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天【小修】
方才城楼下被施以剐刑的这家子,如果他没记错,应该就是当年谎报军情的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皇上记得可清楚了。
刘喜跟着前面大步离去的男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年,谁又能知道,最不受宠的七皇子苏承淮会最终登上帝位,指点天下呢?
他轻轻推开门,骨节分明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开门的瞬间一股冷气迎面而来,他抬眸望着冰床上那具保存良好的尸体,眼角上才浮起点点笑意。
他迫不及待的走上前,丝毫不惧冰床散发的冷意,跪在床边,他的指腹轻轻触碰上眼前的人儿的脸颊上,哑声道:“清清,我总算是为你报了仇,只不过让你久等了。”
一贯豪无情绪的深眸中此刻早已沾染上疯狂,再也不是朝堂上那个冷面帝王,不过,他此刻的表情更加让人畏惧。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若不是后宫那群蛇蝎心肠的女人,他的清清不至于会死的这般凄惨。
十七岁那年他在兴国寺对顾峦清一见钟情,向父皇请旨将她要了过来。
他如愿的娶了她当正妃,日子倒也顺心顺意,登基之后,他刻意疏远了她,当时后宫的斗争也是火热,枪打出头鸟,疏远她,也为了保全她。
他知她性子懦弱,也不喜与人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争执,他能扶她上后位,可是后位并不好守。
可这些,她都不知,她甚至连他的心意都不知就去了。
“清清,我知道你等的时间太长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的。”苏承淮自言自语道。
他此刻就像是一个魔怔的病人,满心满眼的都是顾峦清睁开眼对他笑的模样,根本不愿接受他眼前的人早已死去的事实。
这些年,他用冰床,还有顾峦清口中的驻颜珠来保持她的尸身不腐,容颜如平时无异,只不过脸色苍白些罢了。
苏承淮的眉上已染上细微的霜白,应是冰床散发出的冷气所致,他整个身子都是冰冷的,非但不介意,他反而褪去外袍,只着了一件单衣就爬上了床,他抱着顾峦清毫无知觉的身体,腿夹着腿,一双手也掌控着她的腰,埋首于她的颈部,紧蹙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他满足的闭上了眼,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再次睁开眼,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下来,苏承淮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然后用一只手支着头,他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身边的人,过了许久,才起身下床穿戴整齐。
他弯腰替顾峦清理了理方才被他弄乱的发丝,扬唇一笑,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低沉却又饱含愉悦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你等我。”
等我能让你再次醒过来。
苏承淮裹着一身寒气,将宫门锁紧,之后才放心的离开玉屏宫,等了许久的刘喜见他出来,赶忙上前,“皇上,天色不早,可是要摆驾回景仁宫?”
苏承淮勾唇冷笑,“朕还有事要办,你无需再跟。”
刘喜心下一跳,一时也猜不出眼前的帝王想要做什么,虽说他想开口劝劝,但这位爷的面色硬生生的将他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也罢,这位爷想做的事,从来都拦不住。
刘喜弯着腰,低头恭敬道:“老奴告退。”
语罢,便快步后退消失在苏承淮的视线中。
苏承淮眸光一沉,敛息沉气,身子凌空而起,朝宫外飞去。
他去的方向,正是当年初见顾峦清的兴国寺。
深更夜重,寺庙中不似白日里喧嚣,佛门重地,夜里倒是清净了不少。
守门的僧人是识得苏承淮的,慌忙替他开了门。
他也没客气,冷声问:“无忧大师呢?”
小僧双手合十,低眸照着师父的吩咐道:“师父今早去给学堂上的世子们讲佛法去了,至今未归。”
苏承淮冷冷的扫了一眼小僧,压着火气问道:“可说了归期?”
小僧摇头,硬着头皮道:“未曾。”
苏承淮嗤笑一声,随即一只手便掐上了小僧的脖子,用了八分的力道,直到看见小僧面色呈现紫红色,才扬手将其一扔。
这一扔,生生将小僧撞到一旁的树干上,小僧倒地,吐了一口血,接着便是恼人的咳嗽声。
苏承淮是动了杀心的,之所以没有下十分十的力道,不过是为了逼无忧大师出来。
果不其然,听见门外声响的无忧大师,也不再躲着他,皱着眉头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无忧大师的架子真是比朕还要大!”
“不敢不敢。”
苏承淮挑眉,“不敢?你都敢躲着朕,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无忧大师闻言,眉头更加紧凑,“老僧不过是想让皇上放下执念罢了。”
苏承淮早就没了耐心,猩红的眼锁着无忧大师,“五年前,你便跟朕说有法子让朕的皇后活过来,朕才没有使天下血流成河,事到如今你也别想给朕躲!皇后若是活不过来,别说你这兴国寺了,就算是天下,朕能杀多少杀多少!”
无忧大师脸色泛白,慌忙摆手,“不可不可,我佛慈悲,皇上乃九五至尊,断不可犯下如此重的杀孽。”
苏承淮脸色缓了缓,“你若能称了朕的心意,便就没有杀孽了。”
无忧大师重重的叹息,抖动着唇道:“圣上,不是老僧不愿做,只是皇后命数已定,若强行为之,便是逆天命。”他顿了顿,“逆天命者,必遭天谴。”
苏承淮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眸光一狠,“朕不信天命,亦不怕天谴,今夜,你若不能合了朕的心意,朕便将兴国寺所有的僧人都扔进油锅给炸了,给你喂进肚子里,让你也知什么叫以肉脯师。”
无忧大师血色全无,浑身发抖,他闭眼,随即又睁开,终是做了一个决定。
“罢了,皇上,你随老僧来。”
天命难为,人心更加难动。
苏承淮神色稍霁,随着无忧大师进了厢房,之后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长梦大醒,苏承淮看着熟悉的房间,走到铜镜前,里面倒映面容还带着年少的稚气,他恍惚愣神,一霎那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世上从来都无起死回生之术,有的只是重来一次的福待。
苏承淮长的是极好的,剑眉之下是一双深幽的眼眸,瞳孔犹如漩涡一般深邃,又好似泛着妖异的光,白皙的俊脸上无波无澜,紧绷着的下颚平添了些天子的威严,放眼整个大燕,也少有这样美貌的男子。
苏承淮踩着脚底下的金靴,一步步踏入院中,整个院子只听得见靴子踩着积雪上的声音。
玉屏宫自顾峦清死后,便成了禁地,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就连打扫的宫婢也不许。
苏承淮到了玉屏宫,刘喜只站在宫外远处的假山下等着。
大雪落在苏承淮漆黑的发丝上,如泼墨的山水画一般。
笑容过后,便是胸腔中闷闷的锤痛。
他抬眸,漆黑的瞳孔深不可测,五年了,他总算是为她报了仇。
他转身大步离开,再也未看城楼下的血腥。
他是苏承淮身边的老人了,苏承淮当年并非是王储的第一人选,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他的势力都不足以同当时的四皇子比肩,圣意难测,皇位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如今距离当年的夺嫡之争,已经过去十五年了,苏承淮也三十有五,时间眨眼而过,刘喜想,他也老了。
可刘喜知道,并非如外象这般,这五年来,第一个被收拾的就是当年害前皇后小产的赵贵妃,紧接着便是赵国公府,宫里头当年暗地里给前皇后使绊子的人都没得善终。
当年有人谎报军情使得顾将军埋骨萧山,前皇后再无前朝中人的庇护,日子也越发不好过,皇上虽护着她,却也不能无时无刻都护着。
“回玉屏宫。”
刘喜跟上他的步子,回头望了一眼尸体,他摇了摇头,这些人到死都不知道,皇上对前皇后的情深义重。
他轻阖眼眸,隽逸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紫绛色的外袍上,不过片刻又融化,他的身躯早已僵硬。
他的嘴角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这么多年也只有在杀了这些人时,才会发自内心的笑笑。
五年前,顾将军及其子一门两将惨死边疆,当时的皇后顾峦清才遭小产之痛,听闻噩耗,郁郁而不得解,加之前些日子又同皇上置气,太医院的人又不尽心,才使身子越来越差。
直到皇后濒死皇上才知她的身子骨已被糟蹋成这般,慌张的赶往玉屏宫,即便如此,却也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这五年来,外人只道皇上手段越发暴虐,行事作风狠辣比起先帝有过之无不及,臣子世家稍有不慎,便被满门抄斩。
深冬,大雪。
刘喜望着城楼上的人,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提醒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苏承淮一动不动,好似未曾听见他的话,眸光落在城楼下不远处的斩台上,尸体横顾,白雪上凝固着的艳红的血,还在昭示着方才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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