情况，要不然上班之后都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小伙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有什么好熟悉的？这不明摆着的么？只要没什么活动，上班就是来找地方玩儿的。你想拍领导马屁的，可以陪领导到处跑了钓鱼，不想拍马屁的，平时你习惯干嘛就干嘛，别藏着掖着。喜欢打游戏的，没问题！这么大的体育馆随便找个地方打去，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行；喜欢看书的也行，这么大地方，绿化面积超过60%，随便一个花丛草地一年四季都是看书的好去处……”

“这么好？”方衡诧异了。

!!

侧耳倾听，的确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在外面钓鱼，又不在办公室上班，人都到哪儿去了？

吃过饭焦彤彤从方衡里拿了钥匙就去上课了，方衡则出门直奔奥体心。午的奥体心空荡荡的，进了奥体之后方衡直奔办公区。一路上还是远远地看见那个园丁在修剪绿化喷洒药水，人工河那边倒是没了钓鱼群众的身影，方衡心里高兴了一阵，赶紧往办公区跑。

结果到了办公室，发现里面和前一天一样，电脑开着，但空荡荡的。

方衡一下子就糊涂了：人呢？

“啊？你父母也知道？”方衡震惊了，“他们居然相信？”

“不信不行啊！你想啊，我出娘胎的时候还好吧，可四五岁的时候在路边玩儿，一辆装石子的拖拉侧翻，砂石把我埋了，刨出来的时候眼耳口鼻全都流血，都已经断气了。送到医院抢救了十来个小时总算缓过来……”焦彤彤道，“我爸妈说，打那以后我就神了，那时候不知道我有阴阳眼，我常常指着一个没人的地方哭，次数多了之后我爸妈以为我脑子不好使，还是我奶奶说请个师傅来看看，结果师傅一下车就看出那地方不干净。问我的情况问清楚之后，那个师傅就说了，这孩子怕是出了事之后开了天眼……”

“原来是这样啊！”方衡点点头道。

“这个没问题！”焦彤彤立刻道，“我和珍贞都喜欢洗澡之后立刻钻被窝睡觉，你是晚饭前就洗，所以咱们洗澡的时间不冲突。洗衣你也尽管用，你这洗衣太破了，我肯定要买个新的小滚筒；厨房你要用我也没意见，不过有好菜的时候记得给我们留点儿，最好是能写个一周菜谱……”

虽然有点儿免费厨子的嫌疑，但方衡看在一个月一千二的房租和帮缴成水电费的份儿上，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两个女生胃口也不会大到哪儿去。事情谈妥，焦彤彤显然变得愉快起来，进屋之后就开始忙里忙外，准备布置自己的房间。方衡则下厨房烧菜。个菜烧好的时候，焦彤彤也已经把房间打扫得差不多。

两个人一路走到小区门口，绿毛正站在大门外抽烟，看到方衡和焦彤彤过来，也没什么八卦之火，只是叼着烟挥挥打了个招呼。方衡掏出烟凑过去散了一支，问道：“绿毛哥……咱们这小区有人愿意出租房子不？”

绿毛看了焦彤彤一眼，大约猜到是焦彤彤要租房，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后摇头道：“暂时没。不过再等俩月到了年底肯定有租户要走，到时候就有空的了，我帮你留意留意，行不？”

“所以我的这些事儿我爸妈都知道，他们也跟着信了这个。但是我可不敢告诉珍贞，一来她肯定不信，二来也怕她被吓着，”焦彤彤道，“拜托拜托！房租什么的真的好商量！我爸妈那边只要我一个电话，他们说不定还得拎着烟酒来拜托你呢！”

方衡其实很为难，想了想之后道：“要不这样，我先帮你打听打听这小区有没有房子要租，你不就是图个近么？住一个小区总没问题吧？虽说你们是两个人租进来的，可真的不怎么方便……而且我还想着把我妈接过来住……再说了，将来如果我妈给我介绍对象，人家看到我这边还住着俩，我怎么解释去？”

方衡浑身立刻泛起鸡皮疙瘩，主动让开一米远，警惕地看着焦彤彤。

“呐，是这样，”焦彤彤解释道，“我们学院的状况你也看到了，里头太不‘干净’，别人嘛，‘眼不见为净’，可我睁开眼就能看见啊！特别是琴房那边，每次过去都浑身不舒服！你说的，还有个什么妖，而且还不归你管，我更受不了这个！想来想去，住这儿最安全；何况我也决定跟着你听经积功德，可是一个人整天往你这儿跑也不是个事儿……反正房租我会照给，水电咱俩均摊……不过你别告诉珍贞，珍贞不知道我有阴阳眼的事儿，也就你、我，还有我爸妈知道……”

焦彤彤眨了眨眼睛：“我和珍贞住你这儿，难道你就没有特别的想法？”

方衡的脸难得红了一下，但旋即又摇头道：“咱们应该没这缘分吧……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而且正经人家的女孩儿，谁愿意跟一个神棍好上啊？就算你父母信这个，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了，如果你们适合我的话，和铃跟茵应该私下早跟我说了，特别是茵，我来之前，生死簿一直是她掌管，她能通过生死簿看到我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出现，自然也就能看到我的妻子会在什么时候跟我相遇，一切都有定数。她们不提，肯定就没戏。”

“那……就先照你说的做吧……”焦彤彤同意了。

“嗯！我刚刚已经考虑过了！”焦彤彤倒是很认真地说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那房子，能不能租一个房间给我们？我和珍贞！”

“纳尼？”方衡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了，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行！有女人不方便！不行，不行不行……”

“我还没嫌你，你到先嫌弃我来了？”焦彤彤眉毛都竖起来了，但瞬间一软，眨巴着眼睛卖萌赔笑道，“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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