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袁佳却道：“我们村南口有个人家的闺女也跟你似的，一米八的大个儿，一百九十多斤！虎背熊腰的！跟我一个年级！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附近总有好多小流氓，结果被她给碰上了，那家伙，一巴掌扇得……瘦一点的那个流氓直接给扇厥（昏倒）过去了……剩下的两个被她绕着咱们村儿跑了两圈，最后跪下来求饶都不管用，直接被她拖着送到家，当着爹妈的面一顿好打……她在咱们村儿名声那叫个响！半夜里谁家叫一声有小偷，她一准抄着猪粪叉子杀出来……”

方衡听了有点儿郁闷，为什么“虎背熊腰”的女侠要拿来跟自己比啊……

袁佳却没有太在意方衡的表情，而是继续说道：“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呗？”

袁佳打量了方衡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可是瘦子经得起你……”说道这里，话匣子突然停住，两颊飞红。过了片刻，又放肆地笑了起来。

方衡被笑得很尴尬，问道：“你笑什么？”

袁佳的两颊更红，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以前在财会学校的时候，室友说过笑话。说是男胖女瘦，女的受不了；女胖男瘦，男的受不了；两个都胖，床受不了……哈哈哈……”

这一下方衡彻底无语了，这是典型的荤笑话，如果是大学室友说出来，他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但问题是面前这个说出这番话的是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子啊！尼玛这些荤段子是从哪儿学到的啊！其实方衡并不知道，男人有男人调侃荤段子的圈子，女人有女人调侃荤段子的圈子。女人和女人说荤段子，这没问题，男人对女人说荤段子，那就是耍流氓。此时袁佳突然冒出这么个段子，虽然谈不上“荤”，但在这种场合显然不合适，这让方衡感到十分意外。

袁佳也感觉到了方衡的惊诧，立刻敛住笑容，说道：“前面那栋就是。”

方衡抬头看了一下，这是小区的主楼，因为是上班时间的缘故，楼下的停车位多半都是空的。袁佳倒是熟门熟路，直接进了间的一个单元，也没坐点题，直接从b1层爬楼梯到了1层，敲响了正对着楼梯口的一扇大门。片刻门开，露出了一张老太太的脸。

因为角度的关系，老太太先看到的是方衡，脸立刻就是一黑，但随后就看到了方衡脚下放着的整箱水果时，整个人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弯下腰就去拎香蕉和桂圆袋子，口道：“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等到门完全打开的时候，老太太也看到了袁佳，随即拎起两个袋子站直身体道：“哎呀！原来是小袁来了啊！快进来坐！进来坐！”

袁佳则客气道：“阿姨，这是咱们单位新来的同事方哥……这个……”

“哪个方哥？”老太太突然问道。

这时候洪霞突然从里面出来了，对老太太低声道：“就是我上回说的那个，准备给敏敏作介绍的。人家本科生呢，比敏敏大四岁……”

老太太眼睛一眯，打量了方衡两眼，笑道：“小伙子挺富态的，这面相有福！”

方衡无语，好吧，从小到大，只要看到他这么胖的人，都会说一句“富态、有福”，他都已经听麻木了。而袁佳则从一家人简单的对话听出了门道，先是狡黠地朝方衡一笑，然后道：“阿姨您是不知道啊，方哥本事大着呢！今天午的时候他还帮我算了一卦，哎哟，实在是太准了，几十里外的事他能说得一字不差，太厉害了！”

“真的？”老太太看方衡的眼神立刻就直了，“不简单！不简单！请进请进！”

方衡赔笑着点点头，把苹果和橙子的箱子搬进了屋子，刚刚踏进屋子，方衡就立刻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浑身汗毛倒竖，本能地把水果箱子往地下一丢，双掐了指诀警惕地看着周围。

“嗯？方哥，怎么了？”袁佳看到这状况，忍不住问道。

尼玛，这宅子是凶宅啊！

方衡满嘴苦涩，但又不敢开口，这是第一次到人家拜访，这会儿你说出来，是要被人家扫地出门的节奏啊！

!!

“怎么啊？你还不乐意？人家一年赚那么多，你还不乐意？”

“这不是钱的事儿！”方衡想了半天，咬牙道，“你看我都胖成这样了，我要找女朋友也得找个瘦点的和一下吧？再找个壮的，将来生孩子还不直接生个大肉丸子下来？”

方衡听了之后，由衷道：“巾帼不让须眉啊！”

“那我给你做介绍你还不乐意？人家还没结婚呢！”袁佳道，“以前是想嫁找不到男朋友，现在提亲的倒是多了，可她又不敢嫁了。不过我跟她关系好，可以用人品作保……”

“打住！打住！”方衡脸上挂不住了，“千万别！”

“啊……”方衡刚想点头，茵瞬间就出现了。茵出现之后立刻对方衡道：“人家姑娘夸桂圆甜，你的标准答复应该是‘等会儿买两斤给你’，难怪你没有女朋友！”方衡恍然，连忙道：“既然你喜欢吃，那我等下买点给你带回去……”

袁佳这才点头道：“还不算笨。”

方衡对袁佳的表现有些吃不准，如果涉及鬼神或者学，方衡倒是能够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女人……方衡只能呵呵呵了，实在搞不清楚袁佳到底想干嘛。只得狐疑地瞥了茵一下。茵知道方衡起疑，解释道：“你送她点水果，明天人家也送你点小玩意儿。你今天给她算得够准，所以她想跟你拉近点距离，以后有事儿可以直接找你。人家这是攒自己的人脉呢！你呀，年纪比人家大，社会经验没人家足，那也是没谁了！一个单位除了领导就是会计最重要了，所有的会计都是跟单位的一把领导穿一条裤子的，你跟会计关系好，通过会计的门路找领导办事，一找一个准儿！你们单位那老会计眼看着要退休，这姑娘跟你们单位一把的关系你又知道的……”

方衡顿时就是一脑门儿黑线：“这个就不用了吧？我可不想被扇厥过去。”

袁佳咯咯地笑了：“那你也得先学会耍流氓啊！人家就是长相粗大点儿，人好着呢，而且肯吃苦肯干活儿。家里养猪、养羊、养牛，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忙活，还搞了个什么农家烤肉的项目，客人来了鸡鸭猪羊都是现杀现割肉，每天都好多人去呢！一年赚百多万呐！去年年底的时候还到市里来领过奖，咱们市的书记啊、市长啊，都跟她握过，还照过相！还上过电视！”

袁佳笑了笑让开，方衡推着车跟着袁佳往小区走。推了几步就不对劲了。不是说车重，而是这车太矮，袁佳这样的小个子一点儿毛病没有，但方衡是个大个子，车上还堆着水果，想要推这车要就得扭着才行。那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袁佳一边走，一边看着方衡这古怪的姿势笑，笑了一阵之后才道：“还是让我来吧，我都担心你把腰给扭断了！”

“不用不用！我能行的！”

“这样啊……”方衡恍然。

“你在说什么呢？”袁佳推着电动车听到方衡在嘀咕，忍不住问道。

“是么？我刚刚也没尝……”方衡傻乎乎道。

袁佳明显地愣了一下，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就说这个？”

“啊……我是在说……我这自行车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放我车上吧！”袁佳道，“进去不远就是了。”

方衡把水果箱子放到袁佳电动车的踏板上，自己把公共自行车放到车位，然后对袁佳道：“我来推吧！”车上的水果多，骑是没法骑了，只能推。

袁佳的交通工具是电动车，方衡是自行车。不过袁佳电动车的速度不快，方衡用力点儿踩也能跟得上。离开奥体之后先去银行，袁佳看了一下别人发给她的红包总数，然后在提款上取了钱，统一用信封包好，然后把那份记录了姓名和款项的单子一并放入信封，这才招呼方衡出发。

洪霞住的地方地理位置还算不错，这栋楼盘在早些年的时候因为位置稍偏，比较便宜；如今这里发展势头不错，医院、学校之类的公共设施陆续建成，短短五年功夫，房价就翻了一番。而且因为是后开发的小区，所以周围的道路都很宽，平时根本不会拥堵。

袁佳在小区外的水果店门口停下，示意方衡去买点水果。方衡也不知道糖尿病的小孩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反正水果嘛，小孩吃不掉就大人吃，病人吃不掉还可以家属吃，总之不会浪费。买了一箱苹果一箱橙，再加两挂香蕉和一大袋桂圆，看着量差不多了，方衡才出了水果店。袁佳看到方衡抱着这么多水果出来的时候，脸上立刻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你至于嘛……”说罢摘掉套，伸到袋子里摸了两个桂圆剥开塞进嘴里，点头道：“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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