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卢迦死了
说着，安德鲁又将目光转向了海上那些往来的渔船，还有在港口上装卸的帮工们，他们在监工的监督下不停地劳作，并且忍受着阳光的暴晒。安德鲁的目光中又有一些异样，似乎生活并不因为他跟卢迦的逃脱而准许他们安顿下来。
“我们曾在这里工作了整整三年，为了能够好好地生活，我们省吃俭用，能少吃一顿就少吃一顿，我曾亲眼看到卢迦因为饥饿和劳累倒在地上吐酸水！但是监工们并没有对他有任何的怜悯，他们没有送来哪怕一碗清水，有的只是拳打脚踢！他们说卢迦这是在偷懒，可是他已经到了极限了。我想去阻拦，但是我冲了上去，只不过是给卢迦分担一点痛苦罢了，我改变不了什么！”
说着说着，安德鲁的眼泪又来了“我当时发誓一定要带卢迦离开那里，因为第二天卢迦虚弱的都下不了床，我便去找监工，想去索要我跟卢迦的那份工资，可是答复仍是一顿拳打脚踢，我才发现如果再不离开卢迦就会死的，我背着他走出了码头，没有想过再追回我的工资了，我用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阿斯去找造船工，可是那点钱怎么能够买到新船呢？船工是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卢迦这才说是看在上帝的份上，卖给我们一艘最小最破的船。”
“就像你所知的，卢迦躺在船头，只是不住的安慰我说他会活过来的，让我保持一个正常的心态，随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就这么坐在船上，无目的的钓着鱼，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直到你再次醒来。陌生的眼神，奇怪的举动，起初我还以为你失忆了，没想到你是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卢迦了。”
“你还听到卢迦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吗？比如说是哪个多神教的传教士！他既然知道这回事，那么他现在在哪，说不定关于我的事情，他一定知道什么！”本来马上就打算放弃的我从和安德鲁的对话中找到了新的希望，最起码是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如果可能的话，我还能知道我该怎么回去，不过根据以往穿越的合格的剧情，我这么一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那那个多神教徒是谁。”
“哦，是啊，那个多神教的杂碎！”安德鲁的眼睛里有一股火焰在燃烧，这可真是提起这事就来气。只见安德鲁愤愤地说道：“直到前几天卢迦失神地找到我，说那个多神教的人说他快死了，但他死后还会活过来。所以他回来就是想告诉我他想再去看看那海。”
“所以你就带着真正的卢迦上了海，我还奇怪你这么个小船能划这么远！”我好奇的抱起胸，开始对那个多神教的传教士产生了兴趣。
“我很抱歉，安德鲁，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卢迦已经死了！”
原先内心的愤怒跟委屈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更多的是惊讶，这时我才想起来为什么在我醒来的时候安德鲁会一脸兴奋且惊喜。
“你不用道歉，真的，卢迦。”
“卢迦就是这么死去的？”
“不，不是这样的。”安德鲁直摇头，他解释道：“自从有了这船以后，我便带着卢迦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外面搭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就是现在住的那间，本来我还以为我们就这么安顿下来，我也在这时相信上帝的，我认为只要诚心向上帝祈祷就一定会得到保佑，也许吧，至少是有一年的安顿日子！”
“所以你就跟卢迦出来打渔，是吗？”
安德鲁点了点头说道：“本来福利院是打算把我们卖做奴隶的，我跟卢迦原来是在纳尔滂高卢的首府阿克韦-赛克斯提亚（现在的马赛）但是我们打开了笼子的锁，逃了出来，沿着向西的路整整走了将近五天，路上只能吃些感觉没什么毒的野果，草根，就这样来到了纳尔滂，这个跟村子没什么区别的城镇。”
安德鲁的语气十分沉重，他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睛因为流泪而变得通红。他长叹一口气又对我说道：“其实卢迦得了很重的病，他一天比一天虚弱，我却没有钱去找医生，因为我跟卢迦从小就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是罗马人的血统，可是罗马人的血统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特权，我们到底还是贱民，被遗弃的孩子。”
我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安德鲁继续说下去。
我一个词一个词的说着，呆在了原地。
安德鲁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时又是几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流出，顺着他的鼻梁滑下，流至下巴尖。安德鲁紧闭双眼，抬头向天，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再往下流。
“知道我们长到了十一二岁，收留我们的孤儿院便不再履行他们所谓的义务，不过也是，我们在那里白吃白喝几年，本来指望着能找到一个能够领养我们的人家，但是凡是来的都是高卢人，日耳曼人，汪达尔人，他们都倾向于领养自己种族的孩子，可我俩是罗马人，漆黑的发色与眼珠并不受他们的喜爱，他们宁可收养一个残疾的或者说是个侏儒，也不会领养我们。”
“就不会有罗马人来吗？”我轻声问道。
“罗马人？哈，说起来也是可笑。”安德鲁说着，一把抹去眼角的泪珠。说道：“领养孤儿的钱足足能让他们喝上一个礼拜的葡萄酒，他们为什么不省下这钱多喝点酒而来这个福利院看这些肮脏下贱的蛮族孩子！”
“其实我在你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卢迦了。”
安德鲁的话让我非常震惊！我不由得放下了红肿的脚，以一种极为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的眼神盯着安德鲁。安德鲁的眼睛湿润了，一滴泪珠从他眼角流出，从那满是雀斑的脸颊上划过，滴落到脚下的黄沙之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似乎时间都定格在了这一幕。
“卢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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