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5、鸡鸣狗盗之雄
孙光明也不愿意就这么看着刘大年让人家枪毙,他满地乱转着说:“老沈,这都是你闹的,你老是截留物资,现在可好,他们都学样儿了,自己就用起伪钞来了。
这可怎么办,司令员也救不了他呀!”
沈擒龙说:“孙光明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现在咱们侦察大队留下一些物资,这是司令部的命令。
到了这个时期,八路军和新四军进入各个部队各自为战,极力发展的时期。
因为让鬼子整得实在太惨,由上级统一安排,已经无法保证部队的生存,于是,上级就让各个部队自己想办法,能有什么高招就用什么高招,不必向上级逐件小事都报告了。
这里边有点现在说的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意思。
那些有独立的战区,能够单独做决定的部队,比如什么师,什么团,尤其是那些独立团什么的,就是上级派出去的封疆大吏。
这些根据地能捞多少东西,弄到的这些物资怎么使用,完全都是自己说了算。
孙光明多年的组织纪律性,认为那些部队和政府机关的那些行为都是不对的,是没有革命纪律的表现。
但是,现在的大形势就是如此,他也只能私下这么想想,不能反对人家。
而且,沈擒龙在侦察大队这么干之后,侦察大队的行动能力,为司令部所提供的情报,对打击鬼子所形成的巨大战斗力,孙光明也是亲身体验到了的。
但是,人的观念通常不会因为什么事实的对错和外部真实世界的改变而改变,人的观念总会在各种适当的条件下,在人的各种行为中地表现出来。
人总是希望能够把世界拉回到自己习惯的、旧的轨道上去。
孙光明总是不自觉地会对沈擒龙的决定做出反对的表示,经常会用平级甚至是对待下级的方式对待沈擒龙。
孙光明暗地里确实会经常对沈擒龙从一个自己的平级、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干部迅速晋升,成为了自己的上级感到不满。
在这一点上,孙光明第一次开始感到上级也会有错误。
这就难怪,列宁不止一次嘲弄过所谓的老布尔什维克,甚至多次说过,应该送50岁以上的革命者去见老祖宗。
他的思想是:每一代革命者在一定阶段都会成为进一步发展他们为之奋斗的思想的障碍。
1937年2月中旬,当上中央书记的年轻工程师马林科夫写了一份报告。
报告中说:在州委书记当中,只受过初等教育的人占70%;
在区委书记当中,这一比例达80%。
就是说,当时苏联所有的干部都是不太懂技术和经济的职业革命家。
工业化进程证明,他们太不在行了。
除此之外,在掌权的20年间,他们老化得厉害,被家庭、亲属、情人包围着。
此外,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这些人对原来只是给自己打杂的斯大林经常会表现出老爷对侍候自己的人的那种态度。
加上权力的需要,所有这一切,都成了导致斯大林对整个国家进行残酷清洗的原因。
沈擒龙不是傻瓜。
他在八路军这么多年,他早就对那些只有狂热口号,完全不顾现实困难的人在抗日中的那些行动不满意,他非常清楚这些人的习惯和对人的态度。
沈擒龙也接触了大量领导干部,也学会了所谓的领导方法。
沈擒龙现在已经学会了怎么使用权力,他要维护自己的地位,保证自己的利益,他已经死过多次了,他绝对不能再回到英雄流血又流泪的可悲处境中去。
沈擒龙更要保证抗日大业的顺利进行,那是他抛弃了个人幸福,用自己和自己的家庭的痛苦换来的。
沈擒龙的理想就是赶走日寇,还我河山,他绝对不允许对抗日事业有任何的干扰。
所以,现在沈擒龙用婉转,但是含意非常明确的话提醒孙光明,现在自己是他的上级,是他的领导,他必须执行自己的命令,这不是从前自己有正确见解还要求他施舍同情的时代。
孙光明一愣,马上醒悟过来,现在是今非昔比了。
孙光明服从上级命令已经形成了习惯,到了这时,虽然对沈擒龙个人还是不那么象对待其他首长那样能够完全心服口服,但是,他也不再和沈擒龙对着干了。
指导员说:“那现在怎么办,刘大年的案子不是咱们侦察大队能够压得了的。”
沈擒龙说:“刘大年拿这些钱,是为了给侦察大队买行动用的器材,他不是了为自己用,这个不能算贪污吧!”
大家一想,对呀,人家刘大年虽然是偷偷把钱装进来,可是人家是带着全小队的侦察员,光明正大地到了八路军的商店里边,买来的东西是公开地交给整个侦察大队的人使用的。
这个跟贪污完全是两码事吧?
好象大家想象中的贪污,就是把公家的钱放进自己的腰包,找没人的地方,自己买好吃的吃了。
刘大年这肯定不是贪污。
一把这个吓死人的罪名给清洗干净,那么刘大年就不是犯法,当然就不应该枪毙了。
所有人想通了这一节,立刻欢呼起来。
刘大年松了一口气,他明白,有了沈擒龙帮助,他是死不了了。
就连孙光明和指导员,也觉得轻松了好多。
孙光明说:“可是,他把伪钞藏起来了,这个事情算是什么性质?这个怎么也得处理吧?”
沈擒龙说:“那是肯定的了,私自使用截留物资,肯定是犯纪律的了。再说,他是跑到人家公营商店去捣乱,咱们自己人愿意不追究,也要看人家商店的人能不能饶过他呀!
你没看见,人家工商管理局长气成什么样了,老头儿全身直哆嗦,大概要是看见他本人,就能当场活吃了他!”
李骥气得狠狠抽了刘大年后脑勺一下,骂道:“你他妈真是个玩意儿,净他妈到处给我丢人现眼!”
刘大年自知理亏,也不敢说话。
孙光明说:“那怎么办,最后还是得交给政治部,到了那儿,人家怎么处理,就不知道了。最后是不是还得枪毙呀?”
指导员说:“几万块的大案子,不枪毙也得判几年刑,顶天也是开除回家。唉,刘大年哪刘大年,你还真有点胆子,专门给整个司令部上眼药哇!”
刘大年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没事,听到指导员这么一说,又害怕起来。
他几乎要哭了,连忙喊道:“沈参谋,大队长,我可不能回家呀!我不当八路军,回家怎么见人哪!”
孙光明气乎乎地说:“你跑到人家商店去花伪钞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怎么见人了?”
刘大年这下真的哭起来,低着头,肩膀不停的抽动,真是委屈得不得了了。
沈擒龙说:“这么的吧,先来一个内部处分,违反纪律,擅自使用公物,怎么也得关禁闭。工商管理局长那边我去说,让科长也帮忙求个情,让人家放过咱们。”
指导员说:“那能行吧?人家那么大的干部,凭什么就要放过咱们这样的小兵啊!”
沈擒龙说:“能怎么办,现在只能拉下脸求人家了。大不了,跟他们砍价呗!
咱们是侦察大队,出去执行任务的机会多,看看能不能帮人家弄到什么稀奇的物资,给人家办点特别的事情。革命同志嘛,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吧!
我就不信,他们工商管理局,公营商店,就没有难处,就不用别人帮忙了?”
所有人唉声叹气,提心吊胆地看着沈擒龙慢慢出了侦察大队的大门。
李骥拎起还在地上放赖的刘大年,恶狠狠地骂道:“走,上禁闭室去!
你他妈在禁闭室好好给老子想想,你干的这叫什么事!你长脑袋没有,每次都闯天大的祸,都得让小龙给你擦屁股!”
孙光明对指导员说:“我看,对战士的思想教育工作,需要抓紧了。老沈光是重视他们的军事训练工作,还是不行啊!”
指导员看着满院子垂头丧气的侦察员,也深深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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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擒龙回到侦察科,把事情的经过向科长和工商管理局长讲了一遍,然后替刘大年求情。
这时工商管理局长已经让科长劝了半天,气消多了。
刘大年是一个著名人物,连科长对他也比较熟悉,科长和沈擒龙又把刘大年以前经常做的那些闯祸故事给工商管理局长讲了一些,工商管理局长也是让这么个人物弄得哭笑不得。
到了最后,工商管理局长反而很同情沈擒龙,他是经常带队出去执行任务的,要是身边放这一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让人家给饶到鬼子手里了。
既然工商管理局长直接找到科长和沈擒龙,本来就不是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要是人家直接找到政治部,现在就不是工商管理局长在这儿听沈擒龙他们聊天了,而是政治部的干部拿着手枪直接押着刘大年来了。
沈擒龙赶紧又给人家赔礼,拍着胸脯保证帮人家弄根据地短缺的紧俏物资,又说了好多好话,终于把工商管理局长说得心花怒放,高高兴兴地走了。
科长又说了沈擒龙几句,要求他回去之后,要严格约束侦察大队的战士,绝对不能对这些人太好。
科长是当惯领导的,他可了解这些没有力量约束的群众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沈擒龙叹了一口气,他太了解刘大年这个人了,刘大年这个人可不是什么纪律约束应能控制得了的。
那么,为什么沈擒龙这么了解刘大年,却还坚持要使用刘大年,而且还把刘大年这样一个他所说的惹祸精留存身边呢?
这就要说到对于战国时候的著名人物孟尝君的评价。
孟尝君率领门客出使秦国,秦昭王将他留下,只等找个借口杀掉。
孟尝君惊恐万状,决定逃走。
秦昭王有个最受宠爱的妃子,孟尝君派人去求她救助。
妃子答应了,条件是拿齐国那一件天下无双的狐白裘做报酬。
可是孟尝君已经把这件狐白裘献给了秦昭王,这时候,一个门客说:“臣能为狗盗。”
这个门客装狗把狐裘偷了出来。
于是妃子说服秦昭王送孟尝君回齐国。
孟尝君急忙逃走,另一个门客学鸡叫,让守关的士兵以为天亮了,打开了关门。
这就是鸡鸣狗盗这个成语的来历。
后来王安石评价说,孟尝君不过是鸡鸣狗盗之雄耳!
但是又有人反驳王安石说,俗儒以鸡鸣狗盗之雄笑田文,不知尔时舍鸡鸣狗盗都用不着也。
就是说,到了急门的时候,除了鸡鸣狗盗之徒,别人都帮不上忙。
这时的沈擒龙也是一样,他只有李骥一个铁哥们协助是不够的,必须找其他的帮手。
这时有一个杨益民了,但是杨益民人非常好,打仗的时候肯拚命,对沈擒龙绝对忠诚,可是杨益民人不够机灵,要讲在自己队伍内部搞点小动作,杨益民也不行。
孙光明倒是比较正常,可惜人家不肯给沈擒龙帮忙,还专门把沈擒龙往惩戒队送。
所以,这个时候,只能将就着用这个专门闯祸,但是随时随地都准备着当“老拾人”,就是老把别人的东西都帮着“收拾”到自己腰包里边的刘大年了。
终于把刘大年的事情对付过去了,真正的业务又要重新摆到日程上来了。
科长反复想了一下,在要保护司令部和党政机关的首长的紧迫要求下,只要同意了沈擒龙的建议,把几个逮捕的鬼子送到社会部去审讯。
社会部的人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给砸得一阵头晕,他们在家坐着,竟然有这么大的功劳送到他们手上来。
但是沈擒龙也不是白给他们的,沈擒龙的要求是,参与审讯的全部过程,社会部弄到了什么情报,不能独占。
这一点让权力极大,有点高高在上的社会部有点不能接受。
但是回头一想,社会部对这样的重要任务也不敢怠慢,他们也需要负担保护司令部的首长和党政机关的的责任。
沈擒龙自己来的,他要求和社会部达成一个私下的协议,整个审讯,以突破特务的防线,追查石川俊义的下落为主。
沈擒龙坚信,尽管这是一个日本特务机关针对整个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和党政机关、以及整个八路军的大阴谋,但是,在后面暗中操纵,出谋划策的,肯定又是那个诡计多端的鬼子石川俊义。
所以,沈擒龙决心找到石川俊义,把这个巨大的阴谋扼杀到摇篮里。
孙光明回头一想,觉得沈擒龙说得完全正确。
沈擒龙现在不是私自截留物资,他留下一些东西,都是科长允许的,现在沈擒龙在侦察大队行动之后把一些东西留下,都是要进行正式统计,报告给侦察科的。
这些枪支弹药,都是咱们行动时候要用到的,这些烟酒,也是要化装成汉奸时候收买鬼子汉奸时候用的。
你每天都在咱们的部队里边,对咱们的行动方式完全了解,怎么能还这么胡说呢?
现在可不是我当中队长时候提建议的时候,现在是我代表司令部,执行中央的精神的时候。你不是很自觉地执行上级命令的吗?怎么,现在你对中央的命令有意见?”
这时所有的侦察员都围拢过来,有的人傻眼了,刚刚到手的新自行车,连车把都没有握热乎,就要没了。
既然这些自行车不是正常渠道来的,是偷来的,骗来的,那得给人家还回去。
以后再要看见这么高级的东西,就没机会了。
这是现在形势的需要,这是中央的精神。
咱们是接受了正式的命令才留下咱们需要的物资的,咱们留下的东西没有一件是跟咱们执行任务没有关系的。
现在可好,刘大年一家伙,就是几万块伪钞?
我的妈,这下算完蛋了,连神仙都不灵了。
有的侦察员,就是那些刘大年小队的人,李骥中队的人,其他的老兵,都给刘大年求情。
孙光明说:“这么严重地违反纪律的事情,那是肯定不行了。问题太严重了,咱们八路军那允许贪污呢?这还是这么大的数额!”
刘大年他们小队,杨益民小队,整个李骥的中队,都是沈擒龙的嫡系人马,沈擒龙要办一些机密的事情,比如隐藏的重要的物资,都是交给这些自己的铁杆亲信使用。
这时刘大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心想,我可是听了你的命令,也是为了公家,我让人家枪毙了,也太冤枉了!
指导员说:“另外还得加上一条,使用鬼子制造的伪钞。这条更要命,这是汉奸行为,不是咱们部队能管得了的,要交到上边。”
所有人都傻眼了,现在就是皇帝老子也救不了捅这么大娄子的人的命。
整风时候,有人偷了5块钱,已经给打成特务,关了几个月,把认识的人都牵连成了特务,要不是整风停止,这些人还放不出来。
刘大年听了指导员的话,更加害怕。
他嘟嘟囔囔地说:“我这也是为了公家,我也没把钱掖我自己腰里呀!凭啥枪毙我呀!”
他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沈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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