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尼玛，胖和尚！你肚子这么大，走路的步子怎么这么轻？”张仁健叫道，“吓死老子了！”

方衡则反问道：“无咎大师，了劫大师怎么就烦人了？”

无咎拍拍肚皮道：“你们想啊，他不来，我们这儿的全都是荤素不忌，随便订个饭就好。他倒好，一来就要吃斋饭！现如今饭店哪还有专门做斋饭的厨具？还不都是既炒肉又炒青菜？为他一个人，还得去庙里订餐，你说烦人不烦人？”

了劫不答。

无咎斜眼看着了劫，没好气道：“我说，都这模样了，就别高高在上了行不行？咱俩虽然不同道也不同门，可目的是一样的啊！我跟你没仇吧？别这么看着我，你现在也就是普通人一个，这个劫大家一块儿渡，要的就是同心协力，你再这样，老子不干了！”说罢，便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看着了劫。

了劫依旧不答，而是微微笑着看相无咎。无咎怒了一会儿，自觉无趣，看着了劫古井不波的表情也跟着笑了。

方衡回去之后洗漱了一下就直接去上班，然后换了泳裤挂了工作牌到游泳馆睡觉。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方衡这情况，即便有人来检查被抓个正着，也没法说什么，毕竟游泳馆需要有人负责安全保障，一旦有市民溺水，工作人员必须第一时间想法施救。至于这个时间段没有市民来游泳，这也怪不到方衡头上。

而洪霞则更体贴了，午饭直接给送到了游泳馆，看着方衡吃下去了才独自离开。不用猜，肯定是找上级领导“联络感情”了。方衡虽然表示无奈，可他也知道洪霞八字里的禄星真的太旺了，她这么做，非但不会影响她的升迁，反而官运越来越亨通。

晚上到了十点开外，方衡在小区溜达了最后一圈准备睡觉的时候，张仁健又来了。一见面，直接神秘兮兮地进了值班室，问方衡道：“胖子，那些僵尸的来历都查出来没有？”

方衡无奈地回答：“没有。小乖乖只是一路查到了一个西部山区就没了线索。”

张仁健也有些郁闷，沉吟了一会儿道：“能有这么大能耐的，全国都找不到几个。反正我已经有怀疑对象了，虽然没证据，但我就觉得是她家……”

方衡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点头道：“我觉得我们的底细好像已经被对方给看穿了似的……反正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哎，我看你印堂黑气重，你这两天小心点儿……”

“小心？我已经够小心的了！”张仁健道，“昏昏沉沉倒是有一点，大概是睡眠不足，白天睡了一天感觉好多了。”

“小心为上吧！”方衡沉吟了一下道，“等彤彤的电影节演出过去了，我再找她好好打听一下梁家的情况。我预感我们上次做的事情，那个女人应该已经发觉了，而且这两拨僵尸恐怕跟她都脱不了干系。敌暗我明，我们得有所准备才好。”

“行，你先准备，我得回去了，”张仁健道，“根据昨天一战，我已经对我的‘武器’在系统改造了，全都是针对你的弱项来的，免得你再吃亏。我先走了，明天还要起早送珍贞和神婆。”

“嗯！开车慢一点！”方衡嘱咐道。

张仁健离开之后，方衡左右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叫来文茵和白灵雨，让她们俩去看看张仁健回去的情况。这边刚出去没多久，方衡就听到远处街口传来刺儿的急刹和一连串的碰撞声。方衡听到声音之后立刻就冲了出去，站到马路边上朝街口张望，发现张仁健的车已经被撂飞老远，直接撞在路口的红绿灯柱子上，整个车头几乎都没了。

“我X！”方衡骂了一句，第一次爆了粗口，立刻就飞奔了过去，一边狂奔一边打电话，“彤彤！出事儿了！张仁健的车在路口被撞了！车鼻子都被削平了！”电话那头焦彤彤只是尖叫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几百米的距离方衡很快就跑到了，第一反应就是趴到张仁健越野车的车窗口去看情况，看了一眼就松了口气。张仁健貌似没事，只不过被安全气囊挤着，大约是被吓着了，脸色苍白，看了方衡一眼之后继续卖呆，过了几秒才道：“尼玛，吓死老子了……”

“文茵！灵雨！刚刚什么情况！”方衡忍不住低喝道。

“嘿！嘿！哥们儿！先把我弄出来行不行？”张仁健脸色苍白道。

“哦！对！”方衡这才醒悟过来，先用钥匙扣上的小刀戳破气囊，然后帮张仁健解开安全带，把张仁健扶出来。张仁健下车之后还是站不太稳，刚刚在死亡线上兜了一圈回来，两条腿还是忍不住地在打哆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了。

等这边缓过来的时候，两个窈窕的身影也在往这边跑，跑近了，是焦彤彤和吴珍贞。一罩面，焦彤彤连忙问道：“贱人张，你没死吧？”

张仁健惊魂未定，一把把吴珍贞搂在怀里，用力地箍着吴珍贞的肩膀好一阵，然后才道：“老天开眼，再差一点儿你们以后就得看着我相片了……”说话的声音都是打颤的。

“什么情况？怎么撞上的？”焦彤彤看着张仁健的车被撞成这样，皱着眉头问道，“要说你这车我们家汽修厂给改的，正常碰撞哪有这么惨的？何况你这还是路口，就算是飙车跟人撞上了，也不至于整个车头被削平了吧？能把你车头给削平的，车速要非常快、车身重量也要非常大，这大半夜的……”

吴珍贞怒了努嘴：“彤彤你看那边……”

焦彤彤把头往街角那一边看了一下，发现“成记”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一辆泥灌车已经彻底趴在路上，但“成记”门口的跑车和改装车被碾了个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得，直接损失上亿了，”焦彤彤咋舌道，“这司机千刀万剐也赔不起。”

张仁健也是困得不行，于是也笑笑，两人勾肩搭背地离开。

顶层又恢复了原先的寂静。无咎大咧咧地在了劫身边坐下，用手在自己的光头上摩挲了几下，颇有些郁闷道：“秃驴，你还真来了啊……”

方衡想了想，这孩子整天都是傻乎乎地笑，叫他一声“乐痴”倒也没什么问题。停了一下，方衡还想打听点儿别的，可了劫却又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张仁健诧异道：“这都什么事儿啊！俩和尚，一个酒肉不戒，还一个爱理不理？”

方衡呵呵笑了一下：“算了，本事大的脾气也大。我们回去吧，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我恨不得趴到地上就睡！”

“大师……”方衡先到无咎这里，发现无咎身边的傻儿已经到了老僧那边，正趴在老僧膝头继续睡觉。

“秃驴是新来的，你先跟他说！”无咎指了指老僧道。

张仁健也就无语了，大家都是光头好不好？你还叫人家“秃驴”？好么，两人对比鲜明啊！无咎一身僧袍都是绸缎的，而且光亮鲜明；老僧一身僧袍不比乞丐好多少。这俩和尚，简直一个是从金窝里头飞出来的，一个是从灾难民营跑出来的。

方衡也不傻，知道无咎这是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到庙里给了劫订餐，当即躬身道：“多谢大师提醒！”然后又问了劫道：“大师，这孩子您打算收了当弟子？”

了劫默默地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才道：“乐痴。”

“你看他烦不烦人！”无咎突然在背后冒了一句。

张仁健和方衡都吓了一跳。无咎先前的位置距离这里也好几十米远，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方衡向无咎行了一个合十礼然后才步行向老僧。老僧一直都是出于入定状态，即便方衡到了，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敢问大师法号？”愈是如此，方衡愈是不敢乱说话，反而更加恭敬。

过了一会儿，太阳冉冉升起，阳光照射到还在蠕动的四个僵尸身上，一阵白烟过后，四个僵尸全都化为劫灰。张仁健这才站起身招呼吓得脸色发白的联防队员们一起用消防水管把场地冲刷干净，然后收拾残局。

方衡收了金印，然后搭了把手帮忙收拾了一下。在方衡和张仁健的叮嘱下，联防队员们赌咒发誓说要保密，然后回去交接班了，方衡和张仁健再次回到了大厦顶层。上去之后方衡有些呆，他发现新来的老僧和无咎像是有默契似的，真的分别坐到了太极双鱼的两个“鱼眼”上。隔着老大一段距离，睡都不理谁。

“了劫。”

“不知大师在此地讲法……”方衡小心翼翼道，“有什么需要我们供奉的？”

“一日一餐斋饭，如此而已，”老僧先说了一句，然后低头看了看趴在他膝头睡觉的傻儿，轻叹了一下，“他还是三餐吧！”

方衡也知道张仁健的得意，于是道：“放心，回头请你吃大餐！”

“大餐就免了！”张仁健道，“有空多提供点儿素材给我。我觉得你这经历倒是可以弄到我那公司做款抓鬼的小游戏。”

“没问题！”方衡笑了笑，回过头，发现东方的填空已经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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