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祭

爷爷和铁爷把棺材撬开，里面老祝的尸体露了出来。

卢川跪在地上，合着双手不停拜：“老祝啊，对不起啊，本来不想打扰你，实在是没办法，你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我跟小胖伸头看看老祝的面容，不知是不是这天寒地冻冷藏的效果好，尸体还没怎么腐烂，只是有些尸斑和缺水，脸皮拉得很紧，黑黝黝的贴在骨头上。

我跟小胖也顾不上那边是什么画面，赶紧跑过去看。

就见老祝的脑壳子被打开了，张大爷正从里面扯出一只形似蜘蛛的怪虫子，只是没有蜘蛛那圆滚滚的肚子，而是扁长型的，四对足又细又长，伸入老祝脑子的两端。老祝的大脑上缺了一块，刚好是这怪虫身子的大应该是被它吃出来的，这东西就趴在里面。

“老祝的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卢川难以置信地惊呼，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爷爷却嘴角弯得跟刀子一样，露出尖利的虎牙：“老八，你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嗯。”铁爷点点头，“这应该是附脑虫。”

“附脑虫？”我们一起把目光投向那怪虫。

爷爷说道：“这玩意也会附人身，但它的手段却比白皮子掏心穿人衣高明多了。它附的是人脑，人死心不死，心脏样跳，血照样淌，能呼吸喘气，能拉屎放屁。”

“你们看。”张大爷指着老祝大脑少的一块，“它钻进人脑子里，吃掉人思考记忆那一块，然后把自己的足接上大脑，这样大脑其它部分还活着，他就能控制身体。”

我们不禁瞠目结舌，我问道：“那岂不是跟活人一样？”

爷爷当即直起身子，呼道：“就是跟活人一样，只要你不刨开脑子看看，你根本辨不清是死人还是活人。”

铁爷又说：“老疙瘩说的是，这东西吃了人记忆的部分，没办法知道人过去的事，但是他们学习能力特别强，会慢慢学，也会慢慢去套人家的话，从人家那里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里，我脑袋里像有一个宇宙般轰地炸开，所有的线索都完全的汇集到一起。

“那他们！那他们”卢川指着木屋的方向，身体直颤，声音直颤，整个人都在抖动着。

那木屋里的人，全都被附脑虫给吃了，现在他们的脑子里，都有这么一条虫子。

卢川之前说，他发现有些人越来越古怪，越来越隔阂，而且还渐渐忘了自己是谁，连自己的家乡是哪都答不清。实际上，他不是忘了自己是谁，是压根不知道，他脑袋里根本是一只附脑虫。

老刘头突然对卢川避之不及，是因为他也被附脑虫吃了。他们扎堆在一起，实际上是在交换从别人嘴里套来的信息。

卢川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不相信那么多人都被附脑虫吃了，他呼喊道：“那人面疮呢？那我呢？我为什么没被那些虫子吃了？”

张大爷说：“第一个死的老祝，应该是最先被附脑虫攻击的人，他因为喝醉酒，被附脑虫攻击的时候栽进水缸。他死了，附脑虫也跟着一起死了。”

铁爷说：“这附脑虫只能附一次人，一旦附体，附着的人死了，它也会跟着一起死。”

爷爷又解释道：“这玩意附身以后，心脏就和人的心脏连在一起了，人的心脏一停，它的心脏也就停了。”

“那人面疮？”

张大爷把虫子放在地上，站起来说：“这人面疮好像克制附脑虫，你胳膊上的人面疮就是老祝，他为了保护你所以附了你的身。”

“而屋子里那些木把就没你幸运了，他们被附脑虫吃了，心里不甘，又附回自己的身体长出人面疮。这样就能解释，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的鬼地方，无冤无故的会冒出这么多怨灵才能引起的人面疮。”

卢川脸色煞白，看着自己的手臂上，嘴唇抖动着说：“我不信，我还是不能信。”

“一会你就信了。”爷爷径直朝着木屋的方向走，铁爷和张大爷也跟着一起朝那走。

“川叔”我喊了卢川一声，他脸色难看的要死，只能一咬牙，跟着爷爷他们身后追去。

小胖对我一挑眉：“咱们也走吧。”

我无奈地点点头，这事估计对川叔的打击不小。

到了木屋前，爷爷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桶油，围着木屋浇了起来。

卢川一看急了：“叔，叔，你这是干啥？”

爷爷眼睛一瞪：“娃子、小胖，把你川叔拉一边去。”

我们赶紧上前把卢川拉到一边，“川叔，你就消停点会儿，疙瘩爷他们不会弄错的，咱先看会儿，先看看再说。”小胖劝道。

卢川看着屋里急得直冒汗，但还是咬着牙根没出声，毕竟在老祝脑子里扯出的那只附脑虫不是假的。

木场里都有砍下来的干树枝，在厨房外面堆着，铁爷和张大爷抱过来，在门口堵上。爷爷点了跟火把，顺着木屋挨地儿点，房屋周围升起一圈火光。爷爷眼睛里透出一股寒意，将火把朝着门前的柴堆一丢，火苗瞬间窜了起来。

卢川按耐不住了，半带着哭腔叫道：“叔，咱先确定了，咱先确定了行不行？”

爷爷充耳不闻，从身上摸出一把弯弯的像狼牙的钢刀，以前我问爷爷这是啥刀，为啥这么短还这么弯，爷爷说这是牙骨刀，专门用来对付虫子的。

我当时觉得奇怪，对付虫子当然用拍子，用这么细的刀什么用。

爷爷向倒握着牙骨刀，弯弯的刀身像一只獠牙一般。

“火，起火了！”木屋里有了动静，听声音是刘明全，屋子里立刻躁动起来。

他打开门，看着门口纵火的爷爷怒火中烧，一下跃过火堆呐喊着冲了出来。

我们站在后面，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爷爷身上，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对付刘明全。

刘明全高抬着拳头，朝着爷爷一拳打了过来。只见爷爷一侧身，反握着的牙骨头，“扑”，直接插进刘明全的太阳穴。

刘明全的眼睛登时直了，瞪得又圆又大盯着我们。

我们惊愕地张大嘴巴，就看到爷爷将刺进他脑袋里的牙骨刀往外一拔，绿色的血“滋”地喷了出来，紧接着有只脚从牙骨刀开出的洞里伸了出来，还在神经反射般地抽搐着。

我们松开手的同时，卢川脚一软屁股坐在地上。

我跟小胖“喀嚓”拉动枪栓，紧张地举起了枪，瞄准木屋的门口。

小胖嘴里还在一直念叨着：“完了完了，要杀人了，要杀人了。”

我声音略抖地说：“杀什么人，那是虫子。”

我的手甚至整个身体都绷得紧紧的，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我苦笑一下，继续摩挲着冰冷的双臂，远处的木屋没有动静，可能是白天工作太累的缘故，在这片不大的旷野里显得很安静。

“有了！有了！”身后传来张大爷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已久的震惊。

我们俩心领神会，赶紧躲得远远的。

我俩站在远处，就见张大爷拿着锯子拿着刀，在老祝的尸体上大刀阔斧，感觉整个画面都血呼啦的。

小胖忍不住打了个冷噤，全身的肉都脱离骨头哆嗦了一下：“真瘆死个人。”

张大爷在劝说卢川，我和小胖在旁边搓着手御寒，小胖嘀嘀咕咕地问我：“这张大爷，到底准不准啊，验尸是不是要把脑袋剁开、肚子刨开，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啊。”

“这个我倒是不关心，我就关心到底查啥。”

小胖嘿嘿一笑：“你不关心？那行啊，一会验尸的时候你站在旁边看着。”

别说，还真有几分像卢川手臂上的人面疮。

等到把尸体抬上来，爷爷对我和小胖说：“你俩去那边放哨去。”

张大爷想要帮忙，爷爷说：“老张，你不用动手，我们来，一会还有你忙的。”

坟子被扒开，里面露出一个简易的棺材。毕竟是伐木场，不至于让死了的人马革裹尸。

我脑子里想想那画面，心头一阵恶寒，没敢接腔。

卢川一直不太愿意，老祝是栽水里淹死的，当初他们检查过了的，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啥？”卢川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他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反应过来，连忙说：“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叔，您不是说已经确定了，是有邪鬼嘛？”

“这不是又出了纰漏。”

爷爷有些不耐烦了，上前说道：“川子，人死了那就是一具尸，糟践不糟践的他都感觉不到了。再说了，你查清楚死因，这才是对死了的人最大的安慰。”

二话不说，爷爷就开始招呼铁爷扒坟。

卢川想拦都来不及，被我和小胖拽到一边。虽然还是不忍心，但总得来说被我和小胖劝下了。

当晚，等所有人都睡下了，我们偷偷爬起来，到了后面树林老祝的坟头。

“叔，大半夜的，到老祝的坟茔子来干嘛？”卢川还被蒙在鼓里。

“小川啊，我们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商量。”说着张大爷就拉着他，指着坟子说：“我们想开棺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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