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七章 十六强(一)
姬琉璃道:“我观察众门人,尚没有一人契合我这件法宝。我想依旧留在手上,以备万一。”
“知道了,”颜掌门向我们道,“第四轮出战的都是各宗精锐,昆仑尖端战力就稍微不足了。”
第三轮正赛已经过去,六十三人剩下三十二位:
燕子羽将在斗法台飞来飞去,良久才发现,无数眼睛里柳子越的身影闪动,就像玻璃屋子中的人影。郑子胥大着胆子钻进一只眼睛,扑了个虚影成空,又飞出来,窜到另一只眼睛。反复追逐了数次,终于落进一个大眼睛,这眼睛里也没有柳子越。可大眼睛一合,无数影手从郑子胥背后脚底冒出,扒光他的羽衣,捆绑住他,扔下斗法台。
柳子越靠设伏取巧胜,晋级十六强。
第二场,是龙虎宁牧臣对星宗在镇星上修炼的龟灵钧,却是一场速决战。宁牧臣是龙虎宗硕果仅存的斗法者,千钧重担都压肩头,不容有失。他也果然学起柳子越,直接释放七转铁罐,囚禁住龟灵钧,晋级了十六强。至于后面的对手是否洞察了他的法宝妙用,宁牧臣也管不上了。
这两场斗法都是斗法者凭借真人重宝逆风战胜了萧龙渊加持的斗法者。
我不由向柳子越道,“师兄得了宝镜,可要抓紧机遇体悟八转法宝蕴含的大道,元婴有望。”
柳子越紧张道,“那岂非加赛上便要挑担子!这也不太妙。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我还是喜欢应付一些小朋友,头脑不好使的。挤进聪明人和硬点子的堆里,就显不出我的长处,也不是做生意的道理。我宁可不要元婴,我是说,不要这么早证得元婴。”
殷元元带头起哄笑话柳子越,“那你就把宝镜还乐静信去呀。”
“这——”柳子越抚摸着八转宝镜,恋恋不舍道,“我也是进退两难呀,谁让山河榜上赐下的法宝不能胡乱转让。”
“宝镜你的确要捂好。你骑在老虎上,下不来的时候,还是要靠它的。”
我忽然发现,掌门让诸位真人借出法宝,无形中也收缴他们的利器。
又轮到剑宗这边出战,林道鸣的小弟子曹振铎提着凤凰十二律的仲吕神剑对上星宗花落落。
经历了数轮斗法、一番生死,花落落恍若脱胎换骨。她这番只用无穷尽的癸水童子消耗曹振铎,本尊远远躲在云山雾海之后。曹振铎扫荡完一批童子,云聚云散,又是一批癸水童子。曹振铎没有萧龙渊的加持,僵持了一个多时辰,气势衰竭,真元大绌,认输退下。花落落入十六强。
文侯向我们两人道:“花落落在第二轮喘过一口气,后面一帆风顺。老龙王虽说不出手,花落落对面的人却都畏忌老龙王秋后算账,只以切磋的心气和道术与她较量。每一个都是给她喂招送补药,如果花落落能走到加赛,怕会成了一个棘手的元婴。可惜,过去帝都那个讨人喜欢的花落落永远不在了。”
我暗自感慨:屈掌门多年前无法履足中土。不然,今天的花落落怕是会接近琳儿。
文侯看了后面的斗法人选,叹道:“你们几个除外,昆仑道胎门人头脑虽好,不善战斗的短板就要露出来。”
星宗的敖萱、乌云城的鹿灵芝,道行皆只差元婴半步,又有萧龙渊加持,俱不用师门法宝,凭擅长的罡煞道术轻取对面昆仑的炼药师张机子、炼器师于武陵,入十六强。
昆仑的盛庸以分身术苦战,勉强取下星宗御风女道士惠子旗,入十六强。
剑宗的王少宗轻取昆仑邬元甲、灵鹫尼苦战拿下星宗道士昭阳,乌云城蝎子妖轻取昆仑叶里雪,入十六强。
剑宗钱青峰轻取白蝙蝠果儿、剑宗孔霄轻取昆仑炼器师宋明星,入十六强。
还剩下五场比赛。昆仑上轮晋级的十二人,二人晋级第五轮、六人出局,其中五个出局的是嫡系。剩下四人,两个附庸两个嫡系。剑宗这轮除了受挫柳子越,四战竟然无一败绩!
长老会面色都有些不好看:剑宗在第二轮损兵折将,固然惨烈异常;可昆仑嫡系门人在第四轮被别他宗砍瓜切菜似的拿下,败退回来的门人个个面如温吞白水,输得心服口服,连叫屈的力气都没有。
我以为乐真人又要破口大骂颜缘,可他大概还在翻来覆去盘算观水如何对付长老会,一言未发。
柳子越大概没有给昆仑丢脸,倒是神采飞扬,他向我们嘀咕道:“本来昆仑门人就该做头脑,让莽夫冲杀嘛。”
下面一场是昆仑的陈唯一对乌云城的羊神。羊神也是乌云城最后一位斗法者了。
颜掌门向陈唯一郑重道,“陈道友入昆仑之门尚在我前,振作士气,劳陈道友了。”
陈唯一领诺上台。羊神咩咩大叫,放出了一毛皮的神针。陈唯一舞动知北游的玉如意,在身子周围画了一个圈,劲风立时被玉如意转换成一排铜墙铁壁,风变成金,遮住陈唯一前方。
羊神恼怒,狠狠用角撞墙。陈唯一用玉如意指地,他足下地化成软泥,潜入斗法台下面去。羊神才撞破铜墙,跳到墙对面,扑了一个空。它低下头去,发现足下软泥般的土地已经变成了黄金,足下的蹄子要挪动,忽然挪动不了。连土地一道也变成了黄金,钉在地上。羊神焦急,去拔自己黄金蹄子,蹄子不曾拔下,手上却粘了不少金泥。羊神乱抹自己的身子,金泥粘在全身,却像荨麻疹那样发作起来。金子泡泡发遍全身,羊神不一时就变成了一尊手足无措的金像,无法动弹。
陈唯一方才从斗法台底下钻出,赢了斗法,晋级十六强。
昆仑人打起精神喝彩。“幸不辱命。”陈唯一向掌门道,掌门点首,“许道友离元婴也只有半步了。”
接下来,剑宗徐绍基苦战胜了星宗的小弟子楚光。宇文拔都这边最后一人晋级十六强。
最后三场,皆是昆仑门人的斗法。
文侯不乐:分别是西荒老佛狸对剑宗羽将唐延英、昆仑王烟霞对星宗司马琴心、常山派檀鸾对剑宗羽将吴海天。
她在神念中向我们道:“这次十六强昆仑怕是只能进去三个了。十强昆仑自能靠真人赐宝的柳子越和许唯一来争了。司马琴心是星宗子非我真人的嫡传弟子,不是王烟霞能够抵挡的。另外两位散修,也怕是无法和剑宗的羽将抗衡吧。”
昆仑之失,便是剑宗之得。昆仑与剑宗的两场尤其败不得。否则,剑宗便有七人晋级十六强,争雄第五轮了。
那昆仑的正赛便显得虎头蛇尾,观水祖师才要执天下牛耳,道胎门人却大多不争气。我虽然在荡魔院训练了一批更年轻的金丹门人斗战,还须三十年才能成器,缓不济急。
长老会的长老们没有言语。
颜掌门打破了沉默,他跳过王烟霞,命绛草和朱菌交予老佛狸和檀鸾法宝目录,径直问二人,
“你们两人可以挑选目录中称手的七转以上法宝。此战功成,便是昆仑客卿,也可以列席长老会。”
檀鸾大喜,点了目录中一尊法宝,道:“这口八转法宝无限轮锤,赐我如何?”
众长老大惊。
我问文侯:无限轮锤是何物?
饶是文侯也一脸严肃,“这是昆仑收藏的最强兵刃,当年洛神瑶联合各大宫观,讨伐道门末代掌门商一夫时缴获的神兵。”
知北游道,“如此神兵,怎可交付外人?”
颜缘掌门向檀鸾道:“非常之例就为你而破了。”
我们二人返回时,第四轮才刚比完两场,文侯绘声绘色地与我们讲述:
头一场,昆仑柳子越对阵剑宗燕子羽将郑子胥。才一斗法,不等郑子胥的剑斩上头,柳子越便又慌忙将宝镜放出,无数眼睛照耀斗法台,柳子越本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外十二个名额全落在昆仑掌中:九个昆仑嫡系门人、白蝙蝠果儿、老佛狸、常山派檀鸾三个附庸。
天时似乎站到了昆仑这一边。檀鸾运气很好,在第三轮对上剑宗羽将李辟疆,李辟疆神智未复,临阵弃赛,檀鸾不战而胜;老佛狸的运气更好,因为剑宗羽将孙隆自爆身亡,直接轮空晋级。
第四轮的十六场斗法之后,十强就有了眉目。各方皆知关键,众斗法者的师门都是既叮嘱又赐宝,一场斗法前前后后要费去一个时辰。
我无视乐静信炽热的目光道,“赠我私人,不便出示。”
乐静信冷哼。
知北游道:“乐师弟,后辈羽翼丰满,你逼迫不了他了。这自然随原师侄的心意,他爱给你瞧,是你福分;不给你瞧,你何必恼怒?”
龙虎宗只存宁牧臣一人、乌云城留三人、星宗留七人。
剑宗留九人。其中宇文拔都这边的是徐绍基、曹振铎、天竺灵鹫尼三个。顾天池的六羽将有五个入了第四轮,还有一个是孔雀道兵队长孔霄。
知北游眨眨眼睛。
颜掌门叉开了话,问姬琉璃,“乐真人与知真人都借宝与门人斗法。小姬,你能出借自己的本命七转法宝五彩笔吗?”
知北游真人劝住乐静信。
我玩味知北游的话。他是拐弯抹角暗示,长老会还在等我的联合行动吗?
“并没有其他事情,我们祭炼好了法宝,祖师还送了我一幅画。”我镇静地回答。如果乐静信密谋推翻观水,他可以暂时安心,我们二人并没有被扣留。
“一幅画?”乐静信低头沉思。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我话里的敲打,乐静信道,“什么画,拿来瞧瞧!”
我向知北游道,“知真人想瞧吗?”
知北游沉吟了一会,笑道:“不想、不想。祖师的画是匠人画,与我趣味不同。”
我说道,“好可惜。其实每一种画各有其美,何必贬损一边。”
星移斗转,八月二十一日夜深炉熄,我终于将青狮甲与游戏弹丸融合成一件新的七转法宝。青狮甲上多了九茎金狮子毛,不放金光时与别处狮子毛没有丝毫分别,随我心念仍能化为剑丸,飞出御敌。我依旧将青狮甲衬在法衣里面,这届山河榜我便用游戏弹丸作斗法的兵器。
常欣见我和琳儿两人从丹房出来,甚是宽心,她道:“第四轮才开始不久,正赛到了要紧关头,你们快去看看。”
我们二人无事返回,颜掌门点首。长老会的乐静信却与知北游两人面目相觑。乐静信径直问我,“观水祖师有什么垂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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