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老大，灵雨快撑不住了！”和铃连忙道。

茵从方衡侧面闪出，已经摆出了战斗姿态，瞪了胡堃垚一眼：“都是你！要么让开，要么帮忙护住老大！”

胡堃垚也不敢托大了，连忙听从茵的吩咐，护住了方衡。

“念什么念！动啊！”茵叫道，“先圈住丹焱！”

胡堃垚顿时就反应过来，连忙抽出腰间龙纹玉圭，掐了指诀：“地势、承天！”朱丹焱的周围地表先是一转，然后陡然隆起一座座土墙，把朱丹焱给围住。

和铃则双臂一张，掌按到土墙上，土墙周身立刻出现一支支钢刺；白灵雨双一挥，撒出去的水珠附着到钢刺上迅速凝结成冰，冰锥旋即扩大，又凝成了一片，在土墙和钢刺外形成了一堵冰墙。最后则是茵出，施法从冰墙内长出一株株仙草，仙草慢慢长到淡金色的光圈内，开花，花瓣随即绕着朱丹焱飞舞起来，最后粘在朱丹焱身体上消失不见。双方一下子陷入了僵持，都是进不得，退不得。

方衡有犹豫了一会儿，问胡堃垚道：“胡兄，你刚刚那个把鬼魂变成实体的法术……能不能对丹焱用一下？”

胡堃垚道：“你想干嘛？”

方衡咬咬牙道：“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我体内有地藏菩萨的金印，用金印试试！”

胡堃垚犹豫了不到一秒，就一点头，伸朝朱丹焱甩了一下衣袖，然后道：“可以了。”

方衡微微颔首，慢慢走过去，靠近了朱丹焱。个鬼使和胡堃垚同时收起了法阵看向了方衡。方衡把伸入淡金色的光圈，先试着去握朱丹焱那只表皮已经完全脱落，正燃着黑色火焰的。

“老大！”“老大！”“老大！”茵个同时叫了起来。

“哎哟！老天爷！那是业火啊！”胡堃垚忍不住遮住了眼睛，但却又透过指缝朝方衡这边瞄。

方衡宣诵了遍地藏王菩萨佛号，口道：“我佛，世尊！弟子宏愿度尽地狱受苦众生！丹焱与我结下血契，弟子理当与她共患难。我佛慈悲，愿世尊将丹焱所受苦楚，分与弟子承担！”方衡刚刚念完，立刻感觉到全身上下有千百万把刀在身上乱割，看自己身体时，发现自己的全身的衣服都已经看不见了，只看见自己的皮肤上出现了一条条刀口，刀口的皮肉外翻，上面血已流干，无数的蛆虫在上面爬。疼，很疼，疼到方衡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受，喉咙里好像灼烧一般，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站在原地浑身颤抖不已。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方衡一挥，制止了即将冲过来帮忙的其他个鬼使，口诵念道。

个鬼使顿悟，方衡这是在用自己肉身的来度朱丹焱，用自己的身体去替朱丹焱承受一半的痛苦。但个鬼使同样也明白，这种痛苦并不是朱丹焱施加给方衡的，而是朱丹焱自身的执念。因为朱丹焱已经死了，死亡过程的痛苦不论怎么去回忆，都无法完全还原，而这份痛苦在现在的朱丹焱心里，已经成为了一份执念。

这就好比一个人追求自己的所爱，历尽千辛万苦，不论最后成或不成，这种经历辛苦的过程在这个人心就已成为执念，可以常常回忆，但却很少有人愿意再来一次。但是这种痛苦的感觉却永远留存于心。也就是说，朱丹焱此刻表现出了来的痛苦，已经不再是她死前承受的痛苦，而是她心的那股执念，她觉得她此刻很痛很痛……

方衡的这个决定让个鬼使很震惊，因为她们都很清楚朱丹焱是怎么死的，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然而方衡却用如此简单而粗暴的方式替朱丹焱化解，方衡选择了一条几乎所有法师都不愿意选择的化解方式，因为一个搞不好会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

有了方衡的分担之后，朱丹焱明显轻松了一些。原本血红的眸子恢复了一丝清澈，怔怔地看着脸色苍白额上直冷汗，瞳孔向上翻的方衡；然后再低头看看自己那只被方衡握着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全身的黑气也不再蔓延，只是在自身缠绕。

“老大……”恢复了一些神识的朱丹焱用沙哑的声音低吟了一句，另一只上的哭丧棒消失不见，然后扬起轻轻抚上了方衡的脸颊。“谢谢……”朱丹焱的声音依旧沙哑。随后，方衡全身的伤口开始流血，鲜红的血液顺着方衡的流到了朱丹焱的上，然后沿着朱丹焱龟裂的伤口慢慢向上，血液所过之处，被业火侵蚀的地方旋即修补如初。

“这不可能！”胡堃垚叫道，“能克业火者，明明只有无极之水！难道说……胖哥哥本身就是无极之水？”

“扯淡！”茵不屑道，“我们这里面能引无极之水的只有灵雨一人，而且她也因法力所限，无法全面调动，刚刚那场雨不过是小打小闹，但也让灵雨精疲力竭了！你别捣乱啊……我知道你的镇魂法宝是昆山之玉，能克无极之水，这关键时刻如果坏了事，我跟你拼了！”

胡堃垚一脸不屑：“昆山之玉？谁用那破玩意儿？”

茵愕然：昆山之玉什么时候变成“破玩意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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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朱丹焱的皮肤已经开始变成惨白色，随后开始渐渐龟裂，从裂缝渗出丝丝黑气，瞳孔也开始由黑转红。

“坏了坏了坏了……”胡堃垚不住地念着。

和铃也傻了眼，痴痴地问方衡道：“老大，你能使出‘极乐净土’？这不合理啊……”

“不！”茵脸色一变，“‘极乐净土’如果没有足够的法力支撑，还有一种方式可以用出来！”

“坏了！”和铃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扑上去，大声道，“丹焱！快醒醒！老大在燃烧自己的精气救你！”

“我跟你拼了！”朱丹焱刚获得自由，当场就是一伸，哭丧棒已然到了里，直接朝胡堃垚扑了过去。

胡堃垚眉头微皱，轻巧地侧身让过，口道：“堂堂鬼使，怎么戾气突然变这么重？”

和铃跺脚道：“你又闯祸了！我不清楚当年你在法阵里面有没有感觉到，反正我们地府被这个女罗刹弄的鸡犬不宁，现在好了，又被你逗上来了！”

然而方衡没有想太多，直接双目微闭，双合十，上前一步，一指天，一指地，口诵念：“无量光佛，极乐净土！”说罢，单往朱丹焱方向一送，魔化的朱丹焱立刻被一层淡金色的罩子给罩住了。

“有没有搞错！”胡堃垚直接跳起来了，“连‘极乐净土’都使出来了！还在我面前装菜鸟？还好我没跟你动啊！要不然我死定了！”

和铃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怕是要坏事了……”

“慈悲法愿，云水！”空传来一声轻喝，白灵雨如浮云一般飘飘荡荡，整个身体在空忽然四散，化作一朵白云，随后变成雨水四散飘落。朱丹焱的身形又是一顿，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已经化作一团白云的白灵雨，口还在低低的哀嚎着。

“女罗刹原来就是她？”胡堃垚吓了一跳，连忙跑到了方衡的身后，“我道歉！胖哥哥救我！”

和铃哂笑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你这点段考验不到老大，”和铃慢悠悠地出现了，“老大之所以能以活人身份充任判官，那是因为老大有一颗赤子之心。在这颗赤子之心的作用下，见善得善。丹焱的本相虽然很难看，但她与老大已经是血契，两颗善心本来就联系在一起，不论你用什么段，老大都不可能看到丹焱现在的样子。丹焱在老大心里，永远都是原来的样子。”

胡堃垚的表情顿时就是一阵恍惚，喃喃道：“赤子之心？”随后洒脱一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接着袖子又是一甩，朱丹焱的脸恢复了原样，身体也随之一松。

“我才不怕女鬼！”胡堃垚战战兢兢地躲到方衡背后道，“问题是我怕业火！那玩意儿烧谁谁倒霉！”

方衡无奈，双合十念起了心咒。已经进入暴走状态的朱丹焱听到心咒之后身形一顿，随后动作就渐渐变缓。转过身看方衡的时候，眼贮满泪水，但泪水全是黑色，流下的时候如同火焰一般跳跃。

“业火！”胡堃垚叫了一声，直接缩到了方衡背后。

“那就试试喽！”胡堃垚妖娆地笑了一下，伸向朱丹焱的脸部虚空一抓，如同摘面具一样，摘下了朱丹焱的整张脸皮。一副血淋淋的枯骨直接暴露了出来。朱丹焱似乎已经没办法说话了，只是被固定在那里痛苦地嚎，如同一个濒死之人一般在那里嚎。

方衡看了一阵，面无表情。

胡堃垚看到方衡没有任何反应，不解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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