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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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皇上英眉拧成一团,在众人都觉得他即将要发火时,他又罢了手,嫌弃地吼道,“给朕滚到一边去!”

明骁眨眨眼,总算没多说,将弓箭递给一旁的奴才,自己躲远了些。

皇上见他走远,消了些火气,偏头看向安静垂立的洛云溪,面上挂了几分温色,对着她笑道,“洛峰的女儿果真还是与别家的闺阁女子有几分不同呢!”

他如何能想不到今日洛云溪被皇后请到宫中的原因,心中暗自叹息,大好的姑娘终究是逃不过这权衡利益的网,被束缚在权益当中脱不开身,这样的女子,古往今来,不知牺牲了多少!

明子擅见皇上脸上有一丝愁容掠过,眼睛一转,识趣地上前打断他的思索,“父皇,儿臣也是有幸得见过云溪妹妹一两面,可却未曾看出云溪妹妹还有武艺傍身,今日若不是骁世子那阴差阳错的一箭,估计现在儿臣还被蒙在鼓里,”他口气一顿,看着她继续道,“想不到云溪妹妹生得如此娇弱,却有那样利落的身手!”

“是啊,本殿也没有想到云溪妹妹居然还是个‘隐世高人’,今日一见当真是大开眼界!”明子唯轻轻瞥了明子擅一眼,史无前例地出言附和。

这位一直没被自己当回事的娇柔女子今日的表现实在令人惊愕,甚至让他有种相见恨晚的遗憾,若是自己能早些时日开窍,趁明子擅还没回来去一趟镇国公府,兴许就不会向现在这样危机。

皇上略微一愣,一经提醒才回想起适才洛云溪轻松躲避箭羽的一幕,旋即笑着看她,“不说朕倒忘了,洛家丫头的功夫的确不错!”

“云溪自小体弱,平日在家中,爹爹是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一来强身,二来遭遇了急事,也可以自保,”洛云溪从容地笑道,“只是这些花拳绣腿常被爹爹嫌弃,又怎敢拿出来卖弄,今日若不是骁世子的弓箭来势凶猛,云溪又岂敢在皇上和两位皇子面前献丑!”

他们洛家世代以武相传,镇国公洛峰任镇国将军时便是一名武艺超群的武将,他的女儿得他相传习了些武艺自是可以理解,只是这小小女子,能有如此身手足可见其天赋超凡。

“洛家丫头过谦了,你可以问问朕的儿子们,你爹口中的花拳绣腿他们需要练几年!”皇上依旧笑着,他也是个懂武之人,究竟是真功夫还是花拳绣腿一看便知。

“云溪妹妹身手了得,那样迅猛的身形怕是我和三弟得宫中武师相传也需要练上五年,云溪妹妹若就此习练下去,再过个三五年,怕是我们都不是妹妹的对手了!”太子明子唯笑道。

“真的?我的功夫不是我爹说的花拳绣腿了吗?”洛云溪看着众人疑惑地眨了眨眼。

刚刚事发突然,即使她有意掩饰,还是没有将身形和内力控制得当,现在再想掩饰也无已意义,干脆对众人装傻。

皇上见她一副惊异的模样甚是好笑,“朕没想到洛峰的女儿还是个如此有趣的丫头,等明日早朝过后,朕还得问问他了,为何要把一个天赋奇佳的丫头藏着掖着!”

“啊?”洛云溪小脸一皱,忙垂着头小声道,“皇上可不可以不要把今日的事与我爹爹说呀!”

皇上低头好笑地看她,“哦?这是为何?”

“爹爹今日还不知云溪进宫之事,我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我失了礼仪,若是皇上将今日之事说与爹爹,爹爹还不知会怎么训斥云溪。”她垂着脑袋,不似刚刚那般从容优雅,反倒像个怯弱的小姑娘。

“哈哈哈!”皇上仰头大笑,“今日之事错不在你,你爹爹又为何会训斥于你?”

洛云溪扬着明澈的眸子,紧蹙了秀眉想了想,似乎也没有答案,那副认真的模样惹得太子和三皇子也低声笑起来。

“哈哈!”皇上又大笑几声,今日不知为何被这小丫头逗得心情大好,“好啦,今日错不在你,都是明骁那混小子做的好事,一会儿朕命他将你送回府上,亲自给你爹娘赔罪!”

洛云溪一听,急忙摇头,“不用了,云溪坐马车回去便好,用不到骁世子相送!”

“那怎么行!他有错在先,若不是洛丫头习得武艺,险些就酿成了大错,去你府上赔罪也是应该的,怎可姑息!”皇上又道。

“云溪没有伤到,真的不用骁世子相送的!”洛云溪苦着小脸发自内心的喊道,这绝不是推脱的说辞,她与明骁天生犯冲,真是半刻都处不到一起,不如躲远点干脆。

“父皇,云溪妹妹是母后请来的,若不然让儿臣送她回府吧!”这时,明子唯上前一步朗声道。

皇上笑意戛然而止,转首沉目看他,“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时日朕交与你处理的政务都完成好了?”

“父皇…”明子唯眼看着皇上脸色发沉,急忙垂下头,再也不敢出声。

明子擅闪着精明的目光掠过两人,心中颇有得意之色却未曾显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道,“父皇,太子皇兄政务繁重,要不还是儿臣送云溪妹妹回府吧?”

话音一落,他立刻屏住呼吸,这步棋走得极其凶险,刚刚洛云溪锋芒一露,太子怕是已动了私心,送她回府一事也是对父皇的试探,是否同意也只在这一句话。

只是太子能想到的,相信父皇同样可以想到,适才,皇上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他,已充分警告他不要在做想法,而自己这一问,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效果。

若是父皇拒绝了太子而同意了自己,对太子的打击不言而喻,对自己更是四两拨千斤,一本万利,如果顺利,就连镇国公府也可以尽收囊中。

洛云溪看着明子擅的眸色便猜到他的想法,心中冷笑,这三皇子果然比太子更有心机,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妙,只可惜他算错了一步,即使皇上会答应,她镇国公府岂是他可以随意利用的!

皇上听罢,偏头看向明子擅,眉目沉稳,声音缓淡,眼神却利得如一把快刀划过,“你们是没听懂朕的话吗?”

“儿臣不敢!”两人齐齐答了一声。

“不敢?朕看你们倒是没有什么不敢的!”皇上冷冷哼了一声,直接越过两人,负手向前走去,徒留两名皇子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敢移动。

明子唯用余光瞥向明子擅,嘲讽地一笑,虽然两人被一同晾着,但心中总算平衡了些,明子擅啊明子擅,今日之事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却偏偏急功近利地向前赶,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明子擅锐利的鹰眸闪了闪,始终垂着视线未抬眼。

“洛家丫头跟我过来!”

洛云溪正在一旁看好戏,忽闻皇上的唤声,忙点头应是,轻拉裙摆不疾不徐地跟上去。

帝王之家的争斗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今日的皇宫一行让她更为坚定自己最初的想法,皇室,夺嫡,一切都不该沾染分毫。

皇上一句话不说大步走在前头,洛云溪也不多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直到他停下脚步。

洛云溪抬眸,看到前方是一片偌大的太液池,与刚刚那一处的沉闷气氛不同,这一边却格外静谧,只有一身银色暗纹长袍的明骁正悠闲盘坐在液池旁边的石阶上喂鱼,不错,是在喂鱼不假。

他身上锦袍飞舞,水面波光粼粼的光点凝化了他的眉宇,修长挺拔的身影在水中投射出一道绚丽的倒影,人如画,画中人。

“明骁!”皇上负手而立,沉声对着前方喝了一声。

明骁转过头,目光闲散的扫过二人,又转过头,直到将手中的鱼食都倾洒在水面,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皇伯伯在叫我?”

“朕的儿子如果如你这般闲散早该被拖出去打板子了!”皇上看着他懒散的站相,厉色道。

明骁笑嘻嘻地走过来,望了一眼不远处堪堪站在阳光下晒太阳的两名皇子,“侄儿倒是想被皇伯伯教训,只可惜没那么好的命!”

“哼!朕看你这趟昆仑山是白去了,是愈发管教不得了!”皇上怒斥了一声,虽语气是严厉的,但眉眼却是弯的,显然与对太子二人的态度不同。

“怎么会呢,皇伯伯自然管教得!”明骁拢了拢袖口,明眸上的长睫微微闪烁。

“那好,朕现在就命你将洛家丫头送回府去,亲自去给镇国公和夫人道歉!”皇上看着他。

明骁手上动作一滞,飞速瞅了洛云溪一眼,蹙了蹙眉,“为什么是我?”

其实他好想说怎么又是他,上次在亲王府也是他,明明每次这丫头都不是他带来的,却偏偏由他送回去,这是中了什么邪,自己就是出不了这丫头的套了不成!

洛云溪站在皇上身后狠狠瞪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想送我,我还用不着你送呢!

皇上看着明骁与他两个儿子截然不同的反应,好笑问道,“箭是你射的,难道让别人替你去赔礼道歉吗?”

明骁道,“那丫头不是没事吗!洛叔又怎么会怪罪我失礼!”

“你且告诉朕,你是去还是不去?”皇上说话带着笑,可面上却威严未减。

明骁瞅着洛云溪,脸色不好地眨了眨眼,又转向皇上,小心试探地问道,“皇伯伯,侄儿若说不去您会怎么样?”

洛云溪瞪着眼睛,险些喷笑,看来明骁的无赖可不止是用在自己身上,就连在皇上面前也能荒唐至此,真是服了!

皇上盯着他的眼睛不怒反笑,过了半晌才轻声道,“你若不去,朕只好将你爹找来,让他将你绑去洛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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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小女今年刚好十五!”

“十五岁,刚刚及笄,真是大好的年华啊!”皇上轻笑着叹了一句,眼睛扫过太子和三皇子,有片刻的沉暗闪过。

洛云溪莞尔,通情搭理地点点头,“云溪明白!”若是真有这么个人,她还真得盼着那个人早点出现。

皇上点点头,目光落在洛云溪那张清华绝艳的脸上,“从前朕便听闻过镇国公家的丫头生地一副好容貌,今日见到,果真是不凡!”

洛云溪眼珠转了转,还没来得及道谢,又听皇上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在座之人哪有泛泛之辈,其中之意又岂会不明白!听闻此言,明子唯与明子擅皆是鹰眸闪烁,齐齐看向那名看似娇弱的美丽女子。

洛云溪话毕又复垂下头,安静地看向砖面,锋芒毕露可不是她今日的目的,可却偏偏被明骁全盘打破,那一支莫名飞来的箭羽不但让自己对他恶言相讥还让她将掩藏极好的武艺展现出来,真是可恶至极。

“云溪妹妹的话是何意?怎么本世子听不太明白!”明骁眼角上挑,面露疑色,不怒反笑。

“谢皇上夸赞!”洛云溪垂下头,声音甜美清脆,“云溪近几年都未曾入过宫,今日进宫心中紧张的很,只盼着在皇上面前别失了礼仪就好!”她虽言语所致,但话中带笑,字字珠圆玉润,丝毫听不出紧张之感。

皇上闻言大笑,看着这个处事不惊的小姑娘,心中多了几分欣赏,“明骁那混小子在外面待了八年,身上没有什么规矩可言,洛家丫头不必和他一般见识,相信以后自有教训他的人在!”

“行了,”皇上将二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叱了一声,不怒自威地深锁着眉,对着明骁数落道,“分明是你做的错事,还有脸面指责洛家姑娘,真不知从前你爹是如何教你规矩的!”

“皇伯伯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正是因为教不了我,才将我送走的!”明骁不服气的小声嘀咕,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只是他的亲伯伯,不是一言九鼎,威震四方的一国之君那般。

狗屁听不明白!洛云溪心下腹诽,却扬头浅笑,对上明骁那双湛亮的明眸,“云溪浅见寡闻,若世子不明白,许是小女表露不当,世子听听便好,不必深究!”

明骁依旧笑得雍容,“知识浅薄便该潜在府中多读书,就不要再宫中卖弄言词了,本世子倒是没什么,和你一样浅见寡闻,可皇伯伯和两位皇子就不同了,若是你用错言辞,使人会错意,岂不成了笑话!”

明骁嘴角的笑瞬间一僵,看向洛云溪的眼神又莫测了几分。

她言语微妙,话中之意就是说明骁不知礼节规矩,而自己不过是出于本分不愿与他计较罢了!

笑话?你才是最大的笑话!

“骁世子教训的是,云溪受教了!”洛云溪敛眉,薄唇轻启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心中连踩死他的心都有了。

明骁听了洛云溪的回答,满意地哼哼了一声,昂着头,又恢复洋洋得意的模样。

“看吧,我就说了,云溪妹妹心性纯善,不会怪罪本世子的无心之过的!”明骁邪魅地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轻挽袖口,眉眼弯弯笑意浓浓。

洛云溪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神色,恨得牙根痒痒,但当着皇上和太子、三皇子的面实在不好发作,也只得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骁世子笑话了,云溪虽然离京两年有余,京中规矩生疏了不少,但最起码的礼节之道还是懂得的。心性纯善算不上,但做个本分规矩的深闺女子还是当得。可世子却不同了,离京八年,许是在礼节上会有些许淡忘之处,不过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云溪又岂能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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