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方衡立刻抚掌笑道：“难怪有的女人只能在男人怀里撒娇要钱花，林嫂却能撑起这么大事业！”

林林在方衡肩膀上捶了一下：“当着女朋友的面夸我老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走吧，上车再说！”

“等等！”方衡指了指自己的保安服，“我换套衣服。”

“后来我母亲跟父亲去国外把我生下之后才回国，再后来就嫁给了她现在的丈夫，”李曼道，“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就是这么来的。”

林林这才接茬道：“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当初的分分合合并不是因为感情问题，主要还是上几代的恩怨，还真不能怪这一代的人。从感情上说，如果家里有先辈被岛国鬼子杀过，还厚着脸皮把女儿嫁给岛国人的……那死了以后也没法见祖宗了。还好，小曼的人格养成期是在德国生活的那段时间，受到的宗教熏陶比较多，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以宽恕为主，所以没结下什么梁子，反而和她那个弟弟的关系不错。”

“没有利益冲突而已，当然谈得来！”李曼纠正道。

到了机场，时间刚刚好，而且天气不错，飞机也没晚点，林林给方衡和韩敏买了饮料，自己和李曼拿着牌子接机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对男女，男的很英俊，女的则是漂亮得不像话，属于直接刷新方衡对“美女”这个词认知程度的那种漂亮。

碰头之后，林林率先介绍道：“胖子，这是我小舅子两口子，杜志行……”

杜志行率先伸出手：“你好！‘虽盘桓……’”

“‘志行正也’！”方衡握住了对方的手，接茬道，“语出《周易》中的《屯》，好名字！鄙人方衡……”

“‘其行也方，故以衡万物’，”杜志行微笑接茬道，“拙荆尹湄……”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尹湄向方衡伸出手，却对着韩敏道，“小姑娘一定是姐夫说的韩敏吧？”

“你好！我……我……我名字没古文的……”韩敏听到几个人在掉书袋，听得有些慌乱，连忙道，“爸妈没文化，我是文字辈，就随便取的！”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不算乱来。”方衡立刻道。

“文科生了不起啊？”林林在旁边哼哼两下，开玩笑道，“知道我名字是什么典故么？”

方衡一呆，怔怔地看着林林。李曼亦是一脸狐疑道：“没听你说过啊！”

林林傲然道：“哥们儿出生的时候名叫林木木，我老爹只有‘林’字儿写得溜，我们家世代种树，所以就给我取名林木木，去派出所上户口的时候民警给打错了，所以我就叫林林。这就是典故！”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乐了，李曼忍住笑道：“好吧木木，咱们们先回去吧！”

一行人出了机场，往停车场去的时候方衡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小声提醒林林道：“林哥，你那车坐得下这么多人么？”

林林淡然道：“他有人来接。”

方衡有些迷糊：有人接？难道除了姐姐之外，杜志行在这里还有其他亲戚？

大家在停车场前等了一会儿，一辆不起眼的大众车慢慢地从停车场里开出来，停在了大家面前，先下车的是驾驶员，一个跟比方衡略大也略显老成的年轻人。年轻人下车就冲杜志行张开了双臂，杜志行也爽快地张开双臂，两人来了一个熊抱。

松开之后，年轻人道：“二哥、二嫂，怎么请都不来，你们俩架子还真够大的啊！”

方衡再次愕然：怎么还有兄弟？

杜志行却向众人介绍道：“党校同学，我们俩同病相怜，都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所以谈得来，后来就跟同组另外一个年长的大哥认了把兄弟。他是老小，姓苏，苏承宇，本地的发改委副主任，H省苏厅长的独子哟！”

听到这话，韩敏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她是H省出来的，在老家，碰上个县长就是意见了不得的事情了，到了X市之后，先是打了县委书记的儿子，居然没被报复，现在居然还碰上了老家厅长的儿子！在她的潜意识中，这已经是通了天的大官了。

苏承宇直接翻了个白眼：“念什么念！你老爹一样是副部级你咋不说呐？还拿我说事儿！”

这时候副驾驶上的人也下来了，方衡一看就傻了眼，失声道：“邱总？！”

“我外婆的祖父曾经是义和团，在保卫首都的时候战死，”李曼无辜道，“而我父亲的祖上曾经是八国联军中的军官，还因为立功而被授勋。”

方衡恍然，明白了这里头的过节，于是不再多问。

“不同意？这也太……”方衡很吃惊，因为无数的华夏丈母娘都以外国女婿为荣，特别是这一只还是来自德国的，还是银行经理，居然不同意！

李曼耸耸肩，有些无奈道：“是啊，本来两个人交往根本没障碍，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互报家底，我外婆就不同意了，宁可不让我生下来也不同意，而且原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什么原因？”

林林指了一下李曼道：“她弟媳，才十二周，B超还看不出性别。”

“再等等不就行了么？”方衡回了一句，突然又警惕道，“你们不会是想确定性别之后……如果不是男孩就……不行不行！伤天害理，我不干！”

“你想什么啊！”林林没好气道，“你看我们像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么？他们这是二胎，头胎俩儿子呢！再说了，只要他们两口子愿意，生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什么法规政策在他们家面前连个屁都不是，压根不需要引产，你放心好了！他们只不过是想提前准备准备……反正生孩子对他们两口子来说既没神秘感也没期待感，也就是那种电视剧看了第一集之后，就想着直接看大结局……”

上车之后，林林开车，方衡坐副驾驶，李曼拉着韩敏坐到后排。大约是男人都偏好硬汉风格的汽车，林林的车是一辆棱角分明的吉普，车辆启动之后，林林一边开车一边给方衡解释：“我那个小舅子嘛，跟我老婆是同母异父……”

“行了，你开你的车，我自己说，”李曼直接道，“我父母是在我母亲刚出来工作的时候认识的，我父亲是德国人。当时我父亲是一家外资银行的经理，母亲是刚刚从财大毕业的学生。之后……他们就好上了，后来父亲快回国的时候我母亲怀孕了，就在他俩商议婚事的时候……我外婆死活不同意。”

方衡笑着道：“林嫂，你还真不怕楠楠和小虞把林哥的魂儿勾走啊？”

李曼无奈地耸耸肩：“我一个大活人，去跟树苗吃醋……我自己都想不到合适的理由。何况，楠楠和小虞给林林在研究上很大的帮助，我既然不能帮老公去研究，那也不能给他添乱。再说了，我老公对花草好，那是出了名的；那些草木有灵气，自然懂得珍惜这么一个对它们好的人，不论它们做什么，都会是在帮他，而不是在害他，我为什么要担心？”

“我个去……”方衡简直就是无语，“人呢？”

“走吧！”林林指了指外面的车，“一块儿接机去！九点半降落！一块儿吃个宵夜，顺便帮他俩看个全套……”

“请你帮个忙，”林林爽快地回答道，“帮忙看个孕妇，肚子里是男是女。”

方衡哭笑不得道：“这事儿也找我啊？那还要B超干嘛？以你们两位的人脉，跟朋友打个招呼应该就能知道了吧？何况林嫂也不像是……”

“我说，林哥你不是不信这个的么？”方衡问道。

“楠楠和小虞的事情……”李曼接茬道，“他跟我说了，我信。”

“对嘛！楠楠和小虞还天天找我去呢，我能不信嘛！”林林道，“就连小曼，一直都觉得可有可无，看到楠楠和小虞之后也信了。我再不信这个，就真缺心眼……”

“那是啊！”方衡也不露怯，笑着道，“我还指望再加把劲，入暑之前瘦成一道闪电呢！”

“那真得加把劲了！小时候不是唱过一儿歌么？《春天在哪里》！这没错啊！咱们是不知道春天在哪里啊！”林林道，“咱们这儿冬天之后直接就是夏天，前一天气温零度，后一天能给你飙到二十几度。早上穿着袄子去上班半道上冻成冷狗（80后都懂的冰淇淋名称），到了中午你就成热狗了。别看这两天你得穿呢大衣，指不定明天穿衬衫都嫌热呢！”

方衡跟着笑了，没错啊，他对这个城市也算是了解的，基本就是冬天刚过去，花还没怎么都开呢，就热得穿短袖了。特别是清明节，那场面简直了，扫墓的人里横跨四季，穿羽绒服的和穿体恤衫的“相映成趣”，这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到的。“林哥，按常理，你们两口子这会儿应该在家秀恩爱吧？”方衡问道，“怎么有兴趣到我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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