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唉……”捧着叶晓琴的衣服,差点快变成望妻石的秦建业,叹了天黑之后的第二口气。
他随手把衣服往床上一扔,原本凌乱的卧室,又多添了几分猪窝的气息。
秦建业想得太多,脑子又断了片,忘了洗澡的事情。他往床沿上一坐,捧着头,又想起另一件更要命的事情。
换做平时的话,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秦建业被免职后,新的工作安排还没正式落实下来。传闻市里是打算调他去市招商局下面的一个处当主任科员,但陈荣余怒未消,坚持要从重处理、以儆效尤,死活要把秦建业行政降职。只是这种事市里头之前没有先例,编办、人大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机构内部对此各有不同的声音,几方面僵持不下,秦建业的工作安排就这么被拖着,死又死不掉,活又没希望。
“唉……”秦建业天黑后第三叹。
随即,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
秦建业想到吃饭,终于回过神来,想起秦风和苏糖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他匆匆忙忙找了条内裤出来,跑进了卫生间。
秦建业家的卫生间,和其他一样不干净。用了十几年的白色瓷砖变得黄黄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镜子上也多了一层或许是氧化膜之类的东西,总给人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抽水马桶倒是前几年新换的,可惜马桶圈上个月不慎被弄破了,眼下大冬天的时候坐上去,很是透心凉;取暖的浴霸也没地方装,这两年每到冬天,秦建业一家子基本上都是去酒店开房洗澡……
这间修建于二十年前的山脚小别墅,以当年的目光来看,简直是豪宅中的豪宅。为了建这间屋子,老太太私底下给了秦建业不少钱,秦建业也没客气,把房子装潢得洋气十足。
可是二十年过去,现在这里却破败得几乎快没办法住了。
秦建业原本想着很快就要搬新家,随随便便再将就一段日子,就能告别这间破房子。可没想到去年折腾了一整年,就为了能多赚点钱,房子的事情便一拖再拖。落到现在,吃苦的却是自己。
没有取暖设备,热水器的加热效果也明显快不行了。
当秦建业哆嗦着把仅有20来度的温水淋在身上,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从生来到现在,他一直都过着占人便宜、受人照顾的生活。秦建业原本觉得生活就该是这样的,可活到今年四十多岁,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占便宜也是有风险的。
而且这风险之大,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哭哭啼啼着洗完澡,秦建业穿好衣服,剃了胡子,然后走到杂物一大堆的客厅坐下来,目光呆滞地凝望着暗黑色的石英地板,脑海中空白一片。
这时,手机骤然响起。
秦建业如惊弓之鸟,猛地一颤。
他拿起手机,见是秦风打来的,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喂。”秦建业小声道。
那头传出秦风沉稳的声音:“小叔,我订好吃饭的地方了,你直接过来吧。西部饭庄,2楼3号包厢。”
秦建业知道那个地方,离他家不远,走路过去最多也就10分钟。他连声说好,然后急忙挂了电话,匆匆穿上鞋子,连房里的灯都没关,就快步跑出了家门。
……
秦建业家附近都是夜市,入夜后喧嚣异常。往常秦建业置身其中,总带着深深的优越感。在他还没提干的时候,他就看不起那些摆路边摊的外地人,甚至都懒得用正眼去看他们。
可是现在,秦建业却没了这种心情。
他焦急地迈着步,从川流的人群中挤过,生怕让秦风等久了,会惹他不高兴。
秦建业多少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可能是以己度人,但他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秦建业眼里,社会就是简单的大鱼吃小鱼,谁强谁说话,势利得一塌糊涂。
秦建业一路小跑,跑得浑身的肥肉都在颤。
七八分钟的路途,秦建业只花了一半时间就到了。
颇有些失态地走进餐馆,他喘着气摸到包厢门口,却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出一个悦耳的女孩子的声音。
秦建业推开门,见到了苏糖。
苏糖今天扎了个水冰月的发型,样子和平时略有不同,很有一种二次元少女的感觉,而且真的有漫画里的角色那么漂亮。
秦建业很不奇怪地被惊艳了一下,但旋即就回过神来,露出往日里的那种微笑,很直白地恭维道:“阿蜜真是怎么打扮都漂亮。”
苏糖嘻嘻一笑。
秦风坐着没动,微笑着对秦建业道:“我就点了4个菜,咱们就吃点便饭。”
“便饭好,三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秦建业拉开椅子,坐到秦风的正对面。
叔侄俩隔着桌子,安静了几秒。
秦建业已经完全沉不住气,连拐弯抹角的寒暄都省了,张嘴就问:“阿风,你有没有跟徐局说过我的事情?”
“当然说了。”秦风随口回答,却没有下文。
秦建业忙追着问道:“徐局怎么说?”
“这还能怎么说啊?”秦风置身事外,笑得很轻松道,“徐局每天就在陈书记眼皮子底下,他总不能跟陈书记对着干吧?再说了,人事的事情,他徐毅光说了也不算啊。”
“这个你不懂,政法口部门那么多,徐毅光是兼政法委书记的,他说句话随便帮我在法院、检察院找个位置,那可比组织部说话还管用多了。”秦建业慌张地跟秦风解释着。
正说着,包厢的房门忽然打开,走进来的却不是服务员,而是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
秦风瞥了一眼,说道:“你们走错房间了。”
“没走错,没走错。”领头的一个小年轻语气轻佻且完全不把秦风放在眼里地说着,嬉皮笑脸地径直走到苏糖身边,两眼直冒光地盯着苏糖道,“美女,能交个朋友吗?”
苏糖连懒得掩饰,露出一脸嫌弃,厌恶道:“这里是我们订的包厢,谁让你进来的?”
“哟,还挺辣的!不过我喜欢!”小混混学者港片里的腔调,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道。
和着他一起进来的几个混混,也跟着大笑起来。
秦风眉头一皱,没拿正眼看那煞笔,而是低头看了眼串串。
胖成一个球的串串,显然已经好汉不提当年狗,今天是指望不上了。
秦风忽然有点后悔给安德鲁放了假,不然如果有个白人坐在这里,这些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文化的小混混,肯定连进来的勇气都没有。众所周知,越是盲流,越是会在老外面前自惭形秽。
秦建业回过神来,不客气地对几个不请自来的小混混道:“你们干嘛啊?知不知道我是谁?”
“叔叔啊,你别吓我,我要是被你吓死了,你也要枪毙的。美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领头小混混站在苏糖身边不走,忽然一伸手,居然朝苏糖脸上摸过去。
苏糖应付混混的经验十足,早有防备,一把将混混的手拍开,怒喝道:“干嘛?!”
“我草,你特么怎么打人啊?”小混混恶人先告状,摸着被苏糖拍得生疼的手,又忽然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他抬起那只被苏糖打过的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露出一脸变态的神情,叹道,“好香啊,被美女摸过的手,我晚上起来撒尿都舍不得松开,这是间接被美女摸那里啊……”
“我草!”
“阿蛇真特么有才华。”
“妈逼的阿蛇高中没白读啊……”
小混混的跟班们一阵吐槽。
秦风却不能忍了,站起身来,盯着那混混,面无表情道:“请你们出去。”
小混混当然不会听,还很嚣张地问道:“这个美女是你朋友啊?借给我一起玩两天行不行?”
秦风果断放弃交涉,直接对秦建业道:“小叔,随便给谁打个电话。”
秦建业会意地点点头,只是刚把手机拿出来,就被那混混一把夺了过去。
“我个天,随便打电话叫人,真的吓死我了啊!”混混拿着手机跳到一边,很熟练地点开手机里的通讯录,念起名字来,“叶晓琴、妈妈、二姨、百胜叔、章钊平……”
可是只念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哈哈笑着问道:“阿叔,你打算叫你妈过来,还是叫你二姨过来啊?”
秦建业气得拍桌,指着混混怒吼道:“你老实点把手机还给我,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告诉你,你再不给我滚出去,明天你全家都要倒霉!”
“滚你妈的吧!”那混混脑回路惊奇,完全没有预兆的,猛地抬起腿来蹬在秦建业肚子上,直接把秦建业踢了个脚朝天,踢完后还一脸正义地说,“骂我可以,敢骂我家里人,老子弄死你!”
秦建业养尊处优多年,哪吃得消这么一脚,顿时就起不来了,躺在地上抱着肚子直哼哼。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听到包厢里的动静,餐馆里管事的人终于出现了。
一个女的跑进包厢,一看秦建业被踹翻在地上,秦风又脸色阴沉地看着那混混,女店长急忙对混混道:“大哥,你是我爸行吧,我们小本生意不容易啊,求求你帮帮忙,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我没好好说吗?”小混混突然抬高了嗓门,歇斯底里地冲着女店长吼道,“是他们骂人啊?骂我全家啊!”
女店长纠结地望向秦风。
秦风淡淡道:“去报警。”
“你敢报警试试!?老子让你生意做不下去信不信?”小混混冲女店长怒吼道,吼完又指着秦风道,“小白脸,少特么给老子装逼,老子有100种办法能弄死你!”
“呵。”秦风不屑地一笑,走到秦建业身边,先把他扶了起来。
可那小混混却被秦风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傲慢给惹怒了,一把拽过秦风的领子,表情狰狞地道:“你不信是吗?要不要我示范给你看看?”
秦风眉头一皱,用力推开了混混,整了整衣领,没胃口吃饭了,转头对苏糖道:“阿蜜,走,换个地方吃。”
“谁让你走了?”小混混举手挡路。
秦风看着他,问道:“你平时不上网对吗?”
小混混梗着脖子硬装高端道:“上啊,怎么了?现在还有人不上网的吗?你山里来的吧?”
秦风又问:“用过微博吗?”
小混混顾左右言他道:“用过又怎么样?没用过又怎么样?用微博的就了不起吗?老子就不用,老子就不装逼,怎么了?”
秦风坐回到苏糖身边,然后指了指小混混身后的跟班,问道:“那他们也都没用过?”
小混混被秦风这突然淡定下来的态度给弄傻了,皱着眉头道:“你问东问西的干嘛?”
秦风道:“不是你说要交朋友的吗?”
小混混指着苏糖道:“老子是说跟她交朋友!”
秦风笑道:“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这时秦建业也缓过来了,喘着气伸手向小混混要手机道:“把手机还给我,我要打电话。”
“去你妈逼里打吧!”小混混使劲把手机往地上一砸。
外号板砖神器的诺基亚砰一声砸在地上,没碎。
小混混又补了一脚,把手机踢到墙上,还是没碎。
然后小混混放弃了继续补刀,望向秦风,恶狠狠道:“你也别给老子装逼!”
秦风对小混混的行为逻辑无语了,闹了半天也没个具体诉求,如果非要说诉求就是苏糖的话,可问题是他有那本事把人带走吗?强抢民女也要看时间地点的好不好!
“你到底想怎么样?开个价吧。”秦风很无奈地给了混混们一个台阶。
那小混混被秦风一指引,终于开了窍,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说道:“这个女的刚才打了我一下,然后这头肥猪又骂我全家,你要么让这个女的陪我玩一个晚上,要么给我1000块钱医药费,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只要1000块?”秦风连讨价还价都没心情,掏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用没有商量的口吻道,“拿走吧,只多不少。”
小混混这辈子都没见过2000块以上的单笔现金,盯着桌上的一叠钱一阵发呆。
身后几个跟班,也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天,小混混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抽抽,手抖着把钱抓了过来,还装模作样地用口水沾了沾指头,然后动作蹩脚地把钱数了一遍。
23张,2300块。
小混混把钱收进口袋,走到秦风身边,勾搭住秦风的肩,笑着说道:“你小子挺上道的,以后在这一片要是遇上什么麻烦,你就报我赵小龙的名字,保证全都给你面子!”
说着,又看了看苏糖,笑嘻嘻道:“美女,要不要跟我出去玩?我请你啊~”
苏糖白了他一眼。
拿了钱的小混混们,很快就走了。
女店长这时才敢对秦风道:“我让厨房多给你们做两个菜……”
“不用了,不吃了。”秦建业捂着肚子,灰头土脸道,“让你报警你不去,你这店就等着关门吧!”
女店长委屈道:“大哥,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啊,我要是去报警,这生意就真的不用做了……”
“老板,上菜吧,我们吃了再走。”秦风淡淡道。
秦建业愕然地看了秦风一眼。
却又听秦风对那店长道:“不过老板,越是遇上这种事情,你越应该报警才对,这些不长脑子的小孩,不好好教育一下,将来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女店长这时居然还能笑出来,说道:“你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嘛。”
秦风摇摇头,懒得和这个愚蠢的小生意人讲道理了,干脆指了指秦建业,说道:“这是我小叔,螺山镇镇党委书记,上个月刚刚退下来。”
女店长脸色瞬间就变了。
秦风道:“你现在去上菜,顺便给派出所打个电话,等警察来了,我跟他们说,该抓的一个都跑不了,不会影响你做生意的。”
女店长犹豫了一下,“我先去问问我老板,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
说完,正转身要走,秦风又忽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女店长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秦风指了指自己,问道:“你不认识我?”
女店长茫然地摇摇头。
秦风又指指苏糖,更直接地问道:“微博女神听说过吗?”
“好像有听过……”女店长盯着苏糖,弱弱地问道,“你们……该不会是明星吧?”
苏糖来了句:“你让人上网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女店长这下紧张了,撒腿就跑。
秦风叹了口气,握住苏糖的手,感慨道:“女神,看来你还不够红啊。”
扇完后脸倒是不疼,就是刮出了一层油。
秦建业盯着油腻腻的手看了半天,才想起中午起床到现在,自己一直都没洗过脸。
秦建业这几天越来越后悔,后悔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这下好了,丢官倒也罢了,可问题是有邹雅丽这么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在身边,要让叶晓琴知道了,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妈的!”秦建业忽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娘儿俩走得倒是不远,这几天就住在自家建材厂的办公室里。厂子离秦淼就读的外国语高中稍微有点远,开车大概得40分钟左右,不过眼下寒假还没完,叶晓琴倒是暂时不用考虑接送孩子上学的问题只是秦建业并不确定,叶晓琴是否会在寒假结束后搬回来住。这娘们儿的心肠硬得很,做了几十年夫妻,秦建业对叶晓琴的秉性,简直不要太了解。
两人这回吵架闹掰,事情要追溯到初三那天。
那天乡下二舅过年摆酒,倒了大霉的秦建业本不愿意在这时候出门抛头露面。可无奈的是家里的老太太实在太爱张扬,自打知道小儿子当了螺山镇的镇党委书记,老太太每天都恨不能拿个喇叭去村头24小时连播,所以好不容易盼到过年了,这个逼不拿出来好好装一下,她恐怕晚上睡觉都闭不上眼。老太太连环夺命扣了秦建业18个电话,终于把秦建业给炸了出来。然后秦建业到了酒店,果不其然就被一群不明真相的亲戚组团敬酒,恭祝秦建业仕途高升。秦建业当然没脸跟人说实话,只能挂着一脸假笑,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于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平时还挺海量的秦建业,那天没两下子就喝扑了。不过即便喝扑,秦建业依然嘴巴严实,没把自己的倒霉事说出来。好不容易撑过饭局,实在走不动道的秦建业,中午便去了老太太家里休息。醒来的时候,老太太家里已经没有闲杂人等了。之前开车送他回来的两个表兄,说怕影响秦书记休息,早早地便告辞离开。只是秦建业刚醒,老太太就一脸骄傲带兴奋地拉着他谈工作。秦建业被亲妈缠得脱不开身,见家里没人,这才犹犹豫豫地把情况跟老太太说了一遍。
邹雅丽那个小娘们儿,这两天越发逼得紧了。
她反反复复地给秦建业打电话,追问编制的事情。秦建业想把手机关机,可又怕叶晓琴会打回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劝邹雅丽耐心,说你这不是还有半年才毕业,不至于这么着急。他又跟邹雅丽吹牛逼,说自己已经搭上中心区公安分局局长的线,事情很快就会有转机,邹雅丽总算年轻好骗,在秦建业一次又一次的保证下,终于心软了一回,不过还是埋怨秦建业,过年也不去看她,让秦建业感觉难搞得很。
叶晓琴当时听完就怒了,说金定国那个王八蛋,自己煞笔犯的错,凭什么要你来背黑锅?这事没完,老娘明天就去区里闹死他!妈逼谁还没当过官儿咋滴?有这么陷害忠良的吗?
秦建业差点听哭了,对叶晓琴说你千万别冲动,你现在保持克制我说不定还有得救,你要是去闹了,我这辈子可就真没戏了。叶晓琴气得三尸暴跳,破口大骂秦建业煞笔,连国家维稳的套路都不懂,嚷嚷着坚持要把事情闹大。秦建业当时也是脑子抽了,一想这娘们儿绝逼要坏事,上前就是一个嘴巴子。结婚二十年,家暴头一回。叶晓琴被秦建业打得懵了几秒,然后很诡异地突然就收起了怒火,默默走回房间,收拾了一箱子的衣服,拎起睡眼惺忪的秦淼,直接就出了家门。从初四晚上到今天,整整11天,秦建业给叶晓琴打了无数个电话,她就是不接。可秦建业又不敢去工厂找她,冷战就这么持续着,秦建业也不知什么时候算个头。
老太太当时听完就惊呆了,脸色铁青铁青的,也不知在想什么。秦建业又赶紧跟她说,自己现在正在跑关系,运气好的话,这官儿还是能跑回来的。让老太太千万别瞎传。老太太被秦建业哄了两句,稍微松了口气,拍着胸膛保证,说儿子你放心,妈不是那种多嘴的人。
然后过了一晚,全世界就都知道了。
秦建业闻着衣服上的洗衣粉气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叶晓琴带着儿子离家出走,已经有整整11天了。
消息走漏的过程,大抵就是老太太晚上的时候先忍不住和某一位秦建业的舅妈讲了讲,然后秦建业的舅妈一边表示一定守口如瓶,一边又用“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样的调调,告诉了另外一个舅妈。老秦家的乡下亲戚,以一种略带幸灾乐祸的情绪,口头上表示惋惜地到处传播着这个消息。等传到叶晓琴耳朵里时,已经是初四晚上11点多。
叶晓琴在消息的接受者名单里,排在靠近倒数的位置。
当时是秦建华给叶晓琴打电话,显得很火急火燎的仿佛是她家被抄似的,问了这个情况。叶晓琴开始还以为是讹传,然后转头给秦建业打了个电话,一听秦建业支支吾吾的,才知道消息不假。她大半夜的匆匆从忙成一锅粥的厂子里跑回来,回到家后,立马从精神上将秦建业拷打了一遍后。在叶晓琴的逼问下,秦建业总算老老实实地把事情全都给说了出来。
秦建业放下电话,发呆了半晌,才想起来有必要先去洗个澡。他麻木地走到阳台,将已经晾晒了四五天的衣服收下来,除了他自己的衬衫和西裤,还有叶晓琴和秦淼的几件外套。
挂了快一个星期的衣服上,还留有淡淡的洗衣粉的气味没散掉,这显然是叶晓琴的杰作。
叶晓琴和秦建业结婚将近快二十年,却怎么也学不会做家务,家里头的卫生,以前是靠保姆,后来他们夫妻俩忙得整天不着家了,干脆把保姆也辞退了,改换成了钟点工。叶晓琴对住的地方不是十分挑剔,所以钟点工一个月最多只叫一次,每次都是大扫除。平日里有不得不洗的衣服,就统统交给洗衣机,一次性塞进去全家人一星期的脏衣服,然后倒至少三分之一包的洗衣粉,这样洗出来的衣服,甚至有防虫害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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