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会议很快就散了，方衡一边打扫会议室一边问洪霞道：“这个‘市直单位运动会’是什么情况？”

洪霞倒是喜滋滋地回答道：“发钱啊！”

“发钱？”

方衡唯唯诺诺地接过西服放到办公桌上，脱掉外套试了试上衣，合身。洪霞和袁佳也都同时点头表示做工上没问题。然后是裤子，拿起裤子方衡就尴尬了，因为自己太胖，所以裤子的尺寸都超大，平时穿在身上还看不出来，可拿在上的时候，方衡发现，自己这裤子的两条裤腿，一个能装进洪霞，一个能装进袁佳……

当方衡把裤子展开的时候，袁佳和洪霞都很没底线地笑了，就连正在忙里忙外搬东西的工人们也跟着没节操地笑了。

“扎上裤腿塞进棉花，我都能当被子盖了！”袁佳毫无顾忌地笑道。

这样的场面方衡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习惯了之后，方衡也就坦然受之，除了嘿嘿笑几声之外，也不至于生气。不过袁佳很快就缓过来，对方衡道：“方哥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才……”

“没事！没事！”

袁佳又指着工人们扛进来的大包小包道：“这里头是运动会那天我们穿的工作人员制服，都是外贸的，最大码的不比这西服小，你绝对能穿！”

方衡这才注意到搬进来的这些大包小包里，既有衣服也有各种器材，与其说是器材，还不如说更像是玩具，满满当当地全堆在大办公室里。袁佳清点了之后就签字回会计室。过了一会儿午饭送到，洪霞签了字之后就招呼大家来吃饭。

林林依旧是准点回来，不过这一次林林身上的油漆味儿挺重，方衡问道：“林哥你上午都干嘛去了？刷漆？刷标语？”

“哪有！要开运动会了，我怕这些花草被糟践，所以要赶制一批爱护花木的牌子……”

洪霞再次没节操地笑了。

方衡很奇怪地问道：“刷几块牌子而已，霞姐你笑什么？”

洪霞道：“你知道他刷的警示语是什么？可不是什么‘请爱惜花草树木’哦……”

“那是什么？”

林林阴森一笑：“我刷的是‘已施农家肥，请爱惜鞋子’。”

!!

怎么个玩儿法方衡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有钱可以拿，他当然是“喜闻乐见”。

时近年底，袁佳来上班的频率明显高了。会议结束之后主要领导拿着投票结果到市局汇报工作去了，而袁佳搭了便车一块儿去。到了要吃午饭的时候袁佳回来了，后面跟着几个穿着橘黄色马甲的壮汉，然后大包小包地往大办公室送东西。袁佳自己拎着一套西服袋子递到方衡面前道：“方哥，这是按照你身材定做的西服。平时不用穿的，上级领导来检查或者有媒体来的时候再穿……你先试试合不合身。”

“你开运动会，就得动员大家参加啊！大家参加比赛那么辛苦，抄一点补贴不算过分吧？拿到名次的运动员和团体，也要拿点物质奖励对吧？”洪霞翻了个白眼，“这些都是钱！你自己不争取，别怪旁人不给你！”

方衡有些无奈：“恐怕我还真的争取不了……对了，有铅球铁饼之类的比赛不？”

“有，当然有！”洪霞道，“鼓励全民参与嘛！只要是个人都能玩的，正常的比赛项目你不行，跳绳踢毽子啊什么的总行吧？这个还不行，丢飞镖总行了吧？这个还不行，用筷子夹乒乓球你总能行吧？你放心的，这里头的道理大家都懂，只要你报了名，肯定就有东西拿！再说了，我们都是跑腿的，拿的是跑腿的加班费……不过嘛……”说到这里洪霞眉毛轻轻一挑，继续道：“可以很没节操地玩儿哦！”

“行了！行了！就你事儿多！”茵没好气地摇摇头，“你就放心带人去查吧！家里有我！”

……………………

一连几天，洪霞似乎已经不管上班的事儿了，不但午签字让方衡来做，就连在群里聊天的次数都少了，一直都不见人影。眼看着已经是公历年底，方衡替洪霞帮全单位的同事把年终总结造假上交之后，迎来了元旦前的“散伙会”。其实这样的会奥体这边一直都不怎么开，这一次也是没办法，主要按照市局要求，年底了，必须要评先进之类的，虽然奥体这边的先进已经内定，但该走出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

“那是！现在风头这么紧，哪个单位敢随便增加福利？大账上的每一毛钱都得有来处、有去处，要不然被哪个不开眼的媒体一捅，从上到下得有多少人跟着完？”洪霞一边扫地一边道，“这冬季运动会就不同了，这是发展体育事业，弘扬体育精神，党员干部、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工作人员起模范带头作用，在全市范围内掀起一股冬季运动、健身的风潮，向全民提倡健康生活……”

方衡听着这么高大上的理由，忍不住问道：“那发钱又是怎么一回事？”

完事之后刘爱党突然道：“在职在岗的同志都留一下啊！”一席话，单位所有混编制的很快就散尽，只有在职在岗的十来个人留下了。“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刘爱党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元旦之后啊……市委、市政府、市直单位会有一次冬季运动会，各种安排都跟前两年一样，事情还是照着前两年的去办……佳佳啊，老伍年纪大了，财务方面跑腿的事情就你来吧……额……小洪啊，这个……小方是今年刚来的，情况不太熟，你就先带带他，你最近家里事儿也多，有什么事儿交代给小方做就行……还有就是……这个……跟往年一样，元旦期间所有场馆免费向市民开放，大家克服一下困难来加班，当然，加班费还是照旧……”

底下立刻传来了一阵“我懂”的笑声。

开会的时候洪霞也到了，按照分工，她和方衡两个人是要负责布置会场的。两个人在里面安排桌椅座位的时候，方衡才意识到奥体这么个看上去不大的单位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看到方衡这么吃惊，洪霞解释道：“我们单位塞进来的人挺多的啊！只不过平时只挂个名，也不指望拿什么工资，就图单位给交个保险。平时没他们什么事儿，可评先进这种事，凑不够人数和票数，就得作废。等会儿也就是走个过场，大家来签个道填个选票，然后就走人。”

果然，会议时间到了之后，足足又过了十来分钟才勉勉强强到齐，再过了十来分钟，奥体的一把刘爱党领头，两个副主任和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表情严肃的年轻人走进了会场。按规矩，会议当然是奥体“老”李人民主持，先请刘爱党讲话，然后是那个年轻人，说是代表市局来监督投票的某某，反正方衡不认识，这货倒也实在，简单说了五分钟之后就躲到旁边玩；接下来是赵天良解释选票的填写要求，最后是大伙儿打勾勾。打勾的时候方衡犯了难，因为全单位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上面，方衡能够把名字和脸对上号的还不到十个。

“什么章程？”

“那么多地府不收的生魂都先移到我们这里，总要分门别类安置下来吧？这些生魂全都超度了也是需要时间的，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能完成，”朱丹焱道，“如果有些生魂一直不开悟，不想去极乐也不想再入轮回，那就等于以后就跟着咱们混了。跟咱们混就要会干活儿吧？得教教他们怎么打探消息吧？要知道从‘魂’变成‘鬼’也是要花时间的……”

洪霞小声道：“勾这几个……领导就算了，他们是市局统一考核的，选了先进也不作数。余下的都是按照姓氏笔画排的，我们都是按次序轮着来，今年是这几个……”

方衡偷偷瞟了周围几个人的选票，果然都是这么个勾法，也就放了心跟着一块儿勾了，让洪霞帮忙上交。上交之后就是当场唱票，选出六个人，然后让这六个人依次上前述职分钟，结果六个人加起来都没凑够分钟……

最后是群众讨论，有不同意见的可以提，全场都没问题，会议到此结束。

“难道说是姐姐和姐夫杀了她？这也太……”白灵雨突然道，“如果姐姐能下这个狠，那也不至于把她赶出家门了……相反，这种赶出家门的举动反而合乎情理。毕竟自己的妹妹勾引自己的丈夫，而且还怀了孩子，正常女人都会生气，但还不至于起杀心……”

“那她姐夫干嘛去了？好像自始至终她的姐夫都没露面啊！”茵道，“难道说姐夫和妹子私奔了？或者姐夫瞒着家人把莫小蝶单独养起来了？”

“我说各位，别猜了！”朱丹焱道，“什么事儿都得讲证据！现在线索都有了，改我们上阵去查了吧？我生前专业搞刑侦的，这事儿就我来办吧！灵雨你把塔里的情况安排好就行，我估计晚上真的会有一大批生魂到咱们的塔里来落户了。茵姐，剩下的活儿你必我们在行，怎么说也得拟个章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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