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怎么样？不错吧？”洪霞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跟你说个最现实的吧！这样的姑娘，如果是生在本地，你想娶回家，除了要房要车，没个五六万的钻戒是不行的吧？“五金”那都不是事儿，对吧？没个二十万的彩礼是不行的吧？如果她是个本科毕业，再加十万没问题吧？如果是研究生，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我没说错吧？现在好了，只要你点头，什么都不要！这么漂亮的媳妇儿直接领回家！下聘那天你来多少彩礼，人家到时候就还你多少！只要能在这边落户，人家什么都不要！你想想，别人娶个这么好看的媳妇回家得花多大代价？轮到你，也就一点头的事儿……”

尼玛，方衡在一瞬间几乎就心动了。这么个姑娘虽然谈不上打满分，可零代价娶回家……这个诱惑真的不小啊！反正老婆如果太漂亮对自己来说也未必是好事，这么个长相不错，身材也不错的姑娘倒是挺合适的。但方衡旋即警醒：霞姐好厉害啊！差点就被她套进去了！

“心动了吧？”洪霞笑嘻嘻道，“只要你点头，姐立刻帮你安排！”

洪霞隐约明白了方衡的意思，伸出在方衡的肩膀上用力地按了按：“别丧气！别灰心！我就不信，凭你现在这一看阴阳的本事，怎么可能潦倒一辈子！而且……你现在的条件越是不好，我们家敏敏就越适合你！人家农村丫头，什么苦没吃过？虽然只有高学历，可人家念书的时候成绩也老好老好的了！将来到了你们家，肯定是个能吃苦能干活儿的好儿媳，你不替你自己想想，也得替父母想想，对吧？”

洪霞这么一说，方衡更加拿不定主意了。

“先答应下来吧！”和铃突然就出现了，“就刚刚一会儿功夫，我和茵已经帮你跑了一趟腿。这姑娘八字不错，撂古代，都能博个敕封诰命了。”

方衡怔了一下，随后点头道：“那……好吧！别的我真不能保证，但是工作和住处我先帮忙安排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洪霞似乎也没逼着方衡答应帮韩敏，反正她觉得，第一步迈出去了，第二步就不会远，“既然你都答应了，那我就让她早点过来。”说罢不等方衡回答，就把吹风收好，拿着兴冲冲地出去了。

方衡愣了一会儿，闻和铃道：“那个女孩的八字真的跟我很配？”

“我可没这么说啊……”和铃立刻道。

“啊？”

“是你自己没理解对，”和铃道，“我是说这个女孩的八字非富即贵。如果你们相处得不错，那就娶了呗，说不定能借她的八字旺你的八字，而你们俩都死了之后，还她一个城隍奶奶的仙籍，也不算辱没了她这么好的八字；如果你们今生无缘，那也先弄回来处理好彼此关系再说，因为她八字的的且富且贵，你能在她落魄的时候不计得失地帮她一把，将来她发达了，给你的回报也是无法想想的。反正你们之间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是稳赚不赔，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

“你来了也一个月了，我看得出来你这孩子心特别善。你要知道，佳佳是刘主任的亲侄女，平时没几个人敢跟佳佳耍横，佳佳也从来不在咱们同事之间的事儿里头搅和。可昨天，佳佳听说我给你做介绍的时候，居然拼命替你说好话啊！她这么眼刁的姑娘都能说你好，那你肯定是个好孩子！”洪霞道，“这敏敏跟别家女孩不同，别的女孩跟我没什么关系，敏敏是我老公老家侄女，如果我让她过得不好了，他们老家大姑八大姨的还不得喷死我啊？我看你真合适的，反正敏敏才十八，过了年十九，年轻着呢，你帮忙照顾着，你觉得能发展就发展，行不？”

方衡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其实……霞姐，我的问题，不止是胖……我家的条件也不好……家里欠了好多债的……我爸他……”

方衡哭丧着脸道：“干嘛一定是我啊！我条件真没你想象得那么好！”

“不就是胖点儿么？”洪霞直接道，“我跟你讲，‘丑妻如宝，丑夫疼人’。这是什么理？因为丑夫和丑妻都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好，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好，所以才会用尽全身本事让对方开心。因为爱情来得太不容易！我谈过好几个男朋友，就那个特胖的男朋友对我最好！因为从来不曾有女孩喜欢过他，所以他特别珍惜我！他也跟你一样，家庭条件不好、报考的专业也不好，长相更不好，但他就一条，对我特别好！如果不是因为毕业的时候他申请去草原支教，我妈又寻死觅活地不让我走，我还真就跟着他一块去了……”

“额……”

方衡有些发呆：“霞姐你干嘛去了？”

“游泳啊！”洪霞一脸轻松道，“你忘了我负责的是游泳馆啊？我们奥体的游泳馆是恒温泳馆，可惜冬天都没人来。不过按照上级要求，如果有市民来游泳，就得随时开放，所以就算是没人来，里面的所有设备都是开着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游游，发泄一下。对了，铁皮柜里也有钥匙，如果你想运动减肥，游泳那是最好的了！”

关于减肥，方衡已经很心动了。至少焦彤彤说得没错，自己的母亲那么漂亮，自己的长相又随母亲，如果自己瘦下来，应该挺不错的。虽然被嘲笑得麻木了，但这并不代表方衡不希望自己瘦一点、帅一点，生理和心理健康的正常人，都希望自己能在异性面前有风度和自信，这是所有动物的本能。何况最能打动方衡内心的还是自己的身体状况。焦彤彤一再告诫他，母亲年老后的幸福全在自己这个当儿子的身上，如果自己将来身体不好来个“高”，还得母亲来伺候自己，甚至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还谈什么让母亲享福？

“如果我不点头呢？”方衡弱弱地问了一句。

“那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点头！”洪霞的回答果断干脆。

方衡看了一下照片，也可以肯定没有修图，因为照片是在田头拍的，而且不是一张，是女孩抛秧的时候旁边人随拍的一组照片。随到什么程度呢？完全就是傻瓜式的拍照，不考虑角度，不考虑取景，不考虑侧光逆光，甚至有几张照片在拍的时候还抖了。虽然拍得差，但那个啥，老司们不都是喜欢一句话，叫“贵在真实”么？这组照片就真的很真实，特别是最后一张居然是胸卡上的证件照……

但女孩儿确实挺漂亮的，脸蛋不是流行的网红脸，只是正常女孩的鸭蛋脸，五官端正，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但很耐看。从照片上看，女孩的眉宇间有那么一股倔强与不驯，这股桀骜的性子正好与脸型相得益彰，方衡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孩。

“动心了吧？”洪霞一遍吹头一边道，“随时可以去的，每天游个一小时……哪怕就只在水里扑腾扑腾，泡上个半天，总比坐在这儿堆一身的肉要好。我可是很真心的……”说到这里洪霞关掉了电吹风，跑到方衡面前压低声音贼兮兮道：“你那里是不是挺短？胖子的都短！你瘦就不一样了！听姐一句话，绝对不坑你！早先我儿子特别胖，我带他看医生的时候医生就说了，如果少儿肥胖不好好应对的话，长大了肯定会‘短小’，对将来娶妻生子的影响很大的。你看医生都这么说了，你还不长点儿心眼儿？”

洪霞自认是个“老娘们儿”，在方衡面前一点顾忌都没有，说话也够直白。可这话却把方衡臊得无地自容。

方衡看着洪霞离去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整个上午，方衡坐在办公室看公务员考试资料看得索然无味，快到午的时候，洪霞头发湿漉漉地回来了。回来之后就到办公桌下一阵翻找，找到了电吹风，自顾自地把玻璃门当镜子，吹起了头发。

“怎么啊？有点儿小羞涩啊？”洪霞淡淡一笑道，“姐这几天没心情，要不然一分钟给你来十个荤段子，林林刚来的时候不也在我面前挺嚣张的吗？现在他敢吗？敢吗？整天跟这帮只会说荤段子的汉子混到一块儿，要么就被他们挑衅，要么就比他们还能说，要不然早就羞死了。”

这一点方衡也承认，到单位来上班的人不多，但工作群里头整天都会有各种荤段子蹦出来。脸皮薄一点的女孩说不定一天都呆不下去。

“这么着吧！”洪霞从衣兜里掏出，拨弄了两下放到方衡面前道，“你看，这是我老公的侄女，叫韩敏，我对天发誓绝对没用美图！”

洪霞听了之后微微一愣，但旋即冷笑一下：“果然是报应啊！”但随后常常地舒了一口气：“真好，我的负罪感瞬间没了。”

方衡愕然，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装糊涂呗！”洪霞满不在乎道，“他在外面乱搞，回来替我养活别人的儿子。咱们两口子就这么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一块儿过一辈子呗！呵呵！”说罢，洪霞站起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最后的笑声显得无比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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