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得偿所愿
其实她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好心,之所以对清薇如此,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
三位全福夫人之中,她的身份最低,年纪最轻,对待清薇的态度,自然也有所不同。那两位夫人本身地位高,就算有求也求不到清薇身上来,自然能端着姿态。但她家夫君却就在冠军侯手下做事,往后她和清薇来往的次数还会很多,提前打好关系,自然不会有坏处。
说起来,这全福夫人的机会还是楚夫人自己争来的。羽林卫的人多少都知道赵瑾之对清薇的看重,如今二人成亲,羽林卫里自然人人都希望能提前跟这位将军夫人打好关系,争着让自家夫人过来陪伴清薇。楚夫人运气好,上有父母公婆,下有一双儿女,这才被选中。
这么想着,他又抓回来继续翻了两页。奈何这小册子里的人物全都是用几笔白描勾勒而成,全然没有任何美感,实在看不下去。
赵瑾之将这小册子搁下,起身走到床前,从木床下拉出一个抽屉。这里头放的都是他的私人物品,不方便给人瞧见的那种。赵瑾之翻找片刻,便从其中抽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丝绢册子。封面上画着一枝滴露桃花,书名却是《鸳鸯图谱》四个字,下面又有一行小字:鸳鸯阵图二十四势。
相较而言,这本册子就比赵训拿来的要精美许多,内中画技多用工笔,极尽描摹,连周围山水房舍种种布置,亦不疏漏。此外每一幅画上还格外题诗一首,妙不可言,乃是当下京城中最流行的避火图。
这是前不久孙胜送来的,说是大伙儿的一点心意。赵瑾之收到之后,连着三日给这群人加练,让他们叫苦不迭,这才放过。不过册子倒是留下来了。
赵瑾之躺在床上,随手翻了几页,那画面中的人物忽然模糊起来,然后逐渐变成了他自己和清薇的模样……她的眼波,她的身段,她的低眉和浅笑……
每一个场景赵瑾之都十分熟悉,因为它们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而每次醒来则必然伴随着身体的反应。
但这毕竟不是做梦,所以赵瑾之仅仅闭目片刻,便坐了起来。
明日就是婚期,但他却越发的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简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恨不能推着时间往前跑,下一天赶快到来。
有一瞬间,赵瑾之甚至想过,不如趁夜摸到清薇那边去,哪怕只是躲在外头偷看她两眼也好。但最后想到如今那宅子里的人不少,还是按捺住了。
只是这一晚自然不可能再睡着,在床上辗转了数次之后,赵瑾之索性爬起来,到院子里打拳去了。
等将浑身没处使的劲儿都耗光,沐浴更衣过后,东方已然微微发白。
一夜未睡的赵将军精神抖擞,开始去做迎亲前的最后准备。
……
相较而言,清薇要做的准备更多,天未明她就被叫起来,沐浴之后,便是漫长的梳妆过程。
直到这时候,清薇心里才陡然生出几分未来不可捉摸的惶恐来。
整个过程中,她的思绪都不在眼前,机械的任由周围的人摆弄,脑子里的念头却乱纷纷的。一时想,自己总算成亲,也是了却一件人生大事。一时又想,赵家与外头不同,往后的生活想来也会有极大变化。一时则不免回忆当初在宫中时曾经憧憬过的种种……
等她回神时,已是喜乐阵阵,张灯结彩。
迎亲的队伍来了。
当下的风俗,新娘子的脚不能踩娘家的地,要由嫡亲的兄弟背上花轿。清薇没有兄弟,是赵瑾之自己进新房将她背出来的。
当时清薇才刚刚换好衣裳,赵瑾之进了门,朝周围团团一拱手,楚夫人便道,“哎呀,这可怎么好?新娘子的鞋子还没穿好呢!”
说着将手里的鞋子递给赵瑾之看。
赵瑾之也不含糊,立刻伸手接过,,走过来亲手替清薇穿上。
清薇一抬头,便见楚夫人站在旁边朝自己眨眼睛。想到昨夜她说自己在家里也是由丈夫伺候穿衣穿鞋,再低头去看赵瑾之,不由抿唇一笑。这一点小心思微不足道,但赵瑾之的姿态,明显让楚夫人十分满意。
穿好鞋子,赵瑾之站起身,朝清薇伸出手,低声道,“娘子,跟我回家了。”
清薇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赵瑾之轻轻捏了捏,这才背过身,让清薇伏在自己背上,背着她出了门。楚夫人跟上来,将喜帕给清薇搭在头上。于是清薇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赵瑾之宽厚的肩背。
这是她的丈夫,将与她携手度过一生的人。
他的步子并不快,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呼吸平缓,心跳有力,背着清薇慢慢往外走。在他们身后,锣鼓喧天,喜乐阵阵,人群中满是欢声笑语,那是所有人给予他们的祝福。
将清薇背到轿门前,赵瑾之,小心的把人放下,又转头安抚了几句,这才放下轿帘,上马领着队伍出发。
如清薇事先所料,婚礼在冠军侯府举行。所有的仪式都是有成例的,清薇之前也被叮嘱过,只要按照司仪的吩咐来做就是了。也许因为自己是当事人,所以听着司仪嘴里一套一套带着美好寓意的词往外吐,清薇便觉得,这些规矩虽然繁复,倒也不算太枯燥。
拜了堂,宫中又有赏赐下来。接了赏赐之后,才是最后一步送入洞房。
大抵因为宫中的使者还在,这里也没有多少跟赵瑾之关系亲密的人闹洞房,所以接下来的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喜娘最后将两人的衣摆结在一处,然后便领着众人退下了。
人一走,两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漫上来另一种紧张。
赵瑾之低头把衣摆上的结解开来,这才转头打量清薇,“娘子真美,平时少见你盛装打扮,可惜了。”
“油嘴滑舌。”清薇艰难的抬手去扶头顶上的发冠,也顾不得羞涩,道,“先帮我把这个取下来吧。”这东西实在是太沉了,顶着她清薇几乎都不会走路了,好在这一天也不需要她走路,去到哪里都有人扶着。饶是如此,顶了那么久,对脖子也是极大的负荷。
赵瑾之帮忙将之取下,掂量了一下才道,“原来竟这么沉,娘子辛苦了。”
“还有更难受的呢。”发冠取下来,清薇顿觉整个人都轻了二十斤,于是裹在身上的大礼服便更显得不舒服了,“这喜服又厚又沉,这个天气,我出了一身的汗,难受得很。”
“我也差不多。”赵瑾之道,“已经让人备水了,先去沐浴,换一身衣裳吧。”
然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方才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两人都努力找话题。但偏巧沐浴这个话题,对新婚的小夫妻来说,总含了那么几分暧昧的意味。于是刚刚才活络起来的气氛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还是赵瑾之硬着头皮打破沉默,“我先帮娘子把这大衣裳脱下来吧,这样你行动也自在些。”
他说得严肃,清薇也没有多想,主动站起来,让赵瑾之帮忙把衣服解下来。内府那边准备的礼服用足了料子,怕不有四五斤,衣裳一脱下来,清薇便觉身子一轻。
然而还没等她放松下来,就被赵瑾之整个捞进了怀里。
清薇忙转脸去看他,便见不知何时赵瑾之自己身上的外衣也已经脱下。他将清薇抱在怀里,片刻后才道,“我想了想,好似只备了一桶水,娘子与我一同沐浴如何?”
这却让清薇如何回答?她的脸上立刻又烧了起来。
这种事情上,女方本来面皮就薄些,若男方再如赵瑾之这般,那便能直接将场面控制在自己手里了。所以见清薇不答,他也不等答案,手一捞就将清薇抱了起来,往后头的罩房走去。
当然,毕竟是新婚之夜,赵瑾之外表表现得再自在,也是头一遭经历这事,并没有真的打算沐浴的时候就做什么,不过是觉得这样能更快的让两人熟悉起来,免得总像之前那样相对无言。
所以到了罩房里,他将清薇放下,自己却又退出去了。
清薇摸不准他是去做什么,但思量着,如今两人已是夫妻,早晚都会有亲密接触,这时候遮掩也没什么意思,便直接除去衣裳,开始沐浴。但等她洗完了,却还是不见赵瑾之回来,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赵瑾之的准备倒是十分齐全,这里不但有各种沐浴用的东西,连她沐浴完毕之后换的衣裳也有了。
清薇换了衣裳,走回房间,才发现赵瑾之竟在这里。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已经沐浴过,换了衣裳。这会儿正在整理床铺。——方才撒帐的时候不知弄了多少花生莲子一类的东西在上头,不清理出来,晚上是没办法睡的。
清薇走过去,一靠近便觉赵瑾之身上有一股凉意。她忍不住伸手试了试,果然他的皮肤都是冰凉的。她只念头一转,便明白了,“你方才用了凉水沐浴?”
热水只准备了一一桶,让自己用了,赵瑾之是怎么沐浴的,自然不用猜。
虽然他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想来早已习惯。但清薇心里还是生出几分感动。毕竟是为了把水让给自己。之前说什么一同沐浴,也只是吓唬她的。
赵瑾之将找出来的花生莲子红枣捧在手里,转身往一个空盒子里放,一面道,“我平日里也是如此沐浴的,早已习惯了。”
清薇点点头,也凑过去帮忙。
床铺是千工床,其实很大,但搭上了帐幔之后,便会显得空间很小,两个人待在里面,身体相贴,呼吸相闻,空气似乎都又跟着燥热了起来。于是手上的动作都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然后不知何时,赵瑾之握住了清薇的手。
清薇没有动,任由赵瑾之从旁边贴过来,把自己抱进怀里,然后两人一滚,就滚进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清薇……”赵瑾之将脸贴在清薇的脖颈间,喘了一口气,才叹道,“总算把你娶回家了 。”
然后他也没有退开,就着这个动作,开始亲吻清薇的脖子,然后由亲吻变成舔舐。这一片肌肤本就十分敏感,被他这么一弄,清薇忍不住扬起头,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脑子里忽然出现了昨夜楚夫人说过的话,“女子第一次承欢,多半都会吃些苦头。至于吃多少苦,那就看男人知不知道怜惜你了。所以若是他一上来就动作急切,你千万要把人拦住……”
但赵瑾之很明显不是这样。
清薇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学过这些,但发现这一点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觉得自己在许多方面,都不逊色任何人,教导旁人也完全足够。但新婚之夜,要她在这种事情上去仔细教导赵瑾之,仍旧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功课。尤其这教导还必须要“身体力行”。
幸好他都知道。
于是清薇放松下来,让自己跟随着赵瑾之的节奏。
他的唇舌,他的手指,他的肌肤,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这一切将她包裹着,似乎两人借由这样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赵瑾之的确很有耐心,并没有急着提枪上阵,而是一点点的开拓着清薇的身体,直到确定她彻底情动,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才进入。因为忍耐,他刚刚沐浴过的身上又重新沾满了汗水,皮肤的温度灼热得清薇疑心自己会被烫伤。
被刺穿的瞬间,清薇的身体疼得紧绷起来,赵瑾之连忙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她嘴里,以免她咬到自己。另一只手则继续缓慢的爱抚着她,希望能借此舒缓她的疼痛。
也许是这动作有效,也许是因为身体确实已经做好了准备,最初的疼痛过后,便也没有那么难以忍耐了。
清薇松开嘴,准备将赵瑾之的手指吐出去的时候,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楚夫人的叮嘱,“这床笫之事,总要棋逢对手才有趣,若是一方丝毫没有反应,跟木头人似的,那再好的兴致也没有了。所以适当的时候,你可以给些提示……”
提示……清薇微微一顿,然后本来要把赵瑾之的手指推出去的舌头一转,绕着手指舔了一圈。
她尝到了一点微微的腥甜,应该是自己太用力,所以将他的手指咬破了。于是清薇便集中用舌头去舔自己咬出来的牙印,一遍又一遍。
赵瑾之本来在竭力忍耐。他知道清薇肯定不会太舒服,所以也不敢动。只能先将她安抚好。哪知自己这边正在忍耐,那边清薇却不肯安分,这舔舐的动作暗示的意味实在是太强烈,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俯身狠狠的吻住清薇,不再忍耐。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清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再醒过来,天光已然大量。——说到这里,还有个乌龙。因为厚厚的帐幔都放下来了,所以清薇睁眼的时候,光线十分昏暗,她还以为时候尚早。因为身体不适,所以又躺了片刻,想到还要问安敬茶,这才强撑着坐起来。
哪知等她挑开帐幔一看,外面已经是一片明亮的光线,很显然跟“早”这个字是绝对扯不上关系的了!
清薇先是一阵心慌,但旋即意识到,事已至此,就算再着急也无用。于是只好转过身,狠狠的拧了赵瑾之一把,用这种方式把人叫醒。
赵瑾之昨晚没有睡,虽然因为身体好,所以还是很有精神,但毕竟成亲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所以总算得偿所愿,自然一夜好眠。这会儿正在做着美梦,被清薇叫醒,见梦中的佳人出现在眼前,便把人往怀里一揽,打算继续睡。
翻开瞄了两眼,他便直接扔开了。
这画工也太粗糙了,完全没有任何美感可言,也不知自家祖父是从何处弄来的。赵瑾之摸着下巴想,莫不成是当年祖母成婚时带来的嫁妆画?那时在战乱之中,能有这样的画册怕已是难得了。
……
与楚夫人的细致比起来,赵老爷子显然就是楚夫人的娘亲那种“扔下册子算完”的长辈。他平日里虽然也不慎严厉,但的确不知该如何跟孙儿说这种事,能扔下册子已经是厚着脸皮了。
赵瑾之好笑的目送祖父离开,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册子。
“天色也不早了,夫人还是早些去歇息吧。这册子放着, 我待会儿就看。”清薇道。
楚夫人愣了一下, 又看了清薇几眼, 才道,“你看我!倒忘了你一个年轻姑娘家,这种事不好开口。若是寻常人, 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我听过不少妹妹的事迹,知道你不是那等拘泥之人,这才多说几句。许多跟你一样的年轻姑娘抹不开面子, 总觉得这件事会丢人似的不愿意提。其实人伦大欲,有什么不能说?妹妹说是不是?”
清薇的脸已经烧起来了,但她也知道,楚夫人的确是好意,否则非亲非故,这等私密之事,谁会多言?且她一席话,的确字字在理,倒是让清薇心里亲近了许多,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于是点头附和。
当然,楚夫人肯说这番话,的确也是接触之后,知道清薇性情大方,不是那等会被俗规拘泥的人,脾气与自己投契。否则这番话不但不能讨好她,反而要结怨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便是如此,一开始或许各有盘算,但到头来才发现竟是难得的知己。
“我知道姐姐的好意。”清薇道,“如此,就劳烦姐姐多指点几句。”
楚夫人这才欢喜起来。
楚夫人便继续道,“何况夫妻相处之道,不管什么身份什么性情,这件事上不和谐,那日子就安生不了,没事也能折腾出事来。只是这回事,自己不说,旁人也辨不出来罢了。不怕妹妹笑话,我家那口子是个粗人,刚成婚的时候,哪懂得怎么疼人?如今怎样?我一个眼神,包管叫他服服帖帖,端茶倒水绝无二话的。”
饶是清薇满心羞涩,也不由笑了起来。楚夫人快人快语,一看就是个爽利人,不是会受气的性子。说出来的话也有趣,并不如寻常人那般觉得女子婚后就该以夫为天,反而自己揣摩出了相处之道。这种智慧未必有多深,却是从生活中来,不是经历过的人想不到的。
见楚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她只能将手里的册子放下,“夫人……”
“说了好多次, 可万万不要叫我夫人!你要是不嫌弃, 我托大叫你一声妹妹,你就称呼一句姐姐也使得。”楚夫人道,“可是有什么疑惑?”
清薇虽然没见过她家那位是什么样子,但只楚夫人寥寥数语,可见夫妻生活十分甜蜜和谐。
如果说清薇方才只是客气,这会儿就生出几分真心请教的心思来了。因笑道,“听姐姐这样说,也知道日子必然过得很好,令人羡慕。”
楚夫人得意一笑,又要努力按捺住,“我这也不算什么,不过自己胡乱摸索罢了。这床笫之间的事,学问可大着呢!我也是见妹妹投缘,才与你说这番话。”
清薇二十六年的人生中, 可从未如此窘迫过。
其实到了她这个年纪, 许多该懂的事, 自然而然便懂得了。也许不那么细致,但大体上总不会错。对于成婚之后会发生的事, 心里自然也有数。尤其赵瑾之数次抱着她的时候起了反应,是怎么回事清薇难道会不明白?
但作为一个未婚姑娘, 清薇就算性情再大方, 也不能自然的跟人谈论这回事, 本能的就想要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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