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扫一眼她放钥匙的衣兜,甩开打火机,点烟,“好好想个理由。”
被拆穿,余兮兮微窘,更多的却是恼火焦躁。她咬咬唇瓣,脾气上来了,懒得跟他找什么理由来虚与委蛇,冷道:“要请你吃的饭我已经请了。”
这话有潜台词:所以,现在她不欠他什么。
余兮兮咬了下左边腮肉折身回去,吐出一口气,道:“对。咱俩没谈过恋爱也不是情侣,根本不存在‘分手’这说法。”
积雨云聚集,不堪重负,轰轰隆隆,穹隆深处传出雷声。天更低了,昭示着暴风雨转眼将至。
一滴雨水打下来,不偏不倚,落在秦峥手背上。
他掐了烟头,薄润双唇抿成一条线,“情侣什么样儿?”
余兮兮哼了声,恶劣顶回去:“反正不可能是每年只一起吃顿饭的样儿!”
秦峥拇指摩挲那团水滴,雨在粗糙指腹间晕开,凉凉的,他眯了眯眼,想起刚才她的发丝拂过他手背,柔而软。
余兮兮没等他回话,这次当真转身就走。
然而刚迈出半步,一股力量袭击那截雪白手腕,强硬不容悖逆,直接把她拽了回去。
她吓了大跳,胸前柔软贴上一堵人墙,坚硬如铁壁,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搂得死紧,放肆挤压着,像要榨干她胸腔里每一丝空气。
余兮兮脸大红,挣扎着,小兽似的咆哮:“妈的!你给我松开!”
男人轻易制住她,大掌掐住她细腰,头埋低,薄唇欺近那细嫩泛红的耳垂,低声:“这样儿?”
“……”她缩脖子,挣得更厉害,“秦峥!”
秦峥贴得更近,瞧见她耳垂上吊了一串红色小樱桃,圆润的,半透明,映出小片雪白肌肤。他咬住那吊坠,嗓音微哑:“还是这样儿?”
余兮兮浑身一抖。
几道闪电划破夜色,终于,酝酿多时的大雨倾盆而下。
夏季的雨水没有定数,来去匆匆,眨眼功夫就在天际连绵成雨柱。余兮兮身上湿了,秦峥身上也湿了,布料打湿T恤衫,贴合着紧硕的肌肉轮廓,起伏贲张,性.感而具力量美。
她狠狠推他,手掌下的触感坚硬如石。
女人细胳膊细腿儿,这点反击微不足道,只是扭得厉害,领口下钻出甜腻体香,带着热度。秦峥呼吸都紧了下,低声斥:“你给我老实点儿。”
余兮兮的性格,能乖乖听他话才是见鬼。
她碎发黏在额头上,稍顿,别过头,往旁边沉沉呼出一口气,像压抑什么。然后,她很平静地道:“我再说一遍,松开。”
“松开?”秦峥大手收拢,放肆掐量那把勾人细腰的围度,“我要不呢。”
余兮兮气得肺要炸开,冷笑,“那就是你自找的!”
话说完,她抹了把脸上雨水,不退反进,忽的往他扑上去。距离更近,朦胧雨水像层雾,背后是他英俊冷痞的脸,睫毛上沾了水珠,黑眸深不见底,划过丝诧异。
电光火石之间,脖子侧边蹿起丝疼痛。
秦峥无防备,喉头深处一声闷哼,皱眉。
这丫头咬了他一口。
尖尖的牙磕破了皮肉,狠狠的,看得出下了大劲儿。他手臂一松,她顿时如蒙大赦,步子忙不迭地往后退,逃出他掌控。
余兮兮其实自己也慌乱,刚才是恶向胆边生,现在心里微虚,高声骂了一句后便夺路而逃——
“法克,你丫出门儿忘吃药了吧!”
高跟鞋的哒哒声很急促,雨幕中,一抹淡粉身影渐渐远了,终于化成一个点,消失于夜色。
秦峥站原地,微仰脖子摸伤口,黏湿一片,见血了,痛楚不明显,反而带着丝酥酥.麻麻的痒。
他盯着她远去的方向,漫不经心咬了咬腮肉,嘴角一勾。
躲,能躲天上去。
一连两天,余兮兮没再出过门。
那晚冒雨而归,她着了凉,吃了几包感冒冲剂也没见好,身体疲软四肢无力,一天24小时几乎不下床,三餐全由周易打包带回。
这天傍晚六点半,周易关了宠物店回家,把打包盒放床头柜上,皱眉,“晚上吃了药睡一觉,再不好就去医院看看。”
余兮兮从被窝里爬起来,打开盒子一看,米粥配虾仁炒蛋,还不错。
她把被子裹身上,只露出个头和两只手,拿勺子舀粥,嘴里道:“昨晚吃了感康,已经比昨天好多了,你别担心,没事儿的……”刚说完就又是一声喷嚏。
周易白她一眼,一边递纸巾一边说:“多大个人了,出门儿也不知道带把伞。”
“谁知道会下雨。”
“有种东西咱们管它叫天气预报。”
“……”余兮兮一卡,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嘀咕,“说到底还不都怪那个神经病。”边说边拿勺子把一块鸡蛋戳得稀烂,说:“莫名其妙,简直有病……”
周易眯眼,上上下下打量她,奇了怪了:“我说小余同志,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一顿饭的功夫,怎么你就和你家军哥哥不共戴天了。”
余兮兮勺子一摔,“什么你家我家的,再胡说我翻脸!”
周易知道她在气头上,只好顺着毛捋,“好好好,不说不说。”
不提还好,一提,那晚的情景又重新浮现。男人眸光不善的眼,箍在腰上的手,还有吹过她耳垂的热气……
余兮兮双颊微热心跳失序,闭眼抿抿唇,埋头吃饭。
好死不死的,旁边的人却又凑近几分,压低嗓子,带着三分好奇三分关切,“可是……那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究竟怎么了?”
她烦躁,捂嘴咳嗽几声,“没什么,别问别问别问!”
科北路的这个小区环境不错,绿化齐全,花草树木种植了很多。夏季,正是繁花灿烂时节,人透过窗低头看,能瞧见绿丛里头的万紫千红,园丁剪裁精心,将好构成“阖家幸福”四个字。
余兮兮倚窗看了会儿,笑笑,觉得那个图案有点讽刺。
感冒药起了作用,她神思清明许多,再睡睡不着,索性坐在飘窗上抱着手机刷微博。十点左右,周易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挑眉:“还不睡?”
她吃着糖,腮帮子鼓鼓的,“你先睡吧,我等会儿要洗个澡。”
“嗯,好。”说完,周易上了床,翻身睡下。
夜很安静,星星和月亮都是天空的点缀,散发着一种和谐静谧的美。
一颗糖在嘴里化完,余兮兮准备洗漱,突的,窗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有新信息传入。
简短几个字:明天去大院儿吃午饭。
发信人:秦峥。
“……”
她彻底无语,指头敲屏幕,回过去两个表情:【再见】【再见】
几分钟后,秦峥回复,仍是不冷不热几个字:老爷子要见你。
余兮兮扶额,有种想砸手机的冲动,在编辑栏里输入了一行字:不了,解除婚约的事,麻烦你和司令员说清楚。
打完看几遍,又觉得不合适,刷刷删了个干净。
未几,她咬咬嘴唇,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儿,解开发圈儿拉上窗帘,进浴室去了。
军区宿舍。
屋里没开灯,窗帘拉到一半儿,黑暗中映入几丝城市霓虹的光。
秦峥支起一条长腿坐床上,背靠着墙,姿势随意,双唇间的烟安静燃烧。半晌,一根烟抽完,他掐了烟头趟回去,盯着天花板,脸上没多余表情。
枕头边儿上的手机屏幕暗下去。
窗外夜色很浓,偶尔有重型卡车碾过路面,带起动荡。
他闭上眼。
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儿浮现出来,含羞带怒,张牙舞爪,生动的,灵巧的,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花猫。她细皮嫩肉,娇柔美好,仿佛生来就该活在宠爱中,被人捧在掌心里疼着宠着;细细一段儿腰身,软得不可思议,滑腻腻的触感犹在他指腹间……
空气瞬间升温。
秦峥抿唇,翻身坐起来,黑色军用背心脱下扔边儿上,露出一副古铜色胸膛,胸肌紧硕,横亘各式刀疤枪伤。进浴室冲澡。
冰凉水柱下,他头微垂,双眼紧闭,两条胳膊打直支墙,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落。
那晚的起因,究其根源,其实只是一刹念头。就跟这会儿一样,带点儿荒诞,也带点儿他从军后暌违已久的血气冲动——想见见那女人。
忽的,秦峥自嘲一弯唇。
记她多久了?
每年从老爷子寄到兰城的照片堆成一沓,他看着她的头发从短变长,看着她从女生变成女人,日积月累,那张脸点滴渗进心里。
那晚在九州大道,他透过车窗看见她,长卷发,穿白裙,俏生生一抹影从黑暗夜色中突围出来。
一切都是天意。
余兮兮安静地站在衣柜前,指尖点着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贯有动作,有点小女生的俏皮,有点成熟女人的妩媚,曼丽懒倦。
50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选好明天聚会穿的衣服。
当季时装周的顶级新品,无数欧美都没上市的新款,静静躺在偌大的衣柜里。红橙黄绿蓝靛紫,各种色彩,各种款式,应有尽有。
细嫩指尖在三排衣架上跳动着滑过,最后停下——浅粉色的套装,超短款,露肩露腿,性.感,时尚,却又极其挑人。
余兮兮挑眉。
衣领上的标签还没剪,售价是8开头的五位数。
她把衣服拎了出来,一边哼歌一边拿起剪刀,漫不经心。这时,手机响了,欧美重金属浮散在空气中,高调,浮夸,刺激神经。
她抬眸扫了眼,来电显示:韩是非。
韩是非是云城四少之一,为人大方,出手阔绰,是真的有钱,也是真的败家。容貌上上佳,要家世有家世,要颜值有颜值,在圈中颇受名媛们欢迎。
他和余兮兮在同一个超跑俱乐部,算朋友。
在接和不接之间犹豫了几秒,余兮兮滑开接听键。
磁性的嗓子传出:“兮兮,在干什么呢?”
这个称呼过分亲密,余兮兮蹙眉,剪刀挑起标签的绳,“陪我妈看电视。”
“你爸妈在马尔代夫。”
余兮兮无语,翻了个白眼:“陪我姐散步。”
“你姐和我爸他们都在东京开会。”
她烦躁,唇抿起,手上力道不稳,剪刀把套装领口划拉开一道口子。缓慢吐出一口气,微笑,嗓音沉了几分:“有事就请您说事,韩少爷。”
那人笑了下,问:“等会儿去g玩儿么?”
g是云城最高档的夜蒲,富二代和嫩模聚集,风月欢场,一夜.情高发。
余兮兮没什么兴趣,打了个哈欠,“今天累了,不想出门喔。”
“12点之后就是我生日,场都包好了,给个面子呗。”
生日?
她指尖点着下巴,微蹙眉,须臾,从衣柜里抓出一件白色连衣裙,“OK。吃了蛋糕我就走。”
“没问题。”
韩家少爷在追她,一连两个月,锲而不舍,几度传成佳话。
可惜,余兮兮对他不来电——撇开其它原因不提,单是韩是非那张脸就不合她的口味。肤白,俊秀,像韩国的花美男。
余兮兮喜欢有男人味的款。
电话挂断,她动手换衣服,化妆。出门前不忘扫一眼镜子,里头的女人肤色雪白,五官精致,挑不出什么瑕疵。细腰翘臀,短款裙摆底下,白花花的长腿笔直,像两段藕节。
足教人一眼惊艳。
她抿了抿唇,将妖异的复古红染匀,踩上细高跟,拿起车钥匙。
余宅极大,雕梁画栋,富丽气派不可一世。余兮兮哼着歌,从旋转楼梯小跑下去,经过别墅大门的时候对管家扔下一句话来,轻描淡写:“魏叔,卧室里有个衣服剪坏了,丢了吧。”
中年男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恭恭敬敬:“是,二小姐。”
今夜云层厚重,星月都被遮掩。镶满水钻的法拉利从车库里驶出,一路疾行,车窗外,都市的万家灯火交错闪过,街灯连成光带急速倒退。
在云城,没有比余兮兮更天然漂亮的有钱人,也没有比余兮兮更有钱的天然美女。
她是一个富二代,家中做香水生意,父亲是云城知名的商界巨擘。和大多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一样,她没有正经职业,生活简单而乏味;吃喝玩乐,挥金如土,钱钱钱,买买买。
车内在放歌,最劲爆的欧美新曲,鼓点很重,男歌手的嗓音低哑性.感。
余兮兮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哼,握住方向盘的十指纤白,做了美甲,艳红色的甲油上黏着绒毛,很妖冶。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在公司摸了一下午鱼,然后就写出了hin肥的一章~哈哈!
么么哒,今天心情不错,所以这章前200条留言送红包~爱你们!
“……你还想干嘛?”
他盯着她,语气低得危险: “你说,咱俩没交往过?”
背后一把嗓子响起,语气微冷:“站住。”
她气得笑出一声,转头,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怎么,首长打算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
秦峥手指夹着烟,表情很淡,目光却极深:“话没说完,急着走什么。”
秦峥静几秒,又重复一遍, “你装糊涂。”
余兮兮心里微乱,拳捏紧,急于证明什么般冲口而出:“谁跟你装糊涂了呀!”
他半挑眉。
秦峥吐出口烟圈,随手拎了下那袋没动过的东西,“没吃。”
“……”余兮兮嘴唇咬紧了,忍无可忍,“您爱吃不吃,我先回去了。”说完看都不看他,转身就要走。
秦峥说,“我不急。”
“但是我得回去了。”余兮兮已经待不下去,起身拍了下裙子,胡诌个理由,“我现在住朋友家,她十点一过就锁门儿,再晚我回不去。”
“……”刚才那句话说出口,亲昵得像打情骂俏,她无语,翻个白眼清清嗓子,重新调整语气,生硬很多:“我的意思是,我真没装糊涂。”
秦峥眯了下眼,没说话,一言不发盯着她。
秦峥目光在她脸上, 夜是黑色, 她一双大眼瞪得很圆, 缀入光线, 晶亮晶亮。这些年,他见过美女无数, 热情妩媚的都市丽人,英姿飒爽的女军官,淳朴善良的山里姑娘,那些面孔鲜妍亮丽, 却都如走马灯似的, 他记不住,也懒得记。
唯独眼前这张脸,印象深刻。
他分明没有任何动作,不出格也不过分,但偏偏,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感觉不好形容,如被野兽盯上的猎物,对方蛰伏不出,只不过在等待致命一击。
余兮兮生出种站起来就跑的冲动。
好在这冲动未付诸实践,她吸气,竭力平复混乱心跳,很寻常地喝了口啤酒,平平道:“时间不早了,你住得远,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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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话仿若利剑,字字有力, 戳动余兮兮的耳膜和神经, 她眼睛瞪大,那一瞬有雷在脑子里炸开,心跳急骤, 像是明白了什么, 又像是什么都没明白。
他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抽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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