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号二更
潘阳满头黑线,劝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总得要去一趟,把毛线衣带回家去吧?钱都花了,再不去拿毛线衣,岂不是亏大发了?”
张学兰想想也是,她才不会矫情的说不要去孙大姐家之类的话,相反,她倒要去看看那女人到底长什么样,能把她男人给整得迷三道五!
等张学兰真见到孙大姐的面了,一种自卑夹杂着嫉妒的心里油然而生,张学兰忍不住打量着面前笑吟吟的女人,皮肤白嫩嫩的像剥了壳子的鸡蛋,大眼睛高鼻梁,梳着两根麻花辫,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别说是男人了,就连她这个女人都不得不承认人家长得确实好看。
孙大姐嗔她男人一眼,道,“真是,哪有你这样王婆卖瓜的。大哥快看看样式行不行,大小我按着你给的尺寸来织的,应该没问题。”
说着,孙大姐笑着看向张学兰,道,“大哥,这位想必就是大嫂子了吧,大哥这是抽控带大嫂子来城里玩了?”
潘阳乐呵呵道是。
孙大姐性格爽朗,是个自来熟,她跟谁都能聊两句,眼下有意和张学兰搞好关系,主动和张学兰聊起了家常。
其实孙大姐也没想太多,她只是觉得潘阳帮了她挺多忙,打心眼里感激她,并不是如张学兰想的那样想勾.引谁,再说就算是有意要勾.引谁,对象也不会是潘阳,或许在张学兰眼里她男人是个有本事的,但比张学兰她男人有本事的多了去,孙大姐自认干不出这般没有品的事儿。
张学兰也发现了,孙大姐这个人一是一,二是二,性子比较直接,有话说话不藏着掖着,跟张学兰想象中的狐狸精完全不一样,而且张学兰也注意到了,孙大姐似乎很爱她男人。
孙大姐同她聊家常的时候,眼睛时不时会放在他男人身上,要是她男人手不老实,把搭在腿上的毯子掀开了,孙大姐就会白他男人一眼,然后再耐心的给她男人盖好。
按说孙大姐的遭遇在张学兰看来,那就是命苦,要照顾瘫痪的男人不说,还要拉扯两个孩子上学,男人看病的医药费,孩子的学费,还有家里日常开支,哪样不得靠孙大姐去挣钱!
可孙大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苦,相反她还很乐观,和张学兰的交谈中,从不向张学兰抱怨家里一团糟的事,提到她男人、她孩子面上都挂着笑,回忆谈论的无不是有趣的事儿。
从孙大姐家出来,张学兰忍不住叹了口气,对潘阳道,“这个孙大姐...确实命苦啊!”
潘阳一直都很同情孙大姐的遭遇,更佩服她非但不自怨自艾,还凭着自己的肩膀把整个家撑了起来,潘阳也跟着感慨道,“她是个有能耐的女人啊!”
闻言,张学兰斜眼看她男人,“怎么,你很喜欢这样的?”
潘阳头疼道,“你看你,又想哪去了,我只是同情她养家糊口不容易,能帮忙就帮忙点了,我们又不是没吃过苦头,多少能理解点她。”
听潘阳这么说,张学兰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算了,以后家里有个小菜什么的,多给她送点。”
潘阳倒是没想到会从张学兰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不怕我对她起外心了?”
张学兰呸一口道,“你敢!唉,我看到她,我就想如果换做我是她,我能怎么办,将心比心同情她罢了,何况孙大姐人也还不错了...”
两口子从孙大姐家出来之后就往县贸易经理部方向走,潘士尧把他宿舍的钥匙事先给了潘阳,他们先去了宿舍,宿舍外边有个水槽,张学兰把潘士尧换下的脏衣裳拿到水槽里洗了。
潘士尧等天快黑了才骑自行车回来,脸上挂着红晕,他得承认,经过半天的相处,他对杨秀英这个姑娘还挺满意,等他阿哒问他怎么样。
潘士尧毫不犹豫的道,“挺不错,如果可以,我想同她结婚。”
张学兰瞪眼道,“结婚可不是开玩笑,你想清楚了?”
潘士尧郑重点头道,“想清楚了,娘,秀英说她哪怕一分钱彩礼都不要,也要同我结婚,不介意我家穷不穷,不介意有没有三转一响,就要跟着我。”
潘阳忍不住笑了,拍拍潘士云的肩膀道,“儿子,真是好样的!”
真没想到她大妈妈这么主动!
潘士尧的一句不要彩礼,说得张学兰心动极了,忙抓着潘士尧确认道,“那姑娘真说自己不要彩礼钱?还不要三转一响?”
潘阳受不了张学兰心里打的那些如意算盘,忍不住道,“别想太多美事儿,就算人家姑娘不要彩礼,我们还就真的不给彩礼了?可不能做太过,要我说,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家里也不缺那个钱。”
张学兰追问道,“不缺那个钱?家里有多少钱我心里不清楚?最多能出得起彩礼,再置办点结婚用品就不错了,哪还有闲钱再买其他?”
听张学兰这么说,潘阳才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她卖手表的七百块钱没跟张学兰提过,张学兰自然还不知道有这个钱,何况就算没有卖手表的钱,把她空间里存储的东西都卖了,也能让潘士尧像样的结个婚了。
当初她咬牙把手表也卖了,还有念头就是想把家里小厨房连着菜园的那片地方盖上两间新瓦房,不为别的,就为潘士尧结婚之后能有个新房住。
眼下潘士尧还和两个弟弟一块睡西头间,总不能结了婚还和弟弟们一块睡吧?
家里添个人,可不仅仅是添张床这么简单了。
潘阳初步估算过,照着现在的物价水平,两间瓦房盖下来怎么也得两三百块钱花掉,再加上潘士尧结婚的彩礼钱,买三转一响,还有置办家里零零碎碎的结婚物件,加起来怎么也得个千儿八百的。
这些钱花掉了,总得留着点本钱以后捯饬小买卖吧?
别看她存储的东西不少,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处处都要用到钱!
张学兰也有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她道,“兆科啊,不知道秀英这姑娘说话算不算,如果她老子娘也不在乎彩礼的事,我看这门亲事也成,当然我们也不能说不给彩礼钱,就是这三转一响,可以暂时先不用买,等秀英过了门,家里手头好点了,我们再买...”
张学兰话还没说完,潘士尧就皱眉打断道,“娘,你这是在埋汰秀英还是想埋汰我?你儿子结个婚你就想这么随便了事?你能不能别总想着占便宜。”
张学兰瞪眼道,“我怎么就占小便宜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考虑,要是家里真有个千二八百的,我能在乎这些吗?!”
潘阳道,“好了,你们别吵嘴,钱的事都交给我,我保证能让士尧风风光光的结婚。”
话虽如此,张学兰仍旧是抱着女方不要彩礼的高期望值答应了这门亲事,事实上呢,秀英老子娘还真没提彩礼的事。
试想,秀英老子娘又没有儿子,不像农村大多数人家指望通过嫁闺女挣彩礼钱,等闺女出嫁之后,把彩礼钱扣下来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儿用,他们就一个上门女婿,哪用得着彩礼钱?
秀英老子娘想得也开,只要闺女满意了,对方待他们闺女还行就可以了,彩礼的事随便男方给,给多给少都是那回意思,就算一分不给,秀英老子娘也不怪人,这年头,但凡过得好的有几个不愿意出彩礼的?出不起彩礼的肯定是太穷的原因,与其为了出彩礼钱欠一屁股债,还不抵不出那个钱呢!
但是订下亲事那天,潘阳做主出了两百块钱彩礼钱。
这两百块是村里村外家家户户娶媳妇出的价钱,潘阳多出一分钱挣风头,更不会少出一毛钱显得她穷酸气。
可是张学兰还是为了这两百块彩礼跟她大吵了一架!
潘阳忍不住夸赞道,“大姐好手艺,这么快就织完了!”
孙大姐他男人接过话茬笑道,“不是我夸她,她干活手脚麻利着呢,想着等天转凉你们该穿了,连天加夜赶出来的。”
潘阳还不知就这么一会儿,她奶奶已经在心里给她打上‘负心男人’的印记了。
孙大姐正坐在自家院子里给她男人揉捏不能活动的小腿肚,医生说这样能减缓她男人的下肢肌肉萎缩的速度,她见潘阳过来了,不用潘阳提,她就回屋把毛线衣拿了出来,五件毛线衣被叠的整整齐齐摞在一块,孙大姐一块都交给了潘阳。
潘阳翻看了看,孙大姐手很巧,每件毛线衣都是不同的纹路花色,知道潘阳是给她家孩子织的,甚至还在胸前用不同颜色的毛线织出了诸如小猫、小狗等动物图案。
其实潘阳给得真不算多,孬好人家也要花时间去织的,况且潘阳给的毛线是织五个人的量,一件毛线衣紧赶慢赶也得十来天才能织出来,五件毛衣怎么也得将近两个月了吧,花这么长时间织毛衣,给人家十块钱还能算多?
况且孙大姐还要照顾她男人,搞不好到现在都没全部织出来呢!
张学兰只想着花十块钱有多肉疼了,气得拿拳头捣了她男人一拳,没好气道,“潘兆科,我们家钱是大水淌来的吗?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女人了,挣点钱就想偷摸给她花是吧!”
再看她呢,在农村里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皮肤晒得黝黑粗糙,头发为了更好打理,剪成了齐耳短发,衣裳虽然穿了她男人在省城给她买的的确良套头衫,但因为蓝色格外显黑,穿在她身上也无端多了一分土包子的气息...
这一切,令张学兰沮丧极了,同时也有种无端恐惧感,她男人如今变得能耐了,她也听过男人一旦有些本事,就会对家里的糟糠各种看不惯,好像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男人对她很多时候都不耐烦了...
张学兰扭头看看,果然有行人侧目,有意无意往他们这边看,她也不想在外头丢人,但也咽不下气,咬牙警告她男人道,“以后我不准你再去什么孙大姐、杨大姐家,要是再给我知道,我也不管丢不丢人了,信不信我把你老潘家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问候一遍!”
信,潘阳绝对信她奶奶有这个能耐!
听张学兰这么说,潘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奶奶好像误会了什么...
回想起前头只要她提到孙大姐,她奶奶都一脸不爽的样子,潘阳现在可算是搞明白了怎么回事,一阵无语,半响才道,“我那是看她可怜才照顾她的。”
潘阳道,“孙大姐家,上回来县城给孙大姐送菜,孙大姐说她会织毛衣,我给了她十块钱让她帮忙加工。”
张学兰瞪大眼道,“十块钱?!让她加工个毛线衣竟然给十块?”
说完,潘阳觉着不对,这样好像更容易引起误会。
果然张学兰更气了,大有无理取闹的意思,“我也很可怜,跟着你潘兆科什么苦头没有吃过,自然灾害那几年,我在你家跟着你啃树皮,没一天过好日子,现在虽然光景比以前好了,可我没一天不跟着你爷几个屁股后头操心这操心那的,我哪天舒坦过了?也没见着你可怜可怜我?”
眼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潘阳可不想跟她奶奶因为这个可笑的误会争吵,潘阳低声提醒道,“我们在外头呢,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在外头吵嘴多丢人。”
听张学兰提起毛线的事,潘阳这才想起她把毛线丢在孙大姐那儿很久了。
从百货商店出来,潘阳领张学兰朝孙大姐家方向走。
路上,张学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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