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4、只因未到伤心处
李骥还不如他，心直口快，如果告诉他什么事情，转眼功夫他就能在整个医院喊出来，那样就坏事了。
于是沈擒龙把自己到欧洲的经过大致跟李骥说了一遍。
一般来说，对别人都是不许说的，这种机密，就是死了也不能说，是历史上的一个黑洞。
让鬼子欺负得很苦，又让孙光明这个死脑筋连累，所有人都觉得说不出的委屈。
沈擒龙安慰了他们一番，然后又来看孙光明。
现在沈擒龙也学着玩儿阴的了，到了这时，沈擒龙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政治，年龄，经历，都真正让人成熟。
沈擒龙知道再也不能那么单纯了。
他一方面是要看看孙光明到底伤怎么样，然后做决定。
一方面是要走个过场，看了那么人，没看正牌儿的侦察大队大队长怎么像话。
孙光明看到沈擒龙也很激动，毕竟是合作多年的老伙计。
孙光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沈擒龙才走不长时间，自己就把侦察大队弄垮了，确实跟人家主要建立者无法交代。
可是孙光明也觉得委屈，他都是按照政策办的，也不能怪他呀！
沈擒龙把最近的工作大致介绍了一下，说已经完成了两个工作，下面的侦察兵已经训练得差不多了，也许过一阵就能再从下面抽调一部分人，重新组建侦察大队。
然后两个人很客气地分手。
沈擒龙回到了军区，见到了科长，于是对科长说:“我觉得咱们侦察大队让鬼子伏击的事情里边有鬼。”
科长笑了笑说:“事件的经过，已经有人在调查，你慢慢等结论吧！咱们是内部人，咱们不好说三道四。”
沈擒龙摇摇头:“大概他们那么查查不清楚。事情不只是在咱们这边查这么简单。”
科长冷笑着说:“孙光明吗？哼哼，你放心，我是不会留他了。”
科长比沈擒龙参加革命早得多，他比沈擒龙也早成熟，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十年，没两把刷子，做不到这一点。
他心里想什么，才不会像沈擒龙他们这些年轻的这样挂在嘴上，表现在脸上。
沈擒龙又摇头说:“不是。我觉得咱们这边脑筋死一点儿是一个问题，鬼子那边的情报也太准确了，我听李骥说，当时鬼子点名喊着要活捉他们。”
科长皱着眉头说:“对，鬼子的情报这次准得出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种事情了。不过你也知道规矩，其他部门会从鬼子内部了解情况的。只是还没有对咱们说而已。到时会有结论的，要相信组织。”
沈擒龙说:“政治方面，我倒不担心。我只是希望，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别再来这么一次。日子是咱们过的，咱们自己还傻老婆等苶汉子，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科长点点头，沈擒龙这次说到他心里去了。
其他部门只是负责审查，他们是不会到鬼子那边去的。
别人说过了就算了，万一侦察员出去的时候再钻了鬼子的埋伏怎么办？
沈擒龙看到科长动了心，于是说:“我到保定去看看怎么样？咱们又得弄点儿物资了吧？”
科长说:“就弄点儿侦察器材吧！我批准了。”
沈擒龙虽然当到了侦察参谋，已经是干部了，不用那么受气了，可是，他仍然不能自由行动，在八路军里边，不听话可是相当大的事情。
沈擒龙只有行动权，没有决定权，他有事得在科长那儿弄个名义出来，然后才能出去办事。
怎么让科长同意，又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事情。
难怪人家传说七分政治，三分军事，这些没用的弯弯绕儿实在太多，太耽误事。
而科长也要想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让沈擒龙出去。
这时因为沈擒龙长期不在家，孙光明又真的一板一眼的按政策办事，整个司令部都没有人给弄点外快，什么烟酒，饼干，罐头，都早就不见踪影了，司令部的人都憋得不行。
侦察员在首长眼里有地位，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侦察员神通广大，能给首长弄来一些开洋荤的东西。
沈擒龙好容易想出了借口，能够到敌占区去了，他骑上自行车，一个人悄悄进了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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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美美下班的时候，和同事们说笑了一阵，自己回家去。
自从那个纠缠她的公子哥儿让沈擒龙和李骥宰了之后，敢仗着自己的地位跑来找丁美美麻烦的人再也没有了。
大家纷纷传说丁美美是那个大汉奸的亲戚，表面和气，家里势力大得吓人，所以没有人敢跟丁美美捣乱。
丁美美走到自己家所在的街道上的时候，后面一个人笑了起来。
丁美美一惊，急忙回头。
她是专业的情报人员，有人跟踪她到了家门前，她还没有发觉，这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可是，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笑嘻嘻的人，正在看着她。
丁美美的心里不由一热，急忙问道:“怎么是你？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你，你上那儿去了？”
沈擒龙这又是不守纪律的表现，他是没资格跟丁美美见面的，两个人不是一个系统的，就是互相知道，也不能打通关系。
沈擒龙现在才不管那个，他在保定就信任丁美美一个人。
沈擒龙说:“找个饭店边吃边聊吧？”
丁美美说:“上饭店干什么，上我家去，让我妈妈给你下面条儿吃。”
沈擒龙说:“你家里又不宽绰，干咱们这行儿的，不都是自己家往工作上贴。我请你吃点儿好的。”
丁美美默默地跟着沈擒龙向饭店走去。
两个人还是不敢进大饭店，沈擒龙怕给丁美美今后带来麻烦。
坐下之后，沈擒龙把自己从欧洲回来的事情告诉丁美美，又讲了一下最近八路军的进展。
丁美美也小声说:“你们侦察大队让鬼子埋伏的事情，我听说了。这边鬼子吹得上了天，我们还以为鬼子吹牛。后来咱们内部下来调查，我们才知道是真的。唉，真是的，你才走多长时间，怎么能这样！”
沈擒龙苦笑着说:“你是没见过孙光明那个死脑筋，那个笨蛋，简直就是鬼子的好帮手。他行动的时候，就差到炮楼儿报告说八路来了。不说他了，想起来就有气。你们这边内部结果是什么？”
丁美美摇摇头说:“什么头绪都没有。这边鬼子虽然很得意，庆贺了很长时间，把咱们那些侦察员的脑袋都挂到了城墙上，可是，始终没听说情报是什么人搞的。倒是过了一阵之后，参加行动的鬼子和汉奸让咱们的锄奸队干掉了不少。看来咱们是从其他渠道掌握了情报。总算给那些同志报仇了。”
沈擒龙有点儿纳闷儿，丁美美不知道，自己这边不知道，那是社会部系统搞的？
可是，社会部没必要替我们办事啊？
大家虽然是一头儿的，可是不是一个系统，互相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大头目们要求，人家社会部才不会扯侦察兵，自己也不会抢着替社会部杀人。
什么锄奸队啊？
那是那是那年的事情了？
现在八路军没有这种组织了。
这个事情有古怪。
沈擒龙又问:“那些被杀的特务汉奸，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被杀的同时，受到什么警告没有？”
丁美美摇摇头:“没听说，咱们这边没有命令让我们调查。你知道，咱们不能打通关系。大概是社会部的同志搞的吧，咱们当然不方便插手。”
沈擒龙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又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我们这边说内部调查还没有结果，怎么可能就开始杀人呢？”
“调查还没结束？”
“那当然，多大的事情！孙光明那小子整天在医院憋得嘴上起泡，又觉得委屈，又怕受处分。政治部的人找他，其他部门也找他，他快疯了。事情没完，怎么能开始执行呢？”
丁美美根本不知道这些内情，当然更无法解释。
沈擒龙想了一下:“算了，这些事情我慢慢再查。你回家的时候拿着这个。”
丁美美问:“什么呀？”
沈擒龙把一个小布口袋悄悄伸过桌子，放在丁美美手上。
丁美美一接过那个口袋，立刻觉得手上一沉。
从这个份量，她就知道这里边的东西不是一般的东西。
她急忙问:“这是什么？”
沈擒龙一笑:“是戒指。现在鬼子压榨得这么紧，你们家肯定连吃饭都成问题。你平时拿出一个，换成粮食，免得家里太困难。”
丁美美一摸这个口袋，巴掌大的口袋里边，装得满满的，肯定全都是金戒指。
她急忙问:“你那来的这么多钱？”
“我不是从欧洲回来嘛！在那边顺便做了点儿生意。”
“做生意？这不违反纪律吗？你那来的钱？这不是公款吧？”
沈擒龙苦笑着说:“我怎么就不能自己有钱。丁同志，你工作这么长时间，看见过这么多公款吗？”
丁美美仔细一想，她确实没看见过这么多的公款。
他们这些地下工作人员，平时都是只传递纸条之类的东西，那见过什么钱。
大部分人根本就没见过经费长什么样子，很多时候，大家都是从自己家的生活费里边拿出钱来应对紧急情况。
既然大家都没见过公款，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贪污公款的事情发生了。
丁美美说:“你自己那来的钱？这太多了吧？”
沈擒龙说:“也没纪律规定咱们自己不能顺路做自己的生意呀？难道说，只有从自己家往出拿的事情，就不能自己家也过点儿日子？有规定说你瘦成这样，才是符合要求吗？”
丁美美想了一下，还是把小口袋推回来:“你的钱我不能要。老沈，我劝你也不要再干这种事了，这样对你的前途不好。”
沈擒龙看看丁美美严肃的脸，再也说不出什么，于是把小口袋又塞回自己的口袋。
两个人一时没有话可说，默默地吃完饭。
沈擒龙付了帐，两个人到了外面。
沈擒龙还是说:“你不要钱，那咱们买一袋面粉拿回去吧！你家里怎么也不能有太多的粮食。”
丁美美还是说:“不用了，那能让你花钱呢？”
沈擒龙苦笑了一下:“我打扰你这么多次，也应该还你这个人情。”
丁美美说:“帮助自己的同志是应该的。”
沈擒龙又苦笑了一下。
两个人又默默地走了一阵，沈擒龙最后尽一下努力，问丁美美:“抗战结束之后，你干什么呢？”
“听组织安排吧！”
沈擒龙鼓了一下勇气说:“不打仗了，也不用听组织的什么了吧！以后咱们就还是老百姓了。”
丁美美吃惊地扭头看着沈擒龙:“你不想当八路军了？”
沈擒龙说:“鬼子打跑了，应当不会有八路军了吧！”
丁美美想了一下:“到时组织会做决定的。”
沈擒龙不再说话，两个人来到丁美美家附近的粮店，这是一家官方办的粮食组合。
沈擒龙叫开门，对伙计说:“我没带现钱，给你这个金戒指，能买多少面粉，你帮我算一下。”
伙计吓了一跳，还没有出现过这种场面。
他赶紧说:“先生，这可是日本人办的地方，我们可不敢破坏规矩啊！”
沈擒龙掏出特务证件扔到桌子上:“看看这个。”
伙计一看，连忙说:“先生，我回去问老板一声。”
没一会儿，老板跟伙计一起跑出来了。
老板双手捧着沈擒龙的特务证件交给沈擒龙:“老总，不知道是你老来了，多多担待。”
沈擒龙笑着点点头:“好说。”
老板又是给沈擒龙点烟倒水，又是给丁美美让座。
沈擒龙马上摆手说:“不用了。我们有急事。”
老板还是磨磨蹭蹭的，沈擒龙冷笑着说:“这样吧，我在这儿等着，让我家里人把面粉先拿走，这样行吗？”
老板急忙说:“长官，这是什么话呢！你老先坐，我让伙计把面粉给你老送家去。”
沈擒龙拉长声音说:“那好吧！赶快走，我还有急事。”
老板看看伙计，伙计看看老板，再也不敢多说，赶快从后院拉出来一辆板车，把几袋面粉装上车，跟着沈擒龙和丁美美出了粮店。
才出门不远，就听见一个人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来。
沈擒龙示意丁美美在前面先走，自己在后面看着那个跑来的人。
跑来的人先跑到粮店，跟粮店老板说了几句话，马上又向沈擒龙跑来。
沈擒龙半侧过身，看着那个跑来的人，已经做好了戒备姿势。
那个跑到沈擒龙跟前，摘下帽子，深深一鞠躬:“长官，实在抱歉，让你老久等。”
沈擒龙觉得十分泄气，他本来还以为要来多少特务，要大打一场呢！
沈擒龙朝远处看看，看到丁美美正在远处看着他，。于是他大声说:“你回去吧！我们出去吃饭！”
丁美美心想，才吃完饭，又吃？
当然，这就是不用打架了的意思，这是一个安全信号。
丁美美放了心，带着伙计回家去了。
沈擒龙这边看着这个人，原来这是一个中国人。
沈擒龙冷冷地问:“那部分的？”
那个特务赶快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沈擒龙:“小人是宪兵队的。”
沈擒龙心想，太好了，正好利用他这个身份展开计划。
看到沈擒龙回来了，所有人都激动得直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所以沈擒龙把什么无声手枪，催眠审讯，窃听，窃照的技术都告诉了李骥。
李骥听到眉飞色舞，恨不得马上去试验一番。
从李骥那儿出来，沈擒龙又到其他病房看了一下自己的那些部下。
李骥点点头。
沈擒龙不在家的时候，李骥也让孙光明压得死死的，他自己不能自由到城市活动，只能在农村搞点儿小行动，所以根本没机会弄到好东西。
沈擒龙和李骥以前弄到的那些保命的东西很快就消耗光了。
可是，沈擒龙对李骥没有什么隐瞒的，反正这事眼下也不能对两个人的生活构成威胁。
更重要的是，沈擒龙要把从欧洲学来的最高级的作战技术传授给李骥，让李骥有更大的能力生存。
他们专门抓李骥，可是又不知道他不是大队长。
沈擒龙心里盘算，但是也没有再跟李骥说什么。
所以说，战争是一个消耗资源的东西。
但是，沈擒龙最急于知道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沈擒龙十分了解李骥此时的心情，如果不是他不能当侦察兵了，也许李骥看到他也不会那么伤心。
沈擒龙想了一下，对李骥说:“这个西医肯定恢复没有中医快，我还是想法给你弄点儿红伤药来。”
他问李骥:“当时鬼子追捕你的时候，喊你的名字了吗？”
李骥摇摇头:“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没人喊咱们的名字。好像他们说，抓住那个胡子，那是他们的大队长。”
沈擒龙心想，鬼子的情报到底怎么搞的？
沈擒龙当然不希望李骥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他至少希望能够做到让李骥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
对于十分外向的李骥来说，如果不能生龙活虎地到处走，只有一条腿能够使用，还不如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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