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贴身丫鬟
李令婉表示幸福实在是来得太快了。快的她都不晓得该说什么话了,只能用低头猛扒饭这样的实际行动来表示她心中的高兴了。
谨言此刻正在跟李惟元报告李令婉今儿中午的午膳:“小的看仔细了,今儿午膳,三姑娘房里那个叫小玉的丫鬟拿的有一道粉蒸肉,一道煨水鸡,一道杏酪豆腐,再有就是一大碗的虾仁粉皮汤。”
李惟元正坐在桌旁吃饭。
谨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家少爷还是记挂着三姑娘的病情的啊。不过他又是个闷骚的人,不想让三姑娘知道他记挂她的事,所以便是对着三姑娘每五日就会遣来给他送木炭的丫鬟他也从不问一个字,但暗地里却要他去关注三姑娘每顿的饭食是什么,以此来推断三姑娘现下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若是病情没有好,吃的定然是清淡些的。若是好转了,定然是清淡中会荤腥。若是全都好了,那定然是多荤腥少清淡了。因为病了一大场,那肯定是要好好的补一补的。
就如同李令婉今儿的午膳,基本都是荤腥,李惟元便可以确定李令婉的病全都好透了。所以听到谨言说要和以往一样去厨房旁边守着,他便说道:“往后你不用再去厨房旁边守着她的丫鬟了,也不用关注她的丫鬟同厨房里的人说的话,你拿了我的饭食回来就可。”
谨言很是错愕了一会,随后迟疑的问着:“可少爷,三姑娘她的病”
一语未了,早被李惟元抬头凉凉的瞥了一眼。
谨言便不敢再质疑。恭敬的应了声是,随后就退了下去,又顺手带上了房门。
今儿白天虽然日头好,但到了傍晚日头下山就觉得冷了。而且还起了风,吹在身上生冷冰凉的。
等到谨言出去了,李惟元就放下了手里的书。
书案桌面上还摆放着一碟子的茯苓糕,是方才小扇过来送木炭的时候带过来的。谨言便拿了出来放在他手边,让他饿了的时候吃。
现下李惟元就拿了一块茯苓糕,一面慢慢的吃着,一面心里在想李令婉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像木炭这样的事,他是晓得的,每年到入冬了,李府里的管事就会一次性的将各房里的份例木炭都发了下去。这些木炭自然是够李府里的人用的。而且据他所知,李令婉的母亲周氏陪嫁是有庄子的,每年到冬天了必然也会补贴她一部分的木炭,所以李令婉手中所拥有的的木炭必然是足够多的。
但问题就来了,她拥有这样多的木炭,若真是起心怕他冻到了,要接济他,大可一次性的就将他这个冬天要用的木炭送过来便是,何必要每过五日送一次呢?她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好过几日就能用这个借口来接触他?
李惟元就觉得自己一开始真是小看李令婉了。
能想出不是一下子将木炭全都送过来,而是分五日这样送一次的法子,李令婉就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草包了。
李惟元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图?她以为他是傻子,看不出来的么?她分明心中是怕着他的,但又要这样想了各种法子,自以为不着痕迹的讨好他,为什么?至于她说的心中对他有愧疚的话,李惟元一开始还有几分相信,但现下他不由的轻嗤。
五日送一次木炭这样的事,已经彻底的出卖她了。
他可以肯定李令婉心中定然是有什么目的。而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她才会这样的接近他。但是很可惜,她太小看他了,也太自以为是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李惟元心里想着,他倒要看看李令婉到底是要做什么。
小年既已过,除夕便在望了。
李府好歹也曾是个望族,府里也有自己的宗祠。
一早进了腊月的时候老太太就命人进祠堂打扫,看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今儿到了正日子,用完了早膳,老太太就领着阖家人去祠堂祭拜祖宗去了。
这会子可是不分什么嫡庶的,都是李家的子孙嘛。所以李令婉要去,李惟元也会去。而且在一排孙辈里,李惟元身为长孙,站的还是头一个。
李令婉垂眼看着雪地上的包袱和掉出来的那只靴子,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她也很暴躁的好不好?这样大冷的天,顶着这样大的风雪好心好意的跑过来送温暖,结果一直被拒之门外不说,而且送出去的袍子和靴子还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李令婉这一刻真想转身就走,管什么往后会不会被眼前这家伙搞死的事,最起码她现下潇洒自在了就行。
但是赌气归赌气,最后她还是弯腰蹲了下去,伸手将落在雪地上的那只靴子捡了起来,又细心的将上面的雪花都拍干净了。
随后她又将包袱也捡了起来,拍干净了上面的雪花,抱在了怀里,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李惟元走过去。
李惟元扔完包袱之后倒没有立刻就回身进院子,而是阴沉着一张脸,腰背挺得笔直的站在院门口。
他的头发上和肩上都落满了雪花,垂在手侧紧紧攥起来的拳头通红,身上的蓝布直裰破了好几处,脚上的那双布鞋鞋帮子上又沾满了雪花,化了的雪水说不定已经浸湿了他的脚。
李令婉觉得这样的李惟元就好像一个别扭的孩子。因为以往他接触到的都是旁人对他的恶意,所以若是有人猛然的表现出对他的好来,他就会觉得对方是假心假意,惺惺作态。
但其实她确实也是假心假意,惺惺作态。
想到这里,李令婉就觉得自己恨不起李惟元来。
恨他干嘛啊?他以往,包括现下这样悲惨的处境可都是她写出来的。
于是李令婉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后她在李惟元的面前站定,柔声的说着:“哥哥,就算是你心里再不喜欢我,再讨厌我,可你也没必要和你自己过不去,是不是?呐,”她伸手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冻到了可是会生病的。你想想,你要是生病了,有谁会来管你?到时若是你就这样的病死了,你觉得会有人为你伤心落泪吗?”
既然好话不听,那就来点狠话吧。反正李令婉觉得李惟元这样的人必然是求生的很强的。
只有活着,才能报复他曾经受到过的那些灾难。要是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惟元闻言不说话,只是低头望着自己的鞋。
鞋子早就被雪水给浸透了,现下他的脚已经冻的硬邦邦的,没有任何知觉了。
李令婉估摸他应当是被自己给说动了,于是就将怀里抱着的包袱递了过来:“哥哥,就算你收了这袍子和这靴子,你心里也是可以继续的不喜欢我,讨厌我的,是不是?我并没有说让你收了这袍子和这靴子,从此往后你就会喜欢上我,是不是?”
不过李令婉还就不信了,若是李惟元当真收下了她送来的袍子和靴子,他的心里还会如以往那样的仇恨着她。即便是还有仇恨,那仇恨的程度肯定是较以往淡了一些。而往后她只要不断的对李惟元示好,终归是会将他心里对自己的那些仇恨全都慢慢的冲淡掉,抚平掉,那到时说不定她非但是不用死了,反倒还会因为她的关心,李惟元不再会是原书里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大变态,反倒会变成一个温文无害的小绵羊呢。
想到这里,李令婉的面上不由的就透出了几分笑意来。
“哥哥,”她的声音听上去甜甜的,一点伤害都没有,“这是妹妹对你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妹妹的这点心意吧。”
你若是不收,那待会我就哭给你看了哦。
李惟元没有动,他只是抬眼看着李令婉,很平静的问着她:“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样好?”
“因为我觉得心里对你挺愧疚的。”李令婉回答的很诚挚。
这句话她说的可是真心实意的。原本她就是造成李惟元一生苦难变态的始作俑者啊。她当时就不应该脑子抽了要设定这样的一个人物出来。
李惟元定定的看着她,似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这句话背后的真伪来。
李令婉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目光,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
李惟元看了她一会,随后别过头,轻声的吩咐着站在他身后的谨言:“将三姑娘手里的包袱接过来。”
谨言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两步走上前来,双手接过了李令婉手里的包袱。
李令婉心中大喜,眼中不由的就带了浓浓的笑意。
就见李惟元虽然还是别着头在看一旁落满了雪的竹子,但口中却是冷淡的在说着:“我虽然收下你的袍子和靴子,但不要指望我在心里会感激你。如你所说,我只是不想死罢了。”
这个别扭的孩子哟。
但李令婉面上还是点头,笑吟吟的说道:“恩,哥哥,我明白的。”
李惟元依然没有看她,目光还在看着旁边的竹子。但好歹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东西既已送到,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他语气虽然冷淡,又是逐客之意,但李令婉丝毫不以为意。
她在心里悄悄的给自己比了个剪刀手,耶,首战告捷。
随后她开开心心的同李惟元作辞,然后扶了小扇的手转身往回走。
只是走出了几步路之后,她心里就在想着,现下李惟元心中好像是对她有所松动了啊,那她要不要再下点猛药,让他心里对她多少会有一点愧疚之意呢?
要是李惟元心中对她有了愧疚之意,哪怕只有些许,往后她再攻略起他来也要容易得多。
于是下一刻,才刚转身要进院门的李惟元就听得小扇的哭声在后面叫着:“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李惟元闻声回头,就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倒在了雪地上。
风雪肆虐,周边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那个身影一抹红。
不过那样张扬的大红色穿在她的身上却是极其的衬她,五官漂亮的让人过目不忘。
李惟元抬脚要过去,但是脑海中却又忽然想起以前李令婉对他的样子。
单手叉腰,高挑眉梢,下巴高扬,夹杂着浓浓鄙视和不屑的语气叫着他小杂碎,又会在背后用小石头砸他,还淹死了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
那时候他小,被杜氏毒打,被李府里的人轻视,心中悲痛难忍,深夜里也无法睡着,只有抱着那只小奶猫在怀里,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个活物。
但就算这样一只和他相依为命的小奶猫,最后不晓得怎么被李令婉和李惟凌,李令娇他们看到了,指使着小厮和丫鬟们当着他的面淹死了那只小奶猫。
李惟元的手紧紧的握着,手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
自打李令婉病了之后,李惟元便交给了谨言一项任务。那便是每日早早儿的去厨房,却不进去,只在旁边偏僻的地方候着,待看见三姑娘房里有丫鬟进去拿饭食了他再进去。随后还要仔细留意三姑娘的丫鬟拿的是什么饭食,又同厨房里的人说的是些什么话,回来是务必要一个字不漏的告诉他的。
谨言觉得自己脑子笨,总是记不全三姑娘的丫鬟同厨房里的人说的所有话。本来嘛,女人凑在一块原就话多,也没个固定的话题,东家长西家短的,这让他怎么能一一记得住?所以每次回来李惟元问起的时候他就是一脸大写的懵逼样。最后李惟元没有法子了,只得告诉他:“旁的你也不用去记,只需记着她身边丫鬟说的有关她病情方面的事就好了。”
待吃完饭了,他就让谨言将碗筷都收拾下去洗了,自己则是坐回书案后面的椅中继续百~万\小!说。
这一看便是一下午。
至日头偏西的时候,谨言进来,给他手边的盖碗里添了滚热的茶水,又垂手同他说着:“小的现下就去厨房那里守着三姑娘房里的丫鬟过去。随后再拿了少爷的晚膳回来。”
虽然这些日子她一直病着, 但每隔五日她还是会让小扇送一篓子木炭去给李惟元。原指望着她这样做多少是能打动李惟元的, 但他好像很无动于衷一般。
但凡只要她遣人送了东西过去他就会收下, 却是一个字都不会说。依着小扇的话就是:“别说是一个字了,便是一个表情都没有的。每次都冷着一张脸,倒像咱们欠了他什么似的。”
现下听到李令婉发问, 小扇就摇了摇头:“没有。大少爷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的午膳再简单清淡不过,不过是一盘老菜叶,一盘素炒面筋罢了。
他一面沉默的吃着饭菜,一面心里想着,今儿李令婉的午膳都有这样多的荤菜,那想来她的病已经是好彻底了吧?
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小玉在一旁笑道:“奴婢听得张嫂子说,老太太遣了人过去告知她,说三姑娘现下的病都好透了,不必再和前些日子那样拘着您只吃素。又说您病了这些日子,眼瞧着都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所以就让张嫂子特地的做些好菜给您好好的补补。”
李令婉哦了一声, 心中难免失望。
这漫长的攻略之路啊。她一时心中都有些恻然的想着,李惟元的心是不是真的就是颗石头做的啊?是不是自己永远都打动不了他啊?
恍惚中听得开院门的声音,还有小丫鬟轻声交谈的声音。她就睁开眼来, 随后就看到了小扇。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还带了些许嘶哑。这几日她一直在咳嗽, 喉咙整天都火辣辣的,“他可说什么了?”
小玉这时也从厨房拿了午膳回来了。
小扇就扶了李令婉回屋用午膳。
因着老太太笃信病了的人肠胃弱,是受不得荤腥的, 一早就和厨房打了招呼, 所以李令婉病了的这些日子便一直只是清粥小菜, 吃的她真当是嘴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不过今儿好像开荤腥了, 因着小玉拿回来的午膳里竟然是有粉蒸肉, 还有一道煨水鸡, 另还有一大碗的虾仁粉皮汤。
此为防盗章, 看到这个小天使们不要惊慌, 过48小时就会替换哒 李令婉唯有叹气。
这日是小年, 难得的是天气晴暖。李令婉让画屏搬了圈椅到庭院中有太阳的地方, 垫了秋香色绣球花纹的坐垫, 随后她便坐在椅中晒暖儿。
不过晒了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她就有些昏昏入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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