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就是那个……洗衣服和洗澡的事情吧……珍贞她……她……”焦彤彤声音越来越低。

方衡心里有了数，问道：“她不愿意，是吧？”

焦彤彤默默地点点头。

“好吧，当我没说……”

朱丹焱提到的“小姐”话题来得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方衡也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我知道你没存什么坏心，”朱丹焱看到焦彤彤有些委屈的表情道，“我就是觉得那个吴珍贞太矫情。按说老大也是冲着你的面子才答应下来的，她倒好，这种事她自己不会来说啊？硬是把你推到前面来当挡箭牌？得亏了她是个女的，如果是男的，做事也太没担当了。”

听了这话焦彤彤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提议道：“要不……要不你去浴室洗澡的钱我也出了吧……”

“这就算了！”方衡连忙推辞道，“你们还是学生，再让你们负担下去也实在是不应该……”

焦彤彤倒也老实，点头道：“也是啊，是有点不够用了……”

问题解决了，方衡这才对焦彤彤道：“你说你来听经的是吧？那现在就跟我念？”

“恩恩！今天多念几遍，念熟了下午就去录音棚！”焦彤彤已经嘴快速度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对朱丹焱道，“你帮忙听听我有没有念错的！”

于是方衡回里间布置好佛坛，然后摊开经一边诵念一边指点焦彤彤诵读经。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到了午的时候，焦彤彤已经念了两遍经，结束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方衡的肚子果断地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嘻嘻嘻……”焦彤彤指着方衡，狡黠地笑了起来，“大厨啊！快去忙吧！”

方衡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起身收拾好东西道：“走吧。不过下周开始我午就在单位吃饭了，你们……”

“这个没关系！周一到周五我们也是在学校吃，”焦彤彤揪住方衡的袖子往外拽，“不单周一到周五了，有时候课不凑巧，我们晚饭都有可能在学校吃。如果有要你提前准备的，我打电话告诉你好了。”

方衡跟着焦彤彤出了值班室回家，开门进去，吴珍贞已经把屋子里重新打扫布置，家具还是那些旧家具，但视觉效果焕然一新。“你好……”方衡看到吴珍贞之后没来由地就觉得紧张，匆匆打了招呼之后就逃命似的进了厨房，开始收拾午饭。这边米刚下锅，方衡正切肉呢，外面就“咚咚咚”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谁啊！”焦彤彤怒了，“轻点儿要死啊？没看见有有门铃啊？”

“神婆！是我！开门！”外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吼声。

焦彤彤一愣，表情立刻古怪了起来，而吴珍贞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下意识地看了方衡一眼，又往焦彤彤身边靠了靠。

“这……怎么回事？”方衡一边切肉一边问，“外面是谁啊？”

焦彤彤急了，连忙对方衡摆出一副杀鸡抹脖的眼色，示意方衡不要出声。但外面已经炸了，一声爆喝之后传来脚踹门的声音，男人继续吼道：“我x！还有男人！神婆！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子砸门了！”

这一下方衡急了连忙道：“开门开门！门砸坏了！”

“钱不是问题！”焦彤彤大度道。

“时间是个问题！”方衡急道，“你以为换个新门跟充话费一样简单？这好几天你们俩敢守着个破大门睡觉么？”

两人同时语塞，过了一会儿，焦彤彤才一脸不爽地去开门。门刚刚打开，一个怀抱着鲜花的年轻人就冲了进来，焦彤彤反应极快，迅速闪避，但还是被撞到肩膀，趔趄了一下扶着门才没倒下。“贱人张！你要死啊！”焦彤彤破口大骂道。

年轻人站稳身体刚准备回头骂焦彤彤，可一眼先看到了方衡，脸色立刻就变了，指着方衡斜眼对焦彤彤道：“我说你们藏了男人吧？怎么样？怎么样？你给我解释！解释！”

“解释个p啊！”焦彤彤叉着腰爆粗口道，“你算什么东西？你这是私闯民宅懂不懂？再不滚我就报警了啊！”

“你……我……”年轻人眼珠瞪了两下，再看看方衡，往前逼近了两步，“你是谁？跟珍贞什么关系？”

方衡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把菜刀横到了面前：“其实我……”

谁知道这个年轻人看到方衡的菜刀，立刻哆嗦了一下，自己往回退了两步，改口道：“冷静！冷静！”

方衡还没意识到年轻人的变化，看到对方退回去，于是他又上前两步继续解释：“其实我跟她们……”

“别！别！老兄！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放下……”年轻人连花都不要了，扔到地上直接往后退，方衡还在往前走。

“他们在干嘛？”吴珍贞问道。

“慢？慢四？不，应该是跳恰恰……”焦彤彤一脸揶揄地看着年轻人。

方衡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拿刀的姿势不对，连忙垂下退后几步，把刀放回案板上道：“我、我就是来帮忙的……”

那个年轻人看到方衡里没了刀，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伸抹抹额头上的汗，站稳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色问道：“你是来帮忙的？”

“他是房东！”焦彤彤没好气道，“贱人张，我警告你，这屋是人家的地盘，别以为你家里有钱有势就可以随便撒野，你再在老娘面前人五人六的，一脚踢爆了你的！”

那个年轻人听到焦彤彤的话，又是一哆嗦，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

“第一家不更近么？我也看过了啊，两家的普浴都是十块钱，干嘛跑那么远？”

“这两家里面你们去过么？”朱丹焱没好气道，“一个里面有‘小姐’都是年轻人和年人喜欢去；一个里面没有‘小姐’，都是老头喜欢去，你希望老大去哪一家？”

“我哪敢啊！”

“行了行了行了……”方衡连忙道，“你们俩怎么每次都是句话不到就冲起来？不就是个洗衣服和洗澡的事儿么？我去浴室还不是一样？”

朱丹焱悻悻地看了焦彤彤一眼，然后才道：“大门口往左第二家浴室。”

“这是命，你解决不了！”朱丹焱道，“有空先顾好自己。”

焦彤彤语塞，然后才道：“我记得你们说过，说胖子运气不好没修到一个好爹。是不是……我明白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朱丹焱道，“你当你神算哪？”

“得瑟！”朱丹焱对焦彤彤冷哼一声道，“真不知道你们俩性格完全不同，怎么就能相处得这么好！反正我看那女的不顺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焦彤彤有些委屈，看着朱丹焱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本来是想找你‘复习’一下经的，顺便跟你商量一下房子的事，不过看到你刚刚的情况，我有点儿不好意思说了……”

“没关系，直说吧！”

“我不是神算，只不过我看人看得多了而已，”焦彤彤道，“我认识胖子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胖子说起过大伯，说起过叔，都说他们如何帮他，而且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表示了感激，说明胖子是那种知进退懂感恩的人。相处了两天我也觉得他为人谦和，教养不错，把他带大的人肯定有功劳。然而胖子却从来没跟我提他的父亲，照理说这个在他生命应该比大伯叔还要重要的男人，却没被提起；然后你们又说他‘没修到一个好爹’，随时要替他爹还债，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如果胖子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你们肯定会直说他从小就没了父亲。以上种种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就是……”

“行了，打住！”朱丹焱阻止道。

方衡的脸色僵了一下，然后勉强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

焦彤彤脸色不豫，刚想说什么，旁边就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去挖一个男人的伤疤，这感觉真的很好么？”焦彤彤讶然，回头一看，是朱丹焱，于是连忙辩解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胖子过得太辛苦了，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他解决一些问题……”

“算了！”方衡已经调整好心情，“既然是朋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猜得都没错，”

焦彤彤盯着方衡看了一阵，点头道：“你很了不起！”

方衡依旧是腼腆地笑笑，然后问道：“你刚说来找我‘玩儿’，到底打算干嘛？”

“那你先算着，我到外面看会儿杂志。”焦彤彤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方衡应了一声，继续埋头算账，算了一阵总算捋清楚了下个月的预算，方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耳畔却隐约传来擤鼻涕的声音。起身走到外间一看，却看到焦彤彤一个人坐在一张空办公桌前悄悄抹眼泪。“额……这个……你怎么了？”

焦彤彤抬起头问方衡道：“你家里是不是特别困难？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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