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唔！我也想复习了考公务员……”方衡点点头道。

洪霞看了方衡一眼：“你就这么没出息？”

方衡有些很意外，在他眼里已经很不错的计划，到了洪霞眼里怎么就成了“没出息”的表现。

话糙理不糙，方衡看了一眼还装着“叉屁”系统、拖着传统两键械鼠的电脑之后，认为洪霞这话没错。

“好了，办公室这边说完了，你跟我来吧！”洪霞开了铁皮柜拿了钥匙，然后又锁好，带着方衡拐了好几个弯道之后下楼，来到了地下停车场。下去之后方衡一眼就看到了喷涂着“奥体心”字样的电动观光车。“这些还只有领导来了才会用，来，你来开，我看着，真有领导来参观视察，我们全都是司，”洪霞把钥匙扔给方衡，自己上了电动车，“钥匙插这儿，拧到这个位置就开方向盘锁，再回拧一半才算可以开。其他就跟自动挡汽车没区别……”

“我没学过驾驶……”

“哦！就这个脚踩了加速，这个脚踩了刹车，等会有上坡，上坡的时候你踩深点儿，平路上你就踩浅点儿，下坡的时候轻轻踩着刹车慢慢下，咱们这车比较长，拐弯的时候注意看看后面，等车声过来一大半再拐。”

方衡照着洪霞的指点慢吞吞地开动了观光车离开了车位，然后慢悠悠地往出口方向开。到了出口上坡的时候，方衡一紧张，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你停下来干嘛？”

“紧张……”

“用力一脚踩下去就行了！”

“哦……”方衡用力踩了一下，车身一触，立刻朝坡上蹿，但方衡旋即又怕速度太快，脚下松了一半，车子没了动力，立刻慢了下来。

“啊！你干嘛！快用力！别停啊！”洪霞立刻大叫道。

!!

方衡傻了眼：“可是我不会啊！”

“第一！不会的东西可以学，”洪霞道，“第二，这些活儿也没人让你去做，这墙上贴着所有有用的电话，什么东西坏了，直接电话叫人来修就行了。打完电话就没你什么事，反正费用都是一季一结，签字什么的也轮不到你。哦，对了！铁皮柜里有一把单独的小钥匙，上面标着‘楼梯间’的，就是存放办公器材的小库房，里面都是办公用品，这外面用完了你就去取了补过来。不过你也不用急，我们这办公室的东西一年也就用这么几回，平时么，你也看到了，也就开个，表示一下‘我在上班’而已，这破电脑玩游戏、看电影还不如好使呢！”

随后洪霞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几把串在一起的新钥匙递给方衡道：“这是外面大门的，这是这间办公室们的，这是这个铁皮柜的……这个铁皮柜里头挂着的是所有场馆的钥匙，需要开的时候直接开铁皮柜拿。至于你负责的……”洪霞走到挂满台账和记录表的墙边，取下值班台账翻了翻继续道：“你负责的是单位的案工作还有就是办公器材。”

“办公器材？”方衡愣了一下道，“这是做什么的？”

“哦，就是办公室的纸张啊，墨粉啊，水笔啊，笔芯啊，图钉啊，别针啊，记号笔啊……”洪霞掰着指道，“反正只要在这办公室里出现的跟办公有关的，包括电脑、打印、复印这些设备的维护保养和损耗维修都归你管！”

洪霞一路走一路解释，方衡则一脸严肃地听着洪霞介绍单位的各种情况。走了一阵之后终于到了球类综合馆，也就是心的办公区域，不过这次没有往办公室方向拐，而是顺着央通道往里走，看到指示牌之后往乒乓球馆的方向一转，就到了。

乒乓球馆里很热闹，靠门的几张乒乓球桌两侧都站着人捉对挥拍，人人都是汗流浃背。

“以后啊，羽毛球、网球、乒乓球这些运动，只要你感兴趣，你就自己准备好球拍，”洪霞道，“想打篮球都没问题！不过足球就没人奉陪了。你看，那个……我们这儿一把，刘主任，跟他打球的是我们总账会计伍会计；旁边那一桌两个都是副主任，胖一点儿的姓赵，瘦一点的姓李。那个小姑娘是我们单位的现金会计，姓袁，在她面前说话你得小心点儿，因为她是刘主任的侄女……”

洪霞却没再解释下去，而是带着方衡到了大办公室。进门之后指着一张空办公桌道：“你就坐这儿吧！夏天的时候这里正对着空调，吹身上凉飕飕不舒服，大家都不乐意坐，我估计你肯定乐意。”

这倒是没错，方衡怕热，能对着空调坐，那是再好不过。

“额……”方衡觉得有些尴尬了。

洪霞继续道：“除了个主任，剩下的科员里头，也就林林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公务员编制，你、我，还有其他人，都是事业单位编制；咱们这些事业单位编制的人里头呢，就咱俩是还算是本科出来的，其他人……”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都和其他单位的领导有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平时来上班也就是跟钓鱼、打球之类，这还是你能看见的，实际上咱们单位在编人员比你看到的还要多一倍，不过人家就挂个名混五险一金而已，谁有这功夫挤兑新人啊？咱们这儿主任副主任都是市局任命的，除非你有这功夫天天跑市局去献殷勤，在这儿表现再好也没人理你……平时该干嘛干嘛，有志气不想在这儿消磨下去的，这里也是个复习充电的好地方，其他没什么单位能够像这里可以每天自习还包工资包五险一金的。”

“侄女？”方衡糊涂了。

“哦，是这样，刘主任的哥哥小时候被一家姓袁的抱养，反正现在既不在同一个镇上，也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法律上他们不是亲戚关系，这不算违反规定，”洪霞道，“这边几桌都是跟咱们一个大办公室的同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嘴巴勤快点儿！”

“哦，哦！”方衡跟在后面不停地点头。

“咱们心名义上是每个人负责一处场馆，实际上也就是每次有人来维护的时候，我们去开个门，然后去转了看看，最后负责关门就行了，”洪霞道，“验收签字有市局的专人负责，跟我们不搭界。”

说着，洪霞就带着方衡从刘主任开始挨个儿送饮料顺便打招呼。方衡虽然人挺讷，但嘴还算勤快也勤快，一边送饮料一边散烟。这时候大家都不抽，但都收了烟放在饮料旁边继续打球。一圈介绍下来，方衡也总算把人认识得差不多，然后洪霞才道：“反正我闲着，你跟我来吧，帮你把具体工作落实一下。”

方衡又跟着洪霞走，洪霞一路走一路把单位的各种掌故、禁忌絮絮叨叨地说。方衡听了挺感激洪霞，因为他一直都听人说起过，初到单位的新人，都会吃一顿“下马威”。这个下马威的原因，多半都是单位的“前辈”们没有告诉新人单位的禁忌。每个单位每个部门都有各自不能做的事、不能谈的话题，你踩了这个红线，就会触动领导的底线，那就等着挨削。如果有一个人能在正是上班前就把这些禁忌告诉你，绝对可以让你少走很多弯路。方衡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贵人，一边听着一边表示感谢。

听到方衡的感谢，洪霞先是一阵疑惑，然后就释然而笑：“你想多了！我们这单位又不是市委关，官大半级就能压死人……咱们这儿啊，这么说吧，咱们刘主任实际上就是‘上位’失败之后被‘发配’到这里来的。原先市局的局办主任荣升副局，留下一个正职主任的坑，当时咱们刘主任就是其一个有资格‘扶正’的副主任，后来嘛，刘主任没能‘上’，但是上级为了安抚他，就让他到这里当了一把。说起来不过是副的变成正的，看上去好像是发配过来了，不过这里山高皇帝远，他一句话比局长一句话还管用，也算是一种补偿吧！所以，咱们这地方，一辈子都不会出头，踩新人没意义。”

“我呢，跟你一样，秘专业的，整个心里头就我一个案，各种记录、台账什么的，最后都落我一个人身上，”洪霞道，“你来了正好，以后的活儿一人一半。下周上班之后你先把那边件柜里的资料和台账拿出来看一看，随便看哪一盒都行，反正内容格式都差不多。然后我拷贝一份电子本给你，以后做台账的时候直接复制一下把空白的部分填上就可以了。哦，对，你笔怎样？”

“还行的吧……”

“呐，我们心在市局的网站下有个网页，还有一个管理员账号，每隔一段时间，没事找事也得凑点儿新闻稿在上面发一下，你笔还行，那这活儿就给你了，”洪霞道，“有了好稿子也可以直接投市报和省报，到时候记得在你名字后面署单位的名字，对方看到单位名字就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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