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
“我又什么好羞的,反正您都说了,明骁到北境走了一遭,从纨绔世子变成了护国大英雄,您女儿再不抓紧他,还怕他被别人抢了去呢!”洛云溪笑嘻嘻地说道。
“竟会浑说,”洛夫人佯怒地拍了拍女儿,“你以前那样欺负骁儿,人家都真心待你,又怎么可能会辜负你!”
洛云溪看着母亲不满地鼓了鼓嘴,“要不然说你眼中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呢,”睫毛闪了闪,煞有其事的问道,“其实明骁才是您儿子,我是您捡来的吧!”
想到薨逝的母后和病入膏肓的父皇,她鼻子一酸,晶莹的泪滴砸在地板,她双膝一曲,再也顾不上尊严,跪在地上,“皇上,求您帮帮麓央吧!父皇兢兢业业一辈子,我不想让父皇的基业毁在北魏人的手中!”
皇上吸了口气,蹙了蹙眉,自古以来,皇权更替都是血流成河,云朝剿灭了亲兄长却是事出有因,麓央皇后一事更没有证据说明是云朝所为,而眼下自己的女儿还嫁了他做正妃,自己即使作为国主也没有理由去对一个外邦皇子质问什么,“云朝是麓央下一任的国君,你让朕怎么帮你?”
“皇上!”云翘羽滞闷无言,但和畅想不到自己这一趟会是白跑了,但若为解救麓央的唯一机会,她又不得不前来一试。
皇上俯首看着这个与自己女儿一般年纪的公主哀至的模样,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不由心生怜悯地叹息了一声,“朕记得你与云四皇子兄妹情深,朕看上一次你二人同时进京,云四对你的关心也不想作假,兴许情况不如你想象的那样糟糕呢!”
云翘羽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皇上见她精神欠佳,命明子擅派人将她遣送回行宫,待明子擅折返回来,才又复问道,“关于麓央的事,你是怎么想?”
“麓央帝病危是真,但云朝迎娶婉偌也是真!孩儿以为,即使云朝登帝,念在两国往来的份上,该是不会对西楚动手!云朝是聪明人,北魏在战事中已经落了下风,他没理由为了一个战败国将西楚得罪,毕竟他母妃被杀,他要报复的也只是麓央皇室而已,与我们西楚没有半分关系!”明子擅合理分析道。
“嗯,”皇上点了点头,突然看着自己儿子俊秀挺拔、沉稳温雅的模样也深感欣慰,只在垂眸见道出一句,“但愿吧!”
——
三月初九,距离明子擅归反后的第四天,麓央帝驾崩,新帝云朝登基。
三月十二,明骁所率大军攻破了鹿沿关,西楚再传捷报。
两则消息相差三日,都在上京城激起了不小的浪潮,可就在西楚朝野一片沸腾之期,突然传来一宗噩耗。
大将军洛峰在烟州县被俘!
噩耗惊天忽而在上京城炸开,引来众臣惊愕和天子震怒。
镇国公府,洛夫人和洛云溪听闻宫中侍卫的禀报,更是难以置信。
“不会吧,是不是弄错了,我家老爷不是前几日才攻下北魏的池城,怎么会…怎么会被俘…”洛夫人拽住回禀侍卫衣角,神情交瘁的问道。
“洛夫人是真的!是洛小副将亲自传来的消息,”回禀的侍卫哀默地垂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骁世子的兵马原本很快就要与国公爷汇合了,谁曾想在这关口出了茬子,主帐营进了外贼,国公爷亲自去查探情况被袭,墨氏两个皇子以国公爷的命做威胁,勒令西楚大军全部退兵到北魏边境外,并签下降书,让出三个城池,否则…否则…”
他看着洛家母女越发苍白的脸色,不敢再往更深里说下去,只化作一声叹息…
洛夫人听罢,急痛锥心,双腿一软,摇摇欲坠。
“娘!”
“夫人”
洛云溪手疾眼快的一把扶住母亲,洛夫人则是稳住身形,深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饶是口中说着,可焦苦的唇纹格外凄恻。
侍卫离去,洛夫人眸色晦暗,强自扯出一丝笑意,像是安慰女儿,又像是安慰自己,“溪儿,你爹会没事的,他还答应我,待大胜归来之日要想皇上请辞,退隐朝堂,定然不会出事!”
洛云溪脸色煞白,听到母亲的哀叹心中一沉,却还是扯出笑意对母亲宽慰,“当然了!娘,我爹是谁,是让北魏闻风丧胆的大将,当然不会有事,北魏那么远,传来的战报还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兴许也是我爹有意而为,为了引北魏上钩的计策而已!”
“真的?”洛夫人看向女儿,重燃了希望。
“嗯嗯,娘,女儿可是去过战场的,战场上的战术就是这样,虚虚实实,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真假!您只要相信我爹,等着她回来,定然是不会错!”洛云溪道。
洛夫人似信非信,心中却有了安慰,“娘当然会等你爹回来,你说的对,你爹在久经战场那么多年,大大小小伤病不断,但每一次都会化险为夷的,这一次定然也是一样!”
“嗯!”洛云溪坚定点头。
将母亲送回房中,她心头一滞,立刻策马入宫,想要觐见皇上,打探父亲遇难这则消息的真伪,刚到宫门口正好遇到了匆匆从宫门走出的明子擅。
明子擅见到洛云溪,眸色也是一暗,只是这细微的表情便让洛云溪心底一沉。
“三殿下,我爹的事?”
明子擅看着她犹豫说道,“你先别急,这则消息真伪还在查!”
“你不必敷衍,直接告诉我这消息倒是是不是我哥哥派人传来的就好!”洛云溪眉间蕴着清肃的寒气,她心中明白,现在不是自欺欺人的时候,只要确定消息是哥哥传来的,就定然不会有错。
明子擅抿了抿唇,须臾点头。
洛云溪手心一紧,指尖不自觉的嵌入掌心。
“你先不要着急,父皇正在召集群臣商议此事,定然不会让镇国公身处险境的!”明子擅斟酌说道。
“我知道了…”洛云溪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调转马头,趋马离开。
整整一日洛云溪都心神不宁,却在洛夫人展颜欢笑,担心母亲为此伤心忧愁。
直到晚膳后,洛夫人才挽着女儿苦笑,“溪儿,你不必瞒着我,你爹的情况娘心中明白,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也相信你爹一定会化险为夷、安全归反。”
洛云溪重重点了点头,心情复杂,但想到娘可以乐观豁达的面对,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溪儿,别瞒着娘,你是不是想出关去北境了?”
洛云溪举眸不语,须臾踌躇地摇了摇头,“娘,我没有…”
洛夫人目光缓缓放远,苦笑说道,“我的女儿出自洛家,心系国家大义,为娘岂会不知!这些时日,你强压着性子陪在娘什么身边,娘心中清楚,但女儿究竟有何想法我又岂会不知晓呢!”她慈爱的抚了抚女儿的发丝,“之前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你陪在身边,不过是自私的想要你安全,可每日看着你在书房度日,心中也不畅快,我的女儿本就不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我不该将你禁锢在府中,应该由得你去外面的自行闯荡,即使有危险,但那却是你想要做的事!”
洛云溪深吸一口气,感觉有泪意蓄积在眼底。
“溪儿,你去吧,去到战场找骁儿找你哥哥吧,娘不会拦着!无论外面有多危险,娘都不希望你后悔一辈子,洛家的女儿屹立于天地间,当然不会在府中缩头缩脑过一生!”
洛夫人撇开视线,声音又和软变得肃清,她挺直腰杆坐在主位之上,一双极美的杏眸中蕴满了骄傲与坚定,这一刻,她再不是那个慈爱祥和的母亲,而是一位心怀大义的将军夫人。
洛云溪的心口像被重锤一般击打,她凝视着母亲笔直的身板,咬牙跪地,“娘,女儿一定会平安归来,爹也一样!”
一句话后,便转身而起,决然的出了府门,再也不敢看洛夫人一眼。
脚步渐远,洛夫人回眸看着空荡荡的正厅,两行泪滴不自觉的淌落。
平安,一定要平安,为娘还准备参加你和你哥哥大婚的典礼,还准备和你爹畅游天下…
洛云溪转出廊口,回想了母亲方才的神色,贝齿不自觉的要在唇间的嫩肉上,她扶在廊柱前微微阖了阖眼,再次抬眸,眸光以清冷如刀剑。
“九命,你帮我点出二十名精卫,备千里马,即刻出发!”
“云…云溪小姐…”
“你若是再啰嗦,连你都不要跟着!”洛云溪凛冽说道。
西楚中军大帐之中,风灯明光四射,直刺眼目,一匹匹探马飞驰而入又飞驰而出,捎带回清冽的血腥气息。
两军已经在烟州县汇合,正扎营在烟州县外一处水域后的山脉。
“世子,帐外…帐外…”一探兵匆匆入帐,指着外面支支吾吾向肃立于舆图前的明骁回报道。
“帐外怎么了?”洛彬卓眉头一蹙,率先忍不住问。
“帐外来了一名女子,说是镇国公府的洛小姐!”探兵回道。
明骁一听,瞳仁一晃,骤然起身。
洛彬卓却在一惊之后,抬臂拦住,“我妹妹怎么会来?会不会又是敌军使诈?”
明骁沉目摇头,撂下一句“不会”,已经转入帐外,骑了快马,急奔过去。
洛彬卓叹了一声,又喜又忧,也骑马跟上。
彼时已经入夜,山下的枯木黑沉沉一片,万物噤声,如同鬼蜮。
行营前,火把通明,一名女子于高马之上,身上裹着一袭淡青暖袍,听到马蹄声,蓦然抬首,直到看见那张熟悉的俊颜,终是唇角松了松,身子一歪,陡然从马上栽落下来。
“云溪!”
“妹妹!”
呼声在黑夜骤然响起。
洛云溪再次醒来人已在中军大帐中,入眼是几人焦急的神色,却让她不由舒心一叹,终于到了,七个日的星夜奔驰,人歇马不歇,体力已经到达极限,若不是凭着那一线的心气,她想来早就晕厥路边,也是她还是在七日内赶来了,可见人的潜能果然是不可限量的。
她的头枕在明骁腿上,对上那双深邃若渊的黑眸,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别这么看着我…”
话一出口,感觉胃里阵阵翻腾,几欲作呕。
“溪儿,你怎么样?谁让你这么远跑来的,你来做什么!”洛彬卓眼珠发红,前半句还关切殷殷,到了后半句却像头狮子一般咆哮。
洛云溪看着哥哥下颌和唇边青郁丛生,眼眶也满是青影,不觉一笑。
“你还笑!你!”洛彬卓一怒之下就要冲过去,被身侧的明疏拦下,摇了摇头。
洛彬卓停下脚步,看向妹妹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你们都退下去吧!”这时,明骁突然沉沉开口。
“明骁,你…”明疏担忧看着榻上一坐一卧的二人。
“怎么?你们想违抗军令吗?”明骁抬首看着二人,语意森寒,硬朗摄人。
洛彬卓紧抿着唇角,看着明骁寒烈的表情,刚刚还在气恼的他又开始为妹妹忧心,“若不然让云溪去我的帐中住吧,你们俩…”
“哥,你回去吧,我没事!”洛云溪扯了扯唇角,对哥哥眨眨眼,宽慰一笑。
洛彬卓见明骁唇角抿的泛白,自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自两军汇合的这几日,他深深看透这位上将世子爷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自知惹不起这尊瘟神,只得由明疏拖拽着离开。
也罢,妹妹的性子他最了解,出了明骁又有谁能制得住,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主帐顿时静谧,只余了明骁与洛云溪二人。
洛云溪受不了他冷冰冰的面色,支着身子起来,她面色苍白,一双眸子衬得愈发乌黑明亮。
现下已是夜深,明骁却未曾卸甲,依旧戎装裹身,银甲在灯火下绽发青光,说不出的说不出的凛然桀骜,唯有挺立的身影和沉寂的眼神透露这由内而外的清冷和孤绝,两月不见,他似乎变黑了些,却依旧未改清贵器宇,气度夺人。
洛云溪看着这个使自己魂牵梦绕的人,黑眸中满是欣赏和满足。
“你不远千里的赶过来,是不相信我更救出你爹?”明骁沉着目色,终于开口,语音有些沙哑。
洛云溪默而不语,只直视着他愈发黝黑深邃的眼睛。
明骁凝眸看她,如泼墨般的浓眸看不出是喜是怒,二人在安静的帐中凝视许久,洛云溪先垂下目光。
“我当然信你,只是,”洛云溪猛地抬眸,锐利的明眸已现杀伐,“生与死,我都要与你在一起!”
她何尝不知墨青崖的狠辣,明骁是有能力救出她父亲,只是要付出的代价谁也不知晓,她更是无力承担这份苦果。
与其让他一人冒险,倒不如…
生死,在一起!
明骁骤然抬首,明眸之上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忧怒。
他猛地抬臂捉住她的手,稍稍翻转,将她身子抵到身后的榻上,身子向下一压,薄唇寸寸逼近,带着霸道和怒气侵入她的口舌灵动缠绵,迫得她瞳孔猝然收紧,却在大惊后下意识环住他的颈项,丝丝用力,隔着薄衣贴紧了清凉的肌肤。
明骁抬眼,见她软软倒在自己怀中,莹白的双颊染着红晕,双目轻阖,浮起迷离与娇媚之美,两人鼻尖与鼻尖轻碰,发鬓相缠,嗅着她的体香触着那份柔软,忽然欲火丛生。
他陡然稳住心神,制住思绪。
这时,洛云溪却反手将他拥住,将头疲惫地伏在他的肩窝,轻叹一声,“既是打算明日急攻救父,你我生死不明,不如今夜…”
“不行!”话没说完,就被明骁厉声喝断,仿佛预料到她要说的话,“洛云溪,你到底想说什么?即使明日急攻,我们也能救出你爹,平安归反!”
洛云溪听罢,轻声一笑,白皙的脸颊上瞳仁微晃,缄默许久才缓缓启唇,“好,听你的!”
那夜,两人相拥在狭小的床榻上共枕同眠,洛云溪累极,沾在床上的那一刻,便带着笑满意的睡去,明骁嗅着她浓烈的发香,眉宇间轻皱舒展,绽放出妖冶舒畅的笑意。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小人儿的玲珑柔软的身体,难得眯了眯双眸,天知道他又多盼着鸳衾凤枕,相亲厮榜,可心中却明白,佳期有期,却不在此时!
他轻叹一声,轻轻在小人儿光洁的额上一啄,阖眼也慢慢睡去。
三更时分,巡营的士兵见到一名女子策马而出,不由挑枪相对,近前一看,才吃了一惊,竟是今夜还赶来的镇国公之女,也是未来的准世子妃,洛云溪。
“洛小姐,您这是?”
“军中急务,阻者死!”洛云溪沉着目色,亮出令牌,竟是圣上赐予骁世子独属的金牌。
令牌代表军令,将士岂敢阻止,急忙退后垂首。
“我此行为军务密令,谁敢宣扬出去,一律军法处置!”洛云溪寒眸魄人一闪,将门风范丝毫不落男儿。
果然是出身将门的嫡女!
就在众兵卫感叹之际,洛云溪早已策马奔出,直奔烟州县城楼。
天空破晓,寒气逼人。
墨青崖听闻将士禀报,一名女子单骑恭候在城楼,扬言要见皇长子殿下。
“可与通报名姓?”
“未曾!”
墨青崖眸色微微动了动,似有似无地勾了勾唇角,“走,去看看!”
还未走出大门,一道身影便牢牢挡住门口。
“大哥只是要去哪?是要去见那个外邦的臣女吗?”说话的正是北魏太子墨玉驰。
墨青崖回眸,笑盈盈地看着他,“没错!”
“你想勾结外邦?”墨玉驰眸中阴鸷一闪。
墨青崖依旧轻笑,“太子殿下是不是弄错了?勾结外邦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你什么意思?”墨玉驰眯了眯眼。
“谓安城失守的原因我也听说了,据说你是中了洛峰的计,才使得我军兵马损失过半,太子殿下这么有军事才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错事,不应该吧?”墨青崖轻轻勾唇,“有人将此上报于朝廷,父皇知晓此事,已经派人彻查,你猜查出了什么?”
“本殿明明什么都没做,父皇会查出什么!”墨玉驰大怒。
墨青崖摇摇头,平淡的笑道,“弟弟啊,这些事你该去给父皇解释,不该与我说!”
墨玉驰总算听出了什么,暴怒喝道,“墨青崖,你卑鄙无耻!你诬陷我!”
“太子殿下可别这么说,此事与我没有分毫关系,都是弟弟自己做出来的!”墨青崖轻轻一笑,转身要走。
墨玉驰拦在他面前,阴狠笑道,“就算是你自爱父皇面前诬陷我又如何?你以为今日自己还能走出这间屋子?”
“为什么不能!”墨青崖悠然转身。
“狂妄!今日就让本殿送你见阎王!来人啊!”
听着身后整齐的步伐响起,墨玉驰张狂大笑,熟不知负手立在他对面的墨青崖却笑意更深。
“太子殿下是传小人吗?”说话的事太子军事张文川。
“是啊,先生带…”墨玉驰闻言点头转首,只是那一瞬得意的笑容便僵在脸上,自己的军事张文川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模样,可就在他身侧,自己一队亲卫的脖颈上全部架上了刀剑,胁在他们身后的是墨青崖的亲兵。
他的瞳仁不可置信的一缩,早有一条鬼魅的身影将剑抵在他的胸口,竟是他最信任的张文川。
“弟弟啊,五年前你诬陷杀害无我,今日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墨青崖淡淡一笑,眸中浓重的黑色辗转而过,“动手吧!然后派人回禀父皇,太子殿下自知通敌之罪不可饶恕,畏罪自戕!”
亲卫应是,无数刀剑入肉的声音连番想起,夹杂着一世荣华的墨玉驰撕心裂肺怒骂,“墨青崖!你不得好死!”
墨青崖面色不变,只是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扬长而去。
烟州县城墙前,洛云溪趋马行进,腰背挺直,青衣飒飒,雪白的披风尽绣赤羽,衬得明眸皓亮,容颜冷冽。
墨青崖屹立墙头看着风中坚毅的女子,终是扬起了唇角。
“我就猜到云溪小姐一定回来,也有办法来!”
洛云溪面容沉凝,“墨青崖,你好像忘了半年前在镇国公府,我放你出府,你答应不动我的家人!”
“我没有忘,抓了洛将军作俘是墨玉驰的做的,即便是你恨我,也不该冤枉在我身上的!”墨青崖道。
洛云溪轻笑,“呵?墨太子若是有这份能耐也等不到今日!”
墨青崖面色不变,笑意更深,“云溪小姐就是聪明!我也不想你父亲受苦,可是那能怎么办,太子已经抓了人,我若将人放走就成了通敌,总该用做什么交换吧!”
洛云溪懒得废话,“交换?比如我可以吗?”
“当然,”墨青崖目色浓郁,“只有你,可以!”
“那好,我同意,让我见见我爹!”洛云溪凛然看向他,说道。
“当然可以,”墨青崖轻笑,转头对侍卫吩咐,“带洛将军上来!”
洛云溪扬眸,语气丝毫不妥协,“不!不是上城楼,我要看着我爹走出城门!”
墨青崖看着她曜日的黑眸,点头,“好!”
城门缓缓落下,无数侍卫押解一人缓步走出,镇国公洛峰战甲已卸,白衣染血,手脚之上都被上了镣铐,步履深重。
洛云溪明明做好了准备,努力让自己平复心神,可见到父亲如此模样,还是胸口撕裂一般剧痛。
“爹!”
洛峰闻声抬首,在见到城门下的女儿,瞠目瞪圆,瞳孔都在抽缩,“溪儿,你来做什么!回去!回去!”
洛云溪恍若未闻,翻身下马,无数北魏兵将将她围在中央。
“爹!”她视而不见的向着父亲跑过去,扑上那久违的怀抱。
周遭侍卫齐齐拔出长剑,却轻视与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纤弱女子,正值愣住之时,眼前猛然爆发了一声白雾的巨响。
大片的白雾絮绕在每个人的视线,墨青崖暗眸一紧,方才反应到这女子如狐般狡黠,他挥了挥手,四周立刻架起弓弩。
“洛云溪,你跑不掉的,若是你现在乖乖进城,或许你父亲还能有一条生路,否则你们父女都得死在这里!”
四周依旧没有回音,浓雾未散,白茫茫见不到人影。
墨青崖眯了眯眼,抬手、落下,只吩咐了一个字,“射!”
铺天盖地的箭羽密密麻麻的袭来,洛云溪身边突现了十几名隐卫护在身侧。
“云溪姐姐,这边!”一道清凌的女声在背后响起,转首回眸,露出一张同样苍白的小脸,正是麓央小公主云翘羽。
洛云溪感激地忘了她一眼,来不及多说,“辛苦了,我们快走!”
云翘羽点点头,在另一边搀过洛峰。
“这位是?”
“麓央公主!跟我一同从京城赶来的,回去细说!”
说话见,又有几位护卫被箭羽射中倒下,烟雾散尽,三人的行踪马上就要出现在敌方的视野。
突然风声乍起,洛云溪忽然将父亲一推,‘哧’地一声,一支利箭射入她的大臂。
“溪儿!”
“云溪姐姐!”
洛云溪咬了咬牙,眼也不眨地将利箭拔出,“我没事!我们快走!”
“溪儿,你们走,不要管我!”洛峰挣开二人的搀扶捂着胸口的一处剑伤,嘶声说道。
洛云溪眉间蕴着薄薄的淡怒,“爹,您再说什么,娘还在家里等您!”
这时,远方突然火炮声突然响起,高举的西楚大旗迎风飞扬,兵将的喊杀生震动天际。
“是骁哥哥的军队吗?”云翘羽喜道。
洛云溪看到飞扬的旌旗,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来了,尽管自己违背了约定,尽管自己猜想他一定怒到了极致,他还是带兵前来营救…
这时,西楚兵将的另一方同样传出了巨大的呐喊声,云翘羽注视着那个方向的烟雾,沉色问道,“你们看那是什么?是北魏的伏军吗?”
洛云溪与洛峰转首,张望间,目色陡然暗下,须臾才看向云翘羽,“不是北魏的伏军,该是,你们麓央的大军…”
“麓央?”云翘羽双脚陡然软了下来,“云朝,他还是来了…”
两国之战,变成了三国之争,麓央大军将西楚的兵马拦截,士兵厮杀,刀剑无眼,尖锐的哨声刺破了长空。
洛云溪与西楚的旌旗遥遥相望,三人游走于短阵之中,游散于两军相博的刀剑之间。
洛峰托着沉重的脚链,加上满身的剑伤,几欲昏厥,洛云溪架起父亲,双脚同样悬浮无力,云翘羽紧身护在二人身侧,也早已疲乏…
可能今日真的要丧身于此了吧,洛云溪展颜,一时间没有壮志未酬,却有几分难言的遗憾…
忽然一道剑光逼近,直刺父亲,云翘羽自顾不暇,自然也无法应对,洛云溪眸光一闪,只得用最后的力气,向着那道寒光扑去。
‘哧’肋间一阵剧痛,她手腕一转,执起短匕狠狠戳在那人心口…
“云溪!”
耳边的呼叫声已不是那么清晰,身边疾风一闪,感觉黑影策马而来,洛云溪努力睁眼看清那人的脸,下意识的躲闪过去,可手腕感觉一紧,却被另外一侧的人抱住,她抬了抬眼皮,看到那张蕴满薄怒的俊颜,终于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放心的昏厥过去。
——
那场仗持续了一个月,一月后,西楚大军以不敌魏、麓两国联军之力为由退离烟州县,驻扎在谓安城。
北魏军告捷,却并未追击,多方打听才得知原因,原来一直与其联合作战的麓央退兵了。
作为‘战败’方的西楚军营中,却并没有恹恹不振之气,士兵士气依旧高涨,大帐中也同样笑语晏晏。
“翘羽,你今日就要回麓央吗?”洛云溪推开被子起身。
“云溪姐姐,你可别动了,让骁哥哥知道你下床,又该发火了!”云翘羽嘟着嘴抱怨,“这一天天的,看着他瞪眼,吓得我心一跳一跳的!”今日,她穿了一件火红的衣裙,又如初见时那般灵动。
“云朝在哪等你?”洛云溪失笑问道。
“他啊,在离这儿二十里的一处驿站呢,我没打算给他回去,我要自己走!”云翘羽道。
“你四哥已经退兵了,不是还扬言这一役帮助北魏打胜后就恩怨两清,不再相欠,安心治理麓央的朝政!你们总归是兄妹,总不能记恨一辈子吧!”洛云溪劝道。
云翘羽抿了抿唇,须臾摇了摇头,“总归不一样了!”
洛云溪叹了口气,心中琢磨两人之间毕竟牵扯了上一辈人的恩怨,自己也不合适再劝,于是换了话题,“翘羽,你觉得你明疏哥哥怎么样?”
云翘羽长睫一闪,鼓着小嘴说道,“不怎么样!别以为他那天帮我挡了一剑我就感激他。”
洛云溪好笑道,“是吗?那当时明大哥受伤昏迷的时候,是谁在旁边偷偷抹眼泪来着?”
“云溪姐姐,你说得这人是我吗?”云翘羽眨眨眼,打死不承认。
洛云溪掩唇一笑,不在多说。
“好吧,我承认那个是我,可那又怎么样?我最不喜欢别人自以为是的为我做什么!”云翘羽见洛云溪不语,又轻咳一声,兀自说道。
洛云溪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不喜欢这样,但若是这个人想陪你一起回麓央呢?”
“你是说明疏吗?”云翘羽乍然一惊,“他在宁亲王府做地好好的公子哥,干嘛要跟我回去?”
洛云溪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你问他吧!”
床榻后一方衣架突然动了动,明疏从后面走出,“翘羽妹妹!”
“你怎么在这儿?”云翘羽陡然瞪大双目,又转向洛云溪,“云溪姐姐,你也太不地道了。”说着小跑着出了帐外。
明疏跟着追出去,但到门口又顿下脚步,看向洛云溪,“弟妹,多谢了。”
“大哥,我就只能帮到你这儿了…”洛云溪耸耸肩。
明疏感激一笑,踱步追出。
洛云溪坐回床边,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轻笑,可笑声却在看见门前那道身影后止住,帐外的明骁卸了银甲,只穿了一袭锦衣,英朗的眉目隽逸非凡。
“你好像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怎么就不想想自己!”明骁坐在床边,不悦道,“躺回去!”
洛云溪心中不乐意,却还是十分配合地躺回床榻,忍不住抱怨,“整日躺着,身上都要发霉了,我身上的伤早就好了,现在出门没准都能射下一头老鹰!”
“是啊,你多能耐,会在发香中搀迷药,偷走我的令牌,谎称有密令在身,独身一个人救父,要不是有人觉得事情不对前去通秉,这后果你想过吗?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背发凉,是谁说的生死在一起?”明骁眯了眯眼,凉飕飕得说道。
洛云溪斜睨着他,腹诽着这人看上去疏狂开朗,实际上怎么会这么记仇!是,这事是她做得不对,但有必要每天说一遍吗?
“都过去这么久了,能不能不说!”
“不能!”明骁答得痛快。
洛云溪眨眼,“那你说怎么办?”
“你违背了约定,自然要补偿我!”明骁忽然勾了唇。
“怎么补偿?”洛云溪说完,又觉得自己入了套。
明骁闻言挑眉,身子稍稍前倾,有烛光落入星眸,一片涟漪摇曳,笑意更浓也更暖,“你来军营的那晚说要做什么,咱们现在就做什么!”
洛云溪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忽而想起那夜入营的场景,脸颊不由一红,她那日可不是真想做什么,而是想让他嗅到自己身上的迷香睡去,自己才好夜半行动。
“我…我伤还没好呢!”
“有没有人告诉你,说谎话的人必须要惩罚!”明骁黑眸一漾。
洛云溪下意识闪躲,可那人早已将她搂入怀中带倒在榻上。
“你别乱来,这里可是军营!”小人儿脸颊绯红。
“军营怎么了,我看这十万大军的营帐谁敢打扰我们!”某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我们刚刚战败,你不能…”小人儿又找理由。
某人轻狂一笑,“这场仗早晚要赢,我都不及,你急什么!”
“我们还没有成亲!”小人儿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放心吧,成不成亲你都是我的人,刚好做个印记!”
明骁坏笑地堵住她还与张口的唇,舌尖抵上她的咽喉,寻着那份香甜的气息狠狠吻过,几乎要先将身下之人吻到窒息才善罢甘休。
洛云溪低声喘息,终是挑起一双泛红的杏目,嗔道,“粗鲁!”
明骁垂眸看着那娇红的小脸,犹带了洁如玉璧的光华,缠绵的笑意迫出眼底,按住了香肩昂首挺起,压低了声音,“粗鲁的还在后面!”
洛云溪双颊胀满了血色,看着面前熟悉的俊颜,抵不住心头乱跳,军帐之上映出两人交颈相拥的身影,恍惚间竟有了红罗暖帐之感,这种感觉,太过安逸与踏实。
“明骁…”
“嗯!”
“我们再也不分开…”
“好,再也不分开!”
尖厉的疼痛划破了夜空,月色的清晖也被隔绝在一室涟漪外,任何人都抵挡不了两人的缱绻,分不开二人的情愫…
此生得一人足矣!
同年六月,明骁率兵攻下北魏四座城池,势不可挡,北魏帝不得已签下了降书,割了城池,确保十年不战。
骁世子名声大振,西楚百姓无不知晓,可当事人却在返京后交了令牌、卸了军职,扬言只愿做个悠闲世子。
同年九月,宁亲王世子明骁与镇国公府嫡女洛云溪大婚,却在婚后五日双双失踪,只留下一封外出游离的家书。
宁亲王大惊,镇国公夫妇同样大惊。
“溪儿不是怀了孩子,怎么能颠簸!”
第二年冬,某城某地,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坐在一家路边的面馆吃面,男子俊眉朗目,张扬恣意,女子慧黠灵动,出尘脱俗,两人坐在长凳上,中间还半靠着一个一岁左右胖嘟嘟的娃娃。
“哎呦,那孩子长得可真漂亮!”
女子敷衍的笑笑,感觉脸颊都要笑酸了,带人走远,才对身边男子问道,“明骁,你儿子不是纯爷们吗?”
男子点点头,“当然!”
“那怎么所有人都说像女孩?”
男子笑了笑,坏坏一笑,“儿子随你,长得太漂亮,可惜了!”
女子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倒是男子目光瞟到另一桌的一对夫妻,指了指,忽然问道开口,“媳妇儿,你看那桌坐的是不是你爹娘?”
“啊,正是呢?”女子望了一眼,惊到,“他们是来找咱们?”
男子煞有其事地想了想,“不是,应该也是出游的吧!”
“那我们怎么办?”女子掩着半张脸问道。
“你想回京吗?”
“还不想!”
“那咱们再换个地方!”
“好!”
两人起身,相视一笑,扛起小包子,踩着地上的碎雪,步步走远。
“下一站去哪?”
“你说!”
“一路向南吧!反正现在也是冬天,不如去避避寒?”
“好!都听你的!”
冬日的暖阳挥洒在三人的衣袂,流散出羡煞旁人的琉璃色泽,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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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真的?”皇上听闻云翘羽的回禀,目色渐重。
云翘羽点头,目光盯向鞋尖,双眸雾色朦胧,“皇上,我说的都是实情,我父皇撑不了几天了,云朝纳妃不过是掩人耳目,一直以来,他就是想投靠北魏的!他害死了我母后,又害死了我两个哥哥,就是为了报复当初他母妃被害的事,只要他登上帝位,投靠了北魏,定然会连同北魏一块儿攻打西楚的!”
在麓央行宫住了七日,便掌握了许多有关麓央朝局的动向,并且还带回了一个人,便是麓央嫡公主云翘羽。
皇宫暖阁中,皇上特许了明子擅带上麓央公主云翘羽觐见。
云翘羽目色沉重,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再无往日的欢脱与活泼,白净的小脸消瘦未施粉黛,目中晦涩哀哀。
洛夫人挥了挥手,不等进屋便欣喜地说,“溪儿,听说没有,你爹的大军已经打到北魏了,听说已经攻下了城池,待与骁儿的大军汇合后,逼降北魏军,就可以大胜归反了!”
洛云溪笑道,“娘,我也听说了!西楚两队兵马都已经攻入了北魏城,胜负已定,大军凯旋是早晚的事,这下你放心了吧,看来我爹他们这次又要立下战功了!”
洛夫人笑不拢嘴,“可不是嘛,你爹立战功倒是其次,骁儿这次才是立下重头功,成了西楚的大英雄了!”
洛夫人笑骂,母女俩在房中笑做一团。
隔日,是明子擅送嫁归京的日子,二月十八已过,婉偌公主也正式被云朝纳为正妃,明子擅参加了明婉偌的封妃仪式后便即刻归反,一路马不停蹄,急切入宫回禀。
“这倒是真的!”洛云溪笑着点头,“我都想好了,等我爹回来就让他去宁亲王府议亲,反正圣旨都下来这么久,筹备婚事也好提上日程了!”
洛夫人一听气笑,“你这丫头,说这话也不知羞!”
洛云溪不置可否,提起他的名字,唇角也在不经意间扬起。
“娘,这次我爹大胜归来,您便劝他避让贤路,功成身退吧!我爹立下的军功已经够多了,他再征战下去,还要不要给年轻人机会了!”
午后,洛云溪依旧在小书房读书,听闻院外的脚步声才举眸,正见到洛夫人喜气洋洋的快步走过来,兴许是听到消息没来得及换衣,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
“娘?您怎么来了?”洛云溪迎了出去,不满地看着母亲身上的单衣,笑道,“虽说现在入了春,但您也不能穿这么少啊!快来屋里!”
洛夫人点点头,笑着道,“娘也是这么想,你爹身体比不得从前了,总不能在包揽西楚的军务了,他这次出征前自己也说起,待这次战事结束,就辞官隐退,在家中歇一歇,还说要带我去外面走一走!”
洛云溪一听,捣蒜般的点头,俏皮的眨着眼睛,“那感情好,我巴不得你们能出去走走,整日待在府中,我都替你们闷得慌!”
“臭丫头,你先管好自己就好!”洛夫人在女儿发顶一拍,宠溺的笑斥,“待你爹和骁儿回京,娘和你爹就要筹备你们的婚事了,哪还有功夫闲逛,不得将自己女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吗!”
眼看着西楚的炮车,攻城车集结到城墙下,自己军队残兵败将、溃不可击,他只得咬牙跺脚弃城而退。乐文章节更新最快
洛峰带着兵马冲入了谓安城,夺下了进攻北魏以来第一个城池。
洛大将军一举夺下谓安城的消息火速传入上京,西楚上下人心振奋,可最为欢雀的确是镇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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